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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香血-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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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摇摇头,望着我的眼神有些微的警惕,又似乎有些惆怅:“不怕啊。”他带着农村孩子常有的那 种拘谨而羞怯的神情,脖子缩在棉衣的厚领子里,惆怅地看看我,又看看那座坟,似乎不知该如何是好。

“玩什么呢?”我问。

他迟疑了一下:“跟我弟弟玩。”说完他使劲吸了一下被风吹出来的清鼻涕,又道,“你不会进去吧? ”他不放心地回头看看坟墓,“别告诉我爹,不然我会挨打的。”

“你告诉我你弟弟跟你玩什么,我就不告诉你爹。”

“没玩什么啊,我就是告诉他家里吃些什么,看他冷不冷。”

“你弟弟不跟你们住在一起吗?你们为什么要在坟墓里玩?不怕吗?”

“他当然不跟我们住在一起,他死了啊,怎么能住在家里?”

《》 夜晚 … 僵尸(2)

《》 夜晚 … 僵尸(2)这孩子的话让我吃了一惊,虽然坟墓里住着死人是很正常的,但是我万万料不 到这孩子居然会和一个死人玩耍,看他的表情不像是说假话。先前他刚钻出来时,我还曾经怀疑是诈尸了, 现在看来,或许事情跟我想象的不一样,也许更加匪夷所思。

“这个洞是你挖的?”我问他。

他摇摇头:“本来就有,我没干坏事啊,我没跟别人玩,也没靠近别人。”他紧张地看着我,似乎是害 怕我告诉他爹。

“本来就有?”我怀疑地看着他,再看看那座坟墓。那个洞黑糊糊的对着我,仿佛一只不曾瞑目的眼睛 。

孩子见我不相信他的话,着急起来,似乎想要说什么,眼珠转了转,露出一丝狡黠的神情:“你不是我 们村里的。”

“我是记者。”我说。

“你晓得我住在什么地方?”他突然这样问。这个问题与眼前的场景完全搭不上关系,让我愣住了。

他看出我不知道他家在什么地方,很放心地笑了,突然转身跑开。他身体轻小,这一跑,仿佛一只被棉 布包裹的小球,在灌木丛中弹跳。我慌忙追去,却只见他在林中一拐一闪,灌木在他身边分开又合上,很快 便将他小小的身体淹没在植物的海洋中,再也找不到了。眼前一片草木摇动,那个孩子倏忽来去,让我一时 无法分辨,他究竟是否真的存在过。

太阳依旧灿烂,而林中却越发阴暗了。

那孩子的行为和言语,无一处不让人心惊。我一边回想他所说过的每一句话,一边缓缓走到那座坟墓前 。

这个洞,是真的本来就有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又是为什么?为什么本应是密封的坟墓上,会突然出现 这样一个洞?

我看了好一阵,依旧无法理清混乱的思绪。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从洞里下去,弄清楚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然而我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有这样的勇气。

那个阴冷而黑暗的洞,仿佛坟墓的一只眼睛,幽幽地看着我。

勇气往往是逼出来的,在这个孤立无援的古怪村庄,要想知道真相,只有我自己去查找,没有江阔天的 警察部队可以依赖。因此,即使那真相是在一座坟墓里,我也别无选择。

只有从洞口钻进去了。

我蹲在洞口,深深吸了一口气,探手试了试洞口的大小,还不足以让我这么长大的身躯通过。用手略一 扒拉,洞周围的泥土纷纷下落,洞口便扩大了不少。原来这座坟上的土竟然极为松软,散散地覆盖一层,拂 开那些松散的泥土,渐渐地露出泥土下的东西。那是一片崭新的木材,微微凸起的表面,就隐藏在坟堆表面 的泥土之下。若不是为了要扩大这个洞,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现坟堆之下还藏着这样的东西。我用手沿着那 木块探索,试图将它从泥土中挖出来,然而手已经完全被冰凉的泥土埋住了,却还没有找到那木块的边缘, 看来它的体积不小。我停下来,捡了一大片扁平的石块,继续挖起来。这项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那些泥土 好像就是等着我来挖似的,松散地堆积着,石块所到之处,泥土纷纷落下,里面崭新的木材一寸寸裸露出来 。渐渐地整个洞都露了出来,居然有一尺的直径,木材的边缘,光滑无比,似乎被打磨过。我停下手,喘了 口气。

探头朝洞中望去,依旧是漆黑一片,隐约看见洞口下方是一个小小的空室,内中似乎放着些什么东西。 我摸了摸口袋,还好带着打火机,便点亮了火,小心地伸到洞中去,仔细察看。

原来这座坟墓内部是空的,一口棺材停放在其中,恰好将坟墓填满,只略微多出一点空间。这样子相当 古怪,通常棺材往土里一埋,都是几铲土填个严实,一点缝隙也不留,只有这座坟墓,有点类似古代富人的 冢了。只是那些古代的坟冢,即便墓室是空的,外面也一定封死,而这座坟却偏偏还有个洞,让我百思不得 其解。

