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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大明文魁-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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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乎哉焉,者助语谓,诮等蒙愚,闻寡陋孤……”林延潮开口就来,丝毫没有停顿。

    宗祠内最少有近百人,满堂之人都是看向林延潮。但对着这么多人的目光,林延潮却丝毫没受影响,双手负后,踏着读书人背书时的矩步。

    “正表端形,立名建德……”

    但听林延潮吐字清晰,仿佛当年曹植七步成诗,又恰似在自家院子里闲庭信步一般。在场之人听得张大了嘴巴,连下巴都要脱臼了。这小子真是在到背千字文啊。

    “……荒洪宙宇,黄玄地天。”

    最后一个字落地之后,祠堂之中鸦雀无声。

    林延潮背完后向胡提学行礼道:“学生愚钝,两年从学只擅长千字文一篇,故而才这么熟稔。若是大宗师,老父母考校学生其他的,学生真的就不会了。”

    听林延潮这么说,众人心底都赞了个好字,小小年纪就这么知进退,还给了周知县一个台阶下。乡人多不识林延潮,不由纷纷打探起这孩童的来历来。而有心之人则是偷看胡提学脸色,看他如何评价。

    胡提学沉默了一会,旁人看不出他的心思来。

    这时候他突然道:“磻溪伊尹,佐时阿衡何解?”

    这是千字文里一段话,林延潮想起林诚义给自己讲解的千字文释义来,毫不犹豫地道:“周文王在磻溪遇姜尚,辅佐明君,而商汤王尊伊尹为阿衡。”

    这句话不容易解释,一般人从字面上的理解,就是磻溪边的伊尹,为商汤王尊为阿衡。但事实上磻溪是周文王遇姜尚之地。千字文里用短短八个字,却道得两位贤臣知遇于明君之事。

    胡提学忍不住轻轻击节,又道:“杜稿钟隶,漆书壁经?”

    “杜度草书,钟繇隶书,魏安厘王冢里漆书,曲阜孔庙壁中之经。合上一句既集坟典,亦聚群英来说,杜稿钟隶,漆书壁经指的是宫中所藏珍宝。”

    胡提学脸上微微露出笑意,林延潮正好于这一段特别有心得,深入道:“上一句讲得是杜度乃草书之宗,钟繇隶书天下第一,道的是天下之珍!”

    “下一句讲的是上古无笔墨,以竹梃点漆书竹上,后有人掘魏安厘王的坟墓,十三篇漆书的古籍,使漆书重见天日,而壁经,是说秦始皇焚书坑儒后,儒学失传,所幸从孔子旧宅墙壁发现先人所藏的经卷,才使得经典重见天日。漆书壁经道的是存亡断续!”

    “解得好。”胡提学也不由赞了起来,下面凡读过千字文的,也是纷纷点头。

    “本官再考校你一个难得,如果对了方才过关,”胡提学捏着胡须突然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何解?”

    众人都认住了,这是千字文第一句,也是最熟悉一句,考过科举的人都知道,每间号舍都用千字文来编号,但究竟是什么意思,就算是举人都不一定晓得。

    林延潮却笑着道:“天地玄黄出自易经天玄地黄,宇宙出自淮南子,上下四方称宇,古往今来称宙,洪荒出自太玄经,称洪荒之世。”

    众人当下都是瞠目结舌,不敢置信。

    这时候胡提学捏须大笑道:“我问你淮南子,太玄经你都看过吗?”

    “没有,但弟子看过千字文释义,上面说的。”

    胡提学油然道:“那也很不容易了,于千字文一书,你可以算出师了。”

    林延潮当下躬身道:“大宗师过奖,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读破一卷书,赵普半部论语也可治天下。”

    胡提学见林延潮这么说,十分欣喜道:“能务本求实,真孺子可教也。你能说出这一番话来,很不容易,必是家学渊源,汝父想必是读书人吧。”

    “家严是生员,庆隆年间中的秀才。”

    听林延潮这么说,胡提学和周知县都是点头。读书人与读书人之间都是亲近,而秀才已列四民里士的阶层,若是林延潮说自己是商人,吏员,农人之子,就要有折扣了。

    胡提学对林延潮更是亲厚道:“父亲是秀才,难怪应答有礼,进退有度,不知现在是在县学,还是府学?”

