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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竹与剑-第47部分

小说: 竹与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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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们是有些在把人忧天了,各位,姓紫的朋友还隔着老远呢,我们就在这里提心吊胆的互怨互艾,这除了间接捧高了姓紫的身价之外,不是更显得我们太窝囊了么?”

白眼婆像是低惯了一声,她忧郁的道:

“沈居士,说老实话,紫千豪这熊小子真叫我又恨又怕,前天当我得知攀鹰那瞎牛鼻子身死的消息时,简直把我震呆了,你也知道这牛鼻子的功夫强到什么地步,而紫千豪的旧伤尚未完全复原,在这等消长互见的情形之下,他竟然还能摆平攀鹰瞎道,更火烧了他的那座破现,事后,我亲自赶上白蛇山,在焦梁残垣中找到插在攀鹰尸体上的两只银轮刺及那把短刀,……唉,提起来怎不令人心寒?直到如今,我还弄不明白姓紫的是如何知道我去求助攀鹰瞎道这桩事的,他胆大包天,却又敢先行寻上攀鹰的山门……狂得还留下刻着他名字的银刺短刀等凶器在攀鹰尸首上!”

称为“沈居土”的那人长长“晤”了一声,沉缓的道:

“紫千豪这小子的确不可低估,他的一些法门有很多的是刁钻古怪,出人意表的,西陲边土,吃过他亏的朋友简直数不过来……但是,我们却也不必将他看成个神,他亦依旧是个有血有肉的凡人,唯一与我们不同的,只是他的运气好些罢了……”

莫玉深深叹了口气,接着道;

“沈居土、蔡大爷,我姓莫的今天可说已经叫这熊小子搞得家破人亡,走头无路了,原指望攀鹰那老杂毛为我出口冤气,却不想反将他自己一条老命先赔了上去……今天与二位在此相晤,虽然筹划的仍是二位如何助我对付孤竹狼虎之事,但前些日我们谈及主题之时,却都以为紫千豪是死定了,二位俯允赐助的方法与细节便没有将他包含进去,如今他突然出现,我看……这策谋只怕又得从头再议……”

山坳里沉默了一阵,半晌,那“沈居士”的声音打破寂寥道:

“莫当家的,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既然我与蔡兄已应允为当家的你效力,不管紫千豪是死是活,我们也都认了,决不会抽腿开溜的,这点莫当家你放心!”

传来的莫玉的嗓音是感激的,震颤的:

“沈居士、蔡大爷,二位这等云天高谊……真叫我莫玉不知如何报答是好,唉,路遥知马力,事难才见人心啊……”

那粗哑的声音嘿嘿一笑,道:

“莫当家,我看我们也都犯不着再客套了,如今还是商量正事要紧,姓紫的小子忽然出现在东隆镇上,总不是个好预兆,刚才方姑娘已然说过,他还带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紫千豪的忠实走狗左丹!”

像是文质彬彬,又宛如软绵绵的笑了一声,那“沈居士”清了清喉咙,略微提高了语声道:

“左丹有个浑号叫‘再生阎罗’,乃是个又狠又狂的东西,不错,他更是紫千豪的心腹护卫,哼哼,他们此时出现在东隆镇,一定是干掉了攀鹰瞎道后正朝回走,恰巧经过这里……”

莫玉又沉重的道;

“这真是个混世魔王啊……”

忽然,那哑粗嗓门在问:

“方姑娘,你说他们三人中的另一个你没有看清?”

方樱像是有些畏怯,连她的声音也是瑟缩的:

“是的,蔡大叔,当时……我心里又惊又怕,急忙逃走,没有来得及仔细看,后来,紫千豪与左丹截住了我,那人并没有随在一起……”

有疑惑的味道,那“沈居士”的声音在沉吟:

“嗯……另一个会是他们孤竹帮的什么人呢?是苟图昌这老小子么?还是那仇三绝?”

方樱像在为他补充,轻轻的道:

“那个人,在我偶然一瞥里,像是……个子非常大……”

“沈居士”“哦”了一声,推恻着道:

“个子很大?让我想想,那是他们十几个大头领中的哪一个……”

隐在山拗之侧的紫千豪,此时不禁冷森的微笑了,他在听到的这些交谈之后,用不着再看到山场里那“沈居士”与“蔡大爷”的面,已经猜出了这是两个什么人物,是的,能对他本人及孤竹帮知道得如此清楚,便是不属同道同源,也必为西陲地面上闯混的角色,那“蔡大爷”乃是西陲的一个独行大盗,从来不曾与孤竹帮有过梁子,却是一个残毒无比的独行大盗;而那“沈居士”,便是西睡一带恶名昭彰的人口贩子首领;“蔡大爷”号称“血手”,叫蔡泉,“沈居士”人呼“六慈居士”,姓沈名朝宗;两个人全是西睡千里有名的人物,更是黑道中的佼佼者,他们与孤竹帮素来河井水互不相犯,孤竹帮的力量与声势虽然超过他们太多,也从来未曾想到要井吞他们、相互的关系是冷漠而又陌生的,不料孤竹帮没有击欺压他们,今天,这两位“大亨”却是想骑到孤竹帮头上来了!

