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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功夫-第3部分

小说: 功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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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伯伯顶着他的大肚子笑道:“对啦对啦!渊仔就是那么调皮,两个警察辛苦了,一起泡个茶吧!”

我气得大叫:“在我房间的窗户外啦!警察先生你们快跟我上去!”

警察相顾一眼,只得脱鞋拔枪跟我上楼,而我爸跟他四个朋友也好奇地跟在后面。

我打开房门,指着窗户外……

怪了?

没有人?

我大叫:“刚刚明明还在的!我还被吓到尖叫!你们都没听到吗?”

爸狐疑地说:“尖叫?什么尖叫?”

我紧紧握着拳头,恨得说不出话来。

陈伯伯在一旁笑说:“渊仔从小就喜欢这样顽皮,警察先生不要生气啊,一起下楼泡个茶吧。”

警察冷冷地看着我,说:“再乱报案的话,就把你关起来!”说完,便同爸他们下楼。

我气愤地将电话摔在床上,用力关上房门。

我看着窗外,心中气愤难平。

但我究竟在气些什么呢?我气的已经不是那怪不可言的老人了。

而是那些忙着打屁聊天,根本没听到我尖叫的腐烂大人们。

第七章

我怨忿地坐在床上,拿起电话急拨。

“你好,我找潘乙晶。”我试图冷静下来。

“还没七点啊?要跟我报备什么?”乙晶的声音。

我看着空洞黑暗的窗户,说:“刚刚那个奇怪的老人又来找我了。”

乙晶吃惊地说:“什么?他知道你家在哪啊?你告诉他的?”

我咬着牙说:“谁会告诉他!他大概是跟踪我吧,而且,你猜猜看那老人是怎么样来找我的。”

乙晶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听你这样说,应该不是敲门或按门铃吧?”

“嗯。”我应道。

“从书包里跳出来?”乙晶的声音很认真。

“……”我无语。

“藏在衣柜里?”乙晶闷闷地说。

“他贴在我房间外的窗户上,两只眼睛死鱼般盯着我。”我叹了口气。

“啊?你房间不是在三楼吗?”乙晶茫然问。

“所以格外恐怖啊!他贴在窗户玻璃上的脸,足够让我做一星期的恶梦。”我恨道。

“后来呢?他摔下去了吗?”乙晶关切地问。

“应该不是,他身手好像非常挢捷,在我报警以后就匆匆逃走了。”我说,不禁又回想起那些叔叔伯伯的鸟脸。

“嗯,希望如此,总比他不小心摔下去好多了。”乙晶说。

“没错,希望如此。但他每次出现都让我浑身不舒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说着说着,将今天放学时我突然联想到的恐怖关连告诉乙晶。

乙晶静静地听着,并没有痛斥我胡说八道。

“听你这么说,那个老人好像准备跟你纠缠不清了,说不定对你下什么符咒之类的?还是扎小稻草人对你做法啊?”乙晶认真的推论透过话筒传到我耳朵中,竟令我浑身不自在。

不仅不自在,还打了个冷颤。

“怎么不说话了?我吓到你了喔?”乙晶微感抱歉。

“不……不是。”我缩在床边,身体又起了阵鸡皮疙瘩。

我紧紧抓着话筒,一时之间神智竟有些恍惚。

我为什么要这样紧抓着话筒?

话筒把手上,为什么会有我的手汗?

我,为什么不敢把头抬起来?

答案就在两个地方。

一个答案,就藏在我急速颤抖的心跳中。

另一个答案,就在,我不敢抬头观看的……

窗户。

窗户。

我咬着嘴唇,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黑夜中的玻璃窗户。

一张枯槁的老脸,紧紧地贴着玻璃,两只深沈的眼珠子,正看着我。

正看着我。

“哇……”我本想这么尖叫。

但我没有,我根本没有力气张口大叫。

我能做的,只是紧紧抓着话筒。

我连闭上眼睛,逃开这张挤在玻璃窗上扭曲的脸的勇气,都没有。

“你怎么都不说话?”乙晶狐疑地说。

“我……”我的视线一直无法从老人的脸上移开。

“你身体又不舒服了吗?”乙晶有点醒觉。

“嗯。”我说。老人的眼睛一动也不动。

“也就是说?”乙晶的脑筋动得很快。

“嗯。”我含糊地说。我仿佛看见老人的瞳孔正在急速收缩。

“好可怕!我帮你打电话给警察!”乙晶赶忙挂上电话。

此刻我的脑子已经冷静下来了。

其实,这个老人有什么可怕的呢?

不过就是个老人罢了。

虽然他举止怪异,甚至不停地跟踪我、吓我,但……他不过就是个迟暮之年的老人罢了!

奇怪的是,虽然我的脑子已经可以正常运作,也开始摆脱莫名其妙的恐惧,但我的心跳却从未停止剧烈的颤抖。

是本能吧?

但,我的本能试图在告诉我什么呢?

我应该害怕?

