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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部分

一朝一夕念(清穿)-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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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妍是康熙四十七年的时候毛氏为他生的女儿,现在马上就快满十六岁,已经和孙五福定亲,大婚之期就定在六月。那女孩儿文静端庄,跟毛氏一样无欲无争,我倒是很喜欢她,自我和沭敏合魂以后,她就是我带在身边抚养,虽然后来有了诺儿和安安,但对几个孩子我基本还是一视同仁,不像胤禩专宠那个妖孽安安。
  这次她大婚,嫁妆都是我亲自督办的,胤禩嫁女一定要风风光光。
  胤禩似在想心事,没听见我说话,我又问了他一遍,他才回过神,笑了笑道:“不用看了,你准备的我当然放心。”
  我将头靠在他肩上,轻声问:“子妍要出嫁了,你可是有些舍不得,很伤感么?”
  他沉默不语,良久叹了一声,“这个时候,她嫁出去也是好事。”
  我知道他的心事,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别家的人了,就算胤禛要和我们清算旧账,也连累不到她了。
  我本是想提这喜事来让他开心些,没想到适得其反,他反而更加沉默了,我也一时无话,只陪他静静坐着。
  过了十多日,胤禛开始拿苏努开刀了,革了他的贝勒爵位,将他的佐领也撤了出来,还命他及其家人在十日内迁出京城,往山西右卫去。
  再过了几日,九福晋的父亲被革了职,发往外地。
  每当胤禛动这些人的时候,都将胤禩召去责骂。虽然还没有对他怎样,但我知道离那一天也不远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而今的我们就像是那风雨飘摇中的小舟,随时都可能被巨浪覆没。
  十一月,亦像是一个被诅咒了的月数,良妃、晨风、百里曦的死忌,前后只相差几日,而今,苏努因为流放,重病不治,也已死在山西右卫。想那苏努宗室一门,也是显赫一时的望族,他的曾祖正是努尔哈赤的长子,还在顺治时期,他就被破例封为镇国公,到了康熙朝,先后出任过宗人府左宗人和盛京将军,颇受重用,没想到最后竟是被迫流放,客死异乡,死时不知有多凄凉。同月,裕亲王保泰也因从前和胤禩交往密切而被革了亲王爵。所有不好的事,统统凑在一起,胤禩整日烦心,终是病倒了。
  我向大夫详细问过,知他只是忧思郁结身体上没什么大碍才放心了些。
  蔻儿照大夫的方子,煎了宁神的药,我端进去伺候他服药,见他坐在床上,仍皱着眉头看折子。我向他走过去,轻叹道:“你都病倒了,还想着朝里的事呢?”
  他仍盯着折子出神,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之色。
  我凑过去瞧了一眼那折子上的内容,一边喂他服药,一边道:“这不就是你日前建议折银发往当地采买陵寝红土的折子么?怎还没呈上去?”
  “是被皇上退给工部了,说我存心阴险。”他喝了一口药,淡淡嘲讽,“如今国库空虚,还要打肿脸充胖子。陵寝所用红土,在哪里买都是一样,从京城买了运过去,还有一大笔运输的费用。”
  “对啊,直接发银子到当地采买很好啊,省了运费,也节省人力,有何不妥?”我奇怪地问道。
  他合上折子,笑了起来,“没什么不妥,皇上多心,我想着帮他省钱,他还觉得我想陷他于不义,让人觉得他轻陵工、重财物。”
  “这有什么可烦的?”我笑道:“他连寝宫都搬到简陋的养心殿去,不就是要带头讲节俭么?他会不知道这是省钱的好法子?他这就是故意刁难你,你若建议从这里买了运去,他又要说你浪费财力,他要给你出难题,你就将难题给他踢回去,让他烦去。”
  他看着我轻笑道:“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我继续喂着他服药,笑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初到宁寿宫给十五公主奉茶,她要为难我,不是说茶冷了就说茶烫了,还摔我的茶。”
  他哈哈笑起来,“当然记得了,结果你端了八碗茶出来,说那里面要冷的有冷的,要热的有热的,总有一碗合适的,让她自己选,她当时真是气得要命。”
  “一样的道理呀。”我淡淡笑道:“省钱的、折中的、奢侈的、要排场的,你统统给他写上去,分析清楚利弊,让他自己定夺,他总赖不着你。这种小事我来帮你写。”
  “傻丫头,玩笑归玩笑,你别插手进来。”他拿过我手里的碗,一口将药喝了,把碗放到一边,抱着我道:“这一年你一定担惊受怕很辛苦……”
  “没有。”我打断他,急着道:“从前我是有点怕,不过现在真的一点都不怕了,只要还能和你在一起,管那外面狂风暴雨,我都不怕。”
  “陌儿……”他轻叹了一声,将我更紧地抱在怀里。
  我也满足地靠在他怀里,只要还能抓着他的手,任风雨飘摇,人生无惧。
  第189章 第一八七章 相煎
  一场大雪迎来了新年,雍正三年终于还是来了。
  和往年一样,我仍是随胤禩去寺里祈福,我并不信神佛,尤其是这许多年的经历,让我觉得老天根本没有开眼,求它也是枉然。倒是那个送子观音,我觉得还很灵,那一次我拜过他之后,立刻就有了安安。
  胤禩似也在想那个送子观音,若有所思地笑道:“怎么这几年你都没再给我添个一儿半女?不如你再去求一求。”
  我怔了怔,现在去求?我都即将要被挫骨扬灰了,难道还多搭一条命进去?
