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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情晚·帝宫九重天-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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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挑拨,有意助纣为虐,帮着南安侯谋夺大芮江山。因为二皇兄大费周折地把你救了出来,她把二皇兄一

      顿好骂呢!必定也不愿意我和姐姐亲近。”

          她说得倒是坦白。

          我竟不知司徒永因为救我受了斥责,不觉心下难过,叹道:“公主,秦家的确和司徒凌走得近。可我

      和太子的情谊,哪里又淡薄了?何况如今太子不顾自身安危救我于困厄,我又怎么可能不倾尽全力辅助于

      他?便是司徒凌……公主,请恕我直言,若不是皇后和端木家处处排挤,他也不至于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

          譬如刑部和俞竞明想对付我,我即刻也发起还击。若不能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样弱肉强食如履薄

      冰的朝堂之上,哪里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哦!”

          嫦曦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一双妙目与我相视,剪水般的乌瞳却是明澈,看不出有多重的心机,多深

      的城府。


      霜风寒,宛转蛾眉心(六)

          许久,她道:“母后也晓得你和二皇兄亲厚,虽不喜欢你,但本意也不想和秦家为敌。你看她入宫这

      么多年,对德妃可曾有过半点不敬?只是德妃之事,我母后既然得了消息,身为六宫之主,断没有不出面

      处置的道理。”

          所以在瑶华宫附近布下埋伏,只等那闯宫男子一出现,便来个捉贼拿赃?

          可她又是哪里得来的消息?

          那崔勇想见姑姑,却不想害姑姑,自然不会主动告诉任何人他会在什么时候闯宫。

          那么,走漏消息的人,只能是崔勇宁死也要保护的某个宫中接应之人了。

          若依嫦曦所说,这个接应之人难道不是端木皇后安排?

          端木皇后只是“碰巧”得了消息,顺手“处置”了本就看不顺眼的秦德妃?

          我有些疑惑,只轻笑道:“这事早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不急。“

          嫦曦黯然道:“水落石出?或许吧!但更多的事,只怕永远没有结果。你看这大芮朝廷,终日你斗我

      ,我斗你,乌眼鸡似的恨不能把其他人都吃光。说起来你是一品武将,我是嫡出公主,二皇兄更是当朝太

      子,可哪一个是真正快活的?想想和我们被困在轸王府,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一个牢笼大些,一

      个牢笼小些。——那里虽不自由,到底不用眼看着亲友反目,手足相残,还挂一张友爱和善的脸。”

          她虽年少,说的话倒是一针见血,锋锐之极。

          我苦笑一声,竟无言以对。

          她沉吟片刻,忽抬眼问道:“秦姐姐,听说你临走时给了轸王致命一剑,才能和二皇兄顺利脱身?”

          我心头闷疼,强笑道:“也是天意吧?随手一剑,恰好便刺中了他的要害。”

          她低了头,皱眉道:“二皇兄说,留在南梁的人回报的消息,狸山附近防守严密,一直不能确切知道

      他的情况。但不断轸王府的人和大夫模样的人来往于狸山和雍都之间,他……应该并没死。”

          我屏住了呼吸,像有一团火燃烧于胸肺之间,烈烈如焚,竟说不出是痛苦,还是快意。

          好容易匀定了呼吸,眼前似还有些模糊,看向嫦曦时,影影绰绰只觉她的脸色似有点发白,一双黑眸

      正牢牢地盯着我。

          我吸了口气,勉强笑道:“死与不死,其实与我们并没什么相干。出了南梁,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只怕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交集。”

          “是么?”

          嫦曦的叹息仿佛有一丝软弱。

          “听说秦姐姐和他失踪的原配妻子长得很像,因此他待你很是特别,连去狸山都带着你。”

          我没说话,垂了头默默在喝茶。

          她又问道:“秦姐姐后来有打听过他的消息吗?我总觉得……他没那么容易死。”

          我摇了摇头,慢慢道:“我回来后琐事缠身,哪里还顾得了南梁之事?早已抛到脑后了!”

          她神色间便有一丝失望闪过,转头看向窗外,已急急立起身来。

          “呀,这天都快黑了,再不回去只怕宫中要打发人去二皇兄那里找了。我得回去了!”

          我忙起身相送,待见她扶了侍女的手上了轿,渐渐消失在薄暮之中,才恍然觉出,她刚刚和我谈了这

      么久,似乎……

          就是为了打探淳于望的消息而来?

