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余天使-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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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丁手里的筹码输了赢，赢了输，来来去去却总还是那么几个，阿达正看得不耐烦的时候，丹丁收起筹码，微笑转身，看着黑布掀开，一个眼睛通红，头发乱得像鸟窝一样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脏得看不清颜色，神色疲惫不堪，然而一进门听到了骰子滚动的声音，看到扑克牌从荷官手里弹出，精神就倏然一震，眼睛就即刻亮闪闪起来，像极了甫闻到血腥味的饿狼。
黑布再度荡开，一个瘦弱不堪的年轻人跟在他身后进来了，满脸病容，手里拿着块脏兮兮的手绢，不时捂在嘴巴上，轻轻地咳嗽着。
中年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各式面值的钞票，回头地看着年轻人，“真的行？”
“咳咳，嗯，尽管放心好了！”年轻人被刺鼻的烟味刺激着，咳得越发的厉害起来。
中年人仰头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牙关一咬，主意打定，大踏步走走向了一张赌桌，年轻人跟了上去。
“热闹要开始了！”丹丁微笑着，拉着阿达走到了一边，选了一个刚好可以清楚看到那个中年人的地方站着。
阿达心里虽然纳闷，但知道丹丁的脾气，这家伙不愿意说的事情，问了也是白问，倒不如就这么看着吧！
中年人用所有的钱兑换了十来个筹码，直直地坐在二十一点的赌桌前，苍白着脸犹豫再三，终于把一半的筹码叠放了出去。
一只手伸了过来，把他面前剩下的筹码通通拨了出去，中年人一惊，满脸的着急焦虑，抬头看那年轻人，年轻人咳嗽着，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中年人的背脊，示意他放心。
荷官派牌，中年人哆嗦着右手去拿牌，年轻人制止了他，“我来！”
牌掀开，二十一点！
完胜！
中年人兴奋起来，颤抖着右手拨回赢取的筹码，年轻人再一次制止了他，示意他继续全部押上。
第二把，年轻人翻起来的还是二十一点！
中年人兴高采烈地笑着，这次不等年轻人吩咐，就已经把筹码全押了上去。
年轻人连开了十一把二十一点，中年人面前的筹码已经是满满一堆，他站了起来，开始手舞足蹈。
一个个赌徒围了上来，轰然喝彩声起，那年轻人掀开了第十二把二十一点！中年人面前的筹码堆成了小山。
整个赌场沸腾起来，呼哨声四起，压场的荷官捧着茶壶走了出来，脸色铁青，重新开始发牌，中年人欢天喜地地在赌桌前蹦跶，举起了双手欢呼，阿达看到了他的左手，他的左手只有拇指跟食指丑陋地伸缩着。
那个运气好得出奇的年轻人面无表情，咳得却是越来越厉害，虾米一样弯着腰。
“少了三根手指的家伙，以前是个业务经理。”丹丁指着那中年人，告诉阿达，“一个女儿一个儿子，老婆是出名的美人，家庭和睦，又升迁在即，是个很幸福的家伙！”
“哦？”阿达扭头看着丹丁。
“后来他开始来这里赌博，房子输了！车子输了！他把自己的肾卖掉了一个，公司把他开除了，还是要赌！”丹丁冷冷地笑着，“最后，老婆自杀了，儿子失踪了，他成了乞丐，每天让女儿在天桥上乞讨，他还要拿了钱来赌！”
阿达心里又是愤怒又是悯然，叹息道：“干，他怎么就这么不知悔改啊？”
“其实他有想过悔改的，他立过三次誓言！——断指戒赌！”丹丁冷哼，“只不过，切了手指，还是要赌罢了！”
阿达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中年人的手指，是自己切掉的，“那，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帮助他？”
阿达点头。
“怎么帮？跟他讲赌博害人的道理，还是给他一大笔钱，让他天天可以开开心心的赌？”丹丁撇嘴。
阿达默然，的确，除了这中年人自己，没人能帮到他！
丹丁叹息着，“只是，他的女儿太可怜了！所以我还是尝试着帮了他！”
“怎么帮？”阿达心急追问。
“让他输！”丹丁笑了笑，“无论他跟人赌什么，每一把都让他输！”
阿达一愣，继而反应过来，笑道：“这倒是个好办法！每一把都输的话，大概没什么人会想着继续赌下去了吧！”
“是的！”丹丁微笑点头，“这办法本来应该有效的，他已经输了好几个星期了，来得也越来越少了，再过一段时间，也许他就不会再来了。”
“可他现在在赢耶！”阿达瞪大了眼睛。
