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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部分

殊途志-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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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定主意,从树上飘然而下,钻进帐篷,洗浴,把身上的烂衣服扔掉,然后躺到睡袋里径自睡去。

一切,重新开始!

第四卷 谁栽万木掩沧桑 第六章 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第六章  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

归海溶衡从修炼中醒来。已经过去了两个夜晚。似乎只不过是沉沉地睡了一觉,美梦初醒,他感觉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或许,只需要很短的时间,自己又要突破了。

他嗅到了扑鼻的清香,饥饿立时让他的眼珠子发绿,循香而望,白殊缡笑吟吟地坐在帐篷里的可拆卸简易餐桌后面,滋滋有味地喝着汤。

“快点快点,这鱼汤要冷了就不美啦。”白殊缡热情招呼他,动手给他盛了碗汤。

如轻烟般的热气缭绕在她和他之间,归海溶衡眼前顿时一阵模糊,她的脸庞在薄雾中突然有些看不清楚,仿佛隔着一道天堑。突如其来的遥远感觉让他心慌起来,揉了揉眼睛,使劲瞪向对面。

“发什么呆呀,快点!”白殊缡还在叫嚷。

她的声音近在咫尺,心又好好儿放回原处。归海溶衡赶忙应了几声,说先去洗把脸。他转过身,悄悄拭去面上水痕。脚步轻快,旋风一般去而又回。

两人各踞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早餐。归海溶衡绝想不到,在这荒山野岭,她竟然能搞出这般丰盛美味的菜肴。一盆鲜美鱼汤,一碗炖得烂烂的野蘑烧兽肉,一碗不知名野菜凉拌……里面还有几朵花儿,十几枚带着露水的果子,一瓶据说是花蜜的半稠状透明液体,还有一小锅粥。

归海溶衡吃完,感觉前所未有的满足,他这才知道,她烹饪的手艺真是不俗,将原材料中的清香甜美挖掘得淋漓尽致。

他这才看向白殊缡,惊咦一声,她的样子……好像和在飞天石上看着又有了一些改变。以前,眉目中还有一丁点往昔白寂偊的影子,如今,完完全全是另一个人。

嗯……眉毛又粗又黑,虽然不秀美,可是很有精神;眼睛不太大,但是亮极了;鼻子有些大,还算挺拔啦;嘴巴……喝了汤红滟滟的,好想咬一口……他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白殊缡见他惊讶眼光,不以为意,浅笑道:“这才是我的庐山真面目。怎么样,比以前好看多了罢。”

庐山?哪座名山?归海溶衡将这个疑问丢在脑后。很配合地点点头。好看……实话说倒未必,不过……只有这张英气勃发的脸庞才配得上她这么爽利大气的性格。想起她曾经用过的种种模样,归海溶衡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吃着饭后水果,白殊缡给归海溶衡一张纸,上面用简单明了的线条文字标出了周围大概百里范围的地形。趁着他看的功夫,白殊缡问:“归海溶征在哪儿?”

归海溶衡飞快地瞟她一眼,虽然有些惊疑她的问题,但仍老老实实答道:“二哥伤势极重,从灵兽森林里出来便直接回我归海家的祖宅了。”

“你带我去找他吧,有事。”白殊缡点点头道,“你还要回永安去吗?”

“要。”归海溶衡犹豫片刻道,“这些天,我都和母亲、妹妹在澄心观为先父作法事,算算就是这几日,我们便要扶灵回乡……”

“总执政官……去世了?不是说轻伤么?”白殊缡一怔,呐呐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半响方道,“对不起。”

归海溶衡苦笑一声,神色变得古怪,迟疑了半刻方问道:“你说对不起?难道先父遇刺……”

“不是我干的!”白殊缡打断他,很是诚恳地解释。“虽然那个时候我的确想这么做,可是……”她耸耸肩,“没有机会。希望你别放在心上,我以前干的事可都是在为别人做嫁衣裳呢!”

归海溶衡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的辨解,想起父亲死得不明不白,不由愤恨形于色:“先父原本伤势已愈,却没料到……没料到,”他声音哽咽起来,“出院前一日,他老人家居然会自杀身亡,便连遗嘱也没留下,这与他老人家的行事作风极其不符!此事蹊跷之极,偏生却毫无线索可追循。”

白殊缡见他如此伤心,想起死无葬身之地的白泽宁恪夫妇,虽然与自己毫无关系,但心里仍暗道,这是报应。

沉默片刻,她说:“白殿却是我一炮给轰塌的。”见归海溶衡果然转移了注意力,吃惊地瞪大眼,她得意地翘起嘴角,“就是破甲炮……其实它的名字应该是符箓破甲炮。在灵兽森林里,我还打算用它打庄亦谦和你二哥来着。”她自嘲地摇摇头,“放心,没打成。幸亏……还好!”

