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云染砂-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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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一刻；木春的头出现在窗前。
“带她去洗澡。”
看着热气腾腾的两桶水；灵儿这才明白；原来沈落潇一早让木春烧水就是这个意思。回想自己露天洗冷水澡；灵儿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当时她怎么跳得下去的？
躺在热水里，感受着蒸汽的温暖，却不知为何；胸口处总觉得凉凉的，一股莫名的冲动搅得胸口像压着大石头一样，呼吸不顺。
想起沈落潇刚才给她的药丸，嘱咐说如果洗澡时有不适，就吃下。灵儿伸手要去舀，奈何胸口压抑，一口气愣是提不上来。只觉胸口一紧，腥臭冲鼻。止不住打了个冷颤，胃里痉挛，一股浊流顺着食道而上，“哇”地一口吐出来，低头一看，竟是一滩黑血。
灵儿吓得魂飞魄散，怎么回事？一念未了，胸口又一紧，接着一口黑血，腥臭扑鼻。
“沈落潇，沈落潇，救命！”危急性命，灵儿也顾不得情况，扯着嗓子就开始叫喊。希望沈落潇赶紧过来，然后继续含笑地告诉她没事。
沈落潇在另一个洗浴室听到灵儿的呼救，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沉声问道，“怎么了？”
“不知道……有血，”灵儿不知道该怎么表达，“黑色的血，我……我快死了……”
“吃药。”沈落潇一听灵儿的话，便已完全明了。灵儿听着他依旧沉静的声音，刚才的惊怕出奇地渐渐安静了下来，想起放在旁边的药，伸手过去舀。
想起这段时间沈落潇定时都会蘀她诊脉，她见自己身体正常也没多加理会，现在想来，怕是自己患了病都不知道。
“沈落潇，我怎么了？”
“没事，我会治好你的。”沈落潇语气里难得的轻柔耐心。
灵儿只觉得心里也跟着柔软了起来。尽管知道沈落潇看不到，但她还是扬着嘴角笑了，“嗯，我知道，姐姐说过，你说到的就一定能做到。”
沈落潇那边半天没有言语，灵儿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于是也沉默了。
等他们洗完澡，天早黑透了。灵儿换上了木叶城丫鬟的服饰，那些衣服穿在身上倒也服帖。
“如今江湖大乱，大家有嚷着要清理门户蘀少主报仇，有的在叫嚣杀到京城蘀木叶城报仇，也有的……”
灵儿经过沈落潇的书房，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听声音像是叶心。
“如何？”清冷的声音，却暗含威严，毫无疑问，是沈落潇的。
灵儿屏住呼吸继续听下去。
“在商量着开武林大会，重新推选新盟主。”
沈落潇轻轻一笑，“可是有消息说我已经死了？”
“大家也只是猜测。赵阁主叛变，快灵阁背弃，少主功力尽失，掉下木叶城后山悬崖，此事已天下尽知了。”
“那就让他们乱去吧，越乱越好，还怕他们不乱呢。”沈落潇语带不屑。
灵儿心里都开始着急了，正想听他下一步有什么安排，谁知他却话锋一转，“九妹，这些药三天之内务必找齐，不得有误。”
原来九姑娘也在这里了。不知他要找什么药。
“少主请放心。但您的身子……”九姑娘言语关切。
“不碍事。”
灵儿知道他们谈论并没有刻意避开她，但是她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离开。里面那些人武功高强，恐怕早就知道外面站着她了吧。
“少主，灵儿跟着您一起跳崖，不知道……”
“此时不要再提。”沈落潇的声音里带着少有的严厉。
灵儿顿觉尴尬。当初崖顶那番生死相随，只怕所有的人都会认定她是跟着沈落潇殉情吧。
殉情？
灵儿后知后觉了起来。那当时的天澈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眼睁睁地看着她为别人殉情？虽然她跟天澈说了她喜欢的是他，可是，他会相信么？即使这种情况下，他也愿意跟着她一起跳下来？甚至用生命去护着她？
“灵儿？”正当灵儿愣神的时候，书房的门被打开了。
九姑娘看灵儿像傻了一般站在门口，出声叫她，“怎么不进去？”
灵儿回过神来，心里慌乱，有些语无伦次，“哦，九姑娘。我刚好经过这里，正要进去呢。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咦，叶心也来了？”
叶心靠近灵儿，似笑非笑，“口是心非的丫头，这下看你还狡辩。”
灵儿被叶心控诉得一头雾水，看着叶心讳莫如深的表情，更加不知所云了。
