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曜-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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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骄醒来时，发现身在一个大帐中。不过那时说话的两个人都不在了。
这时走进来一个佝偻的异族老人，见林骄醒过来，高兴地用匈奴语说道：“神医说的真不错，真的醒过来了。”他的声音十分沙哑，显然不是那两个人。
林骄道：“老丈，这是什么地方？”
老人道：“这是沙漠啊！我们路过这里，看到你倒在沙漠里，本来以为你死了，想不到现在又活过来了。”
林骄道：“救我的恩人们呢？”
老人奇道：“咦？你怎么知道救你的是两个人？”
林骄道：“我在昏迷中还是可以听到一些东西的。”
老人道：“原来如此。那两位神医已经走了。”
林骄道：“他们长得什么样子？”
老人道：“他们是一对祖孙。老神医和我一样高。”他比了比，当然，老神医是和他站直时一样高的。
“那位小神医好像先天就有什么病，皮肤白得透明……不要看他年纪小，他的医术可真是相当高明啊。”
林骄欣喜地点点头，这样的两个人，一定是非常好找的。
老人道：“年轻人你好好休息，明天咱们还要继续赶路，可不能在这里耽搁了。”
林骄道：“老丈，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难道不怕遇到马贼么？”
老人笑道：“你说的是南边的那群无恶不作的马贼吧。他们谁都敢劫，就是不敢劫我们这些朝圣的人。”
林骄心中觉得新奇，道：“朝圣？这沙漠中还有什么神仙么？”
老人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那位神仙叫什么。”
林骄心道：原来又是盲目的崇拜。
老人点起一根旱烟，道：“这个话要说到十五年前了。有一次我冒着风沙从东面往家里赶。那风沙实在太大，我便迷了路。后来等风沙停了，我竟被带到一座废弃的古城前。当时我想，实在是太倒霉了。于是就想到古城上望一望，看看附近有没有人烟。哪知道我一登上城就给城上的景象惊呆了，天边竟然有一大片影幻。我在沙漠行走一生，海市蜃楼也见得无数了，可是却从没有见过这样真实的影幻。那影幻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漫漫消失。
“两年后，我又要到东面去，就想起了那座古城，反正也是顺路，就带着同伴一起去了，大约与上次去的时候是一个时间。那天傍晚，天边果然又出现了那个影像，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我们看到一个汉人服装的神仙在那里盘膝而坐，我们这才知道是神仙显灵。
“我们当时都很吃惊，连忙下拜磕头，等我们再抬起头了时候，那影幻又不见了。我们中有人觉得可疑，就派了专门守在这里。守了整整一年，原来那位神仙只有在那个时候才会现身。”
林骄皱着眉头道：“不过是寻常的海市蜃楼，你们怎么就会说他是什么神仙呢？”
老人连忙摆手制止他，道：“他可真的是神仙啊，自从我们派人守在那里以后，我们的人出入沙漠，就顺利多了，这十多年来，一个人也没有死在沙漠。你说，他不是神仙是什么？后来这件事越传越广，大家就都来朝拜神仙了。”
林骄心道：真有这样的奇事？反正也找不到剑魂卓病魂，不如就跟他们一起去看看吧，若是真的灵应，我便也求求神仙，让我赶快找到卓病魂吧。于是说道：“老丈，废弃古城还要多久才能到？”
老人笑道：“怎么样年轻人？你也想去朝见神仙是么？后天中午咱们就能到了，后天晚上就是神仙现身的时候。”
林骄心中默算：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天，还剩下五天，若是运气好，大约还是够用的。
老人分给林骄骆驼，他率领着众人坚持步行到废弃古城。
其实这一段路程并不遥远，只是绕着许多沙丘东绕西绕，真不知这位老人是如何来辨别方向的。
果然到了后日午后，众人来到了一座废弃古城。
这古城虽然已经残破不堪，却依然可以看得出它昔日的繁华与庄严，那或者是象征着某个部落或国家的尊严，即使是如此强大的风沙也不可以对它有丝毫的亵渎侵犯。
林骄站在城下，仰望着古城遗址，忽然间心中产生警兆，透过废弃古城照过来的阳光都显得无比黯淡，那仿佛是一位垂死王者的目光，对华年已逝的感叹，对旧日繁华的怀念，然而那一切都已经不属于他了，也不属于那个时代了，而他，却永远属于那个时代。
