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花铃-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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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逸仙厉声道:“我早已活得够了。”双拳雨点般击出。
得意夫人道:“你活得够了,难道别人也活够了么?”
鲁逸仙拳势一顿,倒退三步,转目望去,只见司马中天伸情沮丧,南宫常恕面沉如水。
南宫夫人的目光,黯然望着她的爱子。
鲁逸仙只觉心头一寒,暗叹一声:“罢了。”忖道:“鲁逸仙呀鲁逸仙,你孤家寡人,无儿无女,自不将生死之事,放在心上,人家妻子俱全,又怎能和你一样?何况她正值盛年,你怎能凭一时冲动,害她丧身?”
要知他性情偏激,情感热烈,是以才会为了心上失意而隐姓埋名二十年,千方百计,弄来巨万家财,自己却衣食不全,此刻一念到此,但觉心头一片冰凉,垂手而立,再也说不出话来。
南宫夫人黯然忖道:“鲁老二为了我们忍气吞声,其实我又何尝将生死之事放在心上,只是平儿……”目光转向南宫常恕,夫妻两人目光相对,心意相通,一时之间,唯有暗中叹息。
南宫平暗叹忖道:“我虽有拼命之心,但又怎能轻举妄动,害了爹爹妈妈,只是我大哥的事,却不能不问。”抬起头来,大声道:“你怎地将我大哥龙飞害成那般模样?此刻他到哪里去了?”
得意夫人微笑道:“只要你乖乖听话,、你大哥的事我自然会告诉你的。”秋波一转,接道:“此刻天已快亮了,毒性也快将发作,你们既不战,又不降,难道真的就在这里等死么?”
南宫常恕突地冷笑一声,道:“夫人且莫得意,普天之下,绝无不可解的毒药……”
得意夫人“咯咯”娇笑道:“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你兜着圈子说话,无非想套出我这毒药的来历,老实告诉你,我这毒药,普天之下只有两家,换句话说,天下也只有这两家的解药可救,但其中一家却远在塞外,你此刻纵然插翅飞去,也来不及了。”
南宫平心头突地一动,南宫夫人已缓缓叹道:“你到底要我们怎样,才肯将……”
话声未了,只听“咕”地一声,一只毛羽漆黑的“八哥”,穿窗飞了进来,落在一只箱角之上,两翼一振,抖落了身上的水珠,仰首“咕”地长鸣一声,其乌虽小,神态却是十分神骏。
南宫常恕双眉突地一展,大喜道:“来了来了!”
只见那八哥微一展翅,轻轻落到南宫常恕肩上,学舌道:“来了来了……”石阶下“叮”的一响,厅门前突地出现了一条高大的人影,有如山岳般截断了门外吹入的风雨。
在这惊人魁伟的身躯上,穿着的是一件质料异常高贵的锦衣,但是他穿得却是那样漫不经心,对襟上七粒钮扣,只懒散地扣上了三粒,衣襟敞开,露出了那铁石般壮健的胸膛,也露出了胸膛上乱草般生着的那一片黑茸的胸毛,正与他懒散地挽成一个发髻的漆黑头发,相映成趣。
发际之下,是两道剑一般的浓眉,左目上盖着一只漆黑的眼罩,更增加了他右目的魅力,左臂懒散地垂在膝上,右臂拄着一支漆黑的铁拐,右腿竟已齐膝断去,他发亮的眼睛只要轻较一扫,世上任何事都似乎逃不过他眼底。
而此刻,他眼帘却是懒散地垂着的,这种懒散而漫不经心的神态,使得这铁一般的大汉更有了一种不同“抗拒的魅力。刹那间大厅中所有的目光俱被他吸引,得意夫人身躯一振,眼波中立刻泛起一种奇异的目光。那八哥”咕“地一声,飞回他肩上。南宫常恕微一抱拳,道:“候驾已久,快请进来。”
那大汉缓缓点了点头,道:“这就是令郎么?”目光一亮,霍地凝注到南宫平面上,光芒一闪,便又垂下,抬起手掌,轻轻抚摸着刮得发青的下巴,半张着眼道:“好好……是条汉子……”
得意夫人悄悄滑人了阴黯的角落,双手一垂,缩入袖里。
蓝袍道人、蓑衣老人身形木然,面色凝重,瞬也不瞬地望着这独眼巨人。
那大汉懒散地微笑一下,头也不回,缓缓道:“不要动手了,你那‘得意散魂雾’,对我是绝无用处的。”语声懒散而雄浑,有如天外鼓声一般,激荡在空阔而宽大的厅堂里。
得意夫人身子一震,袖管重落,那大汉铁拐“叮”地一点,巨大的身形,缓缓走了进来,颔首道:“好好,这些箱子部备齐了……”
那八哥咕咕叫道:“好好……”
蓝袍道人、蓑衣老人目光一错,交换了个眼色,齐地悄悄展动手形,向这大汉后背扑来。
那大汉头也不回,轻叱道:“莫动!”