老人又开始在玻璃上哈气。

老人又开始在白雾上写字。

“求我当你师父。”左右颠倒的字。

我窝在床边,摇摇头。

老人一脸茫然,好像不能理解我坚定的态度。

隔着一张三楼阳台上的玻璃,一个痴呆老人,一个心脏快爆破的少年,就这么样对看着。

对峙。

门铃响了。我想,一定是据报赶来的警察。

这次我不会再放过这个老人了。

我死盯着老人,甚至,我还试图挤出友善的微笑。

楼下充满高声交谈的声响,似乎,那些死大人们正在骚动,似乎,他们正在妄自判断一个国中生的人格。

没关系,过不久真相就大白了。

我静静等着敲门的声音,期待着那些死大人惊讶的表情与一连串的道歉。

老人继续死贴着玻璃。

我的心脏继续狂颤。

第八章

不知道是不是气氛的关系,我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太慢了。

度日如年也许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死大人们为何迟迟不上楼解救我呢?

你猜,最后我等到那些僵化、古板、自以为是、冷漠的大人么?

我注意到楼下的吵杂声逐渐散去。我想,那些警察多半被爸他们请走了。

我知道我再一次被家人放弃。

“扣扣扣!扣扣扣!”

是我期待的敲门声!

我压抑住满腔的喜悦,慢慢地走向门边,以免吓跑了老人。

我打开门,是妈。

“妈,你看!有个奇怪的老人贴在窗户上!吓死我了!”我指着玻璃,这次,老人只是傻傻地看着我,并没有闪电般逃走。

妈一身的烟味与酒气,眼神散乱,她胡乱地塞给我一把千元钞票后,说:“刚刚赢了不少,给你吃红啦,自己去买喜欢的东西还是存起来……”

我抓着妈的手,急切地说:“妈你快看看我的窗户!有人贴在上面!”

妈头歪歪的,随意朝我房里看了看,说:“喔。”接着,妈就歪歪斜斜地走下楼了。

就这样走下楼了。

悲哀的感觉彻底取代了恐惧。我看着房门冷冰冰地带上。

关住我自己,一个人。

我坐在地上,看着唯一陪伴我的老人。

是的,是陪伴。

在我的家人背弃我以后,我的心算是阴暗灰冷了。死了算了。

那老人似乎看出我的悲哀,于是乎,他的眼睛从死鱼眼变成沧桑,变成一个老人该有的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我原本燥乱狂奔的心脏,不知何时已经平息下来。

老人又开始在玻璃窗上哈气,接着又用手指写着:“别难过”。

我无神地摇摇头。

老人,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对峙,开始一整夜的默然对视。

一整夜,我都在老人苍泊的瞳孔里渡过。

老人,也这样贴着玻璃,与我同在。

“一整个晚上?”

“或许三分之二,或是四分之三吧,总之,我后来睡着了。”

“闹钟叫醒你的?”

“嗯,醒来时,我的身边还披了张毛毯。”

“喔?”

乙晶托着下巴,不能置信地问,筷子停在卤蛋上。

我看了看阿纶、阿义、小咪,继续说道:“不是我家人披的,是那个老人。”

“你那么确定?他打破玻璃进去?”阿纶吃着小咪带给他的便当。

“可以这么说。”我瞧着乙晶。

“可以这么说?也就是说,他不是打破玻璃进去的?”小咪的观察总是很仔细。

“我的玻璃不是被打破的,而是整块碎成脆片。”我继续说:“非常小的脆片,我醒来时,那些脆片已经收拾好,用日历纸包好放在垃圾桶里。”

“那就是玻璃被打破。”阿义说,一边把卤蛋戳得乱七八糟。

“不是,玻璃被打破的话我一定会醒过来,何况是将强化玻璃打碎。”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古怪。

“那个老人是个妖怪?”小咪。

“妖怪个头,要是他是妖怪的话,阿义才打不赢他。”阿纶说。

阿义哼了一声,说:“妖怪我也照打不误。”

乙晶端详着我,说:“你快天亮才睡,睡那么少,怎么上午都没看见你打哈欠还是偷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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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咪嘻嘻笑说:“你怎么这么清楚?上课都在看劭渊啊?”

乙晶也许脸红了,但我不敢看她,赶紧说:“对喔,我一整天精神都很好,眼睛甚至没有干干涩涩的感觉,唱国歌也特别大声。”

阿义歪着头说:“好了不起,你该不会中邪了吧!”