说着,她手一伸,将符箓破甲炮拿出来,递给归海溶衡,见他不察符箓破甲炮与样子毫不相符的重量。吃了个小亏,很坏心眼地笑起来。

归海溶衡却只是笑着看她一眼,这眼神……让白殊缡有些不安。他细细摩挲手中这柄黑沉沉的武器,爱不释手把玩了半响才还给她,虽然无比欣羡它的威风威力,却心知肚明它不属于自己。只要不被万家所得就好!归海溶衡咬了咬牙。

“它可不能给你,不过……我交给万家的所有东西,都可以给你一份。甚至没给万家的,也可以给你一些。但是,你必须发一个誓。”白殊缡神色肃穆起来。

归海溶衡脸上惊喜之色闪过,他怎么不知白殊缡这番话的意义所在?如今深受重创的归海世家,若得到那些早就绞尽脑汁想要获取的珍贵资料,重新崛起绝对指日可待。

可是……依自己的本心,他却并不想借助她的力量。这种心意大概缘自于男人的自尊心诸如此类,如果白殊缡不是归海溶衡心上之人,只怕会高兴地跳起来。因此,他很是犹豫徬徨,然而一想到伤痕累累的家族,他终是抛弃了那些复杂的情绪,缓缓点了点头。

白殊缡自然不会知道归海溶衡瞬间百转千回的念头,她暗叹一声,也不知自己这决定到底是对是错,管它呢。他们的争争斗斗与己何干?

她沉声道:“你必须发誓,我交给你的所有东西,凡是可以用来造福大众的,五年以后,你都必须公之于众。”她目光灼灼,自己的条件已经很宽厚了,有五年时间消化那些资料,应该足以令归海世家回复生机。

五年时间,还是有点短啊!归海溶衡考虑的却更多,但是,没有这些东西……他果断点头:“我答应你。我发誓,白殊缡赐予之物,凡可用来造福大众的,五年之后,我一定公之于众!若有背弃,天地皆厌!”

白殊缡笑了笑,又道:“其实,发誓这玩意儿,向来靠不住,我也不太相信。归海溶衡,以前我们算得上仇敌。你曾经逼我跳过一次崖,还害死了小央。跳崖……这次还给我了,小央么……我还没想好怎么报复你就出了这档事……”

“我会有所补偿的,如果她还有家人……没有的话那只好便宜阿未这小子了!”归海溶衡忙忙插嘴道。

白殊缡剜了他一眼,继续道:“这些就完了?哼……在永安太学,你还派人暗算过我!别否认,我都知道啦。可是这次若不是你护着,我估计够呛!这样算来,咱们虽说不上完全两清,如今大概也可以称得上是朋友?”她询问般望过去,见归海溶衡忙不迭点头,又接着说,“你们之间的争权夺势、生死仇怨,说实话,我一点儿也不感兴趣,我有自己的事要忙。但是呢,万家拿了我的东西却坑了我一把,我也不能就这么认怂,这不是我的性格,”她脸上浮现一抹冷笑,“所以,我给你那些东西,说起来也不算存了什么好心。只是,这些实实在在应该是让老百姓享受更多便利的宝贝,我真不愿意看着它们的价值被贬到狗屁不如的地步。所以,归海溶衡,我希望你能让我相信你的誓言!”

她从来没说过这么长一段话。自己也觉得有些惊讶,喝了一口水,目光中隐约是落寞寂寥。归海溶衡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细细思索她话中意思,许久方轻声道:“你放心!”

白殊缡死死盯着他,他又重重点了点头,她这才笑起来,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道:“既然这样,那敏行,咱们该赶路了。神念术师的记忆力都超群,所以这一路上,我会把那些东西讲给你听,你可千万要集中注意力喔!”

归海溶衡微笑着应了,两人出了帐篷,他看着她哼着歌儿忙碌,不知为何,心里却涌起一阵又一阵的悲意。不错,从前他们是仇敌,现在可以说是朋友,可是,他和她的距离,似乎比以前还要遥远。

她对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只字不提,不说她到底是什么人,也不说她从哪儿来,更不说她要忙的事情是什么。还有……那幅地形图,她是怎么画出来的?

恍惚中,归海溶衡只觉得她周身上下笼罩在无穷无尽的厚重迷雾中,她那亲切微笑的面庞里面,隐藏着的却是对所有事情疏离淡漠的心情。

想到这里,他按捺不住,有些冲动地问:“我……能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吗?”

