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湛蓝 作者:幽草-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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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的，阎麒，不用麻烦了，我还是留在台湾就好，」听语，江澄海想要谅解地朝阎麒微了微笑，但却发现要维持嘴角的弧度变得好困难：「现在时间还不是很晚，我可以搭火车到南部去的，之前你给我开的户头里还有钱，足够我支撑到找到一份工作的。」
话说尽，却发现阎麒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江澄海有些不安地攥了背带几次，咬了咬牙，又说了：「谢谢你这一阵子的照顾，我…这就走了，你多保重。」
只是不到一天的时间，江澄海的态度便从原先已恢复的亲密倚靠，变得陌生疏离了。
「我之前跟你说过了，外头很危险，我不能放你离开。」
阎麒突然走向了他，江澄海踉跄地退了几步，外头的灯光被阎麒赫然逼近过来的身形给遮挡了大半，他甚至没能看清阎麒的出手，他肩上的行李便被他卸了下来。
「阎麒，你让我走吧，我会很小心的。」
江澄海终於反应了过来，在阎麒将行李整个自他的手臂拿下之前，握住了它。
「我不能放你离开。小海，放手！」
阎麒的话语里带了愠怒，只是，那怒气，却是指向自己的。他知道，他没有权力，也没有那个资格去决定江澄海的去留，尤其是在今日自己的狠心离去之後。他知道，将江澄海留下来，让他看著自己爱恋了十几年的人牵起另一个人的手，将戒指套到那人的手指上，太狠，也太折磨，对他来说，远远地自他们身边逃开才是幸福。但是，如今的局势，已经在自己的一个致命错误下，变得更加地诡变，他怕一旦这人离开了自己的视线，眨眼间，就被人害死了，尸首曝晒在不知名的地方，连根骨头都找不回来。
「阎麒，你让我走吧！」
「不可能！」
江澄海不再说话，只是，握住背带的手却不曾松开。
如果，现在这间房是灯光明亮的，阎麒就会发现，江澄海的眸里闪烁著多年不曾再见过的，坚定不摇的决心。
两人僵持了好久，江澄海才发出了一声叹息。
「阎麒，你这麽做，又是何苦呢？」江澄海无奈地开口，那声音轻轻细细的，但里透所挟带的情感却沉重得令他无法承载：「你也知道，让我继续留在这里，只会造成你与周小姐的不愉快的……。今天早上的事，我不怪你，我只求你…让我走吧。」
听见江澄海提起了今天早上自己的绝情，阎麒心慌，不自觉便松开了挟著行李的手。他并不是逃避似地想要忽略这件事，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想好该如何面对江澄海，他又得想尽办法将他留下。
「阎麒，你让我走吧，也让我…自这段爱里解脱。」
最後的那一句话，让阎麒僵在了原地，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你…要多保重。」
江澄海等不到阎麒的一句回应，只是重新又背起了行李。
他知道，这一次他背起的，是一个未知的、没有阎麒的未来。
江澄海侧身想自阎麒身边走过，不料，却被阎麒伸手给挡了住，狠狠地推回了床褥上。
江澄海放弃了，放弃了继续爱恋著他。
一开始，阎麒无法接受，如果不是因为他必须坚强，如果不是身旁还有一个人，他也许早就发出痛苦的悲嚎。
但是，就在江澄海即将离去时，他却突然想通了。也许，这样对江澄海来说，才是最好。
现在的他，只是一直告诉自己，总有一天，他会给江澄海幸福，他会替他征服一片美丽的海，伴他，终其一身，不与他分离。
但是，这样的未来，有多远？三年？五年？或者是，十年？
与其，让他这样抱著永远也得不到的爱，郁郁而活，不如，一次让他彻底绝望。
「你想不想知道，取消班机的真正原因？」
阎麒突然残酷地笑了出声。只是，笑著笑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只不过，四周真的太暗，所以江澄海看不见那行泪，也看不见他眼里除了残酷，还有一丝参杂在其中的沉痛。
「因为，这是小海薇的决定。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她说她想跟我一起补偿你曾受过的伤，是她让我将你留在这里。」