蓝袍道人、蓑衣老人手掌虽已伸出,但身不由主地停了下来。
独眼大汉缓缓转身,懒懒笑道:“多年不见,你两人怎地还爱干这种鬼鬼祟祟的勾当……”
蓝袍道人干笑一声道:“多年不见,贫道只不过想对敌人打个招呼而已,怎会有暗算你之心呢?”
独眼大汉瞑目道:“好好……”伸手抚摸着那八哥的羽毛:“你两人终算也寻着‘群魔岛’了,那么,今日到这里来,定必是要和我作对的,是么?”
蓑衣老人大声道:“不错!”脚步一缩,倒退一步,目光炯炯,再也不敢眨动一下。
独眼大汉淡淡地望了他一眼,晒然一笑,转身道:“南宫庄主,令郎既已来了,箱子又已备齐,若有好酒,不妨拿两缸来,吃了好走!”
蓑衣老人厉声道:“我知道你不将我们看在眼里,但今日若想将箱子搬出此地,却是难如登无。”
蓝袍道人咯咯笑道:“我两人武功虽不如你,但以二敌一,你却也未见得占什么便宜,何况……嘿嘿!南宫一家,说不定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独眼大汉眼也不睁,缓缓道:“好好……你两人不说我也知道,但那大姑娘今日若不将解药乖乖送上,她还想活着走出‘南宫山庄’么?”
得意夫人面色一变,却娇笑道:“哟!你不要我走,我就陪着你。”
独眼大汉懒懒笑道:“好好……无头翁、黑心客,你两人快将她抓过来,待我让她舒服舒服。”
司马中天心头一懔,原来这两人竟是“无心双恶”,难怪武功如此精绝,手段如此毒辣。
风尘三友亦是微微色变,只有南宫平入世不久,却不知道这百十年来,江湖上血腥最重的“无心双恶”的来历。
只见蓑衣老人无头翁阴侧侧笑道:“我两人将她抓来?……嘿嘿!你入了‘诸神殿’后,怎他说话都有点疯了。”
独眼大汉冷冷道:“你两人难道已活得不耐烦了,不想要解药了么?”
无头翁、黑心客齐地面色一变,齐声道:“你说什么?”
独眼大汉哈哈笑道:“原来你两人还不知道……好好,我且问你,你两人可曾先嗅过解药么?”
“无心双恶”心头一震,面色大变,独眼大汉大笑道:“你两人只当她故意说些话来骇吓南宫家人的,其实没有真的施出毒雾来,只因你两人也未看出她是在何时施毒的,是么?”
黑心客面色越发铁青,无头翁头上的刀疤条条发出红光。
得意夫人轻笑道:“不要听他胡说。”笑声却已微微颤抖起来。
“无心双恶”一起霍然转身,黑心客道:“你真的施了毒么?”
得意夫人面容灰白道:“有……没有……”她不知该说“有”抑是该说“没有”,一时之间,再也无法得意起来。
无头翁脚步移动,一步步向她走了过去,一字字道:“拿解药来!”
独眼大汉仿佛笑得累了,斜斜倚在木箱上,缓缓道:“真的解药嗅过之后,会一连打七个喷嚏,你切莫被她骗了。”
得意夫人脚步后退,惶声道:“他……他骗你的!”
无头翁厉声道:“你若不拿出真的解药来,我就将你切成三十八块,一块块煮来下酒。”
黑心客冷冷道:“她嫩皮白肉,吃起来滋味定必不错。”
独眼大汉悠然笑道:“只可惜有些骚气,不过也将就吃得了。”
得意夫人花容失色,颤声道:“我拿……给你……”缓缓伸手人怀,突地手掌一扬,十数点寒星,暴射而出,她身躯一掠,已穿窗而去。
黑心客袍袖一扬,无头翁双掌齐挥,“呼”地两声锐风,震飞了暗器,脚下不停,大喝一声:“哪里走!”“嗖嗖”两声,跟踪而出,另一点寒星却斜斜击向南宫平,南宫平微一抬手,正待将这点寒星接住,看看这究竟是什么暗器!
突觉手腕一麻,“叮”地一响,寒星远远飞出,那独眼大汉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畔,左手两指,轻轻一敲他手腕,右臂一抬,肋下铁拐一点,震飞了那点寒星,如此魁伟的身躯,来势竟比弩箭还快。
南宫平怔了一怔!
独眼大汉又已恢复了傀散的神态,一点一点地走了回去,倚在木箱上,缓缓道:“那玩意碰不得的。”那八哥稳稳地站丧他肩上,咕咕叫道:“动不得的。”
南宫平茫然道:“动不得的?”
独眼大汉手摸下巴,嘻嘻一笑,道:“那位大姑娘虽然没有真的能施之无形的毒粉毒雾,但暗器之上,却是绝毒无比,是碰不得的,我这条腿就是在火焚‘万兽山庄’时沾着她老公的暗器一点,差点连老命都送掉了,到后来还是要生生切了去。”
众人齐地一惊,司马中天脱口道:“你说什么?”
