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华-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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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月心也没指望能碰到邵华，毕竟马路那么多，她又不知道确切的范围。走着走着，她忽然看到了一个再熟悉或者说再明显不过的身影了——那个瘦高瘦高的，不是邵华还会是谁？月心兴奋地蹦过去，一时没注意，被一辆自行车撞了一下，还受骂一句“你不长眼睛啊”。月心朝那人“哼”了一句，转身看见邵华正朝她走来，她觉得自己糗死了，恨不得马上挖个洞钻进去。
“撞到哪儿了吗？”
“没有没有。”月心笑得一脸尴尬。
邵华“哦”了一声，就走回去了。月心跟着他，看他扫地，终于看到“大少爷”扫马路了！她盯着他的左手看了好一会儿，他用虎口夹着簸箕的长柄，和一般人的拿法很不一样。虽然戴着手套，但很明显地能看出，他的其他手指都不能动。
“你的左手怎么了？”
邵华抬起头，有点奇怪地望着月心，觉得这人管得真多，但还是回了一句：“骨折。”
“骨折怎么会这样？”
“延误医治了。”
月心抿了一下嘴，伸出手，她的手刚碰到邵华的左手，就听他说了一声“脏”，还把手缩了回去。
“这有什么关系？碰了会死人么？手脏了可以洗，心是干净的就好。”说着，她就拉起他的左手看了看，问到：“还能治么？”
“不知道。”邵华戴着口罩，两只眼睛特别明显。他怔怔地看着月心，她知道自己的心是干净的么？他争遗产，不是为了自己；他坐牢，也不是因为自己……
“改天去看看，没准能治好。”
“呵呵。”邵华继续扫地，扫一段，推一段保洁车。他也不在乎月心在旁边看，自管自干着活。
这个本该坐“保时捷”的大少爷，现在居然伺候着一辆“保洁”车！要不是他戴着口罩，没准网上又要多一个什么“马路帅哥”了，还是“贵族吸血鬼”极富魔幻色彩的……月心又开始漫天遐想。当然，这是她以前做穷孩子时，仅剩不多的娱乐之一，现在自己挣钱了，但老习惯是改不了了。
终于，邵华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转头问到：“你没事吗？”
月心顿了顿，眨了一下眼睛，咧开嘴笑着说到：“今晚小年夜，我请你吃饭！”
小年夜，原来已经是小年夜了！对了，春节加班的话，可以拿三倍的工资！邵华这才想起来，他选择加班真是太明智了，反正他也没什么事可做。
“喂！我说请你吃饭呢！”
“我请你。”
月心白了他一眼：这人死要面子，穷大方！“上次我还欠你一顿呢！”
“就一杯咖啡而已，够不上一顿饭。”
“……”
最后说定，两人AA。
“你几点下班？”
“5点。”
月心看了一下手表，还有一个小时，说到：“我等你下班。”
“你就一直看我扫马路？”
“不可以吗？会死人吗？”
“……”邵华很无语，他觉得这个女人很喜欢“死人”。
“小邵，你女朋友啊？”一个同事阿姨问到。
“不是不是，是——朋友。”
“哦，呵呵。”阿姨笑得有点诡，她想：不是女朋友，怎么会在环卫所门口等你呢？上次人家一大早的还来替你请假呢！
邵华换下蓝色工作服出来，对月心笑了笑，问到：“去哪儿？”
月心从刚才就开始琢磨了：要选个地方便宜点的，因为AA，要替他省钱；但环境要好一点，面对这个男人的“吸血鬼之颜”还是可以YY的；最好离自己家里近，这样回去方便……“川香居，就在我家附近。”
“哦，好。”
“对了，你能吃辣吗？”
“还行，他们说适当吃点辣，对风湿有好处。”
“哦，那就好。”
“味道怎么样？”月心问到。
“不错。咳咳。”
“是不是太辣了？”月心见他咳嗽，有点担心。
“没有，我习惯性咳嗽而已。”
“……春节你打算怎么过？”
“加班。”
“啊？”
“嗯。”
……
就这样，月心和邵华共度了一个小年夜。这次，邵华把她送到了她家楼下，而不是公交站。
“再见。”
“再见。”
初恋（2）
大年夜。
月心在奶奶家吃了一顿象征意义的团圆饭后，急着出来了。她沿河滨走了一圈，就回自己租的小屋里了。她不喜欢家庭聚会，或者说，她不大喜欢这个家。奶奶对她还不错，但全家的中心，绝对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弟弟周晓磊读书不好，读了个技校就去工作了，月收入一千多，虽然不算多，但一般过过日子够了，他住在家里，也不用租房费。但他还是每月向父母要钱，周月心很看不起他。她想想邵华，环卫工拿的是最低工资，但人家就是自食其力，还从不占别人便宜。这人有志气！但——也有毛病！
