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花都-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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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警察再三追问女人来历，女人报了个电话，警察打了之后，手机都差点掉地上。
直哆嗦。
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因为对方一听警察报“屠红霞”这名字，就直接来了一个字“滚”。
居然敢对警察说滚？王法何在？天理何在？把人民置于何地？把国家置于何地？
好吧，对方这么干脆说滚的原因无非是警察没说自己是个警察，不知者不罪。
于是，不甘心的警察再一次打过去：“你好，我是警察！”
“滚——”依旧还是那个字，简简单单，干脆凝练。
出奇地，在警察就要暴发的边缘，电话并没有挂断，而是再一次传出声音：“你说你是警察？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警察同志！同志啊，红霞那死丫头又犯什么事了啊？哦，不用说，也不用管我们，随便关吧，关几天都行。”
警察呆了呆，还算素质好，深深呼吸了几下，说道：“不是她犯事了，而是被人绑架。你们快来医院吧。还得感谢一个见义勇为的好市民呢！”报了地址，也不管屠红霞家人反应，直接挂掉电话。就听林烟凑过来说道：“警察大哥，感谢我就算了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走什么走？”警察没好气道，“还想当无名英雄啊！孔子就说过，知恩不图报，这世界上好人就会越来越少。懂不懂？好好在这呆着！没喊记者过来就已经给你面子了。”
林烟无语，又觉得这警察真可爱，却还是不跟他聊天，回过身又找那女警察同志瞎侃。
却不想一直到了晚饭时间，都没人过来。
两警察和林烟对望一眼，女警说道：“我们还是出去吃饭吧。”
“那快走吧，我饿死了！”林烟赶紧道，虽然他在等待的时间输了葡萄糖补充养分，但都被尿带着一起排出去了。追车抢人那一段，将他体力消耗到了极限，不吃不行。
男警察却是考虑了一下，说道：“就我们三在这里，都走了哪行？小伙子，你去打快餐行不？呃，不是我小气，等她家人来了，我再请你好好吃顿，怎样？”
这警察虽然不爽林烟和女警说话，但还是觉得林烟很对胃口。好警察肯定喜欢勇敢的少年了。
女警却是张口笑道：“付世君，你好意思让他去？再说他出去就不回来了咋办？还是你去吧。”
“那不行！”男警赶紧道，心想：“我怎么能让你们孤男寡女呆一起？”
女警瞅了他一眼，嘟囔了一句：“小样。”便说：“还是我去好了。”
“那麻烦你了，嘿嘿，嘿嘿。”男警讪笑道，一点不客气，“老规矩，记得给我打份麻辣的，菜色随便，只要是辣的就行。”
“知道啦！”女警嫣然一笑，转个弯离开。
“小子，别跟我女朋友说太多话！”男警确定女警走远了，才对林烟龇牙咧嘴道，说完又是一笑。
林烟知道他在开玩笑，也笑道：“放心吧，大哥，我有女朋友的。”
“这就好，这就好。”
这时，病房门打开，从里面走出那个叫屠红霞的女人。
林烟两人站起来，付世君上前问道：“你还好吧，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屠红霞抗拒似的后退一步，却用更加冷漠的眼神看着林烟，林烟被她盯得不舒服，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
“那就好。”
屠红霞径直往前走。
“你去哪儿？”付世君问道。
“厕所。”
想了想，付世君对林烟道：“走，一起跟上去。”
“啊？你居然有这种癖好？”林烟眼睛一鼓。
“你想哪儿去了！”付世君好气又好笑，“我是以前遇到被绑架的受害者，见过他们想方设法自杀的，尤其是女人。我怕她想不开，才想跟上去看看。”
“那你去好了，为什么要叫上我？”林烟一边跟上他，一边好奇道。
“废话，我一个人去，等下你要在欣桐面前乱说怎么办？”付世君小声道。
“可是她等会儿打快餐回来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那你说怎么办？”
“我一个人去好了，反正我女朋友不在这里，不会误会。”林烟笑呵呵地说道。
付世君鄙视了林烟一眼，说道：“欣桐等会儿打电话找我就是了，少在这里作怪。”
两人跟到厕所门口，都不敢进去。
林烟说道：“怎么办？她要是在里面想不开，怎么知道啊？”
