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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千娇百宠-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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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婵讶然道:“我们?我也去?”
  “当然。”
  顾枫一心要显示自己的能耐,当然不能少了顾婵做观众,况且他也不觉得带上她跟只有自己区别多大,不外乎是她不会骑马需坐马车,走得慢些。她说梦里的大夫住在任丘,幽州距任丘三百里,若是他自己快马加鞭,一日足矣,换了马车走上两日,最多不过三日,打个来回五日足够,简直不能再轻松容易。
  “就我们两个吗?”顾婵又问。
  她只是太惊讶了,没有别的意思,可听在顾枫耳中就变成了对他的不信任。十二岁的少年郎,正是最要强好胜的时候,自然容不下别人怀疑自己能力。
  “怎么?觉得我护不住你?”他问,不待她回答,又道,“等明年这时候,小爷我可已经进了幽州卫,那是要上战场杀鞑虏的,这点子事儿算什么。”
  说着还不忘站起来扎马步做劈手,搭架子表现一下自己武功高强。
  顾婵更吃惊了:“你打算六月里参加护卫选拔?”
  这和她知道的不一样。
  他应当是明年夏天在京师里参选才对,之后直接进了金吾卫,成为皇帝亲军。幽州卫虽说声名极盛,但,那可是韩拓的部属。

  ☆、第四章 夜惊魂

“聪明!”顾枫点头,明显对她难得的一点就透感到满意。
    “六月时你还不够年纪呢。”顾婵道。
    顾枫坐回玫瑰椅里,食指“笃笃”轻叩月牙桌桌面:“幽州卫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有能力突出者,又得军中四品以上官员举荐,可破格降低年龄限制。这叫不拘一格降人才。”
    顾婵问:“你找了谁?”
    顾枫答:“少树的堂兄冯麒在幽州卫任正四品佥事,他已答应为我二人保举。”
    冯麟冯少树顾婵是认得的,他的父亲冯青山与顾景吾少时同窗,情谊深厚。
    冯青山在浙江提刑按察使司任副使,妻子儿女则长居与幽州祖家。自从顾家到此之后,两家来往更是频繁,冬月时还为十六岁的顾松与十四岁的冯家女儿冯鸾定下婚事,结成了儿女亲家。
    有这样一层关系,顾婵并不意外冯麒肯为顾枫保荐,令她诧异的是顾枫竟有入靖王帐下的打算。
    姨母素来将韩拓当做眼中钉,顾婵又亲眼见识过韩拓报复时的猖狂乖戾,她可不认为顾枫进幽州卫后能得重用,大展宏图。
    顾枫见顾婵迟迟不语,只眨巴着一对乌亮清澈的大眼望向自己,自动解读为钦佩得说不出话来,得意道:“想不到吧,小爷门路这样宽广,无需爷娘操持,已能自谋前程。”
    顾婵闻言,婉转道:“是挺惊讶的,只是为何不多读两年书再做打算呢?”
    顾枫道:“我又不打算走科举之路,与其留在书院里耗费时间,不如早日投军,另闯天地。”
    顾婵又劝:“那也不急于一时,少则两年最多也不过三年,爹爹定会调回京中,到时你可投入京营,说不定还能进皇帝亲军,岂不是前程更好。”
    顾枫摆手:“这你就不懂了。我是想学真本领,实打实做一番事业,自然要选最精壮善战之师。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京营那帮人,多少年都没真正上过战场了,跟着他们能学到什么,纸上谈兵,还是逢迎上锋、勾心斗角。”
    说到后来,语气竟是十分不屑。然而转瞬自察话中不妥,急忙住口,轻咳一声:“这话我可只跟你说,千万别告诉别人。”
    关于男人在外做官挣前程的事情,顾婵确实不大懂,也不好多加评论。可事关至亲之人,又不能放任不理,想了想,又问:“你同爹爹商量过了吗?”
    顾婵不知前世里的顾枫是否也有此一愿,反正她从没听他提过,或许是同爹爹商议后便被阻止了也不定。
    顾枫与她一胎双生,自幼心意相通,适才正自鸣得意一时不觉,此时静下心来,便领会到顾婵担心何事,直言道:“放心吧,靖王才不是那等小肚鸡肠、任人唯亲的,若不然幽州卫也不会这般威名远播。”
    顾婵也就不再避忌:“他如何用人,你也不过道听途说,哪里做得准的。”
    “远的不必说,近的只说少鸣哥,冯家与我们家修了二十年通家之好,如今又结了亲,靖王要是忌讳这些,冬月之后就得寻个由头把他从擒孤山赶回来,哪可能让他立下战功,又带同进京封赏升官。”
    顾枫越说越有兴致,愈发滔滔不绝起来。
    “再说了,靖王自己也是天纵奇才,他八岁时初上战场,十二岁时已统兵做主帅赢下第一场战役,十六岁到幽州就藩至今,八年里可是战无不胜,把大殷的边境层层北推,将前朝丢给蒙古鞑子的大好河山逐一收回。小爷我既然要投军,那就得跟着这样的人,才能出息。”
    顾枫说得口渴,便停下抿几口茶,再次叮嘱道:“这件事情我自己会寻机会跟爹说,你可别先透露出去。上元那天的事情我会安排好的,你什么都不用管,到时候听我的就成。”
    说罢,撂下青瓷茶盏起身离去。
    顾婵兀自望着他背影发呆,她从不知顾枫对韩拓如斯崇拜,简直当成了偶像一般。只是她不明白,既然如此,韩拓攻城时,为何他还要死守城门、以身殉难,直接大开城门,投向新主岂不更好?
