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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续杯咖啡(出版名:那一杯咖啡的爱情)-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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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的声音君莫听不到了,她忽然觉得后怕,上一次有老师监督签到,抓了几个代签的典型,人人得警告。她努力回忆那个签到处的男生的长相,却始终模糊,长叹口气,顿时没了背单词的心情。
  
  该来的总是躲不过。
  
  林颉峻进来的时候,教室嘈杂的声音顿时静了一静,然后噼噼啪啪响起了掌声。然而他一眼看到的,却是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个女生,低着头看书,周围空落落的便分外的显眼。
  君莫抬头看着讲台上那个年轻男子,正在专注的试演PPT,她无数次对室友说:“平心而论,他真的长的很普通。”可似乎没有一个人支持自己的意见,她只能选择闭嘴。
  可是连君莫也不能否认的是,他站在讲台上时从容自若的气质和儒雅温煦的声音,确实能迷倒了一大片女生。而自己,则放弃了背单词的打算,笔记也是密密麻麻,这才惊觉时间飞逝。
  第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了,君莫抬了抬酸痛的脖子。这才惊了惊,身边隔了一个位子正闲闲倚着林老师,她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目光,却听见他温和的问:“在看英语?”
  其实刚才顺手把单词书放在了手边而已——君莫自认是个挑剔的学生,可是只能承认他的课上得极好。于是觉得脸上微烫。
  “怎么坐这么后面?看得见那些课件么?”林颉峻问道,“还是觉得我上的不好?”
  “是我习惯坐后面。”君莫也笑了。
  这个年轻的老师的很精神,也很干净,留着短短的头发,一如上课时的那般从容温和。他的气质,就是像五四的年代,一个个走在街头的大学生,目光清明,才情横溢,而满怀救世济国的理想,谈吐独立而自由。
  
  就是这样慢慢沉浸下去的吧,君莫甩甩头,似乎要努力抛开回忆。
  她点开邮件,手在颤抖。
  “我周五到,能见面么?”
  还是那么的顺着她,她若不愿意,那么就不见。
  他已经回来了么?君莫心中不过在嘲讽自己,一年的访问学者,早该回来了,可原来——自己潜意识之中,宁愿当作他还在国外,“分手”这两个字,比这世界上最毒的鸩酒,还要叫人痛彻心肺。
  君莫回:
  “我去机场接你。”
  短短六个字,却似耗费了所有的精力,筋疲力尽,却又带着隐隐重生的期待。
  
                  碳烧咖啡
   你知道,并非烘培得越深,咖啡便越苦。当咖啡氤氲起木材的清香,再回味,舌尖绽开的味蕾,依然只是觉得苦涩。
  
  第二日,所谓的“食不知味、魂不在身”,捱到下班时间,君莫匆匆换下工作服。出门前,门侧的落地镜,自己的身影闪过,她蓦然怔住。
  厚实而暖绵的红色格子衬衣,是沉闷暗冷的冬日里唯一的一抹亮色。她不由驻足,细细打量镜子中的自己。肤色依然白皙,少了脂粉的遮掩,额角俨然可以看见薄薄肌肤下青色的血管,马尾扎起黑亮的长发——她的长发工作时一直盘着,倒显得几分微卷。原来还是能那么学生气的,可是容颜依旧,时光却用不能追回了。
  
  她在门外拦的士。车外景色飞驰,却幸好没有堵车。一路顺利来到机场。她用大衣将自己紧紧裹住,微微踮脚去看出口。
  倒是意外的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紧紧裹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身材纤细的好似纸片一般,踩着平底鞋也在人群中却也卓尔不群。她冷淡的神色倒是在见到君莫的瞬间犹豫了下,微微点了点头,君莫瞬间浮上条件反射般的职业微笑,廖倾雅并未驻足,径直往前去了。君莫又略微整理了心情,再抬起头的时候,那个修长清瘦的人影就出现在了视线中。她竟是难得的平静,她静静的站在那里,甚至没向他招手示意,她知道,他必然已经看到她了,他总是能第一个注意到她,不管她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或者淹没在人海中。
  