白殊缡身子一僵,转过身来眨眨眼,笑道:“我是白殊缡呀。是真的,我的名字就叫白殊缡。”

归海溶衡默然片刻,那股悲凉感觉越发浓郁了。

“别磨蹭啦,走吧。”白殊缡一摆头,当先带路。

就这般,两人一面赶着路,一面由白殊缡口述。当然,也不仅仅是关于手机、电等等内容,还有一些内力心法口诀。白殊缡讲得口干了,便转而教授大、小擒拿手、惊鸿步、游龙掌等等。

一路上倒也不寂寞。

晚上便在超级帐篷里休息,归海溶衡极其守礼,执意拿了睡袋睡在帐篷外面。白殊缡劝他,说以前和哥哥们外出,也有在一个帐篷里住的时候。她这么说,他却更加不肯到帐篷里避寒,白殊缡便由得他去。

这样,两人翻山越岭,在山里迂回着先向西,再往南,朝着中洲永安的方向前进,如此已过了十七、八日。这大山中没有架设手机信号塔,归海溶衡的手机成了摆设,只等着到了有信号的地方再通知人来迎接,也少花些时间。

这是白殊缡的说法,但在归海溶衡,似乎更愿意和她一起在大山里绕来绕去,天天听她妙语如珠,和她拳脚相加,竟是种从未有过的快乐。

这一日,吃过午饭,稍稍休息了片刻,白殊缡给归海溶衡讲惊鸿步的最后几段步法。讲完后让他自己练习,她却飞身上树,懒懒地倚在树干上晒太阳。

秋日暖阳,点点金光洒在身上,让人昏昏欲睡。她打着瞌睡,其实在和这棵老树交谈。当说起山中美景,她将故乡的大好河山好一通吹嘘,却说得自己心情低落。不妨老树说,往前不远有一个地方,人迹罕至,美景无双,劝她前去看一看。

她也想改善一下忧郁情绪,便细细打听一番。匆匆叫上归海溶衡,两人往那处寻找。

穿过一个黑漆漆山洞,又越过挺小的一片树林子,再淌过一条小溪流,在两座刀削般相望的山缝中挤进去,白殊缡望着眼前蓦然出现的景像,顿时热泪盈眶。

她粗鲁地把归海溶衡往后推了一把,急促地低声道:“你在这儿呆着,过半个时辰再进来。”

也不解释,她拔脚往里冲,一直冲到这片桃花林里,她定定凝视着面前美景,全身上下都在轻轻颤抖。

呆呆站着,她的胸膛剧烈起伏,再也控制不住强烈的心酸痛苦,一头扑倒在草地上放声大哭。

也不知哭了多久,她抽抽答答爬起来,缤纷的花瓣落在她发上、肩上,她疯了一般在这片绚丽的桃林里撒腿乱跑。粉色的、洁白的、大红的,颜色绮丽灿烂的花海,绵延不绝至远方,像云霞,如锦缎,一直铺到了她心底。

她在桃花林里狂奔,一直跑到一条小河旁边,看着河水中漂流着的无数花瓣沉沉浮浮,突然很想把它们都捞出来,而后挖个坑埋了。

为这个很黛玉的想法,她痴痴笑起来。笑着笑着又放声痛哭,眼泪鼻涕再一次糊满了她脸庞,她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哇哇大嚎。

身后传来了故意放重的脚步声,她很想停止哭泣,不让自己这脆弱的面目给人看到,但情难自己,她就连减小一点音量也做不到。

许久,背后传来一个极轻极温柔的声音:“我知道你不需要,不过,我就坐在你后面,随时把背借给你。”

白殊缡悲从中来,这时候,她多希望,这个把背借给自己的人……是月徊!可是这个心心牵牵从未停止过想念的人,他在哪里?

她哭得昏天黑地,直到嗓子嘶哑,人也没有力气,才换成有一声没一声的抽噎。这样放肆的渲泻之后,痛苦虽未曾减少,沉重的心情却仿佛放轻松了许多。

突然,她擦擦眼泪,哑声道:“我想唱个歌儿。”

归海溶衡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回头。

白殊缡于是靠着他的背,放开嗓子,声音有如鬼哭狼嚎,唱出的却是一颗无比滚烫的赤子之心:“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有我可爱的故乡。桃树倒映在明净的水面,桃林环抱着秀丽的村庄。啊……啊……故乡,生我养我的地方……无论我在哪里……”

故乡啊故乡,我可还有回去的希望?!

有白殊缡的神念为指引,两人在山里走了二十几日便找到了人烟处,如果不是绕了远路,还会更快。在当地的传讯所和永安归海家通了话,不过两日,便有风行舟来到,把两人接回了永安。

没有人认识和归海溶衡在一起的这个女孩儿。此时的白殊缡,容貌大变,风之禁制解开以后,完全恢复了本来面目,谁能料得到会相差这么多。

“失之毫厘,缪以千里”,果然不错。

对于曾经看到归海溶衡一跃而下飞天石的人们,他这样解释——他其实没有摔下崖,在半途被一棵松树挂住,意外发现一个山洞。从山洞里走出来,又在山里转悠了十来天,遇上这位“孟十儿”少媛,这才被带出来。

至于那位先他跳下去的少女,归海溶衡轻描淡写道,她八成摔下去了罢,自己没来得及拉住她。

人们半信半疑。当时,有几个归海家侍从远远瞧见了归海溶衡和白殊缡在说话,虽然说什么听不见,但看神态,无疑两人应是相识。归海溶衡的解释显然不能令人信服,只是他往日积威深重,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如今的归海世家,身为家主的总执政官去世,归海溶衡三兄弟中,老大远在海外,老2重伤休养,也只有他这老三暂时理事。至于归海家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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