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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市井人家-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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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这几日翠姑娘嫁了出去,前头看街老爷房里的太太因想着再买个上灶丫头,总也要十两来的银子,又心疼钱,只问人牙子要买五六两的小丫头,带了来相看过几个,都是些黄毛儿丫头,不中用,少不得自己下厨料理饭食汤水。
    虽说丈夫没甚品级,好歹也是自小儿吃喝惯了的,做了一日,就累的腰酸背痛,只说不受用,碧霞奴瞧在眼里,想着三郎如今要兼差,万一两下里照应不到,倒要挨这看街老爷的埋怨,不如自己做个顺水人情,替他家掂对几个菜蔬,熬过这几日罢了。
    每日里一荤两素的只管送过去,老爷太太尝了,喜得直夸三奶奶手艺好,倒比当日那翠姑娘料理的还强十倍,太太就与老爷商议,不如每日里与张家搭伙,一月拿出五两银子来交予碧霞奴,只要每日有荤有素,饭粥搭配着来,余下的银子就当做是个辛苦钱儿。
    碧霞奴左右也要做自家房里的三餐,如何放着河水不洗船,这般算下来,每月又添了几两银子的进项,就应承了这个差事,一面悄悄的说给太太知道,三郎在外头兼差之事,那太太笑道:“这却不妨,只要不耽误了公家的差事,旁的时候都是三爷自家做主,或是歇着,或是上工,我们是管不着的了。”
    碧霞奴见有了这话,方才放心,一面对三郎说了,前头打点已毕,三郎记在心上,就要择日往那张大户家中兼差,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61章 张上邪宅门兼差

却说三郎听见浑家给自己透了底,看街老爷原不管更头儿出去兼差之事,心中更加笃定,便与李四郎约定了时候儿,往张大户家中立了契约。
    家主人自然是见不着的了,出来应酬的是张府上的管家,与两人约定了在二荤铺子里头见面立了合同。
    三郎原听李四郎说过此人,倒是个会狐假虎威装腔作势的,虽然心中不以为然,如今是弟媳妇儿求了娘家哥哥讨来的差事,却也少不得陪上几分小心,面上和颜悦色过去见了。
    但见那管家约莫四十岁上下年纪,生得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的,好似油水里头捞出来一般,也难为他家主人怎的不疑惑他有些吃里扒外的勾当。
    这管家是个会看人下菜碟儿的,想着不过是府上琴师荐来的人,又是个兼差,能有什么油水可捞的,便有些拿大,及至见了面,见两个是穿官衣儿的,面上神色又和气了些,彼此相见了,说些久仰的话。
    一面吃着酒菜,李四郎因陪笑道:“二太爷,连日约见,都说府上离不得,不得闲儿,想来今儿宽松些个?”
    那胡管家装腔作势摇了头儿道:“哪里脱得开身呢,只是那小杜可恶,几次三番几次三番的催,着实叫我心焦,说不得也只好卖个人情过来相看了,听见是个兼差,我还纳闷儿,如今见是穿官衣儿的,才明白了。怎么这位老爷家里嚼裹儿拆兑不开么?”
    说的三郎俊脸一红,心中便有些不乐意,只是碍着四郎颜面,不好发作,正要答言,又听见李四郎笑道:“倒也不是因为这个,只因我们头儿……”说着,指了指张三郎,那胡管家听见是镇上更夫头儿,果然又收敛了些。
    四郎接着说道:“才娶了大奶奶在家,他家大娘子就是原先镇上住的乔秀才家的大小姐,如今虽说父亲没了,府上总也要维持些旧日里的空架子,我们头儿的那位老岳母是个耗财买脸的主儿,所以家里挑费大了些,若是寻常市井人家儿过活自然是不碍的,谁知我们头儿偏生就爱这大娘子当家立纪、百伶百俐的品格儿,高攀着讨了来放在房里,门第就攀上一层去。”
    那胡管家听了这话,知道三郎是个更头儿,自然有好把式在身上,又是镇上乔秀才家的娇客,登时脸上就堆下笑来道:“四郎,论理儿咱们也算是故交了,前儿说合的时候你又不说清楚,险些叫我怠慢了三爷,早知恁的,如何选在这么个破烂所在立定契约,少说也要往镇上大饭庄子里头相谈相谈才是合适的。”
    三郎听了连忙微微起身谦逊,略说了两句客气话儿,那胡总管虽是粗人,到底有些见识,见三郎谈吐不俗,倒不似寻常贩夫走卒,越发不敢慢待,反倒是前倨后恭起来,赶着立定了契约,约好了明儿晚间镇上无事时,便来张大户家中兼差,依旧是做更头儿,手下管着十名更夫的。