望得入神,不小心一抬头,砰地撞到了墓室的顶部,感觉十分坚硬,不像泥土那般绵软。诧异间抬头一 望,却发现这墓室的顶部,也就是我刚才看到的坟包内侧,赫然是一片木质结构。

头朝内伸久了,脖子有些酸,我退出来,一边活动脖子,一边四处打量,思索着刚才看到的一切。

既然这洞内是空的,那孩子从洞中钻进钻出,也就算不得怪事了。看来这里埋的是那孩子的弟弟,棺材 小小短短,正是个孩子的身量。

世界上许多可怕的事情都是人想出来的,当我停止动作,空闲下来时,头脑也开始发酵般衍生出无数可 怕的联想,自从事情发生以来的桩桩件件,如同旋涡在我脑海里旋转,一片翻江倒海。而随着这些事件产生 的想象,则比事件本身更加可怕。我在阳光底下沉溺于那种可怕的思考,冷汗涔涔,却又无法抑制,如同抽 鸦片的人,明知有毒,却不能自拔。

过了不知多久,我抹了把额上的冷汗,从洞口跳了下去。

这一跳下来,脚底下发出“咚”的一声脆响,在寂静之中我心中一颤——原来我竟然是落在了木板上。 这个墓穴,不独顶部是木质,整个四壁和地板,也都是木材构成,只是内壁涂了泥土色的漆,在上面的时候 我没有看出来。

而在靠近洞口的壁上,有一列小小的阶梯,从洞口一直伸到地板上,似乎是为了方便人进出——只是在 坟墓之中,要这样的阶梯有什么用呢?

坟墓十分窄小,我在里面无法站直身子,只得曲膝站立。

那孩子就是在这个墓穴里和人谈话许久,然而这里除了一副棺材,其他的什么也没有,更不用说聊天的 对象了。想到这里,我望着那棺材,只觉得冰冷的地气透过木板直达心脏,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难道那孩子真的是在和死人说话?

从那孩子的话中看来,他似乎是在这里面看见了那死人的容颜,但是现在,棺材盖封得好好的,又怎么 会看见呢?

除非……他看见的是鬼!

这个念头让我几乎忍不住逃了上去,总算我还不是胆小如鼠之人,勉强站住了,后背上冰冷粘湿一片汗 水,冰凉彻骨,让人身体阵阵发寒。

在这个窄小的墓穴中,摆放了一具棺材之后,便只有勉强可容一双脚的地方可 以立足。因此那棺材就在我的身边,坚硬的木材时刻压迫着我腿部的肌肉。我望了望,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又四下看了看,再没发现什么,便准备上去。

要上去,首先得将腰弯得更低,才能腾出足够的空间来走动。这一弯腰,不经意间瞥见棺材的底部,赫 然有一排七个龙眼大小的洞。

我蓦然呆住了。

从整个墓群的排列,到坟墓上人工的洞口,再到坟墓本身的木质结构,加上壁上的阶梯,这一切都让我 有一个模糊的想法。只是我认为这种想法,未免太过于神奇,并且只是一种臆测,虽然有尸体人的先例在前 ,我却还是不愿意往这方面过多考虑。也或许是我天性中的软弱在作祟,害怕那种猜想,会变成真实。即使 那个孩子说话的内容为我的猜想添砖加瓦,使得那个想法更加接近于真实,我依旧没有继续朝下想去。

直到看到这一排小洞,我的心彻底沉到谷底。

没有人会在棺材上打这么一排小洞,因为谁都知道,棺材埋在地下,密封性能直接决定尸体腐烂的速度 ,人们为了让自己的肉体在世界上尽可能地多留存些时间,不但将棺材密封,而且在密封之前,还要朝内灌 上石灰,棺材的缝隙也用树胶抹过,让棺材里几乎不留一丝空气。这一排小洞的出现,与先前的线索相结合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棺材里的死人还有可能复活。

从坟墓的排列来看,这个形状古怪的墓群,整体构成一座围困僵尸的阵法,由此可以大致猜测出,三石 村的村民,既害怕死人复活过来憋死在棺材内,又害怕他们会对活人造成危害,这才造了这样的坟墓。

然而,是什么使得人们确定死人必然会复活呢?

而那个孩子,为什么竟然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对死者和坟墓毫无畏惧?

