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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余谣莫相思-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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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它长大了,寝室里的人就更加不满了,钟谣强忍着被人排挤也要维护它。再后来,它把叶漠隐的狗肚子搞大了,她狠狠地打了它,三天没有理睬它,没有带它出门,可它依旧每天一看到主人就摇着尾巴凑上来,一点也不在意钟谣对它所作的。

直到叶漠隐离开,她的生活好像又顿时回到了黑白。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在那时候的她看来感情这种东西就是奢侈品,高不可攀。连别人从出生到去世,一辈子都不会改变的亲情对她来说也是奢望。只有每天回到寝室,摇着尾巴迎接她的地瓜能给予她叫做忠诚和守候的奢侈品。

那些最难熬最痛苦的青葱岁月里,陪伴着她的只有地瓜,从头至尾,不离不弃。

可它现在要离开了?

钟谣感觉鼻头一酸,酸胀不堪的眼睛又一次淌下泪水,那样的温热,像是将她身体里仅剩的那些热量也带走,带到一个名为十八岁的地方,让她能够用这样的温度去拥抱那只雪白如云的狗。

“钟谣?钟谣我送你回去。”叶漠隐抱住她因为抽泣还颤动的肩膀,将其紧紧搂在自己怀里,不顾淋湿的衣衫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将伏蛰在她身体里的寒气驱散。

叶漠隐的动作只拉动了钟谣挪开一步,她的手依旧按在玻璃上,牙齿紧咬着下唇目光倔强地不肯偏开分毫。

就在叶漠隐想要强行将她拉回去的时候,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个医生走了出来,白大褂的前边,一滩红色的血迹触目惊心。

他走出来问:“你们是那只狗的主人 ?'…'”

钟谣急忙跑过去,抓住医生的袖子道:“地瓜怎么样了!?”

|TXT小说:炫 书 |医生摇了摇头,重叹了口气。

钟谣顿时怔在原地,原本闪烁着希夷的光芒的眸子顿时泯灭下去,徒留下满目的绝望。

|小|那个医生见钟谣受到如此大的打击,赶紧说:“还没有死。”

|说|呆滞的目光瞬间有了光彩,钟谣急道:“那怎么样了?”

|网|“其实也差不多了……”医生又把刚才摇头叹气的动作做了一遍,表情沉重,“伤的太重了,我们救不了了,但现在还没有死,我出来是想问你们的意见。”

“什么?”叶漠隐问。

“如果用大量药品和器材可以吊住它的命,但是没有任何意义,就像是人类的植物人,不过应该比植物人更可怜。而且它伤到肺了,即使能吊住命也会很痛苦。所以,我想问你们是不是要用安乐……”

“不行,”钟谣轻轻放开他的衣服往后退开,喃喃道,“我不会答应的……请你们一定要救它……”

医生连忙解释:“小姐,我的意思很清楚了,不是我们不愿意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叶漠隐抱住钟谣,如果钟谣是为了地瓜心痛,那么他就是为了钟谣心痛,他心知肚明,钟谣所受的痛苦会以双倍施加在他身上,他深深吸了口气隐藏住眼中的痛惜,侧过头对医生说:“用多少钱都可以,麻烦你们一定要救……”

医生打断他的话,郑重道:“先生,不是钱,也不是技术的问题,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钟谣呆立许久,那一刻她竟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开始飞快地旋转,转得头晕目眩。她身陷其中,任由身体在那样的外力下疯狂地撕扯向四面八方,撕心裂肺的痛苦如跗骨之蛆一般挥之不去。她哭哭哀求,哀求这一切能够变成一场梦境就此完结,可那样的痛楚仍在继续,毫不停息。

“请快些给我回复……”钟谣的状态让人不忍再看,但手术室里还有几个医生等着最后的答案。

叶漠隐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稍等一会,然后又将钟谣往怀里拢了拢,轻按住她的头,令其可以贴在自己的胸口,柔声道:“钟谣,你知道吗?曾经有个人想对我说一些话,但他没有等到,于是我在他留给我的信里看到这样一段话: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永远活下去,纵使有,也不会有人愿意。因为他无法留住身边的东西。一年,一百年,一万年,岁月更迭,光影流转之后,什么都变了,山川,河流,沧海,桑田都变了,一切都没有当初的模样,也永远回不去,那时候留下的只有孤独,而且会像影子一样伴随他一生一世,挥之不去,因为时间的包袱太沉重了,没有人可以承受。有时候放手,是为了别人,也是对自己的解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钟谣咬着牙几乎在他怀里颤抖,她何尝不明白,她何尝不懂!?

她能明白,能懂,可她如何接受!?