他看不见江澄海的心痛，却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地失去了这个人。
「我知道，今天早上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但是，只要是海薇想要的，我就不会去阻止，包括放任她将你丢到外头去，包括突然决定取消送你出国。」
今天早上的事，阎麒也已经不想再去编好听的安慰或谎言去哄江澄海。
他宁可换来江澄海的憎恨，也不愿再去面对江澄海那双纯净、一次一次地被自己伤害，却始终原谅并信任自己的眼。
「等海薇觉得够了，我会依原先说好的，送你出国，因为，这是我欠你的。」
阎麒迈步离开了江澄海的身边。
被遮住的灯光又重新照亮了房间，但是，江澄海看不见了，他现在的世界里，只有比阎麒进来时，更加深层的黑暗。
阎麒离开了，碰一声将门阖上，室内的黑终於与江澄海的心融为一体。
「阎麒…你真的…很残忍…很…残忍阿……。」
海湛蓝 42 下
自那日起，阎麒之前待他的温柔与关怀通通都消失了，馀下的，就只剩冷淡而已。
相反的，除了那天昙花一现般的蛮横，周海薇现在一见到他，便是嘘寒问暖，甚至，只要是到哪去买到了什麽高级甜点或是精品，定是第一个拿来给他。江澄海承受不起，觉得这样的补偿方法真的太过奢侈了，一开始，他都是婉拒，但周海薇却说既然是他看不上眼的东西，那全丢了也好，江澄海一次两次看著她豪不心疼地丢毁那些礼物，後来，便也不大拒绝她了，只是把那些东西都摆在床头柜或是玻璃柜里，他想，当自己离开的时候，就让这些美丽剔透的东西替这间白色房做些装饰、添些色彩吧。
他一直没有放弃离开的念头。
他的行李依旧静静躺在床侧，原先准备好要带著远赴澳洲的东西也几乎都还放在里透，只除了那一本装载著旅行时所拍的美丽留影的相簿。
他将那一本相本摆进了床头柜里，与那段回忆一同成了不会再回来的过去。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忘了阎麒，那些美好再搁在身旁，会成为一种负担。
他一直都在找机会离开。
不管去哪，其实他都无所谓。咖啡厅的卑下生活、没有钱只能喝公园水果腹的苦日子他都能捱过来了，他相信，就是有再大的苦，他也会艰苦地吞忍下来。
就算是冒著被凶手灭口的危险孤身生活，他也不愿再继续待下去了。阎麒是待他好，但是，与周海薇比起来，他就什麽都不是了。
曾经的收容与保护，是阎麒给他的一把戳不破的坚固伞，但是，现在，却已变成了一间牢笼，周海薇的一声令下，他就连自由都没有了。
江澄海轻柔地摩娑著那枚贝壳，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自那美丽螺旋中感受到些些的温度。
原本，他是想留下这枚贝壳的，但是，取出、放回、放回、取出，这样来来回回几次，他始终舍不得把它留下。
或许是阎麒曾经告诉他的那个故事，远远掩覆过了看著它就会想起阎麒的悲与欢。
每天晚上，他都会将贝壳从行李中拿将出来，偶尔盯著它发怔，偶尔如现在一般用手指不断摩娑著它，想像也许搓得勤了点，就会如童话故事一样，跑出个精灵，带他离开这里，到贝壳的故乡─湛蓝的大海里去。
叩叩。
「睡了吗？」
沉闷的敲门声与清亮的女音响起。
「阿…没…没有，请进。」
江澄海这时才回神过来，一眨眼，藉著贝壳所幻想出来的那片蔚蓝海洋就消失了。
门开了，周海薇自门外走了进来。
她一身的雪白的礼服洋装，裙襬上缀点的蕾丝使她看起来更像个精致的娃娃，阎麒跟随在他的身後走了进来，只是，脸上是一派的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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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海似乎才沐浴完不久，头发仍湿润著。
阎麒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忍住想要步上前去对他叨念几句，然後如从前那样，对他的脸颊左右开弓，甚至是在他的脸颊上咬一口的冲动。
但是，他知道，自己在江澄海决意离开的那晚就已经将话说绝了，他若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举动，就太矫情、矛盾了。更何况，有周海薇在场，他就更不应该这麽做，在她的眼中，他待江澄海好是因为曾经的友谊与还不完的愧疚，但这并不代表能做出这一种超脱友谊的行为。