月心回到家里，才打开电视看了不久，就想起了那个长着一张“魔幻色彩”脸的邵华了。大年夜，他在干吗呢？他没有家庭聚会要参加吧？他也没有电视可看。他能干吗呢？月心看了看表，23：20。她嘴角一翘，穿好衣服，拿起包，就出门了。昨天她看到了大少爷扫马路，今天，她要看看大少爷怎么过年的。月心叫了一辆出租车，很快，就到了那片石库门。
月心走到那间亭子间的楼下，看到灯关着，她很失望。邵华睡了，他身体不好，明天还要上班，因为会晨僵还得把闹钟早开一小时。唉，总之，他睡了。月心转身要走，忽然在弄堂的另一头看到一个瘦高的身影。她走过去，是邵华！他靠着墙，双手插在裤袋里，背有点驼，仰头望着天空。天正下着蒙蒙细雨，虽然很小很小，但月心知道风湿病人淋不得雨、受不得凉。“你在干嘛？！快回去！别淋雨、着凉了！”
邵华刚才看得有点出神，这才发现月心居然在旁边。他低下头，朝着月心笑得很温柔，好像教小学生认字一样，一字一顿地说到：“看、烟、花。”
月心抬头看去，不远处，正放着“蛋糕烟花”，放得很高，就像用礼炮打出来的一样。邵华和她说完后，继续抬头看烟花。这时，月心突然想到了一个电影——“她比烟花更寂寞”。他比烟花更寂寞么？月心看着他专注的表情，看得想哭。谁不比烟花更寂寞呢？
“邵华。”
“嗯？”之前她好像都叫自己“邵先生”的，最近好像没叫称呼就开始说话了，或者叫了一声“喂”。第一次听周月心这么叫自己，邵华愣了一下。
“我喜欢你。”说着，月心就走近一步，低着头拉住了邵华的衣角。月心比邵华矮一头还多，她头一低，邵华根本看不见她的表情。
“周——”周小姐？周律师？邵华从裤袋里抽出双手，悬在空中，无措。
“砰——砰——”接近十二点，放爆竹的多了起来。月心被近处几声爆竹声惊得颤了一下身体，但她马上感觉到一双手稳住了她，并把她拥入怀中。很久，没有人说话。月心低着头，眼角的余光看到不远处不时蹿起几个爆竹；邵华还是抬头望着天空，眼里映着灿烂的烟花。
可能是因为爆竹声太响了，月心感到邵华的心跳越来越快，拥着她的右手刚才不由自主地紧了一下，但马上就放松了，她抬头看到他皱着眉头，她很紧张，问到：“你怎么了？”
邵华顿了顿，回到：“我心脏不好，这里太响了。”他可以逞强，但不想隐瞒。如果月心知道他病得无药可治、离他而去，他也只会感激——今晚的拥抱，足够他回味到死了。何况，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并不远。
“走走，快回去吧！还下着雨，别再着凉了！”月心拉起他的手，想往回走。
但是邵华不走，反拉住她的手说到：“月——心，”他顿了一下，“我的身体很糟糕。”
“我知道！你有风湿，老是咳嗽，唔——心脏也不好，还不快回去！”其实，不用他说，光看他那个身形、那个脸色，月心就知道他身体有多糟糕了。
“医生说——大概活不过一年。”邵华说得面无表情。其中，他省略了很多医生说的话：想要根治是不可能的了，你的身体机器已经不正常地老化了。如果像现在这样下去，恐怕活不过一年。但是，如果从现在开始积极治疗、好好调理，再活个三、五年是肯定没问题的。你这些病的病根是风湿，所以关键是要先治风湿……那天，医生给他开了很多药，有治风湿的、有治心脏病的，还有止痛的，等等等等。邵华在收费处接过收费单后，就走了。他身上的钱不够，而他身上的钱就是他所有财产了。医生还说要多吃什么营养价值高的食物、多休息，邵华想都不想。这些对他来说，怎么可能？算了，能活多久就活多久，趁自己还活着，多干活挣钱，给晴姨吧。后来，他想到了父亲的遗产……
“怎、么——会？”那个“会”字，月心说得很轻，她哽咽了。怎么会？他才30岁！也就瘦点、面色差点；他的风湿，看起来比妈妈的好多了；咳嗽，他不是说是习惯性的么；心脏病，又不是什么绝症……怎么会活不过一年？月心看了看表，举起手，把表伸到邵华眼前，微笑着说到：“你看，还有两分钟就过年了，你马上就能活过一年了！”
邵华看着秒针转了一圈，又一圈，自己是活过一年了么？
周围的爆竹声越来越响，月心看得出邵华在极力抑制胸脯的起伏，她又拉起邵华的手要往回走，“快回去！”
