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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大好河山-第2部分

小说: 大好河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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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知——我意否?君知——尔不知。

如果告诉别人,君知其实并不是一位才女,不知人们是什么样的反应?或者,告诉人们,君知其实是个男子,人们不知是什么样的眼神;又或者,告诉人们,君知——其实是十一年前死去的那位已经被人忘记的高宗皇帝乾隆的第二子,不知人们又会是什么样的脸色呢?

十一年前死去的皇子,谥号端慧的太子,如今,叫做君知的“女人”。

她其实并不是她,而是“他”。

高宗端慧太子,如今,长衣长袖,丝发披肩的“女人”,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的眼睛,灰沉如此,看不见任何璀亮的光?

他并没有死,他活着,并且活得很好,可是,他却不能以自己的名字而活,他只能作为“君知”而活。

他本叫做“永琏”,爱新觉罗·永琏,但如今,他叫做君知,外号“凌孤女”。

这样的话,无论是什么人,都是会悲哀的吧?

曾经死去的——端慧太子……

十一年前,当未死的他从棺材里被人救出的时候,那个后来成为他师父的人怜悯地望着他头顶被人砍落的刀痕,说:“永琏,你知你未来的命运吗?”

九岁的孩子奄奄一息,头顶心十字刀痕清晰可见,那是一个人,砍了一刀之后,再斩了第二刀,生怕他不死,而他,却真的不死。

“我……”九岁的永琏永远不会忘记苏佳氏持刀向他砍下的样子,她是三阿哥的娘亲,为了三阿哥,她狠心持刀砍向自己这个二皇子……当时他年纪还小,不知道贵为皇贵妃的苏佳氏,为什么要动手杀人?很久很久以后,当他成为“君知”之后,才知道,那一天,皇贵妃在乾清宫“正大光明”匾后,发现了皇上亲手的诏书,传位自己。

当他被活埋救起的时候,救他的人这样问他:“永琏,你知你未来的命运吗?”

九岁的永琏只回答出一个字:“我……”

三年之后,当十二岁的永琏再一次被师父问到相同的问题的时候,他回答:“我知我今生不姓爱新觉罗。”

师父微笑了,轻轻地抚摸着他长出长发的头顶,那长发下覆盖着惊人的伤,那个伤,是清宫翻天覆地的秘密,“永琏,你知道,在你死后,皇上封了你做太子吗?”

“不知道。”十二岁的永琏回答得镇定,不见一丝一毫的惊容。

“你想做皇帝吗?”师父问,慈祥地微笑着。

“不想。”永琏抬起头,柔软的长发披向身后,他看起来有点小居士的气质,“我知我今生不姓爱新觉罗,我知,不流血者,不能为帝。”十二岁的永琏望着师父,“我不愿流血。”

师父有些惊异地望着这个小小的皇子,谥号端慧的太子,当今皇上,也许真的了解这个孩子的本性,赐了他这样合适的名字。“那么,你想复仇吗?你恨苏佳氏皇妃吗?”

“我不恨。”永琏回答,“我知今生,手里不沾一滴血,我知流血的痛。”

师父叹息,“永琏,你是人世的观音,慈悲的心肠,却不是为帝的天子。”他的手轻轻抚过永琏的头顶,慈祥地说:“当朝的男子,都要剃发,永琏,你若要入尘世,头发,是不能留的。”

永琏不理解师父的意思,抬起头看着他。

“剃了发,就显了伤,你可知你当年被活埋入土,中间有多少人欺上瞒下,明知你未死,仍把你埋进了土里,这其中被瞒的也许只有一个人,就是你皇阿玛。”师父慈祥的说,“让人看见了这个伤,朝廷是要起变动的。”

“那永琏不剃发。”永琏睁着纯净的眼睛。

“傻孩子,你不可能不懂,除了女子,这世上的男子,都要剃发,这是你祖宗的规矩,你忘了吗?”师父叹息,“你不能一辈子待在九莲山,这个地方,不是久居之所。”

“师父。”永琏望着师父,他听得出,师父有话要说。

“永琏——你是观音宝相,菩萨心肠。观世音菩萨男身化女相,普渡众生,为世人垂泪,你可有毅力,做这人世里的观音,化女相,看世情,用你的慈悲,化解世间的戾气,而不姓爱新觉罗?”师父这一番话显然已经想过许久,并非一时冲动,而在为这个死而复生的太子,设想一条和常人一起生活的道路。

“做女子?”永琏迷惘地看着师父。

“做女子,从今以后,你不是爱新觉罗·永琏,高宗三年十月,爱新觉罗·永琏已死。你不愿为帝,不愿复仇,若要逃离那些宫廷里的纷争,就只能做与永琏完全不同的人。”师父慈祥的说,“你的墓穴里无尸,三年以来,杀害你的凶手们,早该已经发现了。”

“做女子,就一定可以不流血吗?”永琏问。

“不一定,也许可以,也许不可以,一切,看你自己了。”师父微笑,“也许日后,你长大了,懂得什么叫做皇帝,你的心也会热,那时候,你就不再是这人世的观音,而是人世的妖孽。”

”师父,我做女子。永琏发誓,这一生一世,不让任何人流血!”小小的永琏眼睛里充满了坚定与信念。

“日后,你再也不是永琏,我给你起个名字。”师父再次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顶,“你知你今生不姓爱新觉罗,你化身女子,日后,就叫做君知如何?”