“不是他在赢，是那个年轻人在帮他赢！”丹丁嘿嘿地笑着。
“帮他赢？那家伙是赌神吗，还可以帮人赢钱？”阿达吃惊得看着那病怏怏的年轻人。
丹丁摇头，“那是个可怜的家伙，又是个可恶的家伙！他帮着那赌鬼赢了这一次，可是会把人家彻底害死的！”
“什么意思？”阿达不解。
“意思就是，不能让他再赢下去了！”丹丁意味深长地微笑着，举手打了一个响指，片刻之后，围在赌桌前的人群轰然惊叫起来，中年人瘫倒在椅子上，那年轻人扶着桌子，脸色白得发青，喃喃地自言自语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什么不可能？明明就是输了，你不是说，你从来不会输的吗？操！”中年人暴跳如雷，看着面前的一堆筹码被荷官收走，脸都变形了。
“咳咳！我也不知道，再来一次好了！”年轻人身子摇晃着，从口袋里掏出了薄薄一叠钞票，犹豫一下，放下了一半。
丹丁又打了一个响指，牌开，年轻人又输了！
“操，让我来！你把我的钱输了，这些当是赔给我的！”中年人粗暴地抢过年轻人手里的钞票，站在了赌桌前。
他的胆子很小，他一次只敢下一张，他接连着输了十把！
剩下的两张钞票在中年人手里颤抖着，良久，他叹了口气，毅然把钞票塞回了口袋里，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
丹丁和阿达跟在了他的身后，看着他转出了小巷，经过一间饺子店的时候，他犹豫着买了两笼饺子，走上了天桥，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跑了过来，兴高采烈地跟他分享着那两笼热气腾腾的饺子，中年人小心翼翼地把饺子一个一个塞进女儿的嘴里，看着女儿狼吞虎咽的样子，眼泪终于下来了，搂着女儿哭得伤心欲绝，“乖莹莹，爸爸对不起你，爸爸对不起你，爸爸明天就去找工作……”
“他以后，应该不会再去赌场了！”丹丁微笑着。
阿达的鼻子酸酸的。
“阿达，你学到了什么吗？”丹丁突然问道。
“啊？”阿达一时没能够反应过来。
丹丁微笑不语，转身领着阿达往回走，“走吧！该轮到另外一个家伙了！”
巷子尽头，那个年轻人趴在地上咳嗽着，咳得身子抽搐，嘴边的手帕点点鲜红。
丹丁走到了他的面前，微笑着说了一句让人莫名其妙的话：“现在，你很一定很后悔，对不对？”
年轻人吃了一惊，抬起头来看了丹丁和阿达一眼，勉力站了起来，背对着两人，冷冷答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刚才是我让你输的！”丹丁说道。
“你说什么？”年轻人霍然回头。
“我动了手脚，你才输的？”丹丁看着年轻人的眼睛。
年轻人看了丹丁一阵，转身就走，“胡说八道！”
丹丁手一伸，手里就多了副扑克牌，递到年轻人面前，“你发牌！”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终于拿起了扑克牌，很认真地洗牌发牌，在地上发了两份牌。
“你输了！“丹丁脚一顿，面前的五张牌呼地翻过，黑桃A同花顺，至尊牌！
年轻人倏然站起，“怎么可能？你怎么能做到？”
“我能做到的事情很多！”丹丁淡淡答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我就要成功了的，就要成功了的……”年轻人疯子一样张牙舞爪扑了过来，丹丁只伸出了一只指头，就把他顶在了墙上。
“现在，你很一定很后悔，对不对？”丹丁重复了一遍先前的问题。
“对，我是很后悔，怎么样？怎么样？”年轻人无力地挣扎着，泪流满面，叫得声嘶力竭，“你这个混蛋，本来，我就要解脱了，就要解脱了的……”
“你既然已经后悔了，也知道这有多痛苦，为什么还要去害人？你才是不折不扣的混蛋！”丹丁冷冷骂道。
阿达心里惊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把事情经过告诉我，我能帮你！”丹丁看着年轻人，缓缓说道。
“谁也帮不了我！咳咳，你放手，让我走！”年轻人的眼中尽是怨恨，挣扎着、咳嗽着，嘴角又咳出了血丝。
“是不是赌鬼的契约？”丹丁话一出口，那年轻人就愣住了，“你怎么知道的？”
“果然！”丹丁收回手指，年轻人喘着粗气倒在了地上。
“赌鬼的契约？那是什么东西？”阿达惊讶追问着。
“很可恶的东西！”丹丁蹲在了年轻人面前，“怎么继承来的？”
年轻人喘息着，考虑着，良久之后，终于开口说道：“是在医院里，一个只有一条腿的家伙，是他把能力过继给我的！”
“转让这个契约，必须是你心甘情愿接收，他肯定要把后果告诉你的，你什么要接受？”丹丁神色严峻。
年轻人脸色惨然，“我一直以为，不会严重到这个程度的！”
丹丁脸一冷就想骂人，然而终究只是叹息了一下，贪心，永远是没有尽头的！
