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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部分

洛阳女儿行-第103部分

小说: 洛阳女儿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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窘,却也不是时下贵族女子的穿扮,想来不愿与杜方柠雷同。却是一身紧身劲装,衣料华贵,外披披风。那披风散开,越显得她的身材孤俏,猿臂蜂腰。
那披风是黑色的,上面洒线绣了点点碎金,看来极为悦目,想来也大费了些工夫。杜方柠拿眼看了看她的衣服,含笑道:“多日不见,余姑娘的穿扮也与当日大是不同了。”
她一句句言来似无心,可余婕听得,只觉句句讥讽。只听得她淡淡道:“我这跑解马的自然穿得也要象个跑解马的样子了。这身装束,如不是得韦夫人当年不惜千金之躯,抛夫弃家,与韩将军同赴塞外,打压大漠王,我也挣不到这身女匪似的装扮呢。”
杜方柠只听得她口里说到“韦夫人”三字时,声音略重。这三字,在余婕口中道来,她只觉得分外刺耳。却淡淡笑道:“听说得年前圣旨已召令余姑娘重修轮回巷。余姑娘也得封郡主之号,实在可喜可贺。怎么,余姑娘那个一向最关心疼爱的兄弟小计还在余姑娘身边吗?”
余婕微微含笑:“他呀,小野马似的性子,虽说出身尊贵,要高出天下那些自视甚高之辈不知几何,却一贯爱东跑西跑。招惹得不知哪儿来的那么多心怀嫉忌的杀手一直欲图对他不利。但真命自有天护,邀天之幸,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没有损伤掉一根毫发。只是那要害他的人只怕背地里寝食难安,恨得咬牙呢。”
杜方柠“嗤”声一笑:“那却也是可怜,被外人追杀也就罢了,这世上更惨的事怕却是被亲人算计。明明人家不想,却生要逼人家做这做那,以谋自己的富贵,那怕却才是最卑鄙的了。”
余婕眼色微微一厉,淡笑道:“被亲人害也还罢了。要我说,被所谓心爱的人挟着亲爱之名算计下套,那样的事儿,只怕说是可鄙就不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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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方柠的声音忽变得冷淡:“要我说,却是那些想下套给别人却无人可下的人才最是可怜。这世上,最可悲的无过于可怜二字了。一个女子,要闹到寻死觅活的骗人,那才叫下贱。真真所谓扫尽天下女子的脸,真成了满街打滚似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她语意一转:“却不知余姑娘约我前来,却为何事?”
余婕一顾日影:“嗯,想来现在也该到手了。”
杜方柠一愣:“什么到手?”
余婕淡淡地说:“我那小兄弟身世可怜,有一封娘亲的临终血书一直落在奸人手上,却不得见。我是说,看辰光,那血书该到手了。”
杜方柠神情一怔:血书?她说的是余皇后的血书?余婕要抚余小计登位,可说外力已足,最缺的就是那纸可以证明余小计身世的血书了。这血书,是当日她不惜亲自露面,在于自望的宅内生生从利与君手里抢过来的。余婕怎么说会快到手了?
只见余婕脸上含着笑意:“唉,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打听到那血书真正的收藏所在。那个男人也当真好可怜,娶个妻子,却尖利如狼,只怕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吧?我见他可怜,费了点心机,才叫门下的一个小丫头得机去服侍他。那血书即为他所收藏,如果他那悍妇不在的话,我那小丫头乖巧伶俐,知道怎么让一个男人觉得自己学象个男人,哪怕他可怜的终日难出卧房,想看看那血书只怕还是办得到的。”
杜方柠至此才脸色大变:大荒山的人,是大荒山的人已潜入了得辉身边了!不错,她是为对得辉心中多少略有愧疚,得辉却老觉得帮不上她什么忙,她为了安慰其心,曾特意把那血书交与他收藏,也算是表示对他的一点倚重。自己虽一般并不出大宅,但得辉身边,她却是能不去就不去的,一向也没太关心他身边服侍的人。如今回想,得辉身边自去年自己去长安后就已多出了一个丫环了。她因一向到得辉那边并不久留,没有注意,哪成想,那丫头照余婕所说就是大荒山的人。以大荒山的攻心秘术,加上女色之诱,得辉不明根底,哪里抵抗得住!她脸色一变,心中烦燥。却听余婕笑吟吟地道:“怎么?一个贵族男子收房个把丫头还不在话下的吧。如今贵族,就是女子也兴在外面找人幽会吧?韦夫人出身豪门,这些想来该见惯了,怎么看来还有不适?这样也算是……背叛吗?”
杜方柠一时只觉心中惨痛。她虽从没跟得辉怎么样,但在名份上他一直还是她的丈夫,她为韦杜两姓全力操持,如果,他真的为了一个丫头甘心出卖两门绝顶机密,只为讨其欢心,这不算背叛,又算什么?
她情怀一恶,袖中青索簌簌而抖。只听她冷淡道:“以色诱人,从当年余皇后,到如今的小丫头,想来个个都是如此了。也只有出身化外之乡低贱门派,才会行此低贱之术。”
余婕脸色也一变:“低贱?”