  下课去他的教室外等总是太引人注目,所以约好一个地方等——他上课认真,就总是要把所有的内容上完,便会拖堂几分钟,她混迹在下课一波波的学生中默默数着时间。那时自己已经是高年级了,课就不算多,也知道他的习惯——他的课人气高,他的性子又好,身边总是围着好些学生,还在讨论课上的问题。君莫性子有时很急,常等的不耐烦,可是只要他出来,他的目光却总是能准确无误的找到她,那样的温和宠爱,又有些抱歉,总能叫她消气。
  君莫好几次抱怨:“为什么问你问题的都是女生?什么居心阿?”她嚷嚷,可林颉峻却只是紧紧地攥住她的手,任她抱怨一路,从来只是笑笑。
  君莫喜欢这家店,是因为在一色的北方菜馆中唯有它的糖醋里脊做的最像家乡菜。她本是南方人,吃不惯辣子,所以每次吃饭林颉峻便都点南方菜色,偶尔点些别的便一再关照服务员要少放辣椒。
  君莫后来想想都觉得汗颜,这么一个地地道道的北方人,这么一个无辣椒不欢的人,硬是陪自己断了两年的辣椒,她就这么奢侈的,光明正大的,心安理得的享受了他两年的宠爱。
  她的第一次动心是在他的课上,那是最后一堂课,他神采飞扬的讲解完了课件,轻松的告诉学生可以自由提问。
  有学生不怀好意的想要套题,他回答得滴水不漏:“看笔记。”
  于是一片大笑声中那个男生灰溜溜的坐下去。
  有大胆的女生问“老师你结婚了么?”
  “目前单身。”他也毫不在意的回答。
  “老师,她们的意思是说,你怎么看待沈从文先生和张兆和先生的故事?”先前那个男生忽然站起来说,一边扫了一眼那群女生,一个个正在捂着嘴笑。
  真是个有水平的问题——君莫也笑,放下笔抬头看着年轻的老师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声音低沉,却带着笑意:“一段佳话。就这样。”
  阳光跳跃在他白衬衣的领边,那份洒脱和笑容,那语气间不经意的笑意,一如他的年轻,他的才华横溢,君莫觉得自己的心跳了一下,听见身边的女生纷纷在说:“哇噻!”
  
  心中这所有一切都复苏了,君莫习惯的笑着喊他:“喂!”林颉峻拖着旅行箱站在她的面前,微笑着打量她:“小丫头啊,还是这么没大没小。”
  她总是喊他“喂”,是因为刚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尴尬,毕竟是自己的老师,可又不能再喊他老师,于是喂喂的喊惯了,他也就由得她了。
  他并没有怎么变,气度里多了几分沉卓,他的目光依然融和若海,那种完全可以把自己包容的暖意。他打量她,究竟是刻意打扮成这样么?三年时光也在她面前失色,她竟似没变,他发现自己依然清清楚楚记得那一日早上,她转身离去时微晃的长发。
  然而终究还是不一样了。他们坐在车上,气氛却是微妙而尴尬的,她早不像以前一般,明知他爱静,却叽叽喳喳的用各种琐事烦他。君莫何尝不是满怀心事?她缩在角落,亦是一声不吭。
  原来有很多话想要诉说的时候,人还是能做到默然的。原来那些被淡忘的时光,终究不能别来无恙。
  
  车门打开,已是繁星满天。
  空气犹如强劲的薄荷,直沁入人的心肺。“去拿了房间我们就出去吃饭?”君莫看看手表问道。
  一旁已经有门童接过了林颉峻的行李,殷勤的在前边领路。
  林颉峻抬头打量大厅,照例的流光四溢,似乎是将这世间所有的璀璨拢聚在了这空间里,而地下的大理石晶澈的印下每个人的步伐,匆匆来往的过客而已。他皱皱眉,望向身畔的女子,她曾很喜欢一句话。
  
  “哪堪得枕上诗书闲处好
  门前风景雨来佳
  独坐饮春茶”
  
  她执著的迷信陶渊明是真的找到了桃花源,总是一次次的说等有了闲也要去碰运气;她说了以前的是理想做个小说中的吟唱诗人,踏遍九州大地,就像界明城一样。可是界帅后来太惨,孤寂一生。
  如今身在酒店中,看似人间最繁华的小世界——芸芸众生在这里只是熙攘来往,为着不同的目的或聚或散,如浮云般流转,却要她孤身一人笑迎这大千繁华。他很想立时停下脚步,问她心中到底快乐么。可是他不敢,这几年,自己又何曾真正的考虑过这些。如今再想来说,岂不连自己都觉得矫情虚伪?
  君莫微扬眼角,见林颉峻脸色颇有些不豫,笑着拉他衣袖:“怎么啦?”还是那般孩子气,以前也是这样,只要两人微微有些不和——要是没惹到她的底线,她倒是会主动向他撒娇的,因为她有时候总是无端端的爱发小脾气。她从来是这么对他的,也不计较别人的目光——那一刹那,仿佛还是青涩校园中的普通情侣,自己也不过是刚刚工作的年轻老师,这样特殊的身份,只会让人觉得这份感情别有一份旖旎,从来只会让人艳羡。
  他不忍拉开她的手,只是淡淡的说:“没什么,有些累了。”
  君莫还没接话,大厅那头出来的男女女女,异常喧闹,便盖住了他语气中的疲倦。她站在一边,等着林颉峻办完入住手续。托着腮帮看他写字,而他的字依然像以前的板书,铮然而清俊。
  韩自扬立在门外,面向夜色,眸色亦是沉淀下来。他陪客户来吃饭,而那一幕却让他失神——那纤细双手的轻轻一攥,明明攥住的是那个年轻男子的衣襟,却也重重攥在了自己的心口。他似乎模糊的看到她的笑容,他从未见过的,透明纯净的像泉水一样,连眉眼都清冽。他想,他见过那个男子的照片。
  只是一分神的功夫,前边就有声音喊他:“师兄,等你呢。”声音是伴着柔柔的夜风送来的,他不动声色的转过脸,淡淡应了一声。灯光下身材高挑的女子正对着他扬眉浅笑,目光向后轻轻掠去,似是不经意的一顿,笑道:“是李经理?这么巧么?”
  她微微扬起声音:“李经理?”韩自扬薄唇一动,似乎是想制止她,最后却只是微抿起嘴角,转过了身子。
  君莫在林颉峻耳边说了句什么,快步走了过来:“韩总,廖小姐,在这里吃饭么?”她神色间似乎有些着急,语气都更多的带着客套的敷衍。韩自扬神色间的不悦一闪而逝,倒是饶有兴趣的睨了廖倾雅一眼,嘴角带上了淡笑。
  “我们几个朋友聚会,李经理今天不上班?”她笑的有些狡黠,长长的睫毛闪了一闪,“下午还在机场遇到你了。”
  君莫笑了笑:“是啊,接个朋友。”她漫不经心的向后扫了一眼,“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你们玩得愉快。”她匆忙的一笑,转身走回大厅。廖倾雅微一耸肩,对韩自扬说:“走吧。”韩自扬走在她的身侧,眼神中那一抹清亮却叫她有些难受,似乎察觉了她心里暗藏的小小心机。廖倾雅强掩去那份焦躁,脚步走得快了些,鞋子后跟敲得地面清脆而利索。
  