    三个又吃了几杯酒,几口菜儿,便收了场,临了那不曾吃完的四凉四热、烧黄二酒,都教胡管家一股脑儿打包了家去。
    张三李四与那胡管家分了手,在街上先走,三郎笑道:“你的这位相识倒也有些意思,端的会变颜变色,倒比翻书还快些。”
    四郎摇头笑道:“我浑家那位师兄牵头之前就再三再四的嘱咐我,他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呢,在家时便会挑唆家主人,又最是嫌贫爱富的下作品行,旁人叫他一声尊管、官家,就好似挖了他家祖坟也似的深仇大恨,原本卖与人家做了奴婢,却又好脸面不肯认,都要人叫他一声‘二太爷’,就好似在家里坐了第二把交椅一般,却不是自欺欺人可笑之极么。”
    三郎点了点头道:“方才虽然不曾深谈,我倒也瞧出来几分,这也是人之常情,到底不是大奸大恶,也不与咱们相干,只是你什么时候得闲儿,约了弟妹的师兄出来,我请你们吃两杯,权且谢过他这个中人。”
    四郎连忙摇头道:“我早已经请了这位大舅子了,他做中人看的是我浑家的情份,倒不与哥哥相干,哥哥只记得我的情份就是了,等到何时我又什么要求的,再还了这份情也就罢了,又请他做什么。”
    三郎听见说的有理,便不再兜揽此事。
    晚间来家时对乔姐儿说了,乔姐儿听说张大户家的管家是那个德行,倒是心疼丈夫,一个正经男儿去受那一等奴才的气,倒是三郎反过来了她一回。
    碧霞奴道:“如今你主意已定,又立定了契约,说不得是回不了头的了,只是他府上若是有这样的奴才,那大户的家主人什么品行就可想而知了,就算不是一丘之貉,到底也有个治家不严的罪名儿,你只要守好了半夜里的差事,旁的事情千万莫要插手,只因我知道你素日里有些嫉恶如仇,眼睛里不揉沙子,才白嘱咐你一声,你可莫要不听劝,倒叫奴家日夜悬心。”
    三郎听了只是笑,不待她说完就抱入锦帐之中笑道:“我都理会得,三奶奶莫要挂心,我虽说莽撞,也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伙子,人情世故上自然比年幼时节明白许多,只是如今应了这个差事,越发没有晚间得空儿的时候了,既然恁的,今儿赏我罢……”
    碧霞奴见他要行事,只得红了脸答应了,一面推他道:“你且住住,先睡下等我。”说着,挣脱了束缚下了炕,厨房里端了一盆温水进来,那张三郎款去大衣裳躺下,就听见叮叮咚咚水珠儿响动,知道浑家洗牝,不由得心旌摇曳起来。
    等到大姐儿上了炕,一把按住了就探了进去,乔姐儿嘤咛一声,又不好嗔他的,但听得三郎笑道:“是前儿给你办来的香胰子?那一块茉莉花儿香的原想教姐儿做这事用,只是不好开口,难为你竟与我心有灵犀了……”
    说得大姐儿满面绯红压倒桃花,翠袖遮面婉转惋叹,那张三郎此时如登仙境一般,急急的抱定了妇人娇躯,两个上手,做那殢雨尤云之事,一宿晚景题过。
    到了第二日晚间,乔姐儿早早预备下晚饭,赶着日头偏西之前打发三郎吃了,就催他早些过去,说道:“今儿是头一日兼差,宁可早去些,哪怕白等着罢了,也别叫人家说咱们懒惰不知上进,下了差事是小,你面上不好瞧了时,就是我也没甚脸面了。”
    三郎答应着用了饭,别过浑家自去了张大户家。
    到了门房儿上通禀了,果然那胡管家就迎了出来,舔嘴抹舌的,只怕也是刚吃了饭,笑道:“三爷果然勤恳,可比咱们家那一起子懒贼强远了,来的好早,想是还不曾用饭么?若不嫌弃时,往小弟房中用些。”
    张三郎看不惯他这样人品,又听见他称兄道弟,心里更不耐烦,心想我清清白白的一个良民,你是个卖身为奴的人,凭什么这般称呼,只是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人在屋檐下,又不好为了这点小事挑刺儿,只得谦逊说用过了。
    胡管家带了他往更房里去,原是一件宽大屋子,里头都是大通铺,这会子时辰尚早,还有几个睡在炕上,几个就坐在炕沿儿上抹牌,见了胡总管,天上掉下活龙一般,全都一股脑儿爬起来请安。
    那胡总管乔模乔样,将手帕掩在唇边道:“你们这帮怯老赶,不是我讨人嫌说你们,怎的就不知道开窗户放放气味,每回来时都熏得我脑仁儿疼,也难为你们竟睡得着。”
    底下有个二头儿过来陪笑道:“二太爷教训的是,只是这大冷天儿的,屋子里炭火又少,若是早晚放风儿,只怕刚聚来的热气儿就散了,我们都是进城来寻差事的苦累,这点子气味不值什么,不知道今儿二太爷好雅兴,贵脚踏了贱地,早知道时,自然要洒扫开窗的。”
