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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部分

此心安处是吾乡-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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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殿下!”祁渊的嘴角微微的抽动了一下,他很少如此称呼她,此时显然也是有些激动。
  
  “您应该比谁都明白属下不希望这孩子生下来,可是抱歉,要属下拿您的命去对付这个以后还不知道怎样的东西,属下做不到。”
  
  心梓听见他一口一个“殿下”,“属下”的称呼,也是心头一刺,闭上了眼睛绝望道:“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在我回宫里之前,把它弄掉。否则我就真的和他同归于尽。”她宁可死也不要生那个人的孩子。
  
  祁渊没有说话,半跪下扣了个首,起身走了出去。心梓知道他存心别扭,也没有去理。
  
  她将胳膊放于额头上,有冷汗沿着发迹不停地冒出来,怎么擦都还是觉得难受。烦躁的翻了个身,手死死地抠住床板。
  
  这件事绝对绝对不能让辰轩知道。
  
  打定了主意以后,心梓的行踪变的略有些隐秘起来,这个秘密除了祁渊和琴儿,没有任何人知道。
  
  闵子昭隐隐的觉得奇怪,不过心梓不说的,他也从来不问。朝廷那边传来了消息,一直被拖延了将近半年的会试要马上开始。
  
  闵子昭接到了影门内部传来的迷信以后,展开一看简直啼笑皆非。他迅速的将信交与心梓。
  
  心梓看了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写信的这人真有意思。
  
  等到南疆的情况基本上稳定了下来,辰轩的公文也已经到达,内容和她预想的差不太多。
  
  楚自谦被封为唯谷(原百夷地),黔州两郡的兵马总管,朝廷正式的二品将军,并没有被留在南疆。南疆郡的事务暂时由白少堂暂代,而辰宇的封地则是被直接定在了南部诸郡的中心——殇阳郡。
  
  这就显得有些微妙了,心梓看了之后多少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他总归对她还是有些许的信任的,尽管这份信任的时效并不知道有多长。
  
  心梓感觉自己像是已经草木皆兵了,有的时候她会本能的去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一点风吹草动就将自己缩起来。
  
  不管她对那个该死的孩子多么的憎恶,总还是要等到可以完全的除掉他而没有任何后患的时候才可以动手。
  
  在祁渊还对如何才能让她顺利熬过小产的伤害焦头烂额的时候,辰轩忽然连续四次派心腹火速招心梓回去。
  
  心梓想起他的身体状况,心就会究紧了似的痛,这样的辰轩,她有什么资格去怀疑?
  
  她默然无语的在花园中枯坐了一宿,第二天便吩咐祁渊将楚自谦大哥的那个孩子找回送还给他。
  
  坐在向皖宁缓缓驶去的马车上,只觉得心酸,是不是这时候从车上跳下去,摔掉身体里的这个烦恼就会一了百了。
  
  她的手搭在肚腹之上,那里只是微微的隆起。她想起连续几天来,自己趁着琴儿和祁渊不在就不停地又跑又跳,还故意几次想要从台阶上滚下去。
  
  各种方法都用尽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虚弱归虚弱,疼痛归疼痛,这个孩子还是牢牢的生长在她的身体里,像是扎下了根一般的无法撼动一丝一毫。
  
  现在只能寄托于祁渊的药了,她暗暗的发誓,如果真的不行,就干脆喝下剧毒的鹤顶红。
  
  她在所谓的公主府并没有多做停留,就被内侍宣召进了宫。她叫祁渊跟着他一起,顺便去看看辰轩的病。
  
  辰轩并没有出来迎接她,心梓立刻明白是他的病情再度恶化了,一刻也没有耽误,带着祁渊直闯大政殿。
  
  大政殿一侧供辰轩休憩的侧殿中,龙涎香的气味从屋内安防的香炉中散发出来,混着屋内一股淡淡的草药气息。望见龙床上安静的躺着那个明黄色的身影,心梓心里有一种甜蜜的东西融化开来,将几日以来的阴霾和不安祛除的干净。
  
  她小心的摒退了众人,行至床边握住了他的手,果然又瘦了。
  
  “轩……”她伸出手指将他眉间聚拢的愁云慢慢抚平,又将他额上,面上的冷汗擦干。
  
  辰轩微微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她笑了一下。手从被子里伸出,反握住她的,身体轻轻地动弹一下,想要给她让出一个位置来。
  
  心梓浅笑了一下,冲着他道:“我给你弄来一个大夫,也许很快就会好起来。”
  