邵华没有说话，被月心拉到了自己门口，他停住了，深吸了一口气，说到：“你回去吧。”
月心抬头望着他，眼泪忍不住地流下来，“做我男朋友么？”月心看他好像要说什么，但还没等他说出口，她马上接着说到：“我要你有生之年都做我的男朋友！一天也好！”
邵华看着她，不说话。突然“砰！砰！砰！”近处好几声爆竹声。邵华的心脏跳得很快，他不由地用手捂住了胸口，背拱了起来，眉头皱得很紧。
月心看他这样，突然举起双手捂住他的耳朵，嘴里念到：“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还不停地摇着头。忽然，月心感到有只手抵住了她的颈根，把她往前拉。
邵华低头吻了月心。
初恋（3）
“咳咳，咳咳。”邵华怨自己的身体太不争气，怎么在接吻的时候就咳了起来？这，可是他的初吻唉，一个将近30周岁、大男人的初吻！
月心很紧张，她哪儿想得到这是不是她的初吻，“快快，进屋去！”
邵华看着她，笑着说到：“我的有生之年不多了，我要抓紧时间，咳咳，做你男朋友。”
月心听得很心酸，却也很甜蜜。但她来不及享受这份甜蜜，一心只想着让他快点进屋，“上去再说！关上门窗，爆竹声也可以小点！”
“呵呵，”邵华摇摇头，“都差不多。”他用右手拉起她的左手，说到：“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不行！你得早点睡觉，明天，哦不，今天还要加班呢！”
“现在睡下去，还不如不睡呢，省得晨僵！”
“你！”
“你真婆妈！我可没那么多时间等你婆妈了！”
虽然邵华的口气是打趣的，但月心听着又想哭了——他的时间真不多了。
邵华拉着月心的手走出了弄堂，在路边等出租车。他看了看表，等了十分钟，还是等不到一辆出租，低头问月心：“我们走到岳阳公园，好不好？”
“走？！”这儿离岳阳公园有“十万八千里”呢！
“呃，边走边拦车。”
“好！”
邵华人高腿长的，他走两步，月心要走三步，他又走得快，走着走着就比月心快了很多，月心不停地把他往后拉。邵华尽量配合她，放慢速度、减小幅度，但总是比月心要快半步。就这样，月心拉着他的手，跟在后面，走了好一段路。遇到放爆竹的，月心会拉着邵华快快地跑开；遇到放烟花的，她会拉住他停下来看焰花放完。差不多走了近半小时，终于拦到了一辆出租车。下车前，月心想抢在邵华之前付钱，但还是晚了一步。
“干嘛不让我付？你的工资比我的高么？”下车后，月心有点生气地问到。
“咳咳，春节加班，三倍工资。”
“你干嘛不拿去看病买药？！”
“你真啰嗦！”用这点钱来看病买药，简直连“杯水车薪”都不如，还不如“挥霍”掉算了。这就是邵大少爷的性情，也是他的命。说着，邵华把月心拉到了湖边的围墙那里。
“你要干嘛？”月心见他跳上湖边护堤，担心他摔下去。
“你等一下。”邵华贴着围墙，往里走了几步，俯身探了一下，走回来，说到：“来，上来。”他伸手示意让月心拉着他的手爬上去。
“你到底要干嘛？”
“嘿嘿，”邵华跳下来，站在月心背后，抱住她的腰，尽管左手不好使，但还是不怎么费事地把她抱到了护堤上，让她坐着，自己用右手一撑，又跳了上来。他往里走，走到刚才那个地方，探了一下，就进去了，伸出头，笑着对月心说到：“快过来！”
月心好奇，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才俯下身想看个究竟，就被邵华一把拉了进去。“这有个洞？”
“嗯，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了，是我发现的，咳咳，以前经常和邵恒偷跑进来玩。”
“你们还用逃票？！”邵家公子还要逃票？虽是质问的口气，但此刻月心已经想着两只小正太在公园里奔跑追逐着、天真烂漫的表情了。且不说那个“白马王子”邵恒，就是看看眼前这只“吸血鬼”，月心就能想象他们两兄弟小时候，该有多招人喜欢了。
“这样好玩，呵呵。”
“你和邵恒——”月心知道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僵，但忍不住想问问他们过去的事，或许这对case也有帮助，毕竟邵华对他家里的情况说得太少了，而这个case又是关于遗产的，多了解一点，总不会错的。“你们兄弟俩以前很好吗？”
“嗯。”邵华叹了一口气，喃喃到：“他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