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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市井人家-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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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张四郎知道事情横竖是瞒不住的,只得遮遮掩掩的说了实话,原来当日书院里头住着,那些念书人哪里个保个儿都是真道学?也少不得有那些殷实人家儿附庸风雅的子弟,四郎素日里又有些吟风弄月的毛病儿,几个学友一勾搭,早就一拍即合。
    开始还是园子里听听的小戏儿,渐渐的就往书寓里头打茶围,又去行院里头吃花酒,竟然闹到公然眠花宿柳的地步。
    这张四郎又与那几个公子哥儿不一样,并不是真阔,不过是自有家中骄纵惯了,母亲自有一份体己拿出来,哥哥那里时不时的去打个饥荒也是有的,之前遮遮掩掩和姑娘们玩笑几句的盘子钱还拿得出来,到后来实打实的留宿了,渐渐就给姐儿们看出些苗头。
    俗话都说鸨儿爱钱姐儿爱俏,这张四郎又没甚大钱,人品也生得猥琐鄙陋,天长日久就没几个姐儿愿意兜揽他,谁知这嫖字一旦沾上,再想戒除势比登天一般,张四郎也曾经下死命断了几日,终究贪恋那温柔富贵乡里,又不能再开口问家里要钱,少不得给人勾引了,跑到那赌局子里头碰碰运气。
    谁知倒是个开门儿红,头一回竟是赚了,心里就信了这是个来钱的俏路子,自以为得计,到了第二日又试探了几回,果然手气壮,就一股脑儿的将自己的家底儿都压了进去。
    哪里知道那赌局子里头水深着呢,掷色子的小伙计儿都是伶俐人儿,见了生面孔便只管叫他赢了几回,尝到了甜头,正是个放长线儿钓大鱼的法子。
    那张四郎一个初出茅庐的穷书生,如何知道里头的买卖行市,将自己的束脩银子并日常用度一并押了进去,人家见他上钩,案子上使个花哨手段,轻而易举就将那几十两银子赢了去,算下来反倒是他欠了局子里一百两。

  ☆、第53章 定计策开源节流

那张四郎一行说,王氏一行骂,娘儿两个双簧一般说的好不热闹。
    三郎惦记着浑家在外无人照应,只得支应着教训了四郎几句,又劝母亲不必心焦,车到山前必有路等语,只因如今自家娶亲分房单过,只怕乔姐儿受委屈,并没说准了帮衬着还债的事情。
    四郎见哥哥还不曾吐口儿,又给母亲使眼色,这王氏干嚎了半日,假戏真做倒也哭累了,这会子没甚精神,也不知从何说起。
    正闹着,忽然听见外头乔姐儿的声音道:“三哥与我打帘子,沾着手呢。”
    张三郎连忙走到门首处打起帘子,但见碧霞奴端着托盘,里头两碗烂肉面,只装作不知他们说什么的样子笑道:“媳妇儿方才往厨下预备年饭,见灶还是冷的,只怕婆母娘和小叔小姑还没用饭,赶着做了,娘先对付两口吧。”
    那王氏带着四郎闹了一场,正在腹内中空的时候儿,闻见那烂肉面的香气,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只是她如今多年的媳妇儿熬成婆,还要端着架子,乔模乔样点了点头,正要说几句,那张四郎却是等不及了,赶着上来要接。
    碧霞奴见他不知礼数,把脸儿微微一沉,不等他沾身,就将那托盘搁在堂屋桌上。四郎倒不会看眉眼高低,浑不在意,又笑道:“嫂子端的好手段。”一面拿起一碗来便鼓起了腮帮子。
    王氏见小儿子已经吃了,自己也不好端着,一面搭讪着拿了一碗,正要下箸,忽然想起来道:“五姐还没……哦,你们小公母两个也还没用饭吧?”
