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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部分

洗剑集-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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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王者,谁不是王者,这本是生来注定的……”

乌大娘点头道:“君权天授,这的确是半分勉强不得的。”

阳春似乎沉浸在了远方的世界,他的声音也变得空空蒙蒙:“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王者,我只不过是个杀人者,所能做的只是听从命令去杀人,不停的杀人……”

第220章   真真假假

“哪怕你根本不认识那个人,所以一个真正的杀手是没有感情的,直到有一天……”

直到有一天是什么?阳春没有说,但乌大娘明白,白雪也明白。

直到有一天被别人杀死。

杀人者,人恒杀之。

这个道理自古来第一天有杀人者这个行业开始便已经注定了,谁也逃不掉,谁也摆脱不了。

而感情正是一个杀人者最奢侈的希望,情感代表的是软弱、妥协和失败,杀手绝不能失败,失败一次的杀手也等同于被废,再也不能杀人了。

“一个杀人者只能是个工具,一个工具绝不可能有一天变成主人。”

王者才是主人,这也是杀人者的悲哀。

乌大娘道:“若是有一天你放下手中剑,岂非不再是一个杀人者?”

阳春收回自己的目光,冷笑道:“一日杀人,终生不归,这就是命。”

乌大娘又道:“既然如此,白雪也曾为杀人者,他也不可能再做回王者。”

阳春叹息道:“白雪根本不是一个纯粹的杀人者,他一直不过都在过家家……”

过家家就是小孩子的玩意,三两个四五岁的小娃娃,抱着泥娃娃,端着破瓷碗,加点青草雨水就开始煮饭吃,分门别派的争当爸爸妈妈。

杀人不是过家家,过家家是杀不好人的。杀人者拥有一套完善的体系和规矩,这是非常严苛和残酷的,并不是随便哪一人提剑便能成为一个杀手的。

乌大娘沉思道:“所以这皇子只会是白雪,最终走上王者之位的也只会是白雪。”

阳春冷声道:“若是他能不死的话,的确如此。”

这就是阳春的最后解释,这样的解释听到的人似乎并不会满意,可陆血情的眼睛却慢慢的亮了起来,他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也发现了什么,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不能死了,他一定要把自己想到的东西给带回苗域,这关乎到整个苗域的生死存亡。

乌大娘道:“既然白雪已是皇子,若是他死了,你便惹上了南国朝廷这个庞然大物,到时候只怕并不好收拾……”

阳春冷然道:“名草堂杀人向来无惧任何人!”

乌大娘皱眉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名草堂的意思?”

阳春并不是名草堂堂主,甚至名草堂堂主也不能完全代表名草堂的意思,这期间的细微差别如果不是明眼人是看不出来的。

阳春道:“这是我的意思,也是名草堂的意思。”

他这话已经说到了尽头。

乌大娘厉声道:“那么,他呢?”

这个他自然是原来的堂主,名草堂的一手创办者——柴飞飞。

阳春道:“现在只有我,并没有什么他……”

他说这话的语气平淡之极,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既无骄傲也无自大。

乌大娘面色刷的雪白,她的身子竟不觉得晃了一晃,幸好被一旁的乌静静扶住,才勉强站稳,道:“你……”她只说出一个字,却有一口鲜血喷出,洒满衣襟。

白雪的心头一震,他想到了什么,他想到了那日巨灵之掌用一条命递给他的那张小纸条,他也很清楚的记得那张鲜红染红的纸条上写着:不要相信他。

这个“他”莫非真的是阳春,阳春究竟还瞒住了多少事情?

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今日阳春为何要说师傅已经没了,他的用意究竟是什么?”白雪自问道:“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做出更逼真的追杀我的假象吗,还是他根本早已是控制了师傅,那日小庙中不过是一场假戏,阳春真的想要把我逼死?”

“如果我死了,余歌也死了,师傅受制于他,那么名草堂将会真正的落入他的囊中,春少的心思究竟是不是这样呢?”

白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再也很难相信别人了,每个人在他面前都有一套说辞,每一套说辞都看似有道理,却又处处透露着疑问和杀气。

乌大娘道:“白雪不会死,他也不能死,我也绝不会让你伤害他……”

阳春道:“只怕未必?”

乌大娘冷笑道:“如今你已受制于我,还逞口舌之快?倒不如想想自己的处境方式上策?”

阳春叹息道:“小师妹这辈子可离开过师娘?”

乌大娘一愣,没想到他会说这么个问题,随口答道:“没有……”

阳春身形一闪,左手一错,早已擒住乌静静在手,随意夹带在左胁下,转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蒙上云海之中,他动作之快胜于闪电,乌大娘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忽然间阳春和乌静静已经消失了。

“既然如此,师娘可一定要抓紧时间,让白雪来山脚下莫言客栈找我……”这就是阳春的最后一句话:“最好是提着脑袋来!”