她忽敞声一笑:“不错,是低贱。不过等你韦杜二门真的满门抄没,男为奴,女为娼时,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真的低贱了!”
杜方柠心中腾腾一怒。她早已知轮回巷为余婕重修入住后必成大患,她们现在血书已到手,接下来不知还会做什么呢!她袖中青索簌簌一动,余婕已冷喝道:“怎么,你想杀我吗?”
她们两人心里对彼此均有真火,这时局势早已一触即发。只见她们二人身形未动,杜方柠冷淡道:“杀你,你还不配。”
她转身欲行,余婕冷冷道:“不让你眼看城南姓之败,我还不甘呢。”
就在她二人似都要掉头不顾时,只见杜方柠袖中青索一腾,已抽空向余婕转去。余婕手中的一对轮回刃也几乎同时飞出,直击杜方柠后心。只见两人身形同时一避,杜方柠冷喝了一声:“好,即然你也算是个称名技击的女子,咱们就来斗个高低吧!”
她身形一腾,已与余婕交打起来。她适才出手突袭,如不是为顾及那园中必然布就的阵势,本不屑为此。但这时怒火一腾,却再也不顾了。她杜方柠是何人?又何曾遭人如此轻辱!只见空中罗裳纷飞,杜方柠身子一跃,已飞身到亭角之上,她青索下袭,端的夭矫。她虽很少出手,但在技击圈内,却也当真一时称名无两。就是与迅捷凌厉如韩锷,也一向“索剑”并称。这一出手,端的湍急如川,不测如电。
余婕却是自那次假死后,得以在大荒山所传心法上更进一步,脱胎换骨。她痛恨杜方柠几十余年矣,一向就想与她分个高下。原来在洛阳之时,她自知自己技击一道是不如她。一个女子,却出身遭遇,技击容色,俱都较她最恨之人称逊,这本是她最不能容纳的。但她自复出以来,化名“漠上玫”,称雄塞外,信心也与技击之术同增。只见她在亭中飞身而起,竟在杜方柠青索迅击下犹得占住亭子一角。那六角亭上,一时只见索飞刃渡,青白二道,交缠飞舞,端的好看。
她们的青索与轮回刃俱是软兵器,又最擅攻远,只见两人相距尚有丈许之距,但每一招发出,却俱是生死之赴。这一番争斗,当真是凤翔鸾翥。亭角瓦上,共斗婵娟。
交手数十招,杜方柠已惊异余婕身手之精进。但余婕只觉压力更重,看来,她毕竟在技击一术上,尚要逊这杜门骄女一筹了。她一念及此,并不恋战,虚出一招,身形一渡之下,已向院外跃去。
杜方柠衔尾疾追,可脚下的园中花径忽目迷五色,她一惊,知道那必是大荒山秘阵。对于大荒山的秘术,她闻之已久,断不敢掉已轻心。身形一顿,余婕已跃到院墙之上。只见她娇俏俏的身姿在墙头一顿,回首笑道:“知道为什么我会约你到这个院子里来吗?”
杜方柠正陷阵中,愕然仰望。
余婕心头一笑,大是得意:她也有抬头来看自己的一天。但她的语声忽低了下来,似是心中隐有情味,隐有感慨。只听她低喟道:“就是在这个院子里,九月十七,我曾一韩锷度过一夕欢好。”
说着,她身形一展,已绝尘而去。
杜方柠虽陷阵中,却只觉心头迷迷一乱:她在说什么?她在说什么呢?锷……他该不是那样的人吧?可是,自己待他又是如此,他到底,在外面曾有没有过别的女子呢?
哪怕是英风飒爽如她,想到这里,心头还是不由微微酸楚疼痛了下。皑如山上雪,皎如云间月……自己心中,一直与韩锷期待的可还是这个呀。如今,哪怕她终如所愿,哪怕整个天下都已进入自己掌中,哪怕她苦心积虑,终于得保家门二姓平安,但,她要的就只是这些吗?
但以余婕语气,所言又似非虚。杜方柠只觉心头乱乱,接着,她忽想起才在前院中看到的那个碧纱七香车,那车儿一见就觉眼熟,很象自己的那辆。她心思快捷:余婕是怎么骗得韩锷来的?只见她扬声叫道:“冒充别人,才……”
可一抬头,余婕身形已消失不见。可这句话梗在杜方柠喉中,不得揭露,一时只觉得比这身边之阵的纠缠,比余皇后血书的失落还来得烦恨苦恼。
十三章:骞驴瘦马尘中伴
余小计骑了一头驴子,韩锷却还是他那匹骓马,就那么并肩缓辔地在洛阳城外走着。余小计笑道:“锷哥,你这匹骓儿好象瘦了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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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锷道:“这一年多来,东奔西顾,就没让它闲过。也是我太对不住它了。”
余小计看着韩锷的人与马儿,望了一刻才笑道:“瘦点好,瘦了更有精神。我这头驴儿虽不瘦,但却犟,气得死我的犟。我买它时,见卖它的那个主儿胳膊上还用板夹着呢。我问他是不是这驴儿犯犟时把他硬摔的?他还嘴硬说不是,等我交了钱才肯说实话,拿出好心来,认真真嘱咐了我好多小心的话,哪知道,我就是看中它这犟劲儿才买的。”
韩锷听了不由哈哈大笑。他近来事务已松,有很多烦细的事情都托给王横海与古超卓去处理了,难得小计回来,倒牵了马儿出城与他在城外闲荡。他这一笑出声,那声音响入空中后,他自己听得后才惊诧起来:自己倒底有多久没有这么放声笑过了。说真的,也只有跟小计在一起,才会这么开心吧?