    碧霞奴笑道:“这个不妨,方才去绣房厮见,妹子正睡觉,媳妇儿煮好了送过去将她叫醒,如今正用着,娘也趁热用吧,三哥的我给闷在锅里热着呢。”
    说着,淡淡的对张三郎使个眼色,三郎明白浑家有话对他说,自己也是给这一对母子闹的心烦,顺势说道:“早起就往家赶,这会子倒饿了,妈和兄弟好歹吃些,我也倒小厨房里和大姐儿也垫补垫补,回头再商量吧。”
    说着,丢下母亲兄弟也不理会,带着乔姐儿打帘子出去了。
    夫妻两个来在小厨房中,乔姐儿与丈夫盛了面,一面预备了酱菜吃碟儿搁在他眼前笑道:“我见你家里不预备南菜,自己带了一摊子,方才拿香油葱花儿拌了预备你们吃面,给你留了一碟子。”
    三郎拉了她坐在身边柔声说道:“难为你是新媳妇儿,刚当家就这般周全,如今你也吃些儿。”
    乔姐儿道:“我的饭量儿你却不知道么?”说着,伸手拿了三郎的筷子,在他碗里挑了两根细面对付着吃了,三郎因端起碗来伺候浑家喝汤,碧霞奴只得就着他手里又吃了两口汤,推过一旁道:“这就吃不了了,你快趁热用吧。”三郎答应着吃了,想着与碧霞奴提一提四郎还债的事情,又不好明说,只得低头吃面。
    乔姐儿趁着丈夫吃饭的当儿预备年菜,一面不甚在意道:“方才婆母娘和小叔与你说些什么来着?”
    三郎正吃着,忽然听见浑家细问,便停住了筷子说道:“并没说什么……”大姐儿笑道:“咱们都一个碗里吃面了,你还与我装神弄鬼的呢?我是怕你心里为难,才白问你一句的。”
    这乔大姐儿虽然与丈夫新婚燕尔,一段时日下来,也渐渐摸清彼此的脾气秉性,知道三郎是个纯孝的人,又不是那一等愚孝没有主心骨儿的,只是身为顶门立户的长子,比旁人更有些担待。
    当日成婚在家住过几日,知道婆婆有些偏心的毛病儿,这回老四的事情闹出啦,少不得是要偏疼他的,这笔债大房身上只怕是逃不开了,又心疼丈夫夹在当中不好办,少不得自己先把这一层窗户纸捅破了,不叫他为难就是。
    三郎见浑家挑明了,只得如实说道:“他们的意思我都明白,只是还没与你商量,便一时没有吐口儿。”
    乔姐儿听了,便放下手中的活计,将筷子捡了两块正切着的熟牛腱子夹在三郎的汤碗里,一面捡了个脚凳儿坐在他身边,托着腮笑道:“前儿在家不是都说好了么,这会子便是拖着,倒白叫他们焦心,不如咱们索性应承下来,倒也干净。”
    三郎心里何曾不愿意帮衬家里度过难关,只是大姐儿不乐意自己去衙门里当差,要做旁的兼差也总要谋划谋划,这前几个月里头就要多靠着浑家的针黹换钱,心中着实心疼。
    如今见乔姐儿主动说了,自己十分过意不去,因说道:“论理咱们分房单过,你若是不愿意帮衬兄弟,也是人之常情……”
    大姐儿笑道:“你心里觉着是分房单过,人家心里却不是这么想呢,如今咱们两个好,我是不怕你恼了才对你说,你那兄弟,我冷眼旁观着,可不是一个扶得起来的……”
    三郎听见这话脸上一红,低了头道:“四郎这孩子人品是轻浮了些,心倒是不坏,都是给我家里惯坏了的……”
    碧霞奴点头道:“正是呢,说句不怕你恼的话,当日你们若是对他再严些个,只怕就改了也未可知,如今闹出这样的事来,你这个做哥哥的也多少担些不是。”
    张三郎见浑家这话说得警醒,心中若有所思,点了头道:“你说的是,多半也是我们耽误了他……既然恁的,这一回就狠狠心对母亲说了,竟不管这件事,叫他吃一堑长一智可使得么?”