于是,悠闲的,徐缓地——

紫千豪现身出来,负着手走进山坳子里,一面含着笑意,和善的代“沈居士”接下话尾:

“你不要再伤脑筋了,居士,这另一个叫金奴雄,号称‘六甲神’.孤竹帮的十四名大头领之一!”

紫千豪的突然出现,使正坐在山坳子里谈话的四个人在刹那间不由全震呆了,他们如遭雷击,个个面容青白,双目发直,尤其是方樱,她几乎看到天地全在旋转,连一口气都顺不过了……

对面,便是那身着锦袍,头扎方巾,鼻直口方,表面上仪表堂堂的“沈居士”,居上旁边,则是那位精瘦干黄,巨目塌鼻大嘴的“蔡大爷”,“白眼婆”莫玉却衰老樵悻多了,她瞪着紫千豪,形态就宛似在大白天里活见了鬼;眉毛跳着,嘴唇抽搐着,两只手也痉挛地扭成了一团。

淡淡的,紫千豪向莫玉一拱手道:

“别来无恙么,莫当家?”

猛然凛悟,莫玉“唬”的蹦了起来,她慌忙伸手向外罩的黑色宽裳中,尖厉地叫:

“紫千豪,我与你豁出去了!”

微微一晒,紫千豪道:

“不用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说着,他倒过头,轻描淡写的道:

“沈居士,阁下不去经营你的生财买卖,却鳖在这片土坳里议论我紫某人,莫不成我姓紫的有什么地方开罪了阁下?”

一番话是又嘲又讽,又阴又损,说得“六慈居士”沈朝宗张口结舌,手足无措,片刻前那种深沉若谷,优雅雍容的神态不知道一下子全跑到哪里去了,只剩得面红耳赤,气喘心跳的份……

转向了“血手”蔡泉,紫千豪面色突沉:

“蔡泉,你做你的独脚生意,发你的无本财,我从来就没有干涉过你,杯葛过你,如今我的客让竟换来你的恶报与祸心,姓蔡的,你还懂得一点江湖上的道义和武林中的规矩么?你自以为翅膀够硬,牌子够亮了么?以为就能跋扈嚣张了么?”

“血手”蔡泉虽不似沈朝宗那般失态,却也征窒在那里,又是窘迫,又是羞辱,又是忐忑,他一张黄脸涨得发赤,连炯亮尖锐的两道目光也变得惶乱无主了……

紫千豪冷冷的道:

“孤竹帮自开堂创帮以来,便从未做过报及同道,迫害弱小之事,而不论同道是否易欺,同源是否可染,总希望大家都有一碗饭吃,人人都有一条路闯,我们从不凌压于人,当然,也不愿人家凌压我们,在孤竹帮的信旨之下,是以同济的意念来容让道上的朋友们,而照样也盼望人家以同济的意念来谅解我们,江湖上的日子已是太艰难,若再用于自相残杀上面,未免也就过分愚蠢及不可怒了,这些道理,我相信,各位全明白,但如二位确实明白,为什么做出来的事却又这般不够道义,这般糊涂呢?”

“六慈居士”沈朝宗与“血手”蔡泉两个人是一肚子羞怒,一肚子不服,但尽管他们憋得两张脸一阵青一阵红,却又都不愿,也不敢立即发作,紫千豪在西陲的名声是太响了,长久时日的积威之下,纵使他们两个心头懊恼无比,也都全被人家那种威势厌制下去……

旁边,“白眼婆”愤怒的哼!一声,尖冷的道;

“紫千豪,我的基业被你捣毁,手下被你残杀,辛苦建立起来的威信也在一夜之间冰消瓦解,你害得我无处容身,整得我家破人亡,紫千豪,这些深仇血债,我们正好在今天了结!”

含有一种特殊意味的笑了笑,紫千豪道:

“你所说的这些罪名,莫玉,我全都承担,但是,你可也回想过为什么我会做出这些事?为什么我要消灭你么?”

突瞪着那一双白多黑小的眼球,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咬着牙,切着齿,莫玉的形态像要吃人似的盯着紫千豪:

“因为你的狠毒,紫千豪,因为你的贪婪,你的蛮横!”

摇摇头,紫千豪平静的道:

“你说错了,莫玉,这些字眼应该加在你自己的身上才对,你为什么会落得眼前的凄惨与狼狈?你自己方才已然供了出来,是你首先要毁灭我的基业,残杀我的手下,打击我的威信,是么?我并没有想对付你,又是你逼得我将你预施诸我身的迫害还诸于你自己而且!”

微微撇着唇角,紫千豪又道:

“为什么你要迫害我?你也自己说过了,莫玉,这乃是因为你的狠毒、贪婪,与蛮横!”

莫玉的两眼发红,她仇恨已极的叫:

“紫千豪,你这刽子手!”

冷冷淡淡的,紫千豪道:

“或者,我是刽子手,但我并不妄想,并不做梦,当我不可能得到的东西,莫玉,我就从不白费心力去索求!你就不同了,你喜欢妄想,喜欢做梦,喜欢取得一些根本不可能取到手的东西,譬如说,权势与虚名,就像你曾想独霸西陲天下那样!”