看著无时无刻都带著点傻气的江澄海，周海薇轻声地笑了，那银铃般的笑声很是悦耳，听起来像是因为看见了一样逗趣却美妙的艺术品，但是，她的眼里却夹杂著不易察觉的不屑与鄙夷，彷佛她的眼前是一只丑陋的癞蛤蟆，那眼神与她的笑声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打开看看。」
周海薇自包包里掏出了一个盒子，递给了江澄海。
江澄海将盒子打了开来，这才发现，里透是一叠的照片。
「想请你帮我们选些照片出来，是要放在结婚宴会上的。自己看每张都喜欢，所以希望透过第三个人给一点意见。」
江澄海将照片取了出来，一张张地翻阅著。
这一些，都是两人的生活照。
江澄海望著，那些照片涵括了自幼年到成熟的阎麒与周海薇。那两人，从以前就是粉雕玉琢的人儿，再到年纪大了些，阎麒稚嫩的脸庞渐渐变得成熟俊美，而周海薇则是出落得像个游戏凡尘的天仙。前头，都是个人照居多，但到了後头，两人互动的照片便渐渐多了起来。
其实，如果不答应周海薇的请求，对他来说，心里会舒服些。
纵使他已经让自己放弃了这段苦涩的单恋，但是，要完完全全割舍下十多年的情感，谈何容易？看著照片中亲腻的两人，每一张，都在一点一点抽取著他肺里的空气，而他的胸口，也窒闷得越来越厉害。
纵使看得痛苦，但好脾气、责任心强大的江澄海还是仔仔细细将他认为最适合的照片挑选了出来。最後，他将选出的照片交给了周海薇，最上头的那一张，周海薇穿著一袭薄纱层叠的珍珠白洋装，一手挽著裙摆，一手让阎麒紧紧地牵著，两张脸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江澄海知道，他们将会是这世界上最美丽、最登对的一对新人。
「谢谢。」
「不，这没什麽。。。。。。，我都忘了要恭喜你们了，希望你们幸福。」
江澄海强颜欢笑著。
那一句恭喜是他发自肺腑的祝福，但是，话说了出口，他的心头没有自己所想像的，放下一切的空，反而是感到了一股沉甸甸的压力，差点就压垮了他。
或许只是个心灵的依靠，他下意识地将搁在他腿上的贝壳握得更紧了点。
注意到江澄海的动作，周海薇的视线落上了他手中的贝壳。
「这贝壳对你很重要吧？每次来找你的时候，都看见你把它当宝贝似地舍不得放手呢！」
「恩。。。。。。。」
周海薇望著他依恋似地望著那一枚贝壳，像是捕捉到了什麽，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呵，该不会是情人送的吧？」
不曾想过周海薇会问这样的问题，江澄海一瞬间慌张地瞟了阎麒一眼，又移了开来，赶紧开口解释道：「不。。。不是的，不是情人，只是个。。。朋友而已。」
「呵呵，我只是开个玩笑，别这麽紧张啦！」周海薇俏皮地回答，但是眸里却划过了一抹算计的精光。江澄海本来就不擅伪装，刚刚那样明显的反应，已经让她知晓了这贝壳的赠予者是谁了。
「可以借我看看吗？」
周海薇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已盘算好。
「阿。。。恩。」
江澄海将贝壳递了出去。
那枚贝壳在周海薇白皙纤长的手指中被反覆把玩著。江澄海想，或许是她的手长得好的关系，那贝壳一到她手里，感觉就不一样了。
「是挺漂亮的，不过，这种贝壳很常见，你这麽宝贝它，是因为它有特别的意义吗？」
「…恩。」
江澄海望著贝壳，想著贝壳给他的勇气，刚刚那笑得凄苦的表情渐渐转为温柔。周海薇得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冷，她确信送他这一枚贝壳的，就是阎麒。她知道江澄海对阎麒的爱慕之意，所以，她在任何他能看得见的地方与阎麒亲腻，甚至，还拿了这一叠照片逼他嚐尽失恋之苦，但是，这一些，并不构成她想将他留下的理由。她自认，阎麒很爱很爱她，而且，他也不可能对一个男人动心，但是，不知道为什麽，她就是感到不安，所以，他用补偿当藉口，让阎麒将他留了下来，除了报复江澄海，也是在一次又一次盲目地试探阎麒。
「喏，还你吧！」
周海薇收起了阴冷的表情，当江澄海的视线自贝壳收回时，她已恢复了原先天真可人的模样。
周海薇将贝壳递了过去，可是，就在江澄海即将触碰到它的那一刹那，周海薇突然松了手，他根本来不及反应，那枚贝壳便砸到了地板上，碎了。
「不！」
江澄海心痛欲裂，双膝跪了下去，颤抖著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