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云染砂-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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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救救佳佳！”
灵儿这才注意到叶心怀中抱着一个女子，浑身湿透，昏迷不醒。
沈落潇见到那女子，脸色陡然变了，“先进来。”
事有意外，灵儿也不好先走，于是跳下车来跟着进屋，听到叶心正说着，“属下去江边安排船只，在岸边发现了佳佳，她伤得很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落潇神色肃然，一番诊脉之后，扶起佳佳，帮她推宫过血。
灵儿小声地问，“她是谁？”
芜霁答道，“田以佳，田家堡的大小姐。”
“田家堡又是什么？”
芜霁知道灵儿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也耐心地继续回答，“江南田家堡，和木叶城知交甚深。敢把佳佳伤成这样，一定不是寻常人。田家堡一定出事了。”
灵儿心里补充，木叶城估计也出事了吧。
佳佳“咳咳”两声，慢慢睁开眼来。一见到面前的叶心，眼泪就簌簌而下，极其委屈道，“叶心……”
叶心条件反射地要躲开，但看着这样的佳佳，却不忍心，凑上前去，“佳佳，怎么了？”
佳佳没理他，回头看到沈落潇，又叫了一声，“沈大哥。”
“佳佳，发生了什么事？”沈落潇柔声问她。
佳佳“哇”地哭了出来，“出大事了！沈大哥，你怎么才到这里？木春给你发了那么多消息，你怎么都不理呢？木叶城出事了。爹带着我们去帮忙……”
沈落潇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波澜不惊，“佳佳，你先把这药吃了，然后慢慢说。”
佳佳吃了沈落潇的“七蔻芷香丸”，恢复了些气力，才断断续续地将事情说清楚。
原来约略一个月以前，沈落潇杀害智囊王府小王爷的事情传到江南，引起了江湖武林的混乱。其中以炎普寺和云雾山为首的“拥皇派”主张配合朝廷，狙杀沈落潇，反抗木叶城；而另一派自然是以木叶城自身为首的“反皇派”支持沈落潇，对抗朝廷。其他还有一些保持中立的要么呈观望态度，要么退出武林盟，明哲保身。木叶城在武林中影响无出其右，但炎普寺和云雾山却因历史悠远、武学博大精深，尊处武林泰山北斗之位（呵呵，其实就是少林武当的模板），是以对峙下来，两边势力相当，谁也无法说服谁。两边势力越闹越凶，武林同盟眼看解体。沈效范虽是木叶城的当家，奈何这些年的大事都交由沈落潇打理，且武林中人也只认沈落潇的盟主令，虽然尊重沈效范，但却绝对不是服从。沈效范只好发信让沈落潇回来主持大局，但沈落潇却迟迟未到。同时，沈效范集合“反皇派”的主要势力，并且暗中联系老城主昔日旧部，随时准备起事。不料朝廷兵马从天而降，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木叶城全军覆没，沈效范也不知所踪。
佳佳说到最后，泣不成声，“木叶城毁了，沈伯伯失踪了，爹爹也找不到了，大哥带着我好不容易逃出来，还是被他们追上了，最后大哥为了救我……呜呜，沈大哥……”
沈落潇捏紧袖里的拳头，尽量使自己情绪平稳下来，“带兵的是谁？”
“我不知道，我也不认识。但听说是太子还有个什么将军。”
灵儿大惊，“什么？”回头去看沈落潇，“天澈在云雾山，怎么可能是他？”
他神情淡然，但眉目间依然能看出极力隐忍的痕迹。
“少主，现在该怎么办？”
沈落潇沉思一会，“叶心赵敏芜霁，随我渡江。其他人先留在这里。”沈落潇说完，扫了灵儿一眼。然后果然听到了灵儿在抗议，不，是听到了所有“其他人”的抗议。
沈落潇微皱了眉头，“小羽……”
“让我去？”楚羽尾音上扬，轻轻的语调却是不容拒绝的问句。
沈落潇眼眸微敛，最后无奈道，“那就一起去吧。”
*
走上船头，入眼便是迎风而立的沈落潇。天朗气清，江风徐来，衣袂翩翩的白衣湣鹚媸倍蓟崽し缍ァ�
灵儿一直很奇怪对沈落潇那种特殊的感情。越靠近他，就觉得越应该靠近，好像已经认识了很多年的老朋友一样。可是她却无法将这种感情归结为爱恋，因为他与楚羽在一起时，她能够真切地感受到那种由内而生的心安，好像她平生最大的愿望已经实现，好像一切都可以结束了，不知不觉就为他们期盼着天涯海角，期盼着海枯石烂。而这种期盼，甚至于，连对她和天澈在一起时都没有这般强烈。
沈落潇回过头来，四目相对，一时无语。
*
依然是那个美如仙境的地方，鸀草如茵，碧湖如镜。已经很多次在梦里出现的场景了。