生冷的一笑,莫玉扭曲着面孔道:

“那是我看不惯你在西陲一带的张狂与跋扈!”

露齿一笑,紫千豪道:

“但我并没有像你那样要骑到人家的头上,统治人家的行动,对吧?”

莫玉有些词穷了,她痛恨的道:

“紫千豪,我们之间的架子,不是用道理可以解决的,即便是你有一张利嘴,你也无法骗过西睡的每一位道上朋友!”

点点头,紫千豪道:

“当然,我从来也没有幻想过用道理平息我们之间的纠葛,莫玉,便是你愿意如此,我也不会苟同,我们之间的事,必须要用血来洗清,莫玉,我身上背负着你很坝子千百人的性命,同样的,你身上也背负着我孤竹帮千百人的性命,我们没有其他的解决方法,我们只有依照武林中的传统去做,那就是,让我们用自己的手去彼此追索我们属下的命!”

心腔子猛然一跳,莫玉感到有一股凉气迅速蔓延全身,但她却不甘示弱,硬着头皮,壮着胆,她道:

“好极了,紫千豪,今天正好是个机会,便是你没有来找我,我也迟早会找上你头上的!”

古怪的笑了笑,紫千豪道:

“目前你也只好这么做了,莫玉,在你敦请攀鹰瞎道前来暗算我的时候,你原未想到会有今天,是么?”

一挫牙,莫玉狠毒的道:

“紫千豪,你的冷酷与残忍,已经算不上是一个人……”

双目一寒,紫千豪道:

“比起你,还差得远呢!”

不待对方回答,他已退后一步,冷然向呆立一旁的“六慈居士”沈朝宗与“血手”蔡泉道:

“二位,现在是你们做抉择的时候了,是愿意与孤竹帮成仇呢,或是,和孤竹帮为友!”

沈朝宗和蔡泉闻言之下,真是进退维谷,左右两难,他们惊惊而又窘迫的面面相觑着,一时竟失去了取舍的主意,当然,他们心中全明白,若与孤竹帮在眼前就翻脸成仇,不论是否能占上风,那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以他们目前的力量,若要和人多势大的孤竹帮明着一争长短,只怕还差得太远,而孤竹帮报复手段的强烈与残酷又是他们所深切体会过的,但是,假若他们就此抽腿,拱手告退,则答允了莫玉的诺言又如何交待?他们原曾拍着胸脯表示过要协助莫玉对付孤竹帮的,发尽了狂言,摆足了姿态,现在到了应该履行保证的时候却畏缩不前,这,姑莫论道义上和面子上的问题,就是放在自己身前的这个台阶也不好了啊……

紧迫的,紫千豪道:

“二位,你们决定了么?”

老好巨滑的莫玉忽然长叹一声,沉沉的道:

“罢了,沈居士、蔡大爷,你们有你们的困难及苦衷,在紫千豪的淫威之下二位不低头也不成了……我不怪你们,你们要活下去,在西陲这块地盘里,要活下去就不能得罪紫千豪,否则,任什么路子也都绝了……”

白眼婆莫玉的言词表面上是含着感叹,带着怆然,骨子里却极尽其阴毒挑拨之能事,深刻的震荡着人家的自尊与威严,而一个人,在很多时候,宁可舍命也不愿丢失的。

“血手”蔡泉的干黄面孔在不可察觉的变幻着,瘦嶙嶙的双手也在一下一下的紧握又放松,放松又紧握,他那一口黑牙深陷在唇内,鼻孔翁动,目光炙烈,宛如正在和一件什么隐形的东西搏斗着似的,那隐形的东西,白眼婆知道,便是他的尊严与理智!。

“六慈居士”却深深的垂下头,两只手在不住地控揉着,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纵然看不清,也多少可以猜测出来,沈朝宗此刻的脸色,一定是阴沉不定的,困惑而又犹豫的……

白眼婆莫玉打铁趁热,她长叹一声道:

“罢了,二位就此离去,也免得见到我莫玉溅血三步之际心头难过,今天我便是要拚了一死,也不能咽下这口受欺受辱之气,也不能(炫)畏(书)惧(网)于姓紫的那等强横霸道,赶尽杀绝之作风!”

低沉的,紫千豪道:

“好一张利嘴,莫玉——”

他的话尚未说完,“血手”蔡泉已大吼~声,双目血红着狂叫:

“我与你站在一边,莫当家,看看紫千豪,能不能刮了我们,他独霸西陆的这口乌气我早已受够了!”

一咬牙,“六慈居士”沈朝宗也阴沉的道:

“就是如此,我也豁出去了!”

莫玉心头狂喜,表面上却故意装出一副又是感动,又是为难的样子:

“这……这……二位,紫千豪可是并非等闲,若是二位有所失误,我这内疚可就太大了……”

冷哼一声,血手蔡泉道:

“有道是瓦皑不离并上破,在江湖上湿了大半辈子,早怕也要碰上这么一道,今天我姓蔡的就尝试尝试吧!”

六慈居士沈朝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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