忽然间一对蝴蝶透过阳光出现在林骄的眼里，林骄静静地望着，不知不觉中眼里蓄满了泪水。双蝶现在林骄头上徘徊，继而飞到他眼前，彼此追逐，如果一对情侣在嬉闹。两只蝴蝶绕着林骄捉迷藏，不知过了多久，竟只剩下一只了。那只蝴蝶落在林骄衣上，卷懒地收起了翅膀，像是得了相思病、茶饭懒餐的思人。
不知过了多久，另一只蝴蝶飞了回来，在林骄面前不断徘徊，仿佛是在召唤那只蝴蝶，那只蝴蝶先是没有什么反应，而后忽然飞起，与那只蝴蝶纠缠在一起，在空中旋舞，就像情人的拥抱。
可是忽然间，伏在林骄身上的那只蝴蝶颓然地跌了下来，另一只蝴蝶立即飞上去托住它，那只蝴蝶勉力地震震翅膀，却浑身碎成粉末，散尽在黯淡的光芒中。另一只蝴蝶在空中乱撞，仿佛是要寻找骤然消失的恋人，但是寻了许久，终究没有个结果。
剩下的那只蝴蝶在空中狂舞了半晌，见难有个结果，疲倦地落在林骄衣上，恰是先前那只蝴蝶停留的地方。许久许久，这只蝴蝶才又飞到空中，奋力地震动翅膀。
林骄心中一阵激动，先前那只蝴蝶便是这样灰飞烟灭的，难道它想要以身殉情么？林骄想要大喊出来，却在这时才发现身体似被什么束缚住了，除了思维他竟什么也不能做。
那只蝴蝶又在空中旋舞一番，最后扇动翅膀，迎着黯淡的阳光，沿着来时的路去了。
林骄正伤感时，觉得有人在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却是那老人。老人用奇怪的眼神瞧着他，关切地问道：“年轻人，你没事吧？”
林骄这才回过神来，望向那黯淡的阳光，却哪里有什么蝴蝶。但他确实发觉自己的脸颊是湿的。
………【第十八章 剑魂神通】………
众人登上废弃古城，老人领着一众信徒在残败的平台上低着头跪着，等待着神仙的到来。林骄独自爬上最高处的颓墙上，眼望着西边的方向。云层在西方聚集，当太阳沉入云层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变得昏暗了，可是云层却美丽异常，层层叠叠的云变成一块美玉的形状，阳光透过云层，在云层周围形成了一个美丽的光圈，整个云层变成了一块焕发着异彩的仙珏。
众人见到这样的景象，一齐发出赞叹的惊呼，一起向这块仙珏拜去。
林觉正在思量进入古城时发生的事，以他的修为竟也被人用幻术迷住了？不可能，那显然不是幻术，幻术怎能如此真实？可是他看到的是什么？他也绝不相信那是真实的。
那两只蝴蝶是从哪里来的？他为什么会流泪？他心中的悲伤是真的，他的泪水也是真的，那么，他看到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都在他心里产生了巨大的作用，他的内心正在强烈地发生着变化。
当他听到人们的惊呼时，他又从沉思中转醒过来，看到天上那块奇美无比的仙珏，不觉也发出了一声赞叹。
难道这个地方真的有神仙么？
他的内心开始动摇。
从前他是绝不相信神仙鬼怪的，可是进城时遇到的怪事，以及这天上的奇观，这一切该如何解释？
他又思索了半晌，忽然笑了出来，他想起在只影原上叶文士对他说的一句话：“我说她不是鬼，是因为我心中没有鬼，你会把她当成鬼，是因为事先你的心中就有一个鬼。”如今的情形不就是这样么？只因别人都说这里有位神仙，他的潜意识就相信这里有个神仙。其实眼前的景观虽奇，也不过是天文奇观而已，怎就会与神仙有关系呢？
神仙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承载着人们对美好的无限向往，神仙的无所不能只因人自身的束缚，他们希望自己能够无所不能。其实，神仙也只是人们欲望的产物。
那么在进入古城时那奇异的景象又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了？
林骄洒然一笑，想那么多做什么，且安静地等着，看看他们说的神仙是什么样子吧。
云层开始散去的时候，废弃古城上开始起风，强烈的风沙吹得人们的衣袂烈烈作响。平台上长跪的人们有些竟然被狂风吹到。坐在最高处的林骄也急忙运起功力抵挡狂风，不然他只怕也要被吹下去。
狂风黄沙遮蔽了天日，一大片乌云也在向废弃古城的方向移动。整个废弃古城都笼罩在黑暗的阴影下。过了一阵子，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打在古城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击在颓败的城墙上，竟能激起石屑。