  辰轩没说话,低低的咳嗽了几声,目光落在了一直跪于门口的祁渊身上。
  
  祁渊的头始终极低,只在心梓唤他上前时才起身恭敬地行了一个礼,然后静默的上前替辰轩请脉。
  
  这脉象颇为棘手,他诊的并不轻松。心梓看着他的表情,也是有些焦急。
  
  祁渊收回了手,低声奏报道:“并无大碍,这次的病情虽然来势凶猛,不过是旧伤发作。开些温补的方子可以内调。”
  
  他又低头想了想道:“陛下的腿似乎有些严重,草民斗胆,可否上前仔细诊视。”
  
  辰轩沉默了一下,低头似乎在思索,抬头看着心梓道:“阿梓,能不能帮我将落在御书房的奏折取来?就在书案的左角上,很重要。我怕来不及批复。”
  
  心梓站起了身,明知道他是存心支开她,还是无可奈何的走出去,小心的带上了门。
  
  她取了折子方才行至殿外,就看见姜离儿手中正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一见是她颇有些惊讶的躬身行礼。
  
  “奴婢参见公主殿下。”再抬起头来,眼中已是一片冷静。
  
  “平身吧。”心梓淡然道,扫了一眼她手里的盘子,“这是端的什么?”
  
  “这是太医院今天刚刚做好的药丸,正要给陛下呈上。”姜离儿答得小心。
  
  心梓顺手倒出一颗,放于鼻下闻了一闻,一股异香扑鼻,随意问道:“这药是什么名字?”
  
  “额,太医院的几位太医暂时还未想好。”
  
  “恩,给本宫吧。”心梓将她刚刚拿起的那一粒放回到盘子里,低声吩咐道。
  
  姜离儿颇有些为难的看了她一眼道:“陛下吩咐过了,公主殿下是万金之躯,怎可做这些粗活?”
  
  心梓没太在意,微笑道:“陛下问起有本宫顶着,你怕什么?”她的眼睛在姜离儿的身上打量了一下,笑意始终挂于唇边。
  
  “如此那便有劳殿下了。”姜离儿情知今天是没办法亲自送进去了,只希望陛下看到公主端着盘子,不要太过惊讶。
  
  离去之前,她抬头看了一眼心梓的背影,若有所思。这药丸并不是太医院所呈,陛下当真要如此搏命?她有些悲哀,只希望公主知道以后,能够将心比心才好。
  
  

  
  殿内的祁渊慢慢掀开辰轩的龙袍,仔细的查看着辰轩的左腿。
  
  这条腿的状况比起当初已经好了很多,碎裂的膝盖骨长好了七八分,虽然不能完全的康复,但是也不会影响走路,甚至还能缓慢的跑动。
  
  应该再用针好好的纠正一下位置,祁渊用手在他的腿上按了一下,得出了这个结论。
  
  “祁先生果然是妙手回春。”辰轩低低的咳嗽了一声,赞赏道。
  
  “陛下谬赞了。”祁渊恭敬地回道,忽然想通了什么地方不对劲。
  
  “你不用惊讶,朕当初身上的伤也是你治好的吧。”见祁渊抿着唇没有说话,辰轩淡笑了一下,又是一阵猛烈地咳嗽。
  
  祁渊赶忙上前替他拍了拍胸口,顺平了这口气,目光随意瞄到了龙榻旁边那个小巧的瓶子上,再联想起辰轩奇怪的脉象,想通了七七八八。
  
  “陛下,可否请您告知草民,最近在服食何种药物?”
  
  辰轩没有说话,只是将枕边的那个小瓶子扔了下去。
  
  祁渊俯身拾起,凑于鼻端一嗅,立刻大惊失色。“陛下,这……”
  




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心梓再次进殿的时候,辰轩正侧躺于床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祁渊则是站在一边,表情很是淡漠。
  
  “怎么了?”她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怪异,困惑的问道。
  
  “陛下没事,施几次针便可以好的大半。”祁渊的说的随意。
  
  “如此便好。”心梓问道:“陛下,既然如此可否让祁先生留在宫中?如此也好有个照应。”
  
  “不知道祁先生肯不肯留在宫中的太医院?“辰轩问的很是客气。
  
  “草民不才承蒙陛下赏识,不会不知好歹。”祁渊跪地谢恩。
  
  “如此便好,朕已安排好了一切,祁先生尽管明日便去挂职即可。”辰轩低声的咳嗽了一声,拉过了心梓的手,“阿梓,留下来陪朕说说话。”
  
  心梓将他身上的被子掖好,吩咐祁渊先出去,然后才转过了慢慢的脱掉了鞋子,缩进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阿梓。”辰轩的下巴轻轻的抵在她的额头上,收紧了环着她的胳膊。
  
  她的发丝刺得他有些痒痒的,连心里都有一种麻麻的感觉。心梓抬头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又继续偎在他怀里,用手指绕着他明黄色里衣的带子。
  