    乔姐儿笑道:“你又糊涂了,如今这一百两的银子,你就是叫你兄弟自卖自身给人家为奴为婢,只怕一时也是还不清的,又叫你老家儿跟着着急上火,岂不是往日的好名声都白费了,就是你自己心里又怎么过得去,旁人越发说你讨了一个不贤良的在房里,才挑唆的你们家宅不和了……”
    三郎想了一回,苦笑一声道:“你这是给我打的什么闷葫芦,我竟是猜不透你的心思了,小人是个粗鲁汉子,心里没有那许多弯弯绕,好姐姐,你且教给我吧。”
    碧霞奴给他逗得扑哧儿一乐,方才说道:“我过门儿之后也曾听你说起过往日如何帮衬家里,一年到头不帮不帮,也要搭进去十几两了,依我说,长痛不如短痛,咱们就倾了家财帮衬你兄弟渡过这一关去。
    日后他便是再有什么说的,一来自己就不好意思了,二来婆母娘心里也是明白的,未必肯十分偏向着老四,若是恁的,倒是个以绝后患的法子,岂不是强于如今这般细水长流么?这是我替你谋划的一个开源节流的法子,只是我们闺阁之中一点子糊涂想头儿,大事上还要你拿个主意才是。”
    张三郎听了,低头想了一回,果然有些道理,就点点头道:“姐儿说的固然有理,只是委屈了你……”乔姐儿抿着嘴儿笑,摇了摇头不再与他客套,只管起身忙着厨房里的活计。
    三郎待要再说时,但见外头张五姐端着空碗一打帘子进来,见了他们小夫妻都在,倒是脸上一红道:“哥大天白日的就往厨房里跑做什么,前头娘和四哥还寻你呢。”
    乔姐儿听了,连忙对三郎说道:“婆母娘寻你,快去吧,左右也吃完了。”三郎知道大姐儿的意思,只得往前头与他们母子周旋。
    那张五姐倒不见外,舔嘴抹舌的笑道:“嫂子的手艺可比我娘强远了,可惜了哥在镇上当差,不然我可就有口福了呢。”
    碧霞奴见这小姑娘不大会说话儿,也不肯放在心上,因笑道:“这不值什么,你想吃什么只管对我说,等以后我和你哥哥家去了,你闲了时也只管来逛逛,或是想什么吃的玩儿的,就托人带了话儿来,我弄好了捎过来就是了。”
    张五姐听了笑嘻嘻的答应着,一面瞧大姐儿正安排掂对案鲜小食,伸手就抓了几片牛腱子往嘴里送,一面笑道:“这是哪家二荤铺子得的,比我们村儿里酱得好多着呢。”
    碧霞奴笑道:“让妹子见笑了,这是我在家里预备好了的,带了过来切了就可以装盘,比外头买的强,你若爱它,我单切一盘子,再与你和些佐料来。”
    那张五姐别看生得细脚伶仃,却是个地道吃货,如今吃得口滑,听见这话如何不乐,因一屁股坐在脚凳儿笑道:“既然恁的,生受嫂子你了。”
    姑嫂两个厨房之中话说儿不提,这厢三郎进了堂屋,见王氏和四郎吃了一个肚儿歪,正舔嘴抹舌嘁嘁喳喳的说些什么,见他进来,都打住了话头儿不说了。
    三郎见四郎那个样子,心中十分不乐,待要说他两句,又想起乔姐儿的吩咐来,只得压住了火气,对他母亲笑道:“娘看您媳妇儿这个手艺,做的还得味么?”
    王氏拍着巴掌笑道:“老三屋里的是没的说了,自然是个好的,就不知道我们老四的姻缘又在哪里呢……”说着,又是眼圈儿一红道:“想来他背着这个债,哪儿还有闺女乐意跟着他……”

  ☆、第54章 初议婚五姐吞声

三郎见母亲递了话头儿过来,只得压了火儿说道:“我和屋里的商量了,一百两不是个小数目,总要一家子合计着想个法子才好,不然成日家哭天抹泪儿的,就能把那赌局子哭倒了不成?”