“这个……让我想想。”付世君觉得自己平时挺聪明的，可一看林烟坏笑，就不知为什么脑袋有些短路。
一直到屠红霞甩着湿手出来，付世君都还没想出什么名堂。
被冷水沾乱刘海的屠红霞扫了尴尬的两人一眼，冷笑着不说话。
她这态度和经历搭配起来，自是值得理解，所以即使是脾气比较暴躁的付世君也不说什么，侧身让开，让她走前面。
回到病房，屠红霞将门砰的关上，留下付世君和林烟面面相觑。
林烟还算大方，给她安排的是单间，所以里面也就屠红霞一人，灯都没开。
一个女人，还是长得可以且很年轻的女人，被绑架后会发生些什么事情，不用想就能猜到大概，更别说这女人求死心那般坚决，那确定以及肯定是受到过非人的虐待才会这般。总该需要时间靠自己去逐渐释怀。
也许一生都无法释怀，且这一生可能会很短暂。
过了一会儿，女警笑吟吟地提着快餐袋子回来。三人风残云卷地收拾了一顿，林烟虽然还没吃饱，但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一直到晚上九点都没来人！
“这是什么家人啊，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没到？”付世君抱怨道。
病房门瞬间打开，屠红霞走出来，面色忽然一悲，蹲下去，带着哭腔说道：“他们……不会来了……呜呜呜……”
女警赶紧上前，抱住她安慰道：“会来的，一定会来的！”同时示意付世君再打电话。
付世君刚掏出手机，屠红霞就猛地暴起，将女警往墙上一撞，吓了林烟一跳，一时间都呆滞，没及时上前阻止。
他哪儿知道会这样？一点预兆都没有。
女警闷哼一声，脑袋被撞得一阵无力，又被屠红霞反手勒住脖子。
不知从哪儿来的，一把水果刀，出现在屠红霞手中，比划在女警脖子上！
女警登时不敢动弹，眼睁得老大，止不住的惊恐。
“放开她！”付世君掏出枪，对着屠红霞，脸上又惊又怒。
为什么会这样？
林烟也反应过来，试图靠近，却被屠红霞疯狂大笑声给吓退回来。
屠红霞就跟疯子一样，披头散发，眼白翻起，全身颤抖着咆哮：“别过来，过来我就杀死她！”
“为什么？”林烟不解道。
“因为我现在没有自杀的勇气！咯咯咯，警察，用你的枪打死我吧。求你了！只要你打死我，她就没事了。我给你五秒钟时间让我死，五秒钟后，我就杀死她！”屠红霞惨笑道，刀片贴着女警脖子，已经留下伤口。
“不要，欣桐是无辜的，你不能这么对她！”付世君紧张道。
“什么叫无辜？我不懂，我只求一死。”屠红霞后退到墙角，力大得吓人，女警根本不是对手。
第一百五十章 我们结婚吧
人疯起来，是最强的状态，俗称变身。
林烟三人都没想到结果会这样！
谁知道屠红霞在病房里哪里搜出的刀子？还这么偏激地逼着警察将她打死！
“我听说，打眉心，可以没有痛苦。那么我拜托你，开枪吧！”屠红霞眼泪滚出来，掉进弯起的嘴角。
她神色如此凄然，却多出几分惊心动魄的艺术美感。
“你为什么想死？”林烟说道。
“因为我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一切，一切，都不一样了。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未来我已经看不到，也没人牵着我往前走……爷爷说得对，人啊，不能犯错，一错，就注定要付出代价去弥补。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一具肮脏的身体……这身体不要也罢，我愿意用我的灵魂去弥补。求你开枪吧！五，四，三……”语无伦次后，屠红霞开始倒数。
付世君冷汗涔涔，举起的枪杆也都上下颤抖，他紧贴扳机的食指，也僵硬之极。
他不想看着女警被抹了脖子，但也不想让屠红霞被自己打死。
林烟却更为冷静，因为枪和决定权不在他手上。他只立刻打断屠红霞继续数下去，因为屠红霞已经把接下来的动作寄托在数字上面，只要不让她继续数数，就可以让她暂停糊涂。
林烟道：“你觉得你的灵魂可以弥补什么？弥补你的贞操？弥补那些绑匪对你的侮辱？真的可以么？”
“我不管，我只求一死。”
“你求死可以从天台上跳下去。”
“我没勇气。”
“我可以推你下去！”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不管相不相信，你都要按我说的去做。因为我救了你，就要你报恩。”林烟道。
“等来世吧，来世我再报答你。”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求你了，别再说了，我头好痛！”屠红霞露出痛苦的表情，低下头。
林烟抓住这个大好机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将两个女人一起扑倒在地！
慌乱间，女警脖子被划开一道细微口子，惊得她浑身寒毛都冒了起来！真如那传说中的灵魂出窍一般！