十二岁的永琏,眼眶突然涌出泪水,他未必明白这一刻的决定将决定他今生如何的命,但也知道,这一声君知,这一生,就不可能再回头了。

“孩子,你不愿意吗?”师父慈祥的声音,“莫哭啊,不愿意,师父不会勉强你。”

“我愿意。”流泪的永琏对着师父磕了个头,“从今以后,我是君知,不是永琏。”

师父看着流泪的孩子,帝家的孩子总是特别早熟,普通的孩子,十二岁的时候,何尝懂得,什么叫做悲哀。他也未曾想过,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永琏流泪,也是最后一次。自此之后,无论经历多少困难挫折,永琏也不曾流过泪,因为,他是这人世里的观音,他的人生,早在九岁的那一年,就已经终结。

第二章品安坊

阿盼娥把爷爷扶进品安坊的柴房里,这里却也窗

明几净,但真正的柴房还在卧室之后,爷爷暂且在那里休息。随后阿盼娥自己去找那个叫做“厨房”的地|奇*_*书^_^网|方,品安坊书香清雅,到处都是书房,但就是条条弯弯全是小回廊,书房委实太多,绕得阿盼娥眼花,走来走去像走入了迷宫,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

人家说品安坊学问顶天,真是没说错,单是这些书,倒下来恐怕也压死她了。阿盼娥羡慕地边走边看,有人能把这些书全部都看完吗?真是了不起的英雄。她却不知道她看来看去的都是品安坊的白本子,也就是说,这些本子都是空的,给人买回去写字描字用的。

厨房厨房,到底在哪里呢?阿盼娥转啊转,终于在小回廊之间找到了一个出口,大喜之下冲了出去,“厨房……”她叫了两个字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在这个地方特别响亮,不,她的声音本来就响亮得有些过分,声音在小回廊之间回荡,让她的声音立刻小了起来,心虚地左边看看,右边看看,看究竟外边是不是厨房?

“吴妈——”阿盼娥气若游丝地呼唤着,小小声地呼唤,生怕再大叫一声,整个品安坊都要地震了。

没有人。这个地方好像处在品安坊很偏僻的角落,回廊的尽头是回廊,路到这里没有了。

如果是有教养有品德的“良家少女”,看到路没了,自然走回头路。但是阿盼娥从来就不知道“教养”为何物,她的行动全凭“天性”,而不是“礼教”。路没了,但是她看见回廊的对面明明还有一间房子,不知道为什么回廊就是没有通到那里去,而且她好像看见里面是有人的。必须找个人问一下厨房到底在哪里,她毫不犹豫地翻过回廊,跳了出去,落在外边没有路的花园里,继续她寻找“厨房”的历程。

坐落在花园中间的是间独立的房子,居然没有任何走廊或者小道通到这里,使得这间房子显得有些怪异。但是在阿盼娥的眼中,除了它不是“厨房”之外,里面很可能又都是那种一本一本的“书”,那会让她看得全身起鸡皮疙瘩,因此若无必要,她是万万不想进去的。

里面有人,她刚才转走廊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穿着月色衣服的人,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但是她围着这房子转了好几圈,里面居然一点声音也没有,死一般的寂静,这让脑子里经常是一片空白的阿盼娥感觉到不对劲。里面太静了,连外面风吹落叶的声音,都好像会夺走这屋里的声息,而且这怪房子居然没有门,让阿盼娥怪异地想起大户人家院子里的狗洞,难道这屋子里的人,也是通过地洞进去的?

大树上掉下了三片叶子,之后这屋子终于引起了阿盼娥的好奇,她爬上树,趴在窗户上往里看,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哇——

她看了一眼之后,就目瞪口呆地呆在那里——屋里的人,也正站在窗户前,往外望,她这一探头,正巧和屋里的人眼对眼地凑在了一起。

“君知……君知姑娘……”阿盼娥傻笑,“我不是故意的,我听里面没有声音,以为里面的人死掉了……”她突然发现这样说话好像不太对,“啊,不是不是,我不是说你死掉了,我以为里面的人死掉了,是这样的,刚才我从那边过来,以为里面的人是个男人。啊,不对不对,我不是说君知姑娘、君知小姐是个男人,也不是说君知小姐死掉了……”她一紧张,脚下没踩稳,摇了两摇,差点没掉下去,尖叫一声,扒住房子的窗台,两只脚拼命地试探,到底树枝哪里去了?