独眼大汉目中淡淡地露出一丝嘻弄嘲笑的光芒,缓缓笑道:“世上哪里会有完全无色无味、又能在别人完全不知不党中放出的毒物,若有这种东西,那大姑娘莫非就可以横行天下了。”
他目光轻轻扫过众人发愕的面容,接道:“得意散魂雾,只不过是一种淡淡的毒烟而已,仍然肉眼可见,我早已领教过了,方才我那般说法,只不过是要他们自己狗咬狗地先打一气,教那位大姑娘尝一尝‘无心双恶’抽筋剥皮的毒刑,哈哈!她哪里拿得出教人连打七个喷嚏的解药来,只是……这位大姑娘也不是好惹的,到头来‘无心双恶’只怕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他满含嘲弄的笑声,荡漾在大厅中,使得这死气沉沉的厅堂,立刻有了生气。
司马中天浓眉一扬,仰天笑道:“好好,老夫竟险些叫她骗了。”
独眼大汉哂然望他一眼,冷冷道:“若是不怕死的人,她是骗不倒的。”
司马中天怔了一怔,大喝道:“你难道不怕死么?”
独眼大汉道:“谁说我不怕死,不怕死的人,都是呆子。”
司马中天怔了半晌,突地黯然垂下头去,喃喃道:“你是不怕死的……否则你又怎会只身夜闯‘万兽山庄’,火焚百兽,力劈伏兽山君……”刹那间仿佛老了许多。
独眼大汉仰天笑道:“那只是我少年时的勾当,人越老越好,今日我也不愿与人动手拼命了,只好使些手段,出些好计。”
南宫常恕微微笑道:“在下虽早知阁下武功惊人,却未想到前辈竞是风漫天风大侠,更想不到风大侠黄山会后,一隐多年,居然还在人间。”
风漫天笑道:“黄山一会,江湖中人只道那些老怪物都已死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神龙丹凤’两人,却不知道这些人老而不死,不知多少人尚在人间,只是大多已去了‘诸神’、‘群魔’两地,认真说来,也和死了差不多了。”
南宫平惊道:“风大侠便是武林人称‘冒险君子,长笑天君’的么?”
风漫天仰天笑道:“这只是江湖中人胡乱称呼而已,我却不是‘君子’,只不过是个真正的小人而已。”
他笑声一起,全身便充满了活力,笑声一顿,神情又变得懒散无力。此刻风雨稍住,窗外已微微有了些曙色。
南宫常恕、鲁逸仙将地上散落的珠宝,俱都聚到一起,装人那两口被震开箱盖的箱子里。
南宫夫人取出了一坛好酒,一件干衣,好酒给了风漫天,干衣却叫南宫平换过,本自漫在厅堂中的沉沉杀机,突地变成了一种凄凉忧愁的别离情绪。
风漫天、鲁逸仙一言不发,对面而坐,不住痛饮,那八哥也伸出铁啄,在杯里啜着酒,两人一鸟,片刻间便将那一缸美酒喝得干干净净。风漫天伸手一拍鲁逸仙肩头,乜眼笑道:“好酒量。”
鲁逸仙大笑道:“你酒量也大是不差,我真不懂你为何要到那‘诸神殿’去,留在红尘问多喝几缸美酒,岂非乐事?”
风漫天眼中的嘲弄神色,突地一闪而隐,仰天出神了半晌,霍然长身而起,喃喃道:“乐事乐事……咄!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天光已亮,此刻不走,更待何时!”
南宫夫人身下一颤,凄然道:“要走了么?”
风漫天道:“乘那些厌物还未回来,早早走了,免得麻烦。”
南宫夫人黯然望了南宫平一眼,道:“地窖里还有几坛好酒,风大侠何妨喝了再走。”
风漫天眼帘一阖,沉声道:“酒终有喝完的时候,人终是要走的,夫人,你说是么?”
南宫夫人默然半晌,缓缓点了点头,道:“终是要走的……”
缓缓伸出手来,为南宫平扣起一粒钮扣,道:“平儿,好生保重自己,对风老前辈要有礼貌,不要乖性使气……”
她语声极为缓慢,但话说完了,一粒钮扣却仍未扣好,要知天下慈母之心,俱是如此,在要离别爱子之时,能再拖一时半刻,也是好的,那慈母别子的名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便是形容这般情景,游子临行之时,慈母多缝一针,便可多见爱子一刻。
南宫平虽早已热泪盈眶,却仍然强颜笑道:“孩儿又不是初次离家,一路上自会小心的。”
鲁逸仙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司马中天垂首坐在椅上,此刻若有人见了他,谁也不信此人便是名满中原的铁戟红旗。
南宫夫人手掌簌簌颤抖,一粒钮扣,竞仿佛永远扣不好了。
南宫平突觉手背一凉,他不用看,便知道定是他母亲面上流下的泪珠。
一刹时他只觉心头热血冲至咽喉,突地大声道:“妈,你不用担心,孩儿发誓要回来的。”
鲁逸仙伸手一拍桌子,大声道:“好,有志气,世上再牢的笼子,也关不住有志气男儿的决心,风大侠,你说是么?”
风漫天懒散地张开眼来,道:“是么?不是么?是不是么?”
鲁逸仙呆了一呆,突也长叹道:“是么?不是么……”
南宫常恕缓缓道:“风大侠,这些箱子你两人怎能搬走?…”
风漫天道:“你们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