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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部分

六宫-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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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帘子后头,顾家琪舒一口气。
  未几,鸳鸯、珠玉来报,秦老夫人来访。顾家琪手微挥,不予理会。
  池家前厅,池家大夫人招待秦老夫人、程夫人等一行,并差人去请老太太。
  家仆回报,老太太带着顾小姐看戏去了。
  池家大夫人笑说真是不巧,照往常,个把时辰准能回来。
  秦老夫人也不好起身去追池老太的马车,就顺着池家三位夫人的意思,和池家女眷边聊边等人。这里头,就程昭一个急不可耐,他急得团团转,只要事没定下来,他就担心焦虑。
  女眷们正拿他的急切打趣,宫里来传消息,李太后留老太太在宫里休息了。
  欢语笑声顿停,程昭震惊,哆嗦地问道:“老太太怎么进宫了?”
  景福宫的传旨小宦官笑回道:“老太太给郦山公主请婚,太后千岁与老太太聊得兴起,就把人留下了。”
  程昭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低喃问道:“旨,下旨了?”
  传旨小宦官微笑应道这是当然的,太后千岁尊重池老太太的意向。
  程昭猛地像活过来似的,眼睛圆瞪,道:“你是说,阿南不知道这事。”
  “程大人过虑,”传旨小宦官笑道,“郦山公主是赞成的。郦山公主握有圣上颁赐的圣旨,可以自选婚配。”
  这小宦官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讥笑意,就像在说,程昭在自作多情。如果顾家姑娘钟意程昭,她不会另择他人。
  “我不信,我不信,”程昭推开程母,向池家内院冲,高叫,“阿南,阿南,你出来。你跟我说啊。”
  顾家琪一听到外头动静,就叫人把她带离池府。
  鸳鸯珠玉不解,道:“主子,您想个法子断了程公子的心思,不就成了。”逃跑,实在是与她往日行事风格大不相和。
  顾家琪幽幽道:“嫁人不就是法子?”
  众人无语,顾家琪打量四周,竹林幽静,石道明净,枝叶间,楼廊台榭隐隐绰绰。她问道:“ 这是什么地方?”
  鸳鸯珠玉微垂头,不敢答。
  顾家琪转个身,点点头,道:“地方不错,不过,去告诉那臭小子,旧俗,婚前男女不当见。”
  鸳鸯珠玉脸白白,顾家琪再喝道:“还不去。”
  “主子,婢子有句话。”鸳鸯心一横道,“主子都能怜惜程公子不易,为何不能宽免世子爷无心之过?”
  顾家琪好气又好笑,道:“所以,我没选程公子,不是吗?”
  鸳鸯珠玉似懂非懂,顾家琪笑摇头,刚动,有人从背后抱住她,轻轻喷吐的鼻息熟悉得让人心软。鸳鸯珠玉识趣地闪人,顾家琪板脸道:“没听到吗?婚前男女不能见面。”
  “对不起。”
  “少来,”顾家琪拍开他的手,拢拢披风,“走了。”
  “你出事的时候,我不在。”
  顾家琪顿步,不知怎么地,胃有点烧。她低语道:“臭小子,想惹人哭啊。”
  “你要是肯哭,我马上去宰了景帝。”
  顾家琪笑:“礼物呢?”她背对着他,摊开手,“出海这么久,别告诉我,你什么也没给我带。”
  后面人小心地放了个小水晶圆缸在她掌心上,里面有两条银粉的鱼,在白沙绿藻间游来游去,他道:“他们说,这叫接吻鱼。”他顿了顿,紧张地问道,“喜不喜欢?”
  顾家琪唇弯眼笑,回道:“当然是——不喜欢。”
  她心情很好,捧着小鱼缸,走在前面逛新院子,据说是他建给她的婚居。
                  枯五回 浮生只合尊前老 门当户对(六)
  庭院方圆百亩许,宽阔远大,栽满耐寒绿色植物。
  琉璃绿瓦白色石墙,朱栏回廊弯弯曲曲见不到头,环绕内外三进厢楼,湖水山石繁花鲜草处处点点缀缀。顾家琪边看边点头,设计这庭院的人很了解她的心思。
  走进馨远阁,这处日后将做为她婚房的楼阁,按楼中楼格局构建,上层卧室更衣室,下层书房起居室,连接上下楼层的楼梯用藤条编制,此刻铺有纯色毛毯,脱靴踩上去,毛毯厚软暖实,让人都舍不得松开脚。
  踏上二楼原木地板,花式纱帏后面,是张象牙大床,床背镶金红绒,床面上铺着繁花面的火绒丝被,编制的金流苏垂到床底,与地面的纯红地毯形成强烈的视觉对比,其他壁橱、梳妆台、休息桌椅都是象牙制品,这全套整体的新家俱使卧室高雅又华贵。
  最叫人乍舌的便是连接卧室与更衣室的玻璃浴室,踏上小梯,就能跳进那个巨型象牙浴缸,缸体之大,足以让人在里面游上两个来回都没问题。
  “哪弄来的?”顾家琪不掩惊喜,回头问道。
  司马昶立即闪身,依旧站在她背后丈许远处。他记着那句男女婚前不当见的话,只怕两人对上俗语里的坏结局会应验。顾家琪知他这番心思,不由好笑,倒没为难他。
  “印度洋边有个港口,有家黑店,定的。”
  这话透露出一个讯息,这家伙出海就是去采办这些东西;知道她不会轻易原谅“他打她”的大罪过,想找些好东西哄她高兴;不料事情变得太快,这些东西就做成亲用品了。
  顾家琪噗哧噗哧地笑,把手里的小鱼缸递过去。
  他半晌没反应,顾家琪哼道:“水凉了。”
  “马上就好。”司马昶把调好温度的鱼缸又递回她面前,顾家琪接手后转身下楼,直到她就要蹬上马车,他忽地问道,“你是真答应嫁我的,不骗我的,对不对?”