平台上的众人似乎早已猜到了现在的情境，只是努力跪伏在那里，没有显出丝毫的慌张。
林骄仍旧稳稳地坐在最高处，忍受着暴雨和风沙的袭击，他的心里冥冥中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他现在所忍受的是他在未来一年里将承担的挫折，只要他忍过了这一阵子，未来的一年他都会平平安安地度过。
这个奇怪的想法让他进入了冥想的状态，恍惚间他已和这座废弃古城融为了一体，虽然这是一座废弃的古城，但它依然象征着曾经这里的文明、繁华与荣耀，古城的每一块石头，都是这座城主人不可侵犯的尊严。
不知过了多久，风沙终于息止了，乌云也都散去了。清朗的天空一碧如洗，微微的清风微尘不染，天边上还出现了一道美丽的七色虹桥。当此情境，不由得让人心旷神怡。
平台上的众人一阵欢呼，甚至唱起了赞美的歌谣。然而他们仍旧长跪着，并没有起身。
那位神仙还没有出现呢。
林骄感受着清风，他的情绪也受到了平台上人们的感染，变得轻松而愉快。
美丽的虹桥下，依稀可以辨出远处层层的远山。在平时，那些山都是看不到的。林骄的心又飞到了那片遥远的山中去。
对未知事物的探求是人的本性，哪怕他们发现，他们苦心求索的东西其实并不如他们本已拥有的东西好，他们还是会感到高兴，或者他们喜欢的其实是这样的过程。
平台上的众人心情似乎都变得轻松了，不像才上来时那般沉重，他们不再按照那么严肃的礼仪去做，只是保持着一些既能让自己感到舒服，又能表达自己对那位神仙敬重的礼仪，他们对他的敬重完全是发自内心的。
太阳开始渐渐沉入山后，这个时候平台上的人们都自觉地闭上了嘴，虔诚而安静地跪在地上，满怀敬仰地望向西方。
林骄也把目光望向了希望，忽然他看到了那个奇迹。
一个无比清晰的影像在空中无限的扩大，这似乎是一片绿洲。这里有绿树，有鲜花，有流水，人们仿佛能听到那潺潺的流水声，“叮咚、叮咚”，充满了生命的气息。他们仿佛还听到了蝉鸣和莺啼，他们甚至闻到了鲜花的芳气，那是一个充满了生命的地方。
林骄的内心也提升到了宁美的境界。
忽然他看到了在野花上飞舞的蝴蝶。
蝴蝶！
两只蝴蝶在花丛中嬉戏，这是多么美妙的情景。
可是林骄的心情却因此而低沉了，因为他仿佛能够预知这两只蝴蝶的命运。
两只蝴蝶在花丛中旋舞追逐，十分自在快活。忽然天上竟降下一个巨大的火球，一只蝴蝶似未觉察，另一只蝴蝶虽瞧见了，却来不及招呼，只得狠狠地将那只蝴蝶撞开，自己在烈焰中焚烧。那对美丽的翅膀就此化作飞灰。
林骄只觉得心中一直绞痛，“啊”的一声惨叫，竟从颓墙上摔了下来。
众人回头去看，却见他已站了起来，知道他无事，便也放心了。却有人私语道：“他一定是不尊重神仙，遭到了神仙的惩罚。”
独有那为首的老人轻声祷祝道：“慈爱的尊神啊，这个少年人还很年轻，请你宽恕他如你宽恕沙漠上的生灵一样吧，”
这时，影响中出现了一个人，是个须发皆白、穿着广袖鹤氅的汉人，确实有着九分仙风道骨。
平台上众人见了，纷纷膜拜，嘴里不住地念着赞美的祷辞。
林骄仰头去望那仙人，碰巧那仙人仿佛也在看着他。
恍惚间，林骄仿佛听到有人在对他说话：“莫凝尘的传人，你是比我和莫凝尘都更有机会接近传说中‘仙’的境界的人，你为什么要去学魔功呢？”
林骄心中回答道：“我只是一时救人心切，所以才学了魔功。”
那声音道：“幸好你仙根深厚，又能秉持善念，或者此一劫也是你历练所必经的。”
沉默了一会，林骄问道：“你是传说中的剑魂卓病魂么？”
那声音道：“没错，我就是卓病魂。不过你不要以为我是他们所说的神仙，这些都只是骗人的把戏而已。”
林骄心中如释重负，道：“我杨大哥杨瑜您是认识的吧，他被马贼围困在了断谷中，亟待救援。晚辈力薄，无法解救，杨大哥的贴身侍卫要我来找您，请您去救援杨大哥。”
卓病魂微微笑道：“杨瑜老兄总是这样放不下，想凭一己之力去挽救苍生。可是须知，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万物的存在、发展和灭亡都有其必然的原因在其中，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华夏王朝积弊太深，不经过这场浩劫的洗礼是很难再有大发展的，历代大乱之后有大治，长乐之后必有大患，此是天之道。杨瑜老兄以一人之力怎能逆转天道。”
林骄道：“眼下不是杨大哥志向的问题，而是他性命的问题。”
卓病魂笑道：“不经过这次大劫，杨瑜也难有大的进步。在塞外的十几年，他过得太过轻松了，在回到华夏之前，他应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