面对死亡的时候，这世界绝大多数人都会说，尘世间最恐怖的事情莫过于此。
林烟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刀片，原本就已经残破不堪的手套再一次帮忙抵住了刀刃对皮肤的破坏。是时候去买一双新的了。
屠红霞半坐半躺，规模一般的胸脯急剧起伏，披散的刘海也往后坠落，露出她悲伤的脸颊。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神？林烟实在难以形容。
林烟原本想甩她一耳光，但在这眼神仰视之下，又莫名地心里一软。
屠红霞眼角滚下一滴泪水，在脸颊上形成两道湿痕，那是一种另类的伤口表现。
林烟夺过刀，用手背在她脸颊上轻轻一贴，拭去了泪滴，动了动嘴巴，还是说道：“人生可以在乎的东西其实还有很多，别死。”
“我这样孤独地活下去，一年，两年，一辈子，真的有意思？”屠红霞悲伤之后，又怨毒地看着林烟。
“不会孤独的……”
“不会？”屠红霞冷笑道，“难道还会有男人愿意跟我一生一世过下去？他要知道我有过这几天经历，他会那么大度？你根本想象不到，我这几天，遭遇到了什么！那都是一些畜生，混蛋！”
“谁说不会有人跟你一生一世过下去？这世界非处女结婚的那么多，难道将来就没幸福可言了？你不努力争取，幸福怎么可能到你手上来？再说你这也只是被迫害，怪不得你。”
“真的有么？那我问你，你愿意要我么？”屠红霞双眼中爆发出自林烟见过后前所未有的光彩。
“这个……”林烟不知如何回答，在他心底深处，自然是不愿意的。可以以诸多借口比如没感觉比如已经有女朋友这些搪塞过去。但最根本的原因，林烟不得不去承认，还是因为她这场特殊的遭遇。
同情可以，爱情，林烟思想高度太低，无法真心诚意地做到。
虽然林烟只犹豫了那么一呼吸时间，但屠红霞眼睛里的光彩还是如流星一般，不可抵抗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纯粹的黑夜，化不开的沉寂，浓缩着对生命产生的胆怯。
林烟叹了口气，正准备回答她的时候，她已经摇摇头，站了起来，往昏黑的病房里面走去。
付世君本想说什么，却也只跑过来扶起女警，憎恶地扫了病房一眼。
女警这才找到依靠似的，抱住付世君抽泣不已。
像电影里那么能打的女警，现实中会有这么容易出现么？
这女警明显不是“哥”，而是妹。
“我们还是去过我们的国庆节吧，去她娘的人民公仆，我今晚不干了！”女警娇嗔说道。
付世君一面应付闻讯而来的值班人员，一面检查女警伤口，还好只切割了一点点，没什么大碍，甚至不用任何处理，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付世君却还是屁颠屁颠地去找了伤药，温柔地擦拭在她脖颈上，然后贴了含量少得惊人的云南白药创可贴。
女警心理素质比一般女人还是要强很多，只这么一会儿工夫，就能够从容地面露微笑。
林烟见状，说道：“要不，你们出去走，我进去看着。喂，别用那种不信任的眼神看着我，刚才要不是我神勇，还不出大事啊！”
付世君还想拒绝，可女警此刻却是一点不理智，明显情绪化地不管身份工作，用力掐他的腰以作比较晦涩的暗示。
付世君毕竟年轻，脑袋一热之下，居然点了点头。
两人飞快地跑了出去，在外面花园路灯下面牵着手往前走。而林烟则是思考了一下，钻进病房，开了灯。
看着无穷无尽的黑暗虚空，女警问道：“如果刚才我死了，会不会真有灵魂，往那寂寞的天上飞？”
“哟，居然感性起来了？”付世君心想，忙道：“别想这个了，那女的神经病来着！”
女警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怪他不配合自己话题。
气氛尴尬了一会儿，付世君忽然咬咬牙，从兜里掏出一红色小盒，在女警惊愕的神色下，转身，单膝，跪下，伸手，捧住盒子打开——
“我们结婚吧！”
“……你怎么现在才说？”
一开灯，刺眼的光芒刮得屠红霞肩膀往中间一缩。她坐在地上，头靠着床。
她的神情，在林烟看过去得时候，居然很正常，不悲不喜，也不麻木。
看到林烟进来，她的眼神也能够自然的扭转，仿佛刚才的一切，都被她遗忘了一般。
只是，她开口的第一句，就把林烟难住了：“为什么我家人都不要我了？”
林烟只好说道：“不是不要你，嗯，可能是在路上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哼，你也是个骗子。”屠红霞不屑道。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林烟无辜道。
“就这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