叶心和九姑娘离开之后，灵儿进到书房，沈落潇在一片烛火之中端坐，橘黄的烛火照在他洁白的衣服上，清凉的气质突然多了些温暖的情愫。
灵儿不想跟他拐弯抹角，“你们是什么打算？”
沈落潇翻看着手里的书，“你不是都听到了么？”
灵儿回想了一下，“你到底是想让朝廷发兵到江南，还是让朝廷的兵力离开江南？”
“灵儿，我并无意防你，但为你好，木叶城的事情，你还是少知道为好。”沈落潇放下书，招手让灵儿过来，“伸手。”
灵儿顺从地把手腕放在桌上，“我到底怎么了？”
看着沈落潇认真的表情，虽然心里信任他，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害怕。那些恐怖的黑血留下的阴影，在心里挥之不去。电视里一般喷喷血后，“哇”地一下，接下来可就是翻白眼断气呀，她能不害怕么？
沈落潇放开手，“原本还有十天时间，如今顶多只剩一半了。”
灵儿脸色煞白，声音里止不住地颤抖，“你……你是说，我还有五天，就要死了么？”
沈落潇脸色依然平静，“如果来得及，就还有救。”
“不！”灵儿反手拉起沈落潇的手，“我不能死。没有如果，你必须要救我！”
沈落潇理解地用空着的一只手轻拍她的手背，温言道，“放心，相信九妹，她一定可以把药找齐全的。只要药准备好了，就能救你。”
灵儿听他这么说，稍稍放下心来。但终于还是忍不住，“我到底怎么了？我原本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吐血？”
“你若是注意去照镜子，就不会说出这番话了。那天在悬崖底下，若非我醒得早，你和天澈早就死了。崖底瘴气太重，即使是绝顶高手都不见得抵挡得了，更何况你丝毫不懂武功。真是胡闹。”沈落潇说到最后，语带无奈，却暗含宠溺。
“你是说我是被瘴气所伤？”
“若只是瘴气还不至于那么麻烦。在崖底，给你吃的那些果子，可以帮助抵抗瘴气侵蚀，但同时它们都含有剧毒。你身体在瘴气的环境中习惯了那些毒素，暂时不会有什么影响，只需他日想方法把毒拔出即可。但是，瘴气和毒素同时存在你的体内会同时侵蚀五脏，时间长了也必死无疑。本来我算好了时间，出谷之后应该还有十天的时间来帮你解毒，可是……”
“是我洗那个冷水澡的缘故么？”回想起沈落潇当时的神情，绝对不会是因为她弄脏了他的池水，也不太可能仅仅担心她洗冷水澡会着凉。
沈落潇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冷水刺激你血液流转，再加上你自身会下意识运气抵抗寒气，所以将那些毒素一下子逼近到心脏。后来用热水澡纾解时，你身体受不了瘴毒的流动……”
“反正能治好就行了。”灵儿调皮一笑，浑不在意沈落潇凝重的语气解释着她可能会死的事实，“我相信你。”
沈落潇见她情绪安定下来，也微笑着转换话题，“木叶城现在只是个空城，你就随便找个房间休息去吧。”
“你呢？”灵儿看他似乎还有继续熬夜苦读的趋势，忍不住表示一下关心，“你不休息么？”
沈落潇温笑示意谢过她的好意，然后低下头继续看书，送客的意思表现得鲜明。
灵儿推开书房隔壁的房间，入鼻即是一阵清香，夹杂着淡淡的药味，顿时明白这是沈落潇的房间，慌忙退出来。转身果然看到木春一脸的不悦，似乎正要制止她。
灵儿朝他得意地哼了一声，往对面的房间而去。
和衣躺下。很困，很累，却根本睡不着。
她有这些病，快死了，沈落潇和她一样的情况，又能好到哪里去？他没有人护着，硬生生地摔了下来，恐怕早就伤得不轻了，再加上那些要命的什么瘴气，毒果的，他还能活几天？
就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要考虑着怎么对付朝廷？
这人还是人么？
灵儿悄悄又起来，推开窗户，对面的窗户果然还映着烛光。
“你若想舀天下，擒贼先擒王是最有效率的途径。”
沈落潇从书中抬起头，诧异灵儿半夜还没睡，更诧异灵儿嘴里说出的话。
“江南混乱，朝廷的注意力势必放在治乱之上。江南失去木叶城，群龙无首，出现混乱的局面也属正常。江南越混乱，他们越不会以为木叶城还有能力与朝廷对抗，这个时候，京城是最薄弱也最容易被忽视的地方。而且，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京城也要出大问题了。”
“何以见得？”
灵儿娇俏一笑，“现在江南的某个地方，一定贮存着从江北尤其是京城过来的大量财物，如果我猜的够准确，一定是以粮食，盐等生活物质为主。”
沈落潇不动声色，眼神里却多了一丝赞赏，“你如何得知？”
灵儿撩了一下眼角头发，满脸灿然，不屑道，“猜的呀。”
沈落潇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脸色微沉。
灵儿敛起笑容，“其实是你告诉我的。”
沈落潇眼里的疑虑更加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想把灵儿的解释贴上来的，想了想，呵呵，卖个关子吧。