  “那个药是什么啊?要不要给祁渊看看?”她问的随意。
  
  “没什么?一些补药罢了。”他浅浅的笑了一下,伸出了手。
  
  “阿梓。”他的手慢慢的顺着她的脖颈向下摸去,最后扶在了她的腰上,低声道:“把他生下来吧。”
  
  心梓有些痒,正在他怀里钻来钻去的作怪,一听这话顿时犹如五雷轰顶,整个人僵成了一团。
  
  “祁渊告诉你的?”她的牙齿咬的咯咯响,面色变得惨白。
  
  “他只是担心你……”辰轩话音未落,之见心梓激动地从他怀里奋力挣开,他赶忙用力将她整个抱回来。
  
  心梓不停的挣动着,又是踢打又是抓挠,见他还是一动不动的抱着她,索性不管不顾的狠命咬在他的胳膊上。
  
  一股血腥气直冲入脑门,她察觉到嘴里的咸涩,愣了一下,松开了口,把脸埋进他怀里。
  
  她的身体抖得厉害,手脚也是冰凉。辰轩叹了一口气,将整个人收入怀中温暖着。
  
  “把他生下来吧。”他的唇扫过她的额头,不着痕迹。“我不希望你出事。”
  
  “孩子不是你的。”心梓闷得难受,胸膛内像是已经揪成了一团,心被扯得上上下下。“你叫我怎么办?”
  
  “我知道。”辰轩吻了吻她的眉间的印记,“想到那些我的心也一样会痛,阿梓,祁渊不能,我也不能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留着这个孽种做什么?他会时时刻刻提醒我过去是怎样的不堪,我宁可和他同归于尽。”
  
  “你知不知道我过得怎么样?”她惨笑出声,“有的时候我在想要是真的不行,死了倒也痛快。”
  
  “我知道,我都知道。”辰轩慢慢的收拢她的手脚,“不管怎样,只要记得,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
  
  “阿梓,孩子是无辜的,我们小的时候受过的罪,不能加诸到他的头上。”他用手摸了摸她的肚子,“我不是圣人,同样无法忘记那些伤害,你身上的每一道伤割在我心上都是有如刀绞。”
  
  “可是我们终究是在一起了,这是上天的眷顾。不论如何,那些阴霾的日子全都已经过去了。把他生下来吧,就当做是我们的孩子。”
  
  心梓抬起头,眼神空茫,失魂落魄,只会下意识的喃喃自语:“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我不要生……”她抬起头看着他,眼中雾气蒸腾,却没有任何东西落下来,语气坚定,带着一丝赌气,“我不要生,你要你自己生去。”
  
  辰轩不说话,手轻轻的在她肚腹上摸了一下,那里稍微有些微微的隆起,应该已经有三个月了,他苦笑。
  
  心梓抱他抱得更紧,低声道:“我害怕……轩……我害怕。”她总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恐惧,从小到大,没有人告诉过她应该怎么办,这种感觉就像是十四岁那年刚来的葵水,让她惊慌失措,以为自己会死掉。
  
  第一个孩子她没有生下来,也没有多少的感情。如今的这个更是不必说,就像是在她好不容易从噩梦中惊醒过后,那梦境竟已成真。
  
  这个孩子的到来更像是一个大大的讽刺,她的命运从此以后再也摆脱不了那个人留下的阴影。
  
  小韶……她只觉的整个身体都僵硬的像是冰块一样,为什么宁可放弃生命也要那两个孩子能够活下来?
  
  不生他会死,生下来就一定能活吗?她把自己缩成一团。
  
  “阿梓,再过一个月,如果祁渊还是找不到其他的方法,答应我不要伤害自己。”他正视她的眼睛,“如果实在不想看到他,我们就将他送出去。总归是一条人命。”
  
  他俯下身子捧起她的手,在细白如瓷的掌心内轻轻一吻,“我希望你的手上,从此以后一尘不染。”
  
  心梓却只觉得悲从中来,明明知道这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站在这个位置上,就意味着杀戮与争夺。
  
  辰轩感觉到她慢慢的放松下来,乖巧的伏在怀里,像是一只幼小的兽类,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窝。
  
  他长叹了一口气,轻拍着她的背,合上了眼睛。
  
  门外轻轻的有人推门进来,姜离儿轻移莲步,行至床边,对着辰轩小心的跪地。
  
  辰轩止住了她的动作,用眼神询问着,他刚好不容易才岔开话题,不想再度提起。
  
  姜离儿示意他放心,然后用极低的声音道:“要不我来劝劝公主吧。”
  
  辰轩并不瞒着她,仔细思量了一番,缓慢的点了点头。有些事情,他并不好直接说出口,而她又是如斯脆弱。
  
  怀里的她睡的正熟,想是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他又跟了一句:“再等几天吧,她也很累了,药的事千万不可以叫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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