“我家里很穷，一直很穷，在那种环境长大，我一直认为，贫穷就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我一直在努力，想让境遇变好！书上都说，一份耕耘，一分收获！嘿嘿，狗屁，我比医院里所有的员工都努力，我干的活是最多的，领的钱却要比别人少，只因为我不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年轻人情绪有些激动起来。
“所以，你就接受了契约？”丹丁冷冷问道。
“是的。”年轻人低下了头，“我一直想用更快更直接的办法改变自己的处境，所以，我搜集了所有能搜集到的资料，从图书馆到因特网，学习了解所有赌博的技巧，从心理战术、察颜观色到记牌方式，然后，开始赌钱，却还是输。”
阿达觉得这个年轻人太执着了，他发奋的方式未免太匪夷所思，居然妄想靠赌博发家致富！阿达虽然不赌钱，可是，十赌九输，剩下一个在出术的道理，还是听过的。
果不其然！
“后来那独脚的家伙告诉我，我才知道，跟我赌钱的那帮家伙，原来一直在出千！”年轻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可是，我又没有证据证明，就算我有证据，我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他们都是有势力有背景的人，而我什么也不是！——后来，独脚的家伙告诉我，赌场上只有一样东西，是无论对方怎么作弊，也不可能打败的，那就是运气！”
“他说可以让我在赌场上拥有无敌的运气，战胜任何强大的对手，但是，我必须为这运气付出代价，从今以后，只能孤独一人，心里不能有任何牵挂，不能再有家人不能再有爱情不能再有友情，否则，所有我心里牵挂在意的人，都会遭受诅咒！”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接收这个契约之后，每赢一场赌局，都是以损伤自身的健康作为代价？”丹丁问道。
“他有说过！”年轻人抬手抹去了嘴边的血迹。
“你还是答应了？”
“是，——我原本以为，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不会严重到这个程度的！”
“那后来呢？”
“后来我开始不断的赢钱，赢了很多很多的钱，可是，就在我疯狂赢钱的时候，我的父亲母亲都生病去世了，女朋友出了车祸，身边的朋友也接连出了意外，我染上了肺病，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世上是真的有诅咒的！”年轻人神色黯然。
“这世界是讲究平衡的，什么都讲究平衡，运气也一样！一得必有一失，你以为你在赌桌上的好运气是凭空得来的吗？”丹丁冷哼，“那都是从你自己身上透支来的，从你亲朋好友的身上借来的，每用掉一份，就少一份，运气透支完了，人离死也就不远了！”
年轻人的眼泪下来了，“是这样的吗？怪不得，他们都变成了这样！我赢了那么多钱，也都要用来治病，什么都没有剩下，病还治不好了！”
原来，年轻人整天一副咳得要死的样子，是这个缘故。
“现在才知道后悔，已经太晚了！”丹丁冷冷说道。
“是这样的，所以，我想补救……”
“补救？引诱下一个人，把这诅咒过继给别人，让别人承受这痛苦，这就是你的补救？”丹丁眼里有了怒意。
“……我也是没办法了！”年轻人支吾着。
“什么叫没办法？早在诅咒力量刚开始显现的时候，你就可以不赌的！”丹丁嗤之以鼻。
“或许，是这样的吧！只是，明知道会赢，我还是忍不住的！”年轻人的眼泪又下来了。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明知道一定会赢的赌博，总是忍不住想要参与的！等知道这样做错误到了极点的时候，已经是泥足深陷，早没有了回头的机会！
“你以为只要将这契约过继给了别人，你就会解脱了？”丹丁冷笑。
“那个独脚的家伙，那时候是这么说的，他说，只要是别人知道代价以后，还能心甘情愿接收的话，契约就会转嫁到别人身上，我就可以脱离。”年轻人答道。
“笨蛋！这契约转嫁了之后，你也就离死不远了！——到你看透这邪恶契约的本质，舍得把这貌似很强大的能力转给别人的时候，证明你已经走投无路了，你的一切已经差不多被契约的力量吸取干净了，你对它来说，再没有任何用处了！所以，只要契约力量一离开身体，你就可以去死了，它可以接着去害下一个人！”丹丁说，“这样简单的道理，难道你都想不明白吗？”
年轻人面如死灰，“那、那我该怎么办？”
“你叫什么名字？”丹丁问道。
“秦阳！”
丹丁叹了口气，问道：“好的，秦阳，你愿意从此洗心革面，不再为了赢钱而赌博，一心一意去帮助所有有需要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