    王氏听见碧霞奴这边儿口风松动了,听那个意思是要兜揽帮衬的,连忙笑道:“还是老三屋里的识大体,俗话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你兄弟不好,你们小公母两个教导教导他罢咧,若是就生死由他不管了,岂不是要了我老身的命么……”
    三郎点头道:“前儿跟何捕头商议过此事的,如今搭着他的人情,和那边儿说准了按月份慢慢儿的还上这个亏空,就是我从中做了保人,因我是坐地户,又有官衣儿在身,跑不脱的。那边儿的大掌柜与何捕头还交涉着,这会子没有一个准信儿,等忙过了年去只怕就知道了。”
    母子两个听了这话才算是把心搁会了肚子里,王氏喜得推着三郎笑道:“既然与你兄弟作保,怎的不早说,他在那里吃了亏挨了打,是给人吓破了胆的,早说出来也叫他压压惊才是。”
    三郎憋着劲点点头没言语,见母亲也没甚说的,又不见有体己银子拿出来,待要点醒她一句,又听了大姐儿的吩咐,大节下的不愿意再生事端,只得气忿忿地出来。
    回了新房不见乔姐儿,只怕还在厨房忙活着,又转回小厨房里,就瞧见碧霞奴忙前忙后的烧灶刷锅,预备年菜,那张五姐没事儿人一般,大模大样坐在脚凳儿上只管吃喝。
    三郎早憋了一肚子的气,正愁没处撒去,因长了一个调门儿对五姐道:“你嫂子在厨房里忙活着,这么大的姑娘了一点儿眼力见儿也没有,不说帮衬着做些活计,倒会吃喝!”
    那张五姐是张家幺女,自小儿母亲娇养惯了的,如何吃得三郎这一嗓子,呆了一呆,眼圈一红,也顾不得酒菜,一句话没有,夺门跑了,到了场院里头才大哭起来,一路哭到王氏的堂屋里头去。
    碧霞奴原本在灶上忙活着,没瞧见三郎进来,如今冷不防听他说了五姐两句,自己也唬了一跳,放下手中的活计转过身来,瞧见丈夫满面怒容的,连忙笑着上来拉了他的手道: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看你,自己是个男人家原本嗓门儿大,也不知道收敛些,倒吓坏了妹子。”
    三郎见浑家是扬声说这话的,知道是给自己台阶儿下,便不言语,闷闷的坐在脚凳儿上,见席上张五姐剩下一盏儿茉莉花儿好甜酒儿,拿在手里一扬脖子吃了,压一压心中的火气。
    碧霞奴自从过门儿,给那张三郎供得娘娘一般,从没见他生气,如今见他恼了,衬着这样高大的身量儿,越发好似庙门首处的怒目金刚一般,却是忍不住扑哧儿一乐。
    三郎正撒狠儿,却不知她笑什么,抬眼要问,但见浑家笑靥如花的模样儿,身子早已经酥了半边儿,那一团怒气都丢到爪洼国去了,也笑问道:“好端端的笑什么呢?”
    碧霞奴见三郎要吃酒,可巧刚摆了一个鹅掌鸭信的吃碟儿,连忙整治干净了端上来与他下酒,一面自己也往旁边脚凳儿上坐了笑道:“自从到了你手里,还没见过你恼了呢,模样儿倒是威武,怪怕人的,谁知倒想起来那一日在山门处遇上的事情了,你也是呆雁一般直勾勾的盯着人瞧,唬得我躲入后面师太们的屋子里,一夜不曾合眼……”
    那张三郎听见浑家讲起当日的事情,心里越发熨帖起来,见四下无人,拉了她的手低声道:“那一日你可是饶了我三个响头呢,我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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