余小计道:“锷哥,你前两天还愁眉不展的,现在总算有点当日在连城骑时的豪气了。”
韩锷道:“那咱们回连城骑去好不好?”
余小计笑道:“那自也由你。只要你放得下。我现在才真的是,天地何所寄,飘飘一沙鸥。我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韩锷听他忽吊了句文,不由好笑。却听余小计蹙眉叹道:“不过,你倒也真的是不能再在洛阳与长安混了。我在塞上别的倒罢了,只是时刻担心你,整日跟那阴眉阴脸的俞九阙打交道,又整日操心宫禁,搞不好,再见到你时,已染上了一身太监气了。”
韩锷先听到他说担心,还大为受用,及听了后一句,不由一鞭打来,笑骂道:“怎么太监气?那些太监可也是你老子整出来的。好啊,你年轻,骨头硬了没几天,就笑我老了。”
余小计双腿一夹,已催了那驴向前跑去。韩锷一追,他两人在座骑上嘻嘻哈哈半真半假地动着手,一路洒落了点点笑声,被马蹄踏破,一声声崩脆。余小计笑道:“锷哥,咱们这是要到哪儿去?”
韩锷道:“闲逛了几天了,好吧,也找个什么目的,咱们去龙门石窟看看吧。一直想看,却一直没空去。”
余小计愣道:“龙门石窟?那可是龙门异的老家呀!”
韩锷一扳脸:“怎么,你怕了?嘿嘿,他们连着追杀你,我只不过是一直腾不出手来,他们就真的以为我们小计家里没大人了吗?咱们这次去,索性摆明了干,给你找场子!”
余小计“呸”了一声:“什么叫家里没大人,你很大吗?不用你,我一个人也能摆平。我才不怕那龙门异的怪物。七片鳞已被我纠掉好几块了。他们现在这条龙,伤痕遍体,那才真叫个龙门‘异’!”
韩锷道:“龙门异中除了七片鳞,上一代好象还有两个老怪,别说我没提醒你,不能不当心了。”
余小计已在驴儿身上翻了一个跟头;叫道:“老怪?管他们做什么?这两日我高兴是高兴,可惜就是没架打。现在架也有得打了,乐也有得乐了,可真是十全儿了。”
可他这突翻筋头,座下驴儿受力不起,发起犟来,猛地摞了一蹶子。余小计高兴之下,全没有备,险些没被它掀下鞍来。好在他现在功夫已成,晃了下还是稳住了。见韩锷正笑吟吟地在旁边看笑话,心中作恼,猛地抽他座下骓马一下,打得那马儿也一扬蹄。
十四章:紫绶朱衣梦里身
韩锷与余小计这一去十有余日,可急坏了他官署中的连玉诸人。不为别的,只为他们走的第五天上,宫中忽然降旨,官署中却找不到接旨的人,只能报韩锷出行,最后还是让韩锷副手代接的旨意。
那旨意却是:查余小计本为当年余国丈至亲。余国丈昔年一门遭害,朕心极为不安。朕回念余皇后之仁德,特册封余小计为安逸乡公,许传爵位五代。另赐紫袍玉带,令其奉祭宗祠,择日晋见。
这旨意来得突兀,韩锷与余小计还全不知情时,就下到了他的官署。连玉等人也是人人惊诧。那
旨意一出,也飞快地传遍了两都之地。洛阳城中百姓都知道了。东宫知情之人,却个个心惊。杜方柠也低低的叹了口气:那血书,看来终于还是呈达御前了。
韩锷在纸上写下了最后一个字,才轻轻地舒了口气。这是他请辞北庭都护帅职与兵部门下行走差事的折子。他此时人在洛阳城外。他抬头看了眼住宿的那野店外的景色,一时只觉得心头一片安然。——这样的荒村野店,也许才更适合他的脾气吧?而所谓玉堂金马,却只让他觉得束缚难奈。
西域十五城那边,有高勇与库赞在,羌戎又已生内乱,势力大弱,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而朝中之局,那些纠葛缠绕,是永永远远也完不了的,但好在,目下局面也大体算是平定了。有俞九阙镇压于内,王横海握兵与外,想来就是太子贽华与仆射堂的人再怎么折腾,也不会激成大乱。这个时局,他所能尽力的,也就是这样了。
他与余小计是在十余日后才回到的洛阳城外。这次龙门石窟之行,却大半是余小计出的手,韩锷只做压阵。最后龙门二老出面时,韩锷才动了下手,最终摆平了“龙门异”之事。此后也算少了一样纠缠。
而重进洛阳城前,他却要先了却自己这番心愿。他写完后,余小计正走进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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