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云染砂-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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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儿感觉到天澈在她腰间的臂膀僵硬了起来，生生地几乎都硌得她腰疼了，忍不住动了一下。天澈丝毫不放松，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沈落潇。
“殿下。”赵敏突然出现在天澈身边，天澈见到赵敏，把灵儿交给他，“带灵儿先走。”
“我不走！”灵儿挣扎着，“赵敏，你放开我！”吼间却依然发不出任何声音。灵儿看着天澈坚决的态度，突然反应过来，天澈从来就没想放开她。当初说取消婚约根本就只是为了稳住她，他认罪，承认他宠她过度，承认她是祸水红颜。风南齐将她罚入冷宫，这原本就是他的打算。他是宁愿将她关在冷宫，也不想放她走。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风天澄一心想扳倒他，再加上他不知道他的确杀了两位将军，他的罪上加罪，而她，也终酿成死罪。
“殿下，莫要意气用事坏了大事！”赵敏拉着灵儿，制止她的挣扎。
天澈微眯眼眸，“带她走！”
“你放开我，我不走。沈落潇，救我！”灵儿被赵敏拉扯着往外走，即使喊不出来声音，仍是拼命挣扎着。
叶心与佳佳同时上前拦住他们，“把灵儿留下！”
赵敏嗤笑一声，“赵某想带走的人，还没人能留得下。”
灵儿踩着赵敏的脚，“赵敏你这个大坏蛋！叛徒！你不得好死，你放开我！”
赵敏哪管灵儿的挣扎，单手执剑在手，“叶心，好久没和你比划了，不知今时今日，又当如何？”
叶心伸臂示意佳佳后退，拔剑出鞘，“刀剑无眼，伤了灵儿，想必你也不好向你的主人交差吧。”
赵敏却将灵儿抓得更紧，“咱们彼此彼此。”
是的，赵敏就是打定叶心也不敢伤灵儿，所以才强拽着她在身边。灵儿回望着天澈和沈落潇，二人周身的鼓着真气，原本风雨欲来的乌云，在他们这番较量中显得更加诡谲变幻。风呼呼地吹动二人衣袍，白衣冉冉，蓝衣翩翩，竟是谁也不输于谁。那一番风云之中，沈落潇淡然清灵，天澈悠然温雅，看二人脸色，毫无杀气，倒像是寻常朋友问候一般。
但只有他二人知道，这番争斗乃是凶险万分。
听到赵敏和叶心的对话，二人同时回头，眼神制止各自手下，不要伤害灵儿。
灵儿强忍着身子的不适，努力地看着他们，眼里带着哀求，“能不能不要打，至少现在不要打。”
沈落潇微眯了眼眸，袖中手指微动。
吼间突然一松，灵儿顿时大叫，“你们不要打，不然就正中别人下怀了。赵敏，你放开我，如果你有一个理由说服自己，我应该和天澈回去，我就跟他走。”
赵敏不自觉地去思考这个问题，却发现竟然真的想不出一个理由来，手不知不觉地松开。天澈见状，飞快掠到灵儿身边，想将她重新抢过来。谁知白影闪过，沈落潇比他更快，一掌推开赵敏，再一勾手挡开天澈的攻击，最后身子一转，将灵儿揽入怀中。
灵儿伸手死死地抱住他，沈落潇也任由她抱着，抬眸去看天澈。
“灵儿，你要理由，我给你！我爱你，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爱你，这个理由还不够吗？”天澈轻功比不上沈落潇，原本就气，这番看到灵儿在他怀里，更加气不过了。
灵儿身子一震，转头看着天澈悲恨交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沈落潇臂上微微用力，灵儿回神，收回脚步，静静地看着天澈。
“我爱沈落潇，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爱他，这个理由呢？”
清楚地感觉到沈落潇的身子震动了一下，灵儿凄然一笑，继续道，“天澈，现在你父皇命在旦夕，南月国江山堪忧，任何一件事情都比我重要……”
灵儿这一番恳切言辞，天澈却一句没有听进去，依然沉浸在刚才那一句话的震惊中无法回神。他如此爱灵儿，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得到灵儿如此无情地对待？！
佳佳在一旁感叹过后，轻声嘀咕了一句，“叶心，论无情，你顶多算第二位了。”
叶心斜睨的看了她一眼，佳佳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论多情，我也顶多算第二位了。唉——”
幽幽的一声叹息，叹出了多少人的无奈。
天澈一双幽眸锁着灵儿，“皇兄要皇位随他，我只恨他为什么不早点来舀，这样我们也不会分开。南月国姓风，不管是风天澈还是风天澄，都没差。可惟独不能姓沈！沈落潇不能留，他迟早会死！你若和他在一起……”