突然,她怀抱住叶漠隐的身子,身体的颤抖渐渐变得剧烈,“呜呜呜……”她嘤嘤抽泣,“哇哇哇……”然后放声大哭,可纵使她再哭,也没有眼泪了……

“我同意……呜呜呜呜,我同意!哇哇哇!……”

那天傍晚,夕阳西斜,却没有一点与平时相同的橘红透在云上,因为云都变成了黑色,不再透明纯白,薄情地把夕阳挡在身后,兀自毫不留情地落雨。落在屋檐上,淌成一串雨帘,落在树干上,打湿树下本就鲜少的草花,落在一些没有带伞的人身上,将他们打湿,就很高兴地掉在地上变成一朵水花。

就这样,它们丝毫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不顾那种犹如将人放在地上踩踏得泥泞不堪的湿透的感觉兀自下着……

钟谣抱着叶漠隐哭了,哭的就像水中的倒影,给叶漠隐一种幻觉,只要轻轻点触,她就会破碎。碎的不留一点痕迹,就像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那样……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任由她的眼泪打湿自己的衣襟,然后被衣料全然吸了进去,又像不曾到来过,不曾存在过那样。仿佛刚才的那滴眼泪,那场悲戚的恸哭,都只是一场祭奠,祭奠一个少女青葱的岁月,祭奠一个曾经,祭奠地瓜,祭奠那个陪伴着她度过曾经一整段回忆的朋友……

第57章 修养

因为钟谣在如此大冬天里穿着湿透的衣服在外面跑了半天,终于,她感冒发烧了。

叶漠隐将手机塞进口袋,轻推门进来。他刚刚打了电话给齐放,最近的事务都交由他决定,除了报告《大漠》的进度,两个礼拜之内不要再打电话来打扰他们。

他走到床边,蹲下身目光柔和地看着在睡梦中仍紧皱着眉头,眼角甚至还挂着一点泪痕的钟谣。

潜进别墅的人叫范弘,自由职业者,表面看起来与自己似乎没有任何交集,如果他粗心一点一定会认为那不过是个入室抢劫的小偷。

这还要归功于叶漠契,出事的第二天叶漠契就已经将一份文件传真给他,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手段找到如此详细的关于范弘的资料。这就像雪中送炭,正是叶漠隐现在最想知道的事情,他随意翻了翻,很快发现那上面有一个熟悉的名字:钱朵朵。

……

“姐,你哪来的那些资料。”

“让一个手下去查的。”叶漠契四两拨千斤地将这个问题翻过后问,“你发现什么了吗?”

“恩,钱朵朵。”

“眼挺尖。”叶漠契呵呵笑了两声,“出事距离钱朵朵跑到你家犯二的时间差不多是两个礼拜。如果是调查之类的,的确需要这些时间。所以一切都成立。”

……

叶漠契的话反复在自己耳边重复,他开始自责,归根到底,范弘的这一行为,间接性是自己导致的。如果不是自己没有在一开始就扼杀钱朵朵的想法,让其与自己纠缠不清,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事。

“咳咳咳。”钟谣一阵猛烈地咳嗽,缓缓睁开了眼睛,正巧见叶漠隐蹲在自己床边撑着头看着自己。叶漠隐朝她淡淡一笑,而后者只是缓缓收回目光,然后直愣愣盯着天花板。叶漠隐心中陡然一动,如果是平时,她一定会害羞地让他别再这样看着她罢。

“钟谣。”他唤,她不动。

“呼……”叶漠隐轻叹了口气,起身拿过衣架上的外套,扶着钟谣坐起来之后,将其披在她身上。

后者靠在床头,目光依旧呆愣地看着前方,叶漠隐又拿了个枕头放在她腰后,又将被子帮她掖好。他的动作轻缓温柔,却得不到一点回应,钟谣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任人将其摆成各种造型各种姿势,都不会有一丝自己的想法。

她现在的这个样子让人害怕,特别是让叶漠隐害怕,害怕她从此就是这个模样,不喜不悲,不哭不笑,毫无人气。

有那么一瞬,他有一种幻觉,好像她的生活在地瓜的生命陨落下去的那一刻就停滞不动了。至此,世上再也没有名为钟谣的人。她的过去和他们的过去,就像一盘一不小心被按下录音键的磁带,把那曲歌谣完完全全地洗掉了,从前奏开始,一直洗到结局。那些杂乱不明的声响,是被录下的心的荒芜。

门嘎吱一声响了,就像平静的原野上突然打响的一声枪鸣。

莫莫用鼻子艰难地拱开门钻了进来,走到叶漠隐脚边突然跳了起来,前脚踩在钟谣身侧的被子上。从它进门开始,钟谣的目光就没有离开它,像是在追随着一个影子,在时光的彼岸起起伏伏的一个难以忘却的白色影子。

她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抚上莫莫毛茸茸的前爪,多么熟悉的触感……

钟谣瞪着眼睛,呆滞且一瞬不瞬看着莫莫,渐渐地,眼泪就像是一只顽皮的小狗,在眼眶的牢笼里奔跑着打转,然后发现了一个出口,便飞快地冲了出来,肆意流淌在脸上。

莫莫踩着前爪探头在床上看了会,然后又跳下床,很快跑了出去。它此刻的模样很像方才钟谣看它的样子,他们都好像在寻找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叶漠隐关上门,莫莫的爪子踩踏在外边的声音清晰可闻,一如往常,只是那声音没有从前那样纷乱。

回到床边,钟谣还是看着门,满脸的泪痕就像一个一脸皱纹的老人般沧桑,她没有抬手去抹眼泪,好像那样一个动作都会吸走她浑身的力气。叶漠隐坐在床侧,小心翼翼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我还记得曾经有个人对我说,幸福在尾巴上。只要你昂首向前走,它就会一直跟随着你。时过境迁,我还记得,不知道那人还记不记得?”

