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川之叹息-第5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辰汐依旧的蓝装素裹，飘逸的银丝自风中飞舞，任凭晨光在发梢上洒下淡淡的氲霭。润泽的面颊，像温润的白玉，散发一圈无暇的光华。冰蓝的眸子幽冷如湖水般沉静，不论是前方的飓风还是飓风后的上万士卒均不对她起到任何影响。
十指如兰，轻巧地触上豹猫赛雪的皮毛，眼眸迷离似雾，温柔地爱抚：
“好了雪儿，我想那个人已经知道我们来了……”
风停歇，抛高的废墟干草轰然坠落。黄沙扫过大地，几柱不算稳定的木桩跟着断裂、残败。灰尘却似被赋予了生命，贴近篮锦时分，安宁乖巧的平息。
尘沙后，一抹白甲戎装的男子缓缓地自黄沙中走来。清冷的冰瞳却未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仰首瞥见天族的星月旗帜，压抑的墨黑刺目，令她不悦地皱眉。
“我讨厌你的品位——”
眼神停留在星月战旗上，待对方走近，缓缓地开口。
“这就是你在千万年轮回之后，最想要告诉我的吗？”
辉煌绚烂的金瞳闪烁着复杂的情感，悲喜交织着千万年的沉重思念，排山倒海般满溢，却在辰汐不经意的一句戏言中乍然而止。她是他致命的毒，如此轻易地左右着他的喜怒哀乐。
“不，我只是不太满意你将光音杀掉的事实——”
冰蓝总算将视线调整，如星辰般耀眼的光圈落在翔玠的身上，可那双美目里清泠如水，没有半点情感的波光。这一瞥，刺痛了他，也惹怒了他。不甘心在这万年的沉寂中，她竟然未对他拥有一丝丝的想念。
“既然是替身，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如果她不死，我要如何唤醒真身——”
涂抹以及隐瞒在她面前从无必要，他毫不愧疚，反而做得理所应当。
“你在毁灭我所创造的世界。”
冰瞳没有温度，孤立绝世的身影透射出王者的气焰。身后的太阳完全的升起，金光四射地包裹住她，无声的张扬着摄魂夺魄的美。
他媚眼如丝，唇边绽放邪魅的讽刺笑意：
“你创造了它，却也抛弃了它，如抛弃我一般。光与影不是同在的么，为何惟独在乎这片土地，却放弃了我——”
“我皆没有放弃你。我将幽冥界赐予你，你却置之不理，任凭鬼魅飞窜，流失在众生界。现在两界秩序混乱，你却在此贪恋权术……”
“贪恋权术——”翔玠怒极反笑，她不经意的残忍几欲撕裂他，眼底的绝望如破碎的霜月：
“你以为我真的在乎吗？我恨不得毁了这一切——”
“那样你也将烟消云散。你是光面的影，别忘了。”
两片薄唇开阖，幽幽地道。在她眼里，他的悲喜宛如不听话的孩童在闹脾气。
他缓慢地靠近，距离她仅有半步之遥。掌伸出拂开她额角处纷乱的发丝。盯住她的眼神流露出隐隐的脆弱，无遮无掩：
“那么，你比较在乎哪一样？”
最后的不甘透过眼眸传递出来，等待了千万年，只为了问她一句，她是否在乎。说出口后，竟没来由地紧张心悸，却又甘愿被她回绝，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何其矛盾。
一声叹息带着无可奈何的幽婉，出自辰汐柔弱的身体。她凝望着他，缄默不语。
翔玠的手指却似恋上了指尖柔滑的触感，自饱满的额头一路向下，精致的鼻，瑰丽的唇，弧度优美的下巴。想象着，不经意间的熏然魅惑流转过冰蓝色的眼波，轻轻一挑，皆是一场劫难。
可惜，这一切从未属于过他。就算他拥有毁灭天地的本事，却没有能力摧毁创造了他的她。她将他克制地死死的，连同身心一并夺去，却不肯施舍半分的同情。
就算是诞生在光下的阴影又怎样；就算是统领了天族，几乎踏平众生界的战神又怎样；引不起湖底的涟漪，他便依然什么也不是……
☆、NO 156
“下一次轮回，我会令你思念我，哪怕是恨我……”
翔玠对辰汐如是说。
“当你没有学会爱之前，皆不应该夸下海口……”
她回答，袖手轻舞，抖出一颗碧光炫晶的球体。
望着无色无波的透明珠子，他朝她淡薄一笑，惊心动魄地粲然：
“乾达婆的锁魂珠。你的子民只闻其名，却不曾了解它的真正用途。它消逝了很久，我一直想要夺来销毁，却不知它的具体所在。”
辰汐莞尔，也许是巧合吧！这颗珠子是昨晚她在青洛身上发现的。要不是它，她也几欲遗忘了起死回生的本领。