屋里的人显然开始有些错愕,随后哑然失笑,阿盼娥看着“她”长发披到腰,不知道为什么始终不曾挽发,“她”这样一笑,笑得真像她在画上看的观世音菩萨,随后君知伸手,把她从窗户外面拉了进来。

没想过,轻飘飘像天人一样的“姑娘”有这么大的气力,阿盼娥跌进房间里,“哎哟”一声,她昨天撞到的头还没有好,现在跌进来一撞,又流血了,“我的衣服……”

一只手拿着一块柔软的布按住了她额头的伤,长发长衣高挑的君知用手帕压住了她的伤口,“你的衣服没事。”

君知的声音很低,微略带一点哑,不是清脆悦耳的声音,听在耳里,却很温柔,温柔而带着怜悯似的莫名的空,声音在耳边,感觉,却像在十万八千里之外。

阿盼娥抬起头看着“她”,她的长发垂了下来,看不清楚面目,但隐约在长发之间的眉目端庄尊贵,君知生得并不清柔秀丽,也许才女本不能十全十美,但是“她”有一份慑人的端庄,让人不敢轻侮。

“‘君知小姐’,我又弄脏了你的衣服……”阿盼娥吞吞吐吐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在找厨房……”

“厨房在你刚才来的方向。”君知耐心地解释,“从小回廊往回走,绕过库房,穿过境花园,井边的房子,就是厨房。”

“啊!啊?”阿盼娥听得目瞪口呆,这么说她岂不是完全走错了,还要横穿整个品安坊,才能到达厨房?等一下,她突然忘记了厨房的事,“咦?小书童给我说,小姐不在这里啊,为什么你会在?”她疑惑地看着君知,君知月色长衣,活生生一个人儿站在面前,难道居然会有人看不见?

这小姑娘脑子里是空的,想到什么,嘴里同时就说了出来。“她”再次哑然失笑,“我回来了,他们还不知道,如此而已。你是昨天那个女娃,阿盼娥,是不是?”君知的笑看起来也是空的,那么温柔,却那么远。

“哦。”阿盼娥脑子里的事不会连接起来,她绝不会把“别人不知道君知姑娘回来了”的事实,变化为“她是怎么进来的?”这种疑问,她只要知道小书童错了,就足够了,“我是阿盼娥,我十六岁了,不是女娃。”她大声说:“我是来干活的。”

“是不是女娃,不看人年纪的。”君知微笑,“我带你去厨房,以免你又迷了路。”

阿盼娥无端地有些脸红,她不是很懂君知话里的意思,“那‘君知小姐’是女娃吗?”

她这样傻问,君知忍不住笑了,“不是,‘君知小姐是不是女娃。”他放开压住她额头的手帕,血已经止住,“走,我们从这里走。”

他领着阿盼娥,从这间独立的房子的地下通道,慢慢走出了房子。

一直走到了走廊上,阿盼娥才偶然想起,咦?为什么房子会有狗洞?可是跟着君知忙忙地往她完全不认识的路上走,她一下子就把这个疑问忘得干干净净。

※※※

众人看着君知带着阿盼娥走向厨房,眼里流露着各种各样的不可思议和不可理解的神色,却由于种种原因,谁也没有开口问。

因为君知这么一带,大家对阿盼娥也就特别客气,她在这里落户,居然一点麻烦也没有过。自然,对于阿盼娥本身而言,她是一点也感觉不出来的。

然而对于“干活”而言,阿盼娥却是非常机灵也非常有天分,在她一片空白的脑袋中,毕竟有一片特别灵光的地方,那就是——买菜。宝福真是看对了人,让阿盼娥上市场去买东西,那真是精打细算,连买带送,一两银子买了三只鸡十斤青菜两个萝卜一条排骨两条鱼,葱姜韭蒜另送,当阿盼娥回来的时候,品安坊的人都当她是抢回来的,用防贼的目光看着她,并且差点叫人关了大门以免铺主人追上门来要债。

但阿盼娥就有这本事,几天下来,品安坊也习惯了——原来银子是这么个好东西,一点点就可以买这么多东西,为什么原来都不知道?

阿盼娥真是个好东西——省钱啊!大家都这么想,宝福真是做了次大好生意,请了这么个丫头,勤快、听话、能算账、却又脑袋空空,说什么她都不会记住,当真是个宝。

但是他们都不知道,阿盼娥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她在品安坊块一个月了,很少见到“君知小姐”,这让她很想念,但是她更大的疑问是——她没看见品安坊卖书啊!诺大一个品安坊,书名满天下,但是,前来的客人似乎吃饭聊天说“书”的多,买书的没几个,那钱呢?坊里的钱从哪里来?为什么宝福看起来总是一副很有钱的样子?对人说话,也总是那么凶的?反倒是“君知小姐”人很好,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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