    胡提学掌府,县二学,若是有名的学生,他该是有耳闻。听胡提学这么说,林延潮不能说话,只是垂下头。

    “怎么不说话?”胡提学问道。

    众人见了微奇,怎么不回答胡提学的问话,难道最后功亏一篑。

    这时候林诚义站出来道:“禀大宗师,延潮之父母,在数年前,为本乡百姓避开倭害,不幸遇难。”

    原来如此,众人听了不由大生同情之意。方才林延潮不能答,自然视作‘梗咽不能言语’。

    “真有此事?”胡提学斟酌了一下,心想还是确认为好。

    一名衙门里的官吏在周知县旁耳语了几句,周知县点点头,当下对胡提学道:“确有此事,隆庆年间,寇酋林凤率寇掠民,当时确有一名林姓秀才遇害。”

    一名生员遇难对一县来说是不小的事,当时的知县,必须要上报提学道,提学道再上报按察司。

    听到这里,连胡提学也觉得有必要给这少年补偿些什么了。

    胡提学思索了一番伸手抚须道:“你文才具佳,本官很欣慰,决定对你奖赏一番。”

    “提学大人,”周知县打断了胡提学的话。

    “周县尊有什么话要说?”胡提学问道。

    周知县看了林延潮一眼,耐人寻味地笑着道:“提学大人既是赏识他,不如听听这学童,自己想要什么奖赏。”

    林延潮心底一噔,看向周知县心想自己莫非是哪里得罪你了,要这样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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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成为弟子了(第一更)
    周知县这么说,胡提学微微一愣后,哈哈地笑道:“数台兄说的是,还是让小友自己来提吧。”

    众人也摸到了周知县的意思,心底也是替林延潮叫屈起来。

    若是胡提学奖励林延潮,当然是长者赐,不敢辞,他给什么林延潮就要什么。

    但是自己要求,这分寸可不好拿捏,要求多了,胡提学会觉得你贪心,方才苦心营造的一切好感都没有了,若是要求少了,自己也是吃了亏。若是什么都不要求,看似清高,但是却蠢极了,旁人反而会觉得你虚伪,甚至胆怯而不敢向胡提学有所要求。

    在场众人心想,若自己是林延潮该如何回答,在旁人眼底,这可是一句话可以改变一生命运的机会。

    “还没有想好吗?”

    林延潮抬起头,看向胡提学,见他眼中露出些许笑意。

    任何危机换个角度来看,也是一个机遇,林延潮定了神,脸上露出了笑意当下道:“回禀大宗师,晚生想好了。”

    “哦,说来听听。”

    众人心想,林延潮这么说定然是打算向胡提学要求什么。

    林延潮道:“晚生想请大宗师允许,让先父灵位入供抗倭的忠义祠。”

    “聪明。”众人几乎忍不住拍腿赞叹。连一直板着脸的周知县也是,眯起眼睛来再度打量起林延潮来。

    此举表现了为人子的孝道,成全了好名声,也不过分贪婪,此外县府里早已下文,入忠义祠之人的家属,可优免二丁两年的杂泛徭役。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若换了一个成人做出这样决定,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但是若是从一名十二岁少年道出,就很难了。在众人眼底不仅是才学过人,而且人情练达,两者兼备最是难得。

    而林延潮沉浸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同时自己也算有了少许欣慰,他算为自己这一世从未蒙面的生父做了一点小事吧。

    胡提学亦不由叹道:“生子当如延潮矣,数台兄,此事你看如何?”

    周知县干笑两声道:“胡提学有识人之明,这小童有尽孝之心,今日真是遇上一段佳话啊。”此刻连周知县也是夸赞起起来。

    胡提学笑着道:“这本官倒是受了,小友可有得意的卷子,放在身边,让本官看一看。”

    到了这里,在场之人都是用又羡慕,又妒忌的目光,看向林延潮。

    林延潮早就准备,从袖子里抽出前几日作的对子和律诗的卷子来,交给胡提学。胡提学扫了几眼后道:“不错,不错,但是还欠些火候。”

    林延潮当即道:“学生,恳求大宗师斧正!”

    嗯,胡提学点点头,将卷子上不足之处,略微提点了一下。

    林延潮当下跪下向胡提学叩了头道:“谢大宗师授业解惑之恩。”

    这一番举动,众人都暗赞林延潮上道。

    其中诀窍在,师者,授业解惑也,林延潮这么说就是拜胡提学为师,从此以后出门就敢说自己是提学大人的门生了。

    胡提学满意地微笑,他远到福建这偏僻之地为一任提学,他的打算还不是借乡试,院试的机会,收得门生弟子,将来若顺利回两京任堂官,或是地方大员,这些门生可都是人脉资源,放长远也可荫庇子孙。

    林延潮眼下虽连童生都还不是,但是知书达理,又十分聪慧,可以放在长线投资。

    胡提学满意对周知县道:“你说你地方没有人才,我看不是嘛。”

    周知县听胡提学这么说,也是颜面有光,薄笑道:“那是提学大人抬举罢了,不过提学大人再说下去,席面可是要凉了。”

    “好,好,”胡提学笑着起身,众人都是一并弯腰躬送胡提学。

    胡提学脚步顿了顿,伸手向后面一招道,“延潮也一并入席吧。”

    “是!”