我一边仔细观察那些小洞,一边飞快地运转着头脑。只是这一切如同一团乱麻,总也理不清楚,想不明 白,异常清晰的只有一件事——

恐惧。

是的,只有恐惧,始终伴随着我,自从参与这些案件以来,恐惧是我接触频率最高的词,所有与案件有 关的人,江阔天、老王、尸体人、三石村村民……每个人都表现出不可遏制的恐惧。那恐惧如同那香气一般 ,咝咝渗透人的五脏六腑。就是这种恐惧,让我在这个阴冷的墓穴里,不住地发抖。

我感到万分后悔,当初应当带一瓶烧酒来才是——我已经冷得有些无法忍受了。

我点亮打火机,火光虽然微弱,好歹也有些微热,给人一点安慰。

借着火光,我注意到,棺盖似乎曾经被人移动过,与下面的棺身之间,并不是严密结合,而是露出一道 极其微小的缝隙,如果不是有打火机,恐怕难以看出那道缝隙的。

我咬咬牙——反正已经下来了,索性做到底,不容自己多想,一伸手将棺盖推开了,同时自己下意识地 朝后闪开,心怦怦狂跳,不知道会不会有个怪物突然跳出来。

棺盖推开后,安静地斜在一边,除了我自己的喘气声,没有其他声音,也没有什么怪物。

棺材里躺着个小小的孩子,大约五六岁年纪,穿着簇新的童装,面色苍白,神态安详,身子底下垫着厚 厚的红色被褥。如果他不是躺在棺材里,加上脸庞的确白得毫无血色,我会以为他睡着了。壮着胆子探了探 他的鼻息,一片冰冷,没有呼吸的气流,看来的确是个死人。

他这种宛若生人的死态,我在郭德昌他们身上早已见识过。那些可怕的场面如同电流般迅速在我脑海里 飞蹿,在那一刹那,恐惧如同一张网,将我牢牢网住。我怪叫一声,手忙脚乱地爬出墓穴。

从洞口爬出来时,手脚都软了,我只得坐倒在地上,大口地喘气,一双眼睛,却死盯着洞口,不敢稍有 懈怠,生怕有个什么东西忽然从那里爬出来。休息了一阵,觉得有了点力气,便站起身,准备离去。密密麻 麻的坟堆在眼前形成一座迷阵,我只想快点走出去,不料慌不择路,一不留神,便一脚踩到一座坟头上,脚 下蓦然一空,竟然陷入了泥土之中,一条腿直落下去,我朝前一倒,横在了地上。费了半天力气将腿抽出来 ,发现刚才腿陷进去的坟头上,被我踩出了一个黑糊糊的圆洞。我试探着用手在洞周围扒拉几下,那些松散 的泥土落下,洞口露了出来,圆而规整,和先前那个洞一样,显然是人工所为。

这个洞,也是木质的边缘。

如果我有足够的兴趣挖开表面的泥土,或者从这个洞中跳进去,想必会看见在前一个洞中看见的同样情 景。

我摇晃着站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机械地掀起一座又一座坟墓表面松散虚浮的新土,果然露出泥 下的木材,或者洞口。

一连掀了五六座坟,全都如此,一阵风穿山越林而来,吹透我汗湿的身体,我缩了缩脖子,忽然觉得眼 前暗了许多。

抬眼一看,一团浅灰色的云正慢慢将太阳遮盖起来,天阴了。

我呆了几秒,脑子仿佛忽然响起一阵雷声,我在这雷声中惊醒过来,望望遍野的新坟,头皮发麻,顾不 得选择路径,赶紧朝山下冲去,其间不断踩在坟堆之上,也没有心思再停下来细看了。

不知道没有太阳的约束,这些坟里的人,会不会从洞里钻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只觉得身体的裸露部位被树枝和荆棘划了无数的口子,却没有感 觉到痛。下山的速度比上山快了何止一倍,腾云驾雾般在满山绵软的柴草中一路跑下来,很快便到了山脚。 山脚下有几条小路,蜿蜒伸入周围的几座山,却显然不是我来时的地方了。

莫非我到了其他的村子里?

我一边张望,一边沿着一条路前行。那条路曲曲折折,在山间高低左右,最后不知怎么一转,显出一栋 房子来。

这是一栋新建的二层楼房,我从山上下来,正好到了楼房后部。从开着的窗口 里隐约透出人说话的声音。

“姆妈,我想吃鸡。”

“哼,没有鸡!”

“上次不是杀了那么多?还没吃完呢。”

“哪个要你不听话到外面乱跑?不给你吃,跪好,莫乱动!”

……

听声音是我在山上看到的那个孩子,似乎正被他妈妈罚跪。听到他说到“鸡”字,倒提醒了我。四处望 望,这户农家,打扫得十分干净,没有看见鸡鸭等家禽,连鸡粪也没有看见。他们将狗和猪都杀死了,难道 连鸡鸭也杀死了?

虽然说偷窥是不礼貌的,但是这村子里处处透着古怪,几乎快要将我憋死,明问又是什么也问不出来, 无法可想之下,我便抛弃了寻常的规则,直接从窗口朝内望去。

天已经阴了下来,屋内十分昏暗,我看了好一会,才适应了那种光线。

这似乎是个卧房,面积不大,屋内也没多少家具,那孩子正跪在地上,弯着腰在玩着什么东西,却没有 看见他妈妈,然而又分明听到妇人呵斥孩子的声音不断从这间屋子里传出来,这让我感到十分奇怪。

正诧异间,那孩子一转头朝窗口望来,我赶紧一闪,却还是被他看见了。

“姆妈,窗外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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