内敛的笑意没能逃过翔玠的眼睛，嫉妒溢于言表：
“这笑容为了谁？因你而死的小子？！他已入轮回道，就算是你也带不回来。”
“一命抵一命——”
“你要用我的魂魄去换他的？！”
他总算是明了了她取来锁魂珠的用意，震惊地膛目。
她默认，冰冷的眼波淡然地望向他。眼前金灿的美目里创痛的悲凉，傲然的眉骨颓败般平展：
“为什么……”
她竟如此不公。他耗尽千万年的思念只为了唤醒她，她却为了别人反而牺牲他。
无悲无喜的冰蓝亦如最初：
“你打破了众多生灵的命格，皆该受此劫难。”
这一次，她要将他放逐在轮回里，体会众生之苦。
“胡说！你分明是报复——”
翔玠忿恨地怒吼。
“我皆不恨你，何来报复？！”
她却不甚困惑。
无所谓的口气带来清晰彻骨的恨意，明知结果他却抑制不住杀气。一瞬间，翔玠将力量完全释放出来，誓死一搏。
天地蜕变，光被黑暗笼罩，掩埋在通天蔽日的血腥里。风中传递来幽谷深山后泥泞沼泽的湿气，迅速的汇集、弥散。
日头被妖异的红月取代，阴气瑟瑟，鬼魅横行。幽白没有实体的魂魄漫天游荡。穿梭在他身后的万人大军里，吞噬着生灵的性命。 暮凉的光闪过辰汐的眼眸，手指捻珠。
霎时，夺目的星辰自掌中的锁魂珠里绽放，睫羽扇动的刹那，前方哪里还有翔玠的身影。暗黑被光芒吞噬，血月也似从未出现一般，荡然无存。唯有玉掌中托起的珠子染上一抹黑丝，困在晶体中，挣扎徘徊。
“何必呢？明知没有胜算啊……”
粉唇溢出叹息声，呢喃言语。仿佛是为了回应她，黑丝撺掇、跳跃，却又很快地没了气焰，静止不再动弹。
“小汐……”
恍惚中有人唤她。水漾冰眸轻抬，隔着惊惶未定的军营，熟悉的蓝影立于几米远宽拓的场中央，一双幽蓝的眼眸里盈满的震撼多过于惊喜。
☆、NO 157
起初，血阑皆不相信辰汐会出现在军营前。接到通报以为是戏言，毕竟营前灼热庞大的能量气息与印象里的辰汐贴不上半点边际。直到乍闻融雪绽放的兽王吼叫，才匆匆奔赴近前。
翔玠撩动天地的杀戮之气，引来大面积的亡魂，天众军营一下陷入困境，恐慌多过于抵抗，眨眼间损伤近半。血阑被几只幽魂困住了手脚，难以上前探明来者的真身。
待到乾坤扭转，熟悉的柔弱身影立于眼前，讶然溢于言表。
刚毅薄唇下吐出的名字，如此委婉带着不确定的慌张。
传递过来的目光却熟悉又陌生。眼前的人儿眉眼依旧，却已傲然不群的姿态，神坻一般降临于世，夺目得让人屏气凝神。冰蓝色的幻眸里再也找不到初遇时的单纯与美好。被淡漠的王者之气替代。纵然一瞬，他感觉已经失去了她。明明只间隔站立的距离，却仿佛已经跨过了好几个世纪。那水瞳下的世界再也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粉唇嫣然，如百合般清香典雅：
“楼主来得正好，我有事所托……”
仅此一句，心坠落入谷底。搞不清眼前的人儿是辰汐还是别人。
深邃的碧湖下汹涌澎湃的情愫顷刻间被深埋，压制地太过迅速，以至于灼烧的刺痛感几乎撕裂了他的心脏。俊朗温润的面颊努力撤出半大不小地笑颜，连忙改了称呼：
“不敢，在下能如何为女神大人效劳？”
“呵，你还是唤我小汐，我比较习惯——”
明媚的笑容自辰汐的唇边洋溢，恍惚了血阑的视线。微怔抬眼，四目相交的刹那，穿越了红尘的诸般流离，时光仿佛异转，岁月如逝水般倒流。她还是她，皆没有消失，只是在他羽翼下的女孩如今已长大，强到独挡一面，远远超越了他的步伐。或许终其这一生，皆不会被他赶上了……
手中的折扇张开，了然汇入眼角，笑容里夹杂着淡淡的失意，一如既往的温柔：
“那么，你还是唤我阑，我比较不容易见外……”
“呵呵——”笑如烈焰般绝艳，眼底不经意间流露的风情楚楚动人，“好！我来向你借一样东西……”
“只要是小汐要求的，我定不会拒绝……”
从前不会，现在也不会。只是现在告诉她，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血阑眼底的寂寥难以隐藏，却依然优雅得淋漓尽致。辰汐明白，却已给予不了回应。他们的红线断了就断了，无法弥补。调转视线避开浓烈的情感压迫，笑容被疏离掩埋：
“紧那罗族的紫晶玉笛可否借我一用？”
“这原本就是你的，何必跟我客气——”
她的口气太过淡漠，以至于冻伤了他的浓情。掏出紫笛的手微颤，本不该怨的，却又禁不住的黯然神伤。