灵儿熟练地走近那个小房子，看着那个眉目清秀的书生，看着那个温婉柔顺的女子。他们都在窗前，女子在书生怀里，他们共看着一本书。灵儿微笑着过去，那女子玉葱般的手指着书上的一行字，“相公，这句何解？”
灵儿的心陡然猛跳起来。
那书生温柔到溺水的眼神，看着怀里的女子，“上穷碧华兮，下至黄泉。娘子，岂会不知碧华？”
女子眸底渐渐凝起悲伤，灵儿只觉得心都跟着疼了起来，“是呀，妾身岂会不知。上穷碧华兮，下至黄泉。”女子说着伸出小指，泪光闪过。书生低头轻轻吻去，然后伸出小指勾住，“三生相伴兮，不饮忘川。”
二人尾指相交，女子方才敛去忧伤，重复念道，“三生相伴兮，不饮忘川。”
灵儿没有再走近，只呆呆地在一旁看着他们。这个画面太过熟悉，这个画面给人的感觉……也太过熟悉。
捂着心口的地方，一种温暖，一种冰凉。幸福咫尺的满足，幸福天涯的惶恐。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们到底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会一再地来到这里？
不，这里绝不是秦相府。他们也不一定就是姐姐和少爷。他们是夫妻，不是兄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这么熟悉？
灵儿走上前去，“你们是谁？”
读书的书生和女子仍旧沉浸在书里的内容和海誓山盟的幸福里，丝毫没有注意到窗前的灵儿。灵儿不依地凑上去，“为什么你们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你们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书生和女子仍旧头也没抬地继续看书。
灵儿的情绪开始有些激动了，周围的逐渐出现气流漩涡，眼前的景象慢慢退却，书生和女子相偎的画面也逐渐遥远，朦朦胧胧中，似乎有声音在耳畔说着，“这不是梦。”
不是梦？
美景逐渐凝墨。
灵儿陡然睁开眼来，眼前也是如墨的黑暗。
这明明就是梦呀。
只是，为什么总是梦到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读书的书生，绣花的绣女。难道说那个绣女是我的前世？所以才会不断地梦到？或者，或者是有谁想借此告诉我什么么？
抬手抚额，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灵儿披上衣服下床，线摸索到桌边，倒了杯茶捧在手里。
茶凉，夜凉。
窗外的月……无月。
灵儿叹了一口气。现在都快跟个老婆婆一样了，不停地叹气。
木叶城出事了，木叶城竟然出事了。
而沈落潇，竟然事先完全不知情。
趴在窗台上，意外地注意到对面一扇窗子竟然亮着灯光，橘色，温暖。
灵儿轻笑一下，灯光？应该是烛光吧。
人影在窗纸上闪烁。
心念微动，灵儿重新倒了杯茶，小心翼翼地捧着，然后拉开房门出去。
沈落潇听到有脚步声靠近，立时警觉，随机便放松了下来，嘴角微微上扬。
听到“咚咚咚”的声，沈落潇伸手推开窗子，灵儿笑吟吟地站在面前。
沈落潇眉头微展，“有事？”
灵儿把手里的茶杯递过去，“请你喝茶。”
沈落潇看了一眼，伸手接过，“谢谢。”抿了一口茶，然后放在一边，抬眸依旧温和，“有事？”
灵儿静静地看着窗子里的他，眼底逐渐热烈了起来，自己都没发觉声音里的颤抖，“你……看的是……什么书？”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废了老大的劲儿才说得完整。
沈落潇轻笑着自嘲，“我也没注意。”然后翻回书皮，“是……”抬头正要回答灵儿的话，却发现灵儿神情怪异，“怎么了？”
灵儿愣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哦，没事，没事，什么事都没？”
沈落潇皱起眉头，“没事？”
灵儿没有回答他，突然转身拔腿就跑。
是沈落潇，梦里那个书生分明是沈落潇呀。那种神态，那种眼神，分明就是沈落潇呀。那分明就是沈落潇看姐姐时的眼神。那两个人，就是沈落潇和姐姐，我怎么会没发现，怎么会到现在才发现呢？
可是，为什么？
灵儿停下脚步。
为什么明明是他们俩，却不断地出现在我的梦里？
☆、67解读真相
恨不得马上飞到你的身边；恨不得立刻见到你的容颜。
害怕下一秒见到你会不安，害怕真相的距离不够遥远。
这种矛盾的心情，说的就是灵儿现在。
盼望见到天澈的心情太过急切，嫌马车走得太慢。可是，越靠近木叶城；害怕见到天澈的心情也越强烈；于是又按捺着心情放慢速度。
他们没再刻意绕路去避开风南希的追兵；沈落潇的理由很简单；“他们已经在木叶城等着了。”
是的；已经在木叶城等着了。
沈落潇不顾所有人的劝说；执意光明正大地回木叶城。
他的理由也很简单，“没有隐藏的必要。”
*
入夜，露重。
楚羽支着下巴坐在窗边；锦绣在一旁静静伺候。