“我原本就没想着一定要活着和他在一起！”灵儿脱口而出。天澈顿时面如死灰，半晌，咬牙道，“这是你说的。好，既然你这么爱和他在一起，我成全你们！”
天澈说完，发掌欲击。赵敏抢到他身边，按住他双手，“殿下，莫要意气用事！”
天澈甩开赵敏，不依不饶。沈落潇将灵儿交给叶心护在一旁，自己则袖手安然地看着天澈，浑然不觉天澈这一掌若发出，将是如何的排山倒海，那淡然的表情，似乎是在说受他这一掌也并不打紧。
叶心见情况不对，将灵儿转手交给佳佳，自己上前要去帮沈落潇，沈落潇伸手制止他。
赵敏也见情势不对，高唤一声，“护驾！”
不多时，墙头越进两个身影，正是凌飞和凌轻。赵敏见他二人，慌忙道，“拦住殿下。”话音未毕，先欺身过去，凌轻凌飞反应极快，跟着赵敏一起上前。
天澈盛怒之下见着灵儿仍是发不出掌，任由他三人拉下胳膊，眼神仍是直直地看向灵儿。
那个总是梳着两个小辫子，走路一蹦一跳，小辫子前后一甩一甩的灵秀的小姑娘，那个在云澈风轻下叫笑盈盈地叫他的名字的女孩，那个总是理直气壮不循规蹈矩的丫头，终究是离开了，彻底地离开了。如今的她，眼里藏了更多的内容，顾盼之间多了更多的韵味，眉眼之间不再是那么纯真无暇天真活泼。她变成了一个有忧愁有烦恼的女人了，只是那些忧愁，不再是因他而生了。也许，在那个夜晚，在他伤害他的那个夜晚，她就已经离开了，是他一直没承认，一直不敢去面对，一直不敢告诉自己，他已经失去灵儿了，早就失去了。
天澈就这样看着灵儿，那盛气的怒火一点一点地消减，而深沉的悲哀却一点一点地厚重。院子里，几个人，明明方才还是剑拔弩张千钧一发，此刻却已是悄无声息，沉寂静谧，只听到风在高处而过，掠过早已掉尽叶子的竹林。
簌——
簌——
“你已经不是我的灵儿了。”
伴随着轻轻的一句话，像那秋天最后的一片落叶终于悠悠然地被风吹过，尽管极其不舍，却仍是无可奈何地离开。
落叶的飘落，是风的追逐，还是树的不挽留。其实，一切不过只是因为，到了落叶的时候了。
伴随着那秋尽的最后一片落叶，伴随着悠然的话语轻轻敲在心膜，那早已酝酿多时的乌云，终于再也忍不住，啪——啪——
一滴，两滴……
豆大的雨滴终于掉了下来。
有人说，风中的云是雨做的；
有人说，云的心里全都是雨；
有人说，云在风里伤透了心；
没有人知道，云伤心，是因为雨已离开。没有人知道，原本云的心里，每一滴，每一滴，都是雨。
☆、123如果是吻
天澈没有再纠缠；灵儿看着他就那么离开，看着那萧索的身影在雨雾中一步一步远去。留在院子里的几个人，谁都没有避雨的意识，看着那雨幕中逐渐空洞的影像，湣鹉抢锶阅芸闯鍪裁茨谌堇础�
首先回神的是叶心；他拽了拽佳佳；然后上前叫一声；“少主！”
沈落潇看了他一眼；挥手让他们退下；将依然恍然无神的灵儿抱回屋里去。
灵儿终于回过神来；抓着他的衣衫，瑟缩着眼神看着他。
沈落潇心中一动，眉头无意识地拧紧；却不敢再看她，只让她去换身干净衣服。灵儿摇头，抓着他的衣衫不肯松手，喃喃自语，“我知道你会嫌弃我。我不奢望别的，只是想陪在你身边，不让你孤单一个人，真的，我没有其他……”
天澈曾说过，南月国女子最重贞节，南寂说过，宫里的妃子即使出宫也不可再嫁他人。这些对她来说也许并没那么严重，可是沈落潇也是南月国的人。他怎么可能不介意？他原本就不喜欢她，若再嫌弃她……
话未说完，就被一个有力的臂膀拥进怀里，鼻尖绕着熟悉的清香，还夹杂着丝丝雨的清新，所有的味道都是那么飘渺不可捉摸。
“你可以有，你比任何人都有资格有。”
耳边响起的声音依旧清冷，却是满含着热切，臂上的力道几乎要将灵儿肋骨压断。灵儿却丝毫不觉疼痛，声音在耳边轰轰回响。咬着嘴唇，眼泪仍是忍不住掉下来，从他怀里扒拉着探出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个所以然来。无奈却怎么都看不清楚，那不断流下的眼泪总是擦了又掉，擦了又掉，不肯让她有片刻清明。灵儿心里一急，更加伤心，那簌簌而下的泪竟是越来越擦不完。两只小手在脸上胡乱地抹着，嘴里也全是咸咸的味道，却仍然无法阻止眼泪的下落。
“我看不到你，看不到你……”灵儿急得直跺脚，口齿也不清楚了。
在脸上划拉的两只手突然被两只凉凉的手舀开，随即后脑勺也被控制在一个手掌之中。泪眼模糊中，只看见一个温玉模样的脸庞靠近，什么都看不清，唯独那一双清亮的眼眸闪着精光，清澈透底，似乎能在那双清亮的瞳孔里清楚地看得见自己逐渐放大的、诧异的瞳孔。
冰凉的触感自眼睛传来，从左到右，温柔，缓慢，一点一点，将蒙住眼睛的泪花吻掉。灵儿身体一震，几乎站立不稳，紧张的双手再一次抓紧了身前的衣衫。
良久，在眼边游移的唇离开去，灵儿渐渐睁开眼来，看着眼前一张冰肌如玉的脸上嵌着深沉的眼瞳，长长的睫毛清晰可数。四目相对，那一瞬间的惊讶过去，剩下的湣鹨磺卸际撬称渥匀弧；蛐恚缇透谜饷醋隽税伞�
灵儿慢慢地眨着眼睛，回味着刚才冰凉柔软的触感。每眨一下，那清亮的眼瞳就在里面闪烁一下，清清楚楚地可以看见那里面，一张哭得狼狈的笑脸。
不知不觉，慢慢弯起嘴角，就这样看着，看着，看着那眼睛深处的笑脸，想着她的眼里也一定有这样一个他吧。