    这样一来,顾婵忽然间改了想法,不再认为顾枫进入幽州卫有何不好,至少他不会再和韩拓对立,也就不会身死。
    朝堂之事,她根本不可能插手,又谈何改变呢。
    总不能修书一封给姨母,说她的眼中钉五年后会起兵谋反,请她先下手为强。顾婵想到宁皇后平素威严的模样,只怕自己真这般做,姨母不但不相信,还会从京中派来教养嬷嬷,监管她谨言慎行,切莫混闹。
    不过,这些毕竟是遥远之事,眼下急迫的,还是宁氏的病症。
    *
    正月十五上元节,同时也是顾婵顾枫姐弟十三岁的生辰。
    他二人年纪不大不小正尴尬,自是不会做寿广宴宾客,只邀请各自好友小聚。历来男女七岁不同席,因此顾枫与寒山书院中的书友在退思堂论诗比武,顾婵则与一众闺女在花园里围炉赏梅。
    到得晚间,外客离去,自有家宴,不必细说。
    寿星总有特权,顾枫是男儿不论,身为女子的顾婵因这一日特权,总能顺利出门,在京师时从未缺席过上元灯会,来到幽州也不例外。
    顾婵按事先商量好的,借口掉了手帕,差使碧落走回头路去寻,自己歇在相熟的笔墨铺子别样居里等候。
    碧落前脚拐过街口,顾婵后脚便钻入店铺后院,顾枫早已在此,递上一套男装叫她换过。顾婵依言改装,之后便跟着顾枫上了一早雇定的马车。
    车上再无他人,顾婵坐在车内,顾枫驾车,出了永定门,冒着风雪,沿官道一路向南,平顺地行出四十里地。
    顾枫在京中时是七皇子的伴读,每年秋荻都会随七皇子一起伴御驾前往围场,到幽州后也试过与书友往燕山打猎。
    大抵因经验丰富,他将两人出行的事宜都安排得十分周到妥帖,比如提前准备了路引,还在马车里铺上厚厚的裘皮毡垫,并放置了羊毛毯与手炉,给顾婵取暖。
    不过,再周全的计划也防止不了意外发生。
    官道上每隔二十里设一驿馆,他们计划连夜赶路,并不打算投栈住宿,可经过第二个驿站后走出大概二里地时便遇上了一桩难题。
    官道在此一分为三,路旁无石碑标示,三更半夜也无他人途径。
    顾枫只好策马折返,回驿馆处问路。
    到达时正临子夜时分,顾枫让顾婵等在车中,自己往馆内问询。
    走至院中,与一名蓝衣少年擦肩而过,少年手中高举竹竿,竿上盘着长串大红鞭炮。
    顾枫当时未多留意,可待他与馆中杂役问妥路线出来,停在院外的马车竟不见了踪影。
    顾枫心惊肉跳,抓住一旁兀自放着鞭炮的少年,问道:“你看到我的马车了吗?”
    少年嘿嘿直笑:“跑了!那笨马胆子真小,听两声鞭炮声就撒腿跑了,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顾枫一拳将人打晕。
    他心急如焚,再也顾不得什么礼貌,去马厩里牵了不知是谁的马出来,飞身上马,狂奔追赶。
    套在马车上的是他精挑细选的千里名驹,哪里是随便一匹马能够追赶得上的。
    到了三岔路口,顾枫下面,想从车轮印看出马车往哪一条路上去了,奈何雪下太大,不过片刻积雪便将痕迹掩盖得一干二净,竟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顾枫再无办法,他从未受过此等挫折,焦急、担心、愤懑、自责、无措,种种情绪一起涌上来,蓦地跪倒在地,厉声嘶吼起来。
    顾婵此刻可谓肝胆俱裂。
    那受惊的马儿不顾一切地全力奔跑,马车一路狂颠不止,顾婵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好几次被颠得狠狠撞上车壁。
    她觉得自己应该下车,可根本下不去,坐在车中,又担惊受怕,不晓得何时便会被抛出车外,届时就算不粉身碎骨,也得断手断脚、面目全非。
    正不知如何是好,车突然停住了,顾婵来不及细想,立刻抱着手炉跳下马车。
    大雪鹅毛一般飘落,冷风呼啸着刮在脸上,刀割一样的疼。
    下了车处境似乎也不妙,可马儿一点也不体贴,不等她做出反悔的决定,抢先撒开四蹄再次奔跑起来,一溜烟消失无踪,只留下顾婵孤零零一个。
    她借着积雪的反光打量四周,除了白茫茫一片再无其他。
    顾婵完全没了主意,眼泪汩汩地往外冒,受了惊吓的后遗症也显现出来,浑身颤抖,手脚发软,再站立不住,扑通一声跌坐在雪地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哭够了,突然意识到不能坐以待毙,想要站起来,才发现身体早已冻僵,动弹不得。
    雪渐停歇,泼墨的夜空里升起一轮皎白的圆月。