    胡提学直接邀林延潮一同赴宴。乡人们这时候已是羡慕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与提学,知县一并赴席,这是何等殊荣。

    林延潮走后,众人啧啧称奇,暗恨为何陪在胡提学,周知县身旁的不是自己。而林诚义看着弟子得到提学的赏识,也是一阵欣慰。

    他当年自小家贫,父母将田地房子都典当,以资他求学,院试后父丧,母孤寡在家无力再考,只好以馆谷为生。

    他自知自己为童生,在别人眼底水平比生员塾师,要差了一个档次。但是林诚义是个骄傲的人,他虽不是生员,但自认不比生员塾师差。因此他对学生严格要求,诲人不倦,就是希望他们能出人头地,若有弟子里考上秀才的,自己也可一吐被人看轻的恶气。

    林诚义默然地走着,张享与张总甲二人,忙去招呼县衙三班六房的吏役。林诚义知道,这些他们畏吏役更甚于县官。

    都是笑脸,尽是虚伪的客套,这些人上一刻可以捧你入云,下一刻可将你踩在脚底。方才张归贺等弟子表现不好时候,是如何呵斥自己的,而现在林延潮为提学抬举,又对自己摆出笑脸来了。

    罢了,罢了,林诚义走向宗祠大门觉得自己已是看透世情,明日就辞去塾师,他的远房表叔是卖桐油的,需要一个帐房,他打算去那帮忙。

    “林先生留步,大宗师有请!”一名衙役过来满脸堆满笑容的与他道。

    林诚义知道衙役的人都是媚上而欺下的,他们突然这般待自己一个山村塾师倒是有几分意外。

    “为何?”

    “那要多谢你的弟子了,他在大宗师面前赞你的才学,故而大宗师请你一见,对了,你有无趁手的文章在身边,如何没有请人去取,眼下先随我去见大宗师,切不可让贵人久候啊,林先生啊,说不准你要交大运了。”

    林诚义听了方才死寂的心,不由又颤抖起来,但他涵养很高,拱手道:“多谢,烦请领路。”

    那衙役笑了笑道:“哪里的话,我以后说不定还要劳烦先生照顾呢。”

    宴席散去,胡提学,周知县已是打道回府。

    宴席上林延潮也喝了一些酒,带着几分酒意。这时候可没什么十八岁以下不能饮酒的说法,林延潮也灌了几盅黄汤下去,人也有些晕晕乎乎的。

    从宗祠里走出来时,太阳已是要落山,张厝村的房屋上披一层霞光,家乡方向的远山落下一道长长的斜影。风疾疾的吹着,令林延潮酒意顿消。他借着些许酒水,来舒缓一下穿越这一个月来一直紧绷的神经。

    终于,终于有了一点出人头地的希望。

    林延潮见侯忠书立街边左看右看问道:“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担心你,”侯忠书幽怨地道:“今日你可算大出风头。可我却无人赏识,我当初苦心安排好的大计啊,胡提学居然一眼都没有看过。”

    林延潮将双手一摊道:“你的风头又怎么是我抢得掉的。你放心,方才你为张总甲拉下的一刻,必然在胡提学心底留下了深刻永远不能磨灭的印象。”

    侯忠书啊地一声道:“是吗?”

    林延潮重重地点头道:“是啊,正是由你这一番表现,才烘托了我出场力挽狂澜啊。”

    “去你的。”

    林延潮担心侯忠书介怀,宽慰道:“这事求不来的,你学业不够,若是造假冒充才学,久了必被人识破,到时候是害了你。若是你真的要想上进,从今日起就和我一并好好读书。”

    侯忠书道:“你说也是,你原来读得都不如我,这次一定是侥幸。”

    两人说说笑笑,推开社学的大门,走到明伦堂前,林延潮,侯忠书却是吓了一跳。但见同窗都是在那,眼见林延潮回来了。这些往日从不向自己打招呼的同窗们竟是一起从座位上起身。

    众人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神色,有那么一些拘谨,还有几分尴尬。

    “各位同窗,这是作什么?”林延潮言道,侧头看见侯忠书却是抬头挺胸。

    张豪远走向前,面上还有几分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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