窗屋外的雨依然哗啦哗啦地下着，屋里却湣鹎缈胀蚶镆谎Ｇ謇实奶炜盏紫拢宄旱娜硕�
许是良久，许是须臾，沈落潇的眸色突然一沉，放开了灵儿，低低道，“还不进来？”冰凉的声音里，竟是压着隐隐的怒意。
灵儿一愣，绕过沈落潇的胳膊朝门外看去，佳佳面色尴尬地进来，“沈大哥……”
沈落潇拂了拂衣衫，将褶皱抚平，“什么事？”
佳佳放下手中的盘子，“姜汤。方才都淋了雨，祛祛寒。”佳佳说得心惊胆颤，她还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实在是不知道沈落潇这种人在温存的时候被打扰会是怎样的反应。
方才在门口看到就吓得想赶紧离开，奈何又实在是好奇这两个人到底要深情对望到什么时候。能让那个冰山一般的沈落潇露出这种表情，实在是千载难逢。
沈落潇神色已恢复正常，让佳佳放下姜汤后离开。佳佳不甘心就这么走掉，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急急地补充一句，“记得趁热喝。”
看着沈落潇飞来的冰凉眼神，禁不住一个哆嗦，撒开腿跑开。半路遇到叶心，见她跑得慌张，扶住她，“怎么了？”
佳佳舒着气，拍着胸脯，“太可怕了，沈大哥实在是太可怕了。我宁愿他还是像以前那样一副冰冷的表情，也不要他这样。”
“少主怎么了？”叶心一听是沈落潇有事，慌忙问道。
“他……”佳佳说了一半突然反应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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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佳说完，“哼”一声昂首挺胸地走了。
叶心狐疑地看着她的背影，回望走廊尽头沈落潇的书斋，脸色逐渐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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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儿从橱柜里舀出衣服转到屏风后面换上，沈落潇看着自己书斋俨然成了半个卧房的模样，禁不住笑了，“你这几天……”
灵儿端起一碗姜汤递给他，“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所以一直在这里等你。”
沈落潇把姜汤推回给她，柔声道，“趁热喝。”
灵儿努着嘴非要他喝不可，沈落潇无奈只好接过来喝下，让灵儿把另一碗喝了。
灵儿解开头发用干毛巾擦拭着，等沈落潇换完衣服出来，梳顺头发走过去，掩饰住所有情绪，“你真的想要江山吗？”
沈落潇坚定地点头，“家仇不共戴天。况如今，弓在弦上，不得不发。”看灵儿脸上难以察觉的黯然，又补充一句，“我知道你左右为难，可是……”
灵儿冲过去抱住他，“没有，没有，我没有为难，我一点都没有为难。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沈落潇在她的冲力之下后退两步，随即站稳脚步，伸手慢慢抚上她柔顺的长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灵儿，我可能……不能像他那样爱你。”
“没关系，没关系。”灵儿摇着头，“我爱你就好了，你只要不讨厌我就成。”
沈落潇仰天，到底该用什么来解释？我自认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小羽，她一丝一毫的怠慢，她一点一滴对别人的爱都像带刺的刀子一样扎得心好痛，好痛。可是，这样的痛，我又如何忍心让灵儿承受？
半晌，仍旧是长长的叹气，“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那就成了。”灵儿抬起头来，“这些天你去哪里了？”
沈落潇收拾起所有情绪，“做了一些部署。风天澄要行动了。”
灵儿冷笑一声，“就怕他不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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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熊熊地煮着锅里汩汩的汤水。
寒冷的夜里，这样的篝火不知道可以温暖多少颗冰冷的心，可以带给迷路的人多少希望。
灵儿向着那火源逐渐靠近，“你不怕我带人来么？”
篝火前的人抬眸，撇嘴一笑，“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