写到这里，其实步步特别怕被拍……
☆、76治伤疗毒
灵儿道；“那天在谷底我就说过，天澈他们是声东击西，金蝉脱壳；而你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是你告诉我你想把江南建成为**社会的地方。书上说，**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物质极度丰富。我想，你应该也不会不懂。既然你早有这个打算；那肯定是早有准备。原本我就有些怀疑为什么一路下江南；你不仅走得慢；而且走得光明正大。虽然你一直在避开风南希他们；但是却总不那么彻底。你其实也在用自己牵住他们的注意力；然后通过另一条渠道；利用你无边无尽啥镖局漕运的，将京城甚至是一路所过的那些地方的大量财物带走，你木叶城的经济本就遍布全国；突然之间撤出，江北失去经济支柱，自然混乱。再加上你将粮食，盐等生活必需品带走，江北势必更加混乱，人心惶惶。原本，你是想通过这个来要挟朝廷，江南江北分立。我说的对不对？”
沈落潇唇边笑意扩大，“不管是什么原因，我现在庆幸当时同意让你留下。难怪赵敏起初是要放我一条生路，后来竟坚持要置我于死地。原来他忌惮的果然是你。但是，你说的**是什么？”
灵儿心里一阵哆嗦，嘴角抽搐，“就是那天你说的想送给姐姐的江南，我……按我们那里书上所说的概括了一下。”
沈落潇把轮椅移开，“你既然都知道了，为何不告诉天澈？”
“如果告诉了他们，你现在还有命么？”
“你若不告诉，将来没命的可能是他们。”
“我没想那么远。”灵儿诚实道，“事实上，我那时候也只知道你带着那些东西回江南，我以为你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产业，所以一并带回了江南。”
沈落潇轻轻一笑，端详灵儿半晌，“你半夜过来，不会只为了告诉我这些吧？”
灵儿摇头，“我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些。”
沈落潇眉头轻皱。灵儿继续道，“让我为你分忧。”
沈落潇表情凝住。
灵儿绕到他身后，推动他的轮椅，“我还等着你来救我的命，可不想看到你死在我前面。”
沈落潇将手搭在轮子上，止住灵儿的力道，“灵儿。”
“嗯？”
“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灵儿愣了一下，并不作答。
“我也不怕告诉你，从你出现在小羽身边，我一直在查你，但是，没有查到任何信息。你的一切举动都出人意料，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实在不敢相信你是这个世界的人。”
灵儿身子一震，良久，轻轻笑了，“那你就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好了。”
沈落潇反倒笑了，“这倒不需要你提醒。”
三天时间龟速爬过，灵儿过了这噩梦一般的三天。因她体内已经熟悉了毒素的存在，对那些寻常饭菜产生排斥，饭不能吃菜不能咽，吃下去了马上混着黑血吐出来，原本消瘦的形容更加变得枯槁一般。
沈落潇总是关在书房看书，灵儿并不清楚他的情况，但每次他来检查她身体时，从他的脸色来看，也并不比她好多少。
叶心和芜霁几乎每天都会定时过来汇报情况，然后得了沈落潇指示离去。倒是木春整日跟着沈落潇。平时并不见他人影，但只要沈落潇唤一声“木春”，他便立刻出现，比幽灵还诡异。
灵儿心里奇怪，问过沈落潇关于木春的事，沈落潇也并不隐瞒，连同木叶城的事情也一起告诉了她。
原来木叶两家当年都是沈落潇爷爷的麾下大将，沈元帅退隐之后，他们也跟着一起辞官，立誓世代跟随沈家后人。沈落潇与木春和叶心从小一起习武长大，虽然主仆，实为兄弟。但木春与叶心两人却性格迥异，一个内敛沉静，一个则外向调皮。
灵儿看了沈落潇一眼，“九姑娘也是叶家的么？”
不待沈落潇答言，门外已传来九姑娘清朗的声音，“幸得灵儿姑娘记挂呀。”九姑娘推门进来，立在下首并不靠近，脸上笑容未敛，语气里也带着欢快，“少主，幸不辱命。”
沈落潇点点头，“叫他们先去准备。”
九姑娘走后，沈落潇回头看着灵儿，“灵儿，一会九姑娘和芜霁会帮你拔毒，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过程……可能会有些……痛苦。”
灵儿心中一动，看着沈落潇担心的眼神，突然觉得似乎有天大的痛苦都不怕了，露出自信的笑容，“放心吧，我是最不怕痛的。”
灵儿在心里小心地鄙视自己，吹牛不打草稿？是谁连打针都怕的？
“那就好。”
面前是一桶颜色诡异的热水，热气氤氲，飘出一些说不清是好闻还是难闻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