    拍得那胡管家受用了,哼哼了两声笑道:“张福儿,你这嘴皮子功夫越发进益了,明儿不做二头儿时,天桥儿底下画锅卖艺,只怕比这个的月钱银子多了好几倍呢。”
    两个插科打诨了几句,胡管家一拍脑门儿道:“倒忘了正经事,你们都来见见,这是东家新选的更头儿,你们称呼三爷就是了,打今儿起,晚间就是这位张三爷领着你们大伙儿巡更下夜,可都机灵着点儿,这是镇上的更头儿老爷,比不得原先那个,耳根子软好说话儿的。”说着,又吩咐了众人几句,与三郎作别去了。
    张福儿等人送走了胡管家,连忙端茶递水儿过来巴结,倒是三郎十分过意不去,听见方才说大伙儿也都是屯里人,心中怜惜他们进城谋生不易,倒也谦逊不肯拿大,一面问那张福儿道:“我是久走镇上几条路的,倒是第一次倒宅门儿里头当差,只是不知道有甚说道讲究儿没有,烦请二头儿与我说说,免得一会子上工时候抓瞎。”

  ☆、第62章 弄琵琶如君得宠

张福儿见张三郎问他话,连忙陪笑道:“三爷既然在县里当差,什么事情不知道,倒要小的多嘴?只是如今只怕是第一次在宅门儿里头当差,少不得小人还要聒噪几句。”
    说着,将这张大户家中之事略略说与三郎知道,原来这张大户家祖上也是别人家中奴才出身,倒不高贵,只因当日主人家做了京官儿,举家迁往神京去了,瞧着这位张管家为人还算是老成会办事的,就将房里的丫头赏了一个与他成家,留下两口儿看房子。
    谁知那丫头倒是主人家收用过的,没成想只上手了一回,便弄出一个小厮儿来,这也是命中注定,若是搁在旁人身上,就恼了,虽说不敢与家主人闹出来,到底也要打发了再娶。
    偏生这张大户又与别人不同,不但不曾恼了,反而安慰浑家不必忧心,好生养下来,就当做是自己亲生骨肉一般,那些知道底细的,都说这管家厚道,不是那一等轻狂之辈,又是个多情的,不忍为了此事休了结发妻子。
    一晃几年过去,京里老爷因病去世,那张大户且把孩儿打扮了一番,披了孝衣孝帽,一路哭上京城,哭倒在当日那家主人门前,只当死了亲爹一般。当日太太还在,听见是张家领着一个孩子过来哭丧,又深知当初的底细,心里就猜着了几分,当时热孝未过,许多达官贵人前来吊孝,只怕给人传了出去,名声不好。
    连忙就远接高迎命人好生带入内宅之中,细细的问他当日情形,那张大户哭哭啼啼将如何含辛茹苦抚养小主人长大之事一一说了,又给那几岁的小奶娃儿磕头,只叫他少爷。
    太太心中知道这张官家是来讹账的,因冷笑一声道:“管家,当日你在我家办事勤勤恳恳多年,我与你老爷都瞧在眼里,才将我一个陪房丫头赏了你,谁知一时不查闹出此事来,到底时隔多年没有对证,如今你闹出来,无非是要给你家哥儿奔个前程,依我说,不如与你几两银子,拿了回去做本钱,将来哥儿大了,也有个营生儿,或是请了先生来,教他读书进学。
    如今这孩子既然是你浑家养的,自然与我们无干,你依了我的话,是大家的便宜,不然闹出来,俗话说光棍不斗势力,我们府上在京多年,又岂是寻常刁民轻而易举就告倒了的,你原是我们府上的管家,这样的底细自然明白,就不用多费口舌了罢?”
    那张大户原先也不过是要仗着孩子贪图几两银子罢了,如今听见太太这样一说,正和了自家心意,千恩万谢太太抬举,那太太也算是对得起他,赏了一千两银子做本钱,又与了那孩子几套衣裳并些文房四宝,丰丰盛盛的打发了父子两个,回在高显城中。
    张大户既然得了银子,来家后就办了几张执照,湖里打鱼、陆路走镖、勾栏瓦肆、买卖当铺,都有他家的本钱,不出三五年,就成了高显县城里的首户,虽说不曾休妻,听得那正房太太房里是再不曾光顾的,一年一个的娶,如今七八房小妾放在房里还不足,前几日又抬进一房进来,如今正得宠……
    三郎一面听这张福儿只管吐沫星子横飞的说,眉头见见蹙起来,想来浑家说的不错,这家人家儿不大地道,自己原不该前来蹚这一趟混水,只是如今背着债,也就没有恁些清高讲究儿了。
    一时交代完了家中底细,那张福儿笑道:“如今离起更还早些儿,要不我领着头儿走两遍更道吧?”
    三郎早听说大宅门儿里头与别家不同,更夫、厨子、花儿把式,各色人等都是进退有度自有一条进出道路的,凭你怎么绕,也难混进内宅去,为的是内言不出外言不入,一座宅门儿倒是铁桶也似的相仿,如今听见张福儿这般说,方才信了,当真是侯门似海,如今不过一个镇上的首户便要这般排场,若是京里那些富户公门,更不知是怎样峥嵘气象。
    两个沿着更道走了一回,三郎何等聪明,早记熟了道路,正走着,忽听见墙外头隐约琵琶声音,叮咚作响煞是好听。三郎也不由得听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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