          想起相思曾说亲见她和淳于望亲密之事,我微愕。

          十六七岁,豆蔻年华,见惯了父母兄长各出手段打击异己,遇到淳于望这等看着优雅俊逸如同不食人

      间烟火般的绝世男子……

          其实也难怪她。

          那我呢?

          他的生死让我如此忐忑,难道也是因为受了他俊美皮相的诱。惑,而不仅是因为相思的去留?

          我忽然间不敢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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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日,芮帝司徒焕因身体不适,照例地没有早朝,到午时才有人到秦府把刑部的那些人领走,说是

      奉旨彻查此事。

          宫中并无更多消息传出,只是恍惚听说太医院有个医婆暴病而亡。

          生老病死是常态。尤其是深宫之中,谁不在那些看不见的深深漩涡里挣扎过活?

          所谓暴死,无异于横死。

          但那只不过是个医婆而已,我差点把这消息忽略过去。

          下午,派去打听祈阳王隐居之地的人将相关消息整理上来,我注意到最可能是祈阳王隐居之地的东郊

      晋安寺,曾有人看到会医的女子出入其中,蓦地起了疑心,即刻让人去查这医婆的资料,并派人重点清查

      晋安寺和祈阳王的关系。

          查出来的结果正在意料之中。

          祈阳王是晋安寺当年最大的施主,现在的主持甚至曾是祈阳王的部属之一。

          祈阳王落难后一直便栖居于此地,开始延名医暗中调理,后来则是那个医婆在诊治,十多年来,她每

      个月都会出现一两次。

          两个月前,祈阳王病榻缠绵了十余年后,终于不治而亡,被葬于后山一株百年老松下,这医婆并十余

      名随侍曾过来送葬。

          崔勇被抓后,原本伴在祈阳王身侧的随侍在祈阳王坟前痛哭一场后离去,不知所踪。 
  

 求同心,何以遗知音(一) 


          这医婆姓金,终身未嫁,但应该和崔勇两相情悦,曾有人看到过崔勇和金医婆在晋安寺附近携手散步。

          金医婆在宫中人缘甚好,又有几分姿色,常有些不甘寂寞的太监过去逗引。

          其中近来和她走的最近的,正是未央宫一个姓丁的大太监。

          
      未央宫为端木皇后所居,但丁太监权力有限,想把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带入宫来,只怕并不容易;但若把这事告发给端木皇后,端木皇后顺势将人引入宫中,轻而易举便能来个捉贼拿赃。

          端木皇后果然不是刻意用计去害秦德妃。

          她只是将计就计而已。

          但秦家并没有被这事牵累,她应该是怕崔勇最终招承了是丁太监引他入宫,牵累到她自己身上,才决定杀人灭口,同时嫁祸到秦府。

          
      我愈加恼忿,而俞竞明和刑部诸人虽然给盘查着,却照旧好好当着他们的官儿。司徒凌暗中指使人拿了秦府腰牌去出首,道是俞竞明的心腹之人仿造了秦府腰牌,依旧不曾动得他们分毫。

          秦彻摇头叹道:“皇上只怕已病得不轻,只听端木皇后调拨,下定决心要保下俞竞明做棋子了!”

          秦谨沮丧道:“姑姑还给禁着足,至今不得自由,我们家也险些给人摆了一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我不说话,只令人取了纸笔,蘸墨挥毫,很快写好一份折子,递给他们看。

          秦彻看完,尚在沉思,秦谨已失声道:“阿姐,你说你身体病弱,要请辞昭武将军一职?”

          我轻笑道:“他敢准奏,我便敢弃官!”

          秦彻也向我笑了笑,点头道:“不错,他敢准奏,咱们秦家便敢带着听命于昭武将军的十五万秦家军弃官而去!”