  君莫说想吃火锅,林颉峻摇头:“算了,你又不爱吃辣。”
  君莫抿嘴一笑,“我早爱吃了——一毕业回来就发现自己原来挺能吃辣。”
  她带着他去常去的火锅店。正是晚饭时间,店里挤满了人,他们找了位子坐下,这般的小,这般的热闹,连空气中都是弥散开的辣子味道。他忍不住想说:“真像那时候。”,还是没有说出来,倒见她开开心心的说:“我最喜欢在这里吃了。因为像以前的火锅店。”
  上了满满一桌的菜,他习惯性的为她调酱料,放在她面前。君莫默然看着,火锅的热气似乎涌进了眼中,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一拨拨的菜下锅,她却只是一口口的喝酸奶。
  林颉峻放下筷子,狭长而明亮的眼睛透过盘旋的白色暖气看着她略垂的面容:“怎么吃这么少?”
  记忆中的她向来是能吃的,每次吃饭总是由她开始由她结束。那一次他们一起吃饭,一群的学生在他这个老师面前都存着几分矜持,尤其是几个女生,吃饭直如小鸟啄食般精巧。他只注意她,起先似乎不好意思,随后也不愿意再聊天,只是专注的吃菜——那么可爱,小口小口的吃,对周围一切都不闻不问。
  她仰起头,唇色大约沾了辣椒的缘故,红艳似玫瑰,“年纪大了,胃口也没有以前好。”
  林颉峻笑了出来,老这个词,用在她的身上,实在不合适。慢慢的,那样纯粹愉悦的笑容还是淡去,即使在最热闹的小店,碰杯、猜拳,而他们俩人,居然再也找不到话开口,死水般的沉寂。
  君莫的手放在漏勺上,一动不动,很久很久,才慢慢的放在嘴边轻轻的吹——烫得红了,可是,有什么关系?再疼,原来还是有一个地方更疼。
  她不记得自己还说了什么,只是反复的想起一首歌。
  “十年之后,
  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
  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原来,还不到十年。
  所谓的感情,真的可以淡薄的这样了。
  后来慌忙去包里掏电话,恩平今晚的轮值,检查到一半却突然犯了胃病,也不好意思再去找别人换班,只能打电话来找君莫。君莫略低了头,听见电话那头的恩平嘶嘶的倒吸冷气,她一直没吭声。最后恩平想起了什么,忽然说:“哎呀,我忘了,你今天是去接校友了?那算了吧,我再想想办法。”
  君莫的心思随着火锅上方袅然升起的白雾而有些恍惚,慢慢的回到恩平的话上,这才应了一句:“没事,我马上来,就在后街口。”她挂了电话,勉强笑了笑:“你要不要早点回去休息?我要去给同事顶班。”
  其实吃了没多少,两人都是心事重重,又没多少胃口,火锅店离酒店近,她便送他回去,一路沉默,林颉峻低头,看见她的手微微握成拳——他移开目光,专注的看着前方——而三年前,他向来习惯握着这双手,这样,再冷的天气,她都不会想起戴上手套。
  直到在大厅分了手,原来这一路竟然是沉默着过来的,她觉得有些好笑,有很有些荒谬:从前哪会这样?她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忽然极低极低的开口问他:“你为什么要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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