阿纶将便当吃个精光,嘴里含着菜饭说:“没事就好,如果真的是那老人把玻璃……嗯,弄碎,进去你房间帮你盖被子,却没杀掉你的话,那他一定对你没恶意才是。”

小咪点点头,说:“嗯,下次他要是继续躲在窗户外面吓你,你就打电话给阿义嘛,叫他帮你赶走他。”

阿义得意地说:“嗯,我很闲。”

我没有回答。

我并不想为难那老人。

也许,是因为在家人背弃我的时刻,那老人及时陪伴着我寂寞心灵的缘故吧。

“下次那老人这样吓你的话,你就打电话给我吧。”乙晶认真地说。

“谢谢。”我笑笑。

第九章

放学的路上,我格外注意老人的踪影,或许,他正在不远处窥伺着我。

或许没有,因为我的心脏跳得好好的。

“你家那么有钱,干嘛不买任天堂?”乙晶踢着小石子。

“看武侠小说比较有趣啊。”我说。虽然我并不介意买一台任天堂。

只要乙晶想玩。

“小说总有一天会看完的。”乙晶皱着眉头,又说:“阿义,你不要边走边抽烟啦。”

我看着阿义蛮不在乎的眼神,说:“你的头发该剪了,明天升旗要检查。”

阿义哼了一声,将烟弹到石阶下,说:“不过说真的,你赶快买一台任天堂,省得我常常花钱去杂货店打玛莉兄弟。”

我不置可否,摸摸口袋里的钞票。昨晚妈给的。

傍晚,我抱了台任天堂回家。虽然不是我的初衷,但也不由得对这台游戏机感到兴趣与好奇,所以我赶着回家试试。

轻轻地打开门,很幸运,进门后并没有看到爸爸、以及他那群烂朋友,也没听到妈妈那群牌友的搓牌声。

只不过妈妈的房间里,却传来细微的声响。

是呻吟声。

“小孩子没那么快回来……”妈细细的声音。

因为阿义不定时的性教育开导,我不是个对男女房事一窍不通的少年。

“这才像个家。”我心想,蹑手蹑脚地从妈的房间旁,轻轻走到楼上书房。

进了房间,我正把任天堂放在床上时,不禁笑自己是个阿呆。

笨死了,我房间里根本没电视,玩个大头。

我想到储藏室还有一台没有拆封的新电视,于是打开房门,想下楼搬电视。

一开门,我站在楼梯弯口,楞住了。

王伯伯一边整理裤带,一边大大方方地从妈的房间出来。

我的拳头。握着。

妈慵懒地跟在王伯伯的后面,拨弄着头发。

我的呼吸静止。胸口被静止的心跳震裂。

“什么时候还可以再……嘻嘻……”王伯伯的脏手抓揉着妈的屁股。

“什么还可以?快快快出去,渊仔快回来了……”妈把王伯伯的脏手拿开,一脸不耐。

王伯伯陪着笑脸,在玄关穿上鞋子。

我看着这难以置信、恶心的一幕,内心没有悲恸,没有愤怒。

只有一个字。

杀。

我看着妈走进大厅看电视,我茫然走进房间,将门轻带。

我吐不出一个字,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的眼睛没有泪水,也许眼白已爆出青筋。

这是我这辈子最屈辱的一刻。

我的妈,王伯……

王八蛋!

我的双拳咯咯作响,怒火煮沸了指骨里的血液。

冷风从没有玻璃的窗户吹了进来,我看着血色夕阳。

“我要杀了你。”

我闷一声,一掌打在书桌上,咚。

异常沈闷厚实的声响,接着,书桌塌了。

没有声音,四只桌脚内八字地折断。

书桌的桌面,留下一个破烂的掌形,掌缘犹自冒着细微白雾。

讶异怒涛般冲垮我心中的怨忿,然后变成莫名的恐慌。

我很生气,是啊!

但这张桌子……虽然是木桌,但也才刚买一年多啊!

“我有这么生气?!”我喃喃自语,一边蹲下来检视桌脚跟桌面之间的崩口。

“不是生气,是杀气。”

我愣了一下。老人的声音?

我警戒地环顾小小的房间四周。我有幻听?

“是杀气啊!”

“你在哪里?!”我忿忿地说,此时我的心已容不下恐惧这类的废物。

“柜子。”

当然是柜子。

我的房间就只有柜子跟床底藏得了人。

柜子缓缓打开。

老人从黑暗的细缝中,慢慢吞吞地走出来。

“你怎么躲在这里?”我问,虽然是白问。

“因为你的房间就只有柜子跟床底可以装得下我啊!”老人似是而非的回答。

“你要吓我、缠我、烦我到什么时候?!”我冷冷地说。

有些人,在遭遇到某些事,某些足以构成人生重大挫折的事后,那么,这个人就会彻底改变。

我正站在人生的悬崖,地狱的风口上。

也许,我会变成一个冷漠的人,几年后,治平专案就会出现我的名字。

“我没有吓过你,我只是想教你功夫,我一身的功夫。”

老人深邃的眼睛,诚挚地看着我。

“不必。”我狠狠地看着老人。

“正义需要功夫。”老人眼中泛着泪光。

“功夫?我一掌就砸了这张桌子!还要学功夫?!”我对老人的耐性至此消耗殆尽。

“要!然后你就可以劈山断河,锄强济弱!”老人双手揽后,夕阳余霞照在墨绿色的唐装上,老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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