毫无光彩的眼眸顿时闪过一丝光,在眼泪流转的光芒中显得特别迥异,她的目光慢慢落在叶漠隐的脸上,只是眼泪始终没有止住:“我什么都没有了……”

这句话仿佛一根尖利的木锥,疯狂切无情地钉在了他的胸口,他发现自己对她的关心少得可怜,好像从未问及她的过去,只是从平日的只言片语中知道曾经的她拥有的太少,几乎只有地瓜。地瓜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你不是一个人。”叶漠隐将钟谣拉进怀里,用身体尽可能地包裹住她,给与她最大程度的安全感在现在的他来说是唯一力所能及的事了。

怀中瘦弱的身体渐渐紧绷,然后微颤起来,伴着低低的抽泣,她终于哭了。

三天了,她终于愿意卸下层层包裹自己的铠甲哭上一回。

时间就像一辆列车,冰冷的铁皮载着人们往一个未知的站头去。那些恋家的人往身后不断回顾,看到的只有越渐远离的亲人和家乡,越看越痛,越看越伤心,可他们就是这样不肯放弃,直到看不到了,再坐回位置上,低叹一声:“我想家了。”

列车还在前进,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想家而停下或者逆行。于是这些人只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告诉自己,自己将会去一个新的地方有一个新的家。

可又有另一种人他们不这样想,他们的姿态永远是往后看,走路的时候往后看,吃饭的时候往后看,他们看不到去处,也看不到来处。于是在失去了家之后就再也不会有家了,也许前一种人薄情,但后一种人更加的可悲。

前路上有人在唤她的名字,低吟浅唱般的呼唤像是一场许诺,她转头,因为往后看了太久,正视前方时发现那里的阳光太刺眼,仿佛将她放在那颗巨大的恒星面前直视,她再也止不住眼泪,哭得几乎脱力。但哭完了之后呢,也许她还能找到一个家。

叶漠隐的手指穿过她乌黑的头发,轻一下重一下地按着她可能因为哭得太凶而发疼的太阳穴。

两人都没有在说话,只这样相拥着。

不善表达的叶漠隐很想告诉她一句话,却最终没有说出来。

他想说:我会给你一个世界。

惊吓过度伤心欲绝再加上感冒发烧的钟谣足足在床上躺了三个礼拜才渐渐康复。那日一早,她将叶漠隐推出房间,告诉他自己已经没事了,让他安心上班去。

叶漠隐拗不过她,只好再三叮嘱,又叫了李阿姨来看着,才离开。

他走后不久,钟谣就接到了电话。

“钟谣,你身体好些了吗?”柯谩关切地问,从语气上听起来,她更在乎的是钟谣的精神状况。

“恩,差不多已经全好了。”

“哦,”柯谩故作轻松道,“你在家窝了这么久了,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怎么样?顺便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吧?”

“恩,也好。”其实这几近一个月的时间里,钟谣在家里躺得几乎要抓狂了,有机会出去走走也好。

于是他们约好了时间,到了上次他们与袁夜笙一起喝酒的酒吧。

钟谣进门时,柯谩已经到了,坐在一个偏僻安静的角落里,看到钟谣,她连忙起身朝她挥手。

刚才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柯谩身上,此时走近了钟谣才发现原来她旁边还有一个人,一个男人。

傅洛,心理医生。柯谩是这样介绍的。其实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怕钟谣想不开,所以想找个免费的心理咨询师来给钟谣开导开导。

钟谣矜持地笑着向傅洛打招呼,调笑道:“男朋友?”

“才不是呢!”柯谩急忙解释。

“呵呵,好吧。”钟谣淡笑,看这男人的样子差不多就是袁夜笙向她叙述的样子,大概就是她口中的‘柯谩的第二春’了吧。她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安静了下来,三个人的桌子好像永远都那么容易冷场。

见两个女人都不说话,傅洛抿了口酒先说:“钟谣小姐。”

“恩。”钟谣的目光从桌子下的手指甲上移开,礼貌地看着正在与其说话的傅洛。

“其实我觉得你并不需要什么心理辅导。”

柯谩在桌子下面狠狠踩了傅洛一脚,傅洛突然夸张起来的表情和柯谩那一瞬的呲牙咧嘴都落在了钟谣眼里,她突然笑出声,很显然,这是真心的,为朋友高兴。

傅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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