声音如惊雷般在山谷间回荡。

乌大娘目瞪口呆,喃喃道:“静静不是已经制住了他吗?”

一旁久久不语的陆血情忽然叹道:“听说进入化身秘境的人可以随意挪转经脉气血运行,寻常的点穴手法根本伤害不了他分毫……”

乌大娘突然跳起来反手一巴掌拍在陆血情脸颊上,嘶声道:“你为何不早说!”

陆血情一旁如玉般的脸颊登着馒头般的肿了起来,还是个血馒头。

“在下也只是偶有听说,一时也未曾注意,只不过名震天下的阳春原不该这般容易就受制于人,这个道理我们早该想到的……”

这本是个很简单的道理,也是早该想到的,以乌大娘这样的江湖阅历经验本不该犯这样的错误,她难道是真的就这么让乌静静受擒而去了吗?

“不管如何,我要你带一句话给白雪,静静的生死绝不关他的事情,他也不必做任何事情……”乌大娘说完这句话也走了,她曼妙的身躯慢慢的消失在迷雾中。

蒙山之巅,云海滔滔。

冷雾迷湿,让已经受尽风寒的陆血情不禁打了个寒战,他抬头望了望那高空的娇阳,竟觉得有说不出的寒冷。

现在白雪已经注定要前往莫言客栈去送死了,他若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切或许还能狠的下心去,若没有乌大娘的最后一句话,他也可以给自己找十八个理由说不去救人,可现在他已经不得不去了,因为乌静静的一根毫毛掉落那也绝对是他终生难以弥补的错误了。

于是白雪站了起来,方才那么多人死在他的前面,他一动不动,现在他站起来了。

他站起来的那一霎那,又马上跌倒在地,他已经伤的太重了,重的简直站都站不起来。

他再次昏迷过去之前,依稀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带着满脸的微笑……

第221章   混乱龟城

莫言,君莫言。

人间有事君莫言。

在南国朝廷和苗域之间,有一大片纵横数百里、布满废墟荒村、仿如鬼域的荒弃土地,自从百年前赵家王朝南迁,宗室倾颓,各地豪雄蜂起,战事延绵广披,苗域更是首当其冲,所谓“天下未乱蜀先乱”,千里蜀地沦为白骨蔽野,万家无炊,城垣崩毁,田园荒芜,人民流移四散,庐舍空而不居,百里湮绝无民的局面。于是苗域便生出了反叛之心,多年来与朝廷摩擦不断,蒙山正是南国朝廷和苗域的交接点上,双方在此处互相拉锯多年,形成一个奇特的缓冲地带。

蒙山之脚的龟城正是刚巧位于四方转枢之中间,它是唯一贯通南国与苗域的转运中心,两方贸易的桥梁,要知这百年拉锯下来,虽说是官面上杀气冲天,可私底下这交易却也是不断的,只因苗域的蚕丝、药材、蛊虫等等东西皆是上等之物,人只要抛得出性命,不论是商贩、妓女、工匠,在这片土地上打个来回均可赚取得数十倍于别地的钱财。这使它成为一个充满魔异般诱力的地方,是为有生存本领和运气的人天造地设的。

在这里,王法再不存在。进入这地区的人也不再是南国子民,也不能算是苗人,算是奇怪的自由人。

这等奇怪的环境也造就了刀头舐血之辈趋之若鹜的乐土;它充满危险,也是机会处处;可以是英雄豪杰死无葬身之所,亦为悍不畏死的人成名立万的舞台,也是无地容身者则以之为避难的安乐窝。

在此一刻它或许是乱世中的桃花源,下一刻会变成修罗地狱。

这本是个没有道理,没有王法,只看谁的拳头硬,谁的朋友多,谁就是老大的地方。

蒙山龟城就似一个得了肺痈的病人,面色桃花般嫣红好看,性命却捏在阎王爷的手里。

现在,阳春来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方,一场大祸已迫在眉睫之前。

莫言客栈就在蒙山之脚,此时秋分,山巅已见清凉,可山下依然烈火酷热,阳春慢慢的走在龟城最繁华的忠孝街上,两旁充斥着小贩商铺,人烟在此繁衍。

远远望去,莫言客栈就在彼处,三楼两院,背靠青山,花香阵阵。

那是一片灿烂如黄金的菊花,肆意的开放在初秋的季节里。

莫言客栈以菊花闻名,坚强、勇敢、高贵的菊花。

今天负责照看这些菊花的总值班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他身穿着淡黄色的长衫,温良恭谦。

现在这个如温润君子一般的男人正一脸歉然的望着阳春,道:“这位客官,实在抱歉,这后院已经被人包走了。”

阳春剑垂地,双手柱剑,道:“我要两间上房。”

那总值班双手搓在一起,满面为难,他看得出眼前这两人都不是寻常人,尤其是这冷面男子身子似有还无的带着一种森寒的杀气,开店做生意的实在不愿得罪这样的人,可这的确已经包下来了,也没办法。

乌静静忽然微微一笑,道:“请问这位大哥贵姓?”