    没有新炭加入,手炉渐渐冷却,唯一的热源不再,只剩下渗入骨髓的寒冷。
    遥遥有马蹄声响,顾婵转动僵硬的脖颈,勉强抬起头来,泪眼婆娑中,只见一人一马疾驰而过,顷刻不见。
    对方也许根本没有看到她。
    希望落空,顾婵垂下头,依旧是那抱膝而坐的姿势。
    大概今日便要冻死在这里了,只是不知这一次自己是真的死了,会踏上黄泉路,还是一睁眼便回到凤仪宫,发现所谓重生不过是黄粱一梦。
    正胡思乱想间,马蹄声又再响起,直至她身前停住。
    顾婵茫然抬头。
    白蹄乌上所载之人,一身黑色狐裘大氅舞在风中,头戴白玉冠,面孔清隽,美如谪仙,不是靖王韩拓还会是谁。
    此情此景,顾婵心中一片纷乱,说不清到底是何感受,眼眶一热,才止住的泪又要流下。
    韩拓坐在马背,凌厉的凤眼微挑,凝视她好一阵,才道:“顾婵?”
    虽只两字,语气却满是犹疑惊讶。
    顾婵大骇。
    他怎么会认得她?

  ☆、第五章 故人心

难道他与她一样?
    念头一起,顾婵便自觉荒谬。
    这般匪夷所思之事,一桩已是奇迹,总不能像赏灯会猜灯谜,人人有份、机会永不落空。
    何况她最后的记忆里,他正大声喝斥御医,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身体康健得不行,怕是再活上五十年都毫无问题,又怎会如自己一般早逝重生。
    但,若非如此,还有什么理由能解释他一眼就认出她?
    他离京就藩已八年,每两年才进京觐见一次。她长居京师,旧年九月初随父迁至幽州时,他正领军在外抗击鞑靼的入侵,战事大胜于腊月,之后他便进京献俘,一直未归。
    他们从来没有,也不应有机会碰面。
    再多疑惑盘旋在心也得不到答案,不如问个清楚明白。
    “你怎会认得我?”
    她问。
    “你为何在此处?”
    他也问。
    两人竟是异口同声,言罢相视而笑,她略尴尬,他则十分豪侠。
    韩拓翻身下马,走近了,蹲在顾婵身前与她平视:“前年秋荻,我见过你弟弟。”
    原来如此。
    顾婵高悬的心扑通一声落回肚中,不禁为适才的敏感多疑感到羞恼,忽地想起自己此时做男装打扮,强辩道:“你怎知我是顾婵,不是潼林?”
    韩拓嗤笑:“本王难道还能不辨雌雄?”
    不论前世今生,与他争论,她从未赢过。
    顾婵神色讪讪,耳听他温言道:“我是韩拓。”
    他介绍了自己,她该如何回应?
    如今的顾婵,有着真正十三岁、尚不识得韩拓时不应该有的记忆。
    那个已活过十八岁的魂灵,曾与他做过男女间最亲密的事,后来又在他怀中死去。即使她对韩拓并没有真正的夫妻之情,却也很难调整到面对陌生人的态度。
    韩拓察觉顾婵眼中满是戒备,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件事物,递在她面前。
    “你不认得我,不过,我想你一定认得它。”
    那是一块田黄玉佩,柔润如脂,精雕龙纹,龙眼的位置嵌着两颗清莹透彻的金水菩提。
    这是皇子的信物,元和帝的每个儿子都有一块,皆是最上等的田黄玉制,唯一不同之处是龙眼镶嵌的宝石。譬如,韩启的那块便是镶红宝石,而太子韩磊的则是嵌以祖母绿。
    韩拓回答了她的问题,坦荡详实。
    对于他的问题,顾婵却颇觉难以启齿。
    她咬一咬牙,含糊道:“在驿馆外惊了马,当时车上只我一人……”
    他已明白,问:“是哪一间驿馆?我送你回去。”
    顾婵摇头,这便是她不好意思的地方。顾枫说她什么都不用管,一切有他,她就当真甩手不理,除了自己从幽州府来,打算往任丘去,其他一概不知,浑浑噩噩到此地步,说出来岂不是平白惹人笑话。
    韩拓远比她设想得善解人意,居然没有揶揄,只道:“天寒地冻,不宜久留,三里外有个镇子,我先带你去投栈。”
    一壁说,一壁起身走回白蹄乌旁,“只是得委屈你与我同乘一马。”
    说完,见顾婵还坐在原地,丝毫没有动身的意思,以为她不愿,开解道:“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不过事急从权,再说你年纪尚小,不必太过拘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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