  顾家琪一笑,道:“那你记得把我看牢了。”
  她回府后,程秦两家人已经离开。翌日午后,池老太从宫中回府,宣读景福宫懿旨,婚期就在下月初,她叫池家人赶紧张罗。
  池家大夫人虽然巴不得顾家琪早日滚蛋她早日舒坦,但准备时间只剩半个月不到叫人怎么做事,她不由回道:“婆婆既疼那丫头,怎么不多缓些日子。”
  池老太笑呵呵道:“人世子爷有心,前一年就在备制具婚仪礼了。没准人家还嫌从置办的东西不合心意哩。”
  池家二夫人恼道:“她有钱,那还到我们这些穷亲戚揩什么油?”
  “丫头要出嫁了,你们这些做长辈的,就不该给她好好办个笄礼。”池老太不高兴地顿藤杖。
  可不能让老太太又想赶来抽她们,太师之妻潘氏立即打圆场,道:“这主礼的长辈,定是婆婆大人了。媳妇认识御司房的大师傅,正好给婆婆裁件一品内妇的命服,让外人也羡慕羡慕。”
  池老太约莫是想着好事,心里没存气,嘱咐道:“你们别省钱,姑娘家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不够跟老太婆要。”
  “婆婆哪里话,办个笄礼能花多少钱,我们做长辈的定把这礼办得体体面面的,叫京里人都夸咱们家好。”池家掌房大夫人一口应承,拍胸脯绝对让婆婆满意。
  池家二夫人见两位妯娌都好说话,也不好再计较那份子礼钱,压下心里不满,满口说该打嘴巴子她这张嘴就是快其实没什么恶意等等歉意的话。
  池老太懒得看三个媳妇在她面前耍心眼,叫她们晚饭前把礼宾名单拟好,送到她那儿。吩咐完,她让丫环推她回房休息。
  池家三位媳妇不敢违逆老太太意思,紧赶慢赶提前两个时辰递上名单。
  池老太拍案道好,池家大夫人吩咐下去操办。隔天却收到原礼部尚书现内阁首辅鲍文同传来的消息,郦山公主的笄礼由皇家办了。这位新首辅入阁后,最常做的事就是拿着祖宗规矩引章据典纠正皇城内外一切逾制的事,要还京城一个合乎儒家正统典范的清明世界。
  这郦山公主是京城里的话题人物,皇家给她办笄礼,定能吸引无数注意,也正是向京城民众昭示天家新规范的绝好机会。鲍首辅请示景福宫后,督命新礼部尚书全权筹办此事。
  新礼部尚书接到这烫手任务,暗里直叫苦。
  问题出在笄礼的主宾人选上头。顾家琪若是正统皇家公主,那请帝后出席列位是名正言顺。即使是外姓公主,帝后出席也可算是复加的天大恩宠,难就难在景帝和顾家那点子丑事闹得全天下人皆知,李太后、鲍首辅属意办这笄礼是要消除皇家丑闻,而不是再次增加话题。
  因此,郦山公主的笄礼,不能请皇帝出席。
  帝后都不出席,叫礼部怎么按制给顾家琪置办公主级别的笄礼。
  这还是面上的说法,实际上,就算没人说景帝和顾家的丑事,谁又敢去请景帝出西直苑主持公主笄礼。这种做法叫归政于皇帝,新礼部尚书敢断定他只要上交这道奏折,不要到明天早上,他的脑袋就不在他的脖子上了。
  思来想去,这新礼部尚书抱着一摞子书稿,寅夜悄悄地、秘密地拜会刑部员外郎卞衡安。
  他找这位卞家二公子,不是因为他断案如神,也不是看他的靠山妻家势力能与郦山公主叫板,而是这位卞二公子是唯二没被顾家琪收拾的男人,另一个就是谢家小捕头谢天宝,后者智力不足以解决此事,新礼部尚书就没找他。
  卞衡安有智谋,有能力,又和当事人有那么点子暧昧关系,他选的笄礼主人,郦山公主就算不满意,也不会把气散到他们礼部头上不是。
  新礼部尚书打着这样的主意,把难题推给卞二公子。
  卞衡安听罢长官来意,沉吟后,道:公主笄礼,按制必须帝后出席,后妃称贺。
  新礼部尚书道极是,现在是问题怎么解决?