灵儿端着蜡烛走进房里，“姐姐。”楚羽笑着回头。
锦绣见灵儿依旧小心翼翼地护着烛火，提醒她，“房里点着灯呢。”
灵儿笑着把蜡烛立在桌上，“不够亮，看不清楚。”说着，搬了个凳子到楚羽身边坐下，“我们家乡那边有一种灯，叫日光灯，在黑暗的地方点起它，就和白天一样，很亮。”
“是夜明珠吗？”锦绣很好奇。
灵儿扬起眉毛，“大概是吧。哦，对了，我刚才过来时碰到世朝了，他好像有事找你。”
锦绣眼睛一亮，一脸恳求地看着楚羽。楚羽笑着摇摇头，“去吧。”
“谢谢小姐。”话音未落，人已到了门外。
楚羽看着锦绣出去，回过头来看着灵儿，“有话要对姐姐说？”
灵儿咬着嘴唇，轻轻点头，“有些事情，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就别说了吧，明白就好。”
“可是不说心里又不舒服。”
楚羽看着灵儿，半晌，“灵儿很聪明，既然都已经知道了，何必还来问姐姐？”
灵儿摇摇头，“希望我猜错了。”
楚羽垂下眼眸，回过头去看着窗外。灵儿把凳子往前挪了一点，和她一起趴在窗台上，“孩子是风南希的，对吗？”
楚羽脸上露出惊讶之色，随即又恢复平静，一脸温柔地抚上小腹，“姐姐早就告诉过你的。”
“是呀，是我太笨了，一直以为姐姐的意思是说风南希是帮凶，其实那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他。我以前不知道，后来也明白了。那样的事情，怎么可能认错人？可是，因为孩子是风南希的，所以你就非他不可了吗？”
“灵儿，这个问题无论你问我多少遍，答案都是一样的。姐姐爱七哥，他是姐姐的夫君。”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或者，你……”灵儿说了半天也说不明白，最后停顿一下，换了种方式，“你有没有做梦梦到过一个书生。一个长满青草，风景如画的地方，那里有树，有湖，还有一个房子，里面住着那个书生，还有……一个女子，那个女子，最喜欢……刺绣。”
灵儿一边慢慢地说着，一边试探地问楚羽。
楚羽一脸的茫然，“灵儿，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灵儿无语，思索一番，“我经常做同一个梦，梦见你和沈落潇，我想那一定是你们的前世，那时候你们是恋人，是夫妻，是生死相许的夫妻。一定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这一世你们又相遇了。不要再错过了，姐姐，沈落潇他喜欢你，他很喜欢你，不管你怎么对他，不管你做过什么，是不是别人的妻子，有没有别人的孩子，他都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能接受他呢？你们明明应该在一起的！我不想你们错过得越来越远。”
楚羽轻轻笑了，“灵儿，别说傻话。”
“不，不是傻话，这是真的。姐姐，我能保证，你们前世一定是夫妻，这辈子应该在一起。姐姐，你不能帮着别人来害他呀。”灵儿说着说着，眼泪都下来了。
楚羽轻轻帮她把眼泪拭干，然后转过身，看着窗外，目光飘远，“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七哥的妻子，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他不是别人。我要做的，是让他来爱我，而不是去怎么回应潇哥哥的爱。”
“风南希他哪里值得了？他那么坏，他明明知道你没有出轨，还一个劲儿地冤枉你。这一路上，他有照顾过你的身体吗？他在后面一路追赶，还害你差点连命都丢了。他算哪门子夫君？姐姐，真正在你身边照顾你的，是沈落潇呀！你……你就算不能喜欢他，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害他？”
“你都知道了？”楚羽脸色没有变化，“我猜你也应该知道了。”
灵儿的心渐渐凉了，脸色惨白，语气降下来，“姐姐，你为什么不否认呢？”
楚羽回头，脸色平静，“我为什么要否认？”
灵儿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沈落潇知道，他会很伤心，但是，他也一定不会怪你。”
*
篝火冉冉，沸水汩汩。黑衣的男子盘坐在火边，定定地看着那熊熊的焰火。
“有什么疑问，直接过来问吧。”黑衣的男子漫不经心地向火堆里添上一根柴火。
灵儿从树后面出来，走到赵敏对面坐下。
赵敏嗤笑一声，“躲那么久，怕我杀你吗？”
灵儿扯出笑容，“怕你杀我，就不来了。”
赵敏耸耸肩，“知道瞒不了你们多久。”
灵儿抱起膝盖，看着篝火跳跃，“我也只是猜测。可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