拿到了紫晶玉笛后，为了保证手中的锁魂珠不被翔玠挣脱，辰汐不打算作片刻停留。转身即将离去，方迈出步子，身后一只大掌却即刻拉住了她的手腕。
蓦然回首，疑惑地挑眉。但见血阑似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
“怎么了？”
“就这样走了？”
愠怒乍现于蓝眸，不悦于她的不告而别。好歹相识一场，竟连一句话也不打算留下。
冰瞳起初不解，血阑却死死扣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前行的步伐。
“群龙无首，你要抛下这几万大军去哪里？他们不是你的子民吗？难道你一点都不在意他们的死活？”
见她毫无解释的打算，无名之火更加旺盛。太过心急，未经思考地脱口而出。吐出却又开始暗自悔恨自己的愚钝。
冰眸一怔，温度瞬间降至冰点。不着痕迹地挣脱，拉开了距离，淡漠地答：
“他们怎么会亡？！翔玠被我所杀，如今是多么好的篡权时刻。我想阑定是不会错过的，毕竟已经谋划了这么久，就等这个契机了，不是么？”
风落寞，吹过空旷的原野。身前的蓝衣少女已乘豹猫远去，惟有独立于军营门前的孤单身影，手中揣着她最后时刻交给他的族长印，失魂落魄地站立，还在眺望她离去的方向。
金灿灿的印牌此刻竟有千斤重，举在心口上却不是在手里，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刻，可心底洋溢不出半点期盼的喜悦。
几百年如梦，梦里的蓝衣少女亦真亦幻。他似已分辨不清。
如梦初醒之际，少女却不知所踪，眼底的失魂落魄，竟也无人愿意抚慰。
他，赢得了天下，却惟独输了她……
☆、NO 158
浓雾遮住了暗无天日的绿泽森林领空，阴霾潮湿的沼气低迷却又浓郁地汇聚在三途河的沿岸旁。鸟无人烟的绝境处，黑夜里的幽灵不时的探出头来，搜寻迷路的食物，发出戾人的呜咽声，即刻又隐去。
暗红色的河水源源不绝地流淌穿过森林，几滴拍溅上岸边的岩石，激起大串的殷红水花，遗落在泥泞的黑色黏土里消失不见。
幽婉悦耳的笛声朦朦胧胧自远处响起，唤醒了隐秘在树林间盘旋的亡魂。仿佛总算在毫无希望的日子里寻觅到了向导，纷纷汇聚跟随而至。
一叶木舟闻声而至，悠悠晃晃地摇曳在三途河上。靠岸之际，摆渡的船家没有眉眼的惨白面容上露出幸喜的恭敬之色，谦卑地朝树林里笛声的方向行礼： “小人在此恭候大人多时，不知大人想去何方？”
笛声暂歇，一抹蓝影自树林里隐现，手持紫晶玉笛，银发冰眸，肩膀处趴着一只慵懒的猫。清冷的女声客气地开口：
“轮回道，劳烦……”
悠扬沁心的笛声又起，浆拍打着血水，划出涟漪，船缓缓地朝前方移动。少女腰间的锁魂珠忽明忽暗，好似鬼域边的鬼火，散发着妖魅的光圈。身后紧随而至的斑斓游魂，快乐地飘来飘去，给幽森诡异的三途河，添上一道绮丽的风景……
船再次出现在三途河上的时候，已是第二日的中午，绿泽森林一天里难得的放晴。船中央，少女手中的横笛别在了腰际，掌中被锁魂珠取代。
日光透过树的缝隙在河流上洒下斑驳的影子。锁魂珠里的流光由墨黑变成紫红，安宁祥和地聚集在球体里。望向珠子的冰蓝揽上温柔的色彩。被少女感染，河面四周徒然褪去了恐怖的幽森，瞬即，光秃的河滩旁长出了深绿色的灌木，暗红的血水自枝头冒出了芽儿，一朵朵艳丽妖娆的花，开的潋滟夺目。顷刻间抹去了河岸的沧桑。
稀稀落落的孤魂闻香而至，沿着河道飞驰，亲昵地抚过花蕊。娇艳欲滴的花儿摇曳几下，又恢复了幽雅的姿态。魂魄欣喜于此，又去抚弄下一朵，渐渐的，白色的身影消失在三途河的对岸……
少女举起空闲的手，在空中画印，默念一声。
一道天然的屏障再次出现在河岸旁，沿着开得奢靡的彼岸花一路通向三途川的尽头。巨石嶙峋的山崖间，白丝凝绕，千千万万朵魂魄尾随游魂而去。直到最后一缕魂魄得以净化，少女高举的手臂才缓缓放下。
两界的壁垒再次完善，辰汐的面颊稍许苍白，额头隐现点滴的汗珠。胸腔间传来满足的叹息：
“这一次的结界不知可以维持多少万年……”
她呢喃低语，却非只说给自己听。无脸的摆渡人悠悠然地回身，依然恭敬面带笑意：
“大人都不知，我又如何知晓呢？！不过我却知道，有了这开的满滩遍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