  卞衡安低语,请东宫太子及太子妃。
  新礼部尚书急得捂住他嘴巴,生怕被李太后掌控中的厂卫听到这话。他低低喝道:仲卿还不知道老佛爷的意思。李太后都不惜扶持二皇子打压东宫党人了,他要敢说请皇太子夫妇替景帝,砍头抄家都有算是轻的,只怕全族都要卖奴做婢。
  卞衡安拧眉,换了个思路,道:笄礼自古都是请有德者主持。
  新礼部尚书回道:原来定的是池家老夫人,现今天下谁的德行能盖过老太太去。他还有句话没说,要不是鲍首辅多事,他压根不用头疼这事。
  卞衡安再道:那么男方主人也请一位同样德高望众之辈,最好是皇室中人,这样就可以在皇家太庙前办公主笄礼。
  新礼部尚书大喜,没错,李太后、鲍首辅其实就是这个意思,把笄礼的地点移到太庙。
  谢过卞衡安,他回章台即叫底下官员翻皇家族谱,找出一个辈份和池老太相当,有德有行,封地在京城附近的蕃王代表。
  “皇家宗室族长永谦王。”礼部左侍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其他官员纷纷赞同,再没有比永谦王更合适的人选了,这可是和先帝一辈的,皇帝的亲皇叔,生性严明,聪淡有礼,主持宗务公正有度,诸蕃王都赞誉有加的。
  礼部官员认为,让永谦王代表龙体有恙的景帝陛下,相信朝野都挑不出毛病来。
  新礼部尚书拟好请折,递到内阁。
  内阁再拿给太后看,李太后说了声准。鲍首辅抱着奏折,到东宫,请太子朱批。
  太子想问问这人选为何定得这么奇怪,有什么内道道。
  鲍首辅回道,这是太后千岁的意思。
  太子憋口气,抓抓笔杆子写准字。
  这定主宾人选的事拖了几天,礼部日夜加班,终于赶在顾家姑娘成婚日前,搞定议礼所有事务。
  景帝十六年十一月,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皇家在太庙外东房为郦山公主行笄礼,永谦王与池老夫人端坐于原属帝后主位,宾者俱是京城内有头有脸人家。
  卯时正,内官道:“公主行笄礼。”
  顾家琪着白色采衣白绣鞋,随宫人进东房,命妇丁氏为她梳好总髻,兵部左侍郎钱闻道奉冠笄,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绵鸿,以介景福。”
  戴好六钗花冠,宫人给她换上裙背服,顾家琪再到醴席前,受礼酒礼馔。
  笄礼一加毕,顾家琪再去冠戴首饰,换上真红大袖长裙,复去饰,戴九翚四凤冠,换穿褕翟深衣,如此三加礼毕。宁氏夫妇退,顾家琪被引到君父成谦王前,拜礼听训辞:“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儿虽不敏,敢不诋承!”顾家琪拜完礼,到池老太前面,同样听训拜礼。
  礼毕,顾家琪归位,主宾齐贺。
  顾家琪褪下公主朝服后,问左右,谁定的钱闻道夫妇。
  鸳鸯回道,原本定的是宁国公府的宁大爷及妻章氏,世子爷担心宁府贴的前仁孝和章皇后党人标签惹来李太后不快,记恨主子,就把人选改了。
  “主子,有何不妥?”
  顾家琪无奈笑摇头,道:“这叫多此一举。”她和海陵王府的婚事,就是宁章氏跑下来的,已经让李太后不痛快了,笄礼有没有宁章氏主持,差别都不大。
  兵部侍郎钱闻道本来在朝野眼中,是中间派,哪边也不靠,凭着多年为官资历,他在朝中各派隙也能游刃有余,现在钱闻道要是不选一边靠,就要遭太后堂、太子堂我、二皇子党三派联合夹南了。
  “哎,主子就爱操心。爷说了,是时候显摆点实力,让宫里不敢再动您。”珠玉挺赞成海世子的决定。
  “你们啊,个个都把皇帝当软脚虾。要吃大苦头。”顾家琪有种预感,婚礼那天一定不太平。
  (补充解释:笄礼,成年女子所行之笄礼,时间或在十五六岁时,或于订婚以后出嫁之前,本文所选的是订婚以后出嫁之前。)
  
                  枯五回 浮生只合尊前老 门当户对(七)
  却说顾家琪的笄礼照皇家公主制式办了,京城朝野反响良好,李太后深感捧郦山公主就是在重塑皇家的光辉形象,因此,太后老人家旨令内阁,顾家姑娘的婚礼不可草率。
  礼部接到这样的懿旨,真是叫苦连天。
  海陵王世子有两个平妻,这顾家姑娘嫁过去摆明就是矮人一辈的侍妾。话说回来,人家郦山公主的品级与身份是博远侯之女、海陵王夫妇的侄女拍马不及的,这样的贵女怎么能做妾室呢。
  当日景福宫赐婚旨意也是含糊其辞的,没有明确指定什么,就是要底下官员难做。
  不排妾位吧,太后、内阁、二皇子饶不了礼部众官员;若排妾位,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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