那总值班见是明媚动人的姑娘问话,忙整身回答道:“免贵姓黄,贱名单一个华字……”

“原来是黄大哥?”乌静静继续笑道:“大哥辛苦了,我们兄妹长途跋涉而来,只因为听说这莫言客栈有满园秋菊可赏……如今竟过门不得入,实在可惜……”她边说着还边去拉着阳春的衣角。

她的模样俏丽,说话时又带着三分可怜,三分撒娇,总不让人忍心拒绝。

“这……”黄华甚是为难。

“哼……”阳春鼻底低哼一声,眉头一挑,乌静静一望他这表情心里一跳,知道他已不愿多说,她怕一出手就要流血,急忙道:“包下来的人出多少银子,我们加倍付!”

做生意以利益为先,似这等出手阔绰的人他们是最喜欢的了。

黄华却是个例外,他咂闻这等暴利却面无变色,依然带着三分恭敬道:“好叫客人知道,这莫言客栈的规矩是先到先住,任何人等一例平等……”

平等是这世间最基本的公义,却也是这世间最难实现的公义。

乌静静奇怪道:“我曾听人说过,这龟城可算是中原最混乱最邪恶的地方,也正因为死的人多,所以这里的菊花才能养的最肥,开的最盛,却从未听说过龟城之中还有平等!”

黄华的面色不变,道:“这本是新立的规矩。”

乌静静道:“新立的规矩?”

黄华道:“不错。”

乌静静道:“新立这个规矩的人想必便是阁下了?”

黄华道:“不敢,正是区区。”

乌静静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这个黄华,只觉得有说不出的奇怪,龟城之中多流氓、强盗、杀手……什么样的人都可以有,唯独不能有一种人。

君子。

龟城无君子,君子在这样的地方总是比较容易吃亏的,而在这样的地方,吃亏的意思就是死。

黄华就算是个君子,谦谦君子如菊。

“那么,我们究竟要如何才能要到一间上房屈身呢?”乌静静叹息道:“只要一间就足够了。”她知道君子往往也是书呆子的另一个好听的说法,书呆子身上通常带着的迂腐和绝强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黄华答得很干脆:“没有办法。”

阳春突然冷冷道:“我倒知道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阁下的难题。”

黄华道:“哦?”

阳春道:“我取下阁下性命便可,只因死人是不会有任何烦恼的。”

黄华面上依然带着有礼的微笑,道:“这的确是个至理。”

阳春道:“阁下也这么认为便最好了……”

他杀气欲出,这黄华居然毫无畏色,乌静静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了,她想不明白居然有人会为了一些奇怪的规矩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去捍卫。

她不懂,一个真正的男人心中肯定有一条他自己的信念,相比较于此,性命并不是最重要的,孟夫子云:舍生取义也。

第222章   十两黄金

“且慢!”

剑拔弩张之际,一声断喝传来。

阳春目光不动,依然剑也一般的望着黄华,他只要锁定一个要杀的人,心中便绝难被外物所骚扰。

乌静静回过身,就看见了一张油光满面,口唇挂珠的肥和尚,只见他犊鼻短裤,敞开了衣襟,露出了满身肥肉,走一步路,肥肉就是一阵颤抖,一开口就是满面笑嘻嘻道:“打开大门是做生意的……打打杀杀岂不有违和气?”

他一个出家人打扮一开口讲的却是生意经。

阳春道:“杀人也是一种生意。”

肥和尚一怔,又马上哈哈笑道:“杀人当然是种生意,这世上很少有其他的生意比杀人更加的古老了。”

阳春的眼神又开始变得朦朦胧胧,一双冰冷冷、完全没有表情的眼睛,仿佛正在凝视着远方。

凝望着的仿佛只是远方虚无缥缈处一个虚无缥缈的地方。

乌静静见阳春不开口,她冲肥和尚道:“听说这莫言客栈已经被人包下来了,莫非这人便是大和尚你……”

肥和尚一拍脑门嘻嘻笑道:“正是洒家。”他冲黄华继续道:“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所以能一起入院了吗?”

“朋友。”这两个字如晨钟暮鼓般震醒了迷失的阳春,他忽然道:“我没有朋友。”

他这话一出,肥和尚也有些觉得面上挂不下去,讪讪道:“名草春少人中之龙,洒家是高攀了。”

“既然他不愿意接受杜大当家的好意,不如那间上房便给我算了……”门外却有一声娇俏的好声音传来,进来一男一女两人。

男的黑衣黑枪,女的娇俏可人,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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