          秦家军的人数从来不是最多的,但与柔然交战那么多年,却是战斗力最强的,也是凝聚力最强的。

          
      长期征战漠北,餐风饮露,茹毛饮血,远离朝堂,军令更胜圣旨,那样的虎狼之师,即便和我相交至笃的大将军司徒凌,也未必能统率得住,更别说朝中其他人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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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份奏折递上去,却和之前那份弹劾左相俞竞明的折子一样,被芮帝借口御体违和而留中不发,迟迟未予批复。我便知秦家势大,的确快成为朝廷特别是端木皇后一系的眼中之钉。

          他们很想就势批复折子,又怕后事难料,人心难服,也只能留中不发了。

          我也不放心上,越性每日留在府中,只作调养身体,和哥嫂兄弟们聚在一处,又伴着相思玩耍,竟是难得的安闲自在。

          等接到边关寄来的两封信函,我更是安心,只当奔波了那么多年,抽空在家安享天伦之乐了。

          司徒凌并未对我的行动提出任何异议,甚至根本没有再踏足过秦府。

          我想着他那日雷雨之中愤愤离去,连秦家出事都不肯露面,也觉心中不安,几回有亲友或部下送来新鲜水果或新奇玩意儿,也都送上一份到南安侯府去。

          细问侯府动静时,却说司徒凌把所有礼物照单全收,另送了他府上的希罕物事作为回礼,并未见任何异样。

          我听说了,这才放下心来,依旧只在自家府中休养,并不去南安侯府相探。

          他那日发怒显然是因为相思的缘故,相思如此年幼,以后口无遮拦的时候还多,若我因此便向他低头,只怕日后的漫长相处里,他更会看轻相思。

          相思很有些学武的天份,我令人给她做了木制的刀剑弓箭,亲自教她武术时,居然学得有模有样。

          只是教她读兵书时,她还是那样心不在焉,常常听我讲了一半,便趴在桌上睡着了,——竟比什么催眠曲都有用。

          想起淳于望很看重女儿的才识,我也延了个饱学的老儒来,继续教相思学诗习画、弹琴下棋。

          可相思正是好动贪玩的年纪,哪里坐得住?

          往往学到一半便跑出屋来,赶着沈小枫带她打雀儿,可怜她那先生抓着书本撵着她,竟没有她撵雀儿跑得快。

          我并不认为学那些有多大的用处,老儒过来告状,只加倍给他束脩,也不去责罚相思。

          久而久之,相思诗书没念会几句,打弹弓的能耐倒是大有进益。至少想打厨房里的鸡,已经能一打一个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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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相思睡午觉,我陪她卧了片刻,只觉甚是口渴,便趿了鞋下床来自己倒水喝,忽一眼瞥到窗边并排放着的三个泥人,给阳光镀了一层淡金的辉芒,似正散着浅浅的光晕。

          分明是泥塑的死物,但这一刻我像是能感受出一家三口和乐美满的欢喜,甚至听得到大人小孩子爽朗快活的笑声……

          我的脑中忽然给人重捶一记般剧痛起来,眼前昏黑一片,却有憧憧暗影顷刻间狰狞地张开了爪牙,直向我扑击而来……

          我慌忙摸出荷包抓过一粒药丸吃了,跌坐于桌上静候疼痛和幻像缓解。

          
      这药丸定神止痛的功效极好,一般服完片刻后便能见效,但我仿佛服得太多了,特别身在狸山时,发作得频繁剧烈,我甚至不得不缩短间隔加量服用。出了狸山后发作得明显少了,服药后的效果便大不如前。

          这一次,我默然坐在桌边良久,脑中犹自如成群的烈马在汹涌地奔腾,又是疼痛,又是难受。 


求同心,何以遗知音(二)

      种种光怪陆离地幻像之中,似在突然间散开了一道晶莹的天光,安静地投于青翠葱郁的高嶂秀峰上,映亮

      了奔泻而下的飞泉。
      泉水欢快跳跃着汇入下方的潺潺溪流,飞快地推逐一叶扁舟疾驰而下。
      女子酣畅淋漓地高声尖叫,间或清脆脆地问着谁:“就这样下去吗?望哥哥,我们就这样下去,会给冲到
  哪里去?”
      恍惚有人在颠沛中将我紧紧拥住,低笑着答道:“随便去哪里。只要有你在,哪里都是我们的家……”
      他的声音很虚缈,隔着门扇般不真实,偏偏清晰入耳。
      我甚至感觉得出他喷在脖颈间的鼻息,如此温柔,如此暧。昧,并且,如此熟悉……
      幻觉,又是幻觉。
      我无力去回忆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拼命提醒自己清醒,又拿手去摸向荷包,抓住玉貔貅,试图再倒出一

      粒药丸时,竟没能倒出。
      我几乎是费尽力气,才能喊出侍女的名字:“小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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