  他不知道我心里所想,见我愣在那里,牵起我往那供着送子观音的殿堂走去,笑道:“你要是害羞不想我听到你求他的话,我便在外面等着。”
  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由他拉着一步一步往后殿而去,他还催促道:“好陌儿,再给我生个儿子,快去求求。”
  我暗叹口气,无奈迈过门槛,心里犹豫着,已往里面走去。走过前面两间供着罗汉的小殿,最里面就是观音神像了。此刻那神像前正跪着一人,虔心叩拜,我站在她后面不远的地方,耐心等着。
  那人叩拜完,由身旁的丫鬟扶了起来,我缓缓走过去,她一转身,我们两人都是一愣。
  “原来是廉亲王福晋。”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目光在我面上定下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原来是年贵妃。”我语声带着冷笑,此刻不是在宫里,周围也没什么人,犯不着对她谦恭客气。我可是记得她在雍亲王府如何欺负我来着,孟琳还是被她害死,我才借尸还了魂。
  她却不知道孟琳已死,还以为我命大活了过来,这时仍带着一丝惋惜道:“真是没想到你命这么硬,不过本宫觉得再硬也硬不了多久了,廉亲王已经命不久矣……”
  “我至少死在你之后,这一点我还是很肯定的。”我打断她笑道:“你来求子啊?是想求个儿子来保住自己,还是保你哥哥年羹尧?”
  她脸色立刻变了,愤怒地瞪着我。
  本不想理她,她竟敢说胤禩命不久矣,我当然不能和她算了,继续笑着说道:“当初你仗着自己得宠,还让四福晋受了许多气,人都会有起有落,今日得宠明日失宠,只有那身份实实在在摆着变不了,谁叫她是嫡妻,你只是侧室?现在她是皇后,你只是一个贵妃,如今知道日子难过了?以为有了儿子就能自保了?你若为自己求,倒也不必,你又活不到明年去,何苦一尸两命?若是为年羹尧求,那就更不必了,你们都是聪明人,不会不懂得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本来没了利用价值就该安分些,竟还如此骄横跋扈不知进退,那才是命不久矣,求什么都无用。”
  “你……你……区区一个王爷福晋,竟敢如此对本宫讲话,你……”她气得脸色发白,指着我顿足大叫,“本宫一定要处置你。”
  “你还以为我是那个随随便便被你欺负的孟琳呀?”我看着她怒火中烧的样子,微微冷笑,“你不觉得我和她一点都不一样么?”
  “你……你说什么?”她看着我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恐。
  我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孟琳走的时候很不甘心,我这个做姐姐的……”
  她不待我说完,忽然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满脸惊恐之色,“你……你是……”
  “你怕什么?我现在是活生生的人呢。”我看着她那惨白的脸色,实在忍不住笑,“你要是觉得有那本事处置我,你就尽管试试,我等着你。”
  说完,我也懒得再理她,转身往殿外走去。
  胤禩等我许久,还以为我真是在里面拜神,笑道:“你又拜了那么久,菩萨见你如此诚意,一定会再送个儿子给我们,我们这就回去……”他忽然顿住口不说了,眼神却变得炽热起来,将我拉进怀里。
  “好啊,那我们快回去。”我也怕他知道我在里面只是和年氏斗了场嘴,根本没拜神求子,比他还急着离开这里。
  其实我和那年氏,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年羹尧倒台,也就意味着雍正有全部精力要对我们赶尽杀绝了。
  三月里,胤禩退了总理事务的职,不再管上驷院的事,只隶属于工部。
  我在书房帮他收拾从前和总理事务有关的那些公文文书,一箱一箱地整理好,他笑道:“那些东西没用了,烧了吧,还留着做什么?”
  “怎能烧了?这是证据。”我白了他一眼,继续整理。
  “什么证据?”他奇怪地问。
  “皇上不是说你总理事务三年,没有功,只有过么?留着这些东西,让后人来评功过。”我将最后一箱文书也装好密封起来。
  “傻陌儿,你想干什么呢?正式的文书翰林院和内阁都有保存。”他走过来,抱着我轻笑道:“难不成你还想将这些东西藏起来?”
  “当然要藏起来。”我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说不定翰林院和内阁哪天一把大火,许多东西就烧没了,这里的虽然不是正式的,总是真的,你就当是为那些心疼你的后人着想,为他们留下点什么。”
  他怔了怔,顿时沉默了。
  我忽然意识到不应该那样说,这无疑就是在说他会被历史抹去了,但想着后世那些岁月里,我总是想从残碎的历史寻找蛛丝马迹,想拼凑他的一生却无法拼凑得完整,我就无法控制沉痛的心情。
  不知他最后是不是体会了我那样的心情,柔声笑道:“随你吧。”
  我让贺总管找人在我们后院院角大树旁挖了一个深深的大坑,砌了石壁,再将那些东西埋进去。他只当我是小孩子玩心来了,一切都由着我。
  七月,年羹尧的势力被瓦解了。
  紧接着胤禟被革去贝子。我瞧了他给胤禩的信,话也不多,倒是和胤俄当时差不多的心情,成王败寇,暮晚苍凉,结局都已经心知肚明。
  入秋后,我特别小心照顾安安,但她还是病了,往日就已是小魔女,这下更是天下第一了。胤禩整日陪着她,到晚上哄她睡下才去书房办朝政上的事。
  我专门沏了百花茶端去书房,胤禩正埋头写着折子,见我进来,立刻起身向我走来,笑道:“你早些睡吧,我还有一会儿。”
  “睡不着。”我将托盘放到桌上,倒了茶递给他。
  他放下茶碗,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之色,“这几日你都睡得不好,又想着什么心事?”
  “还不就是弘时了。”我叹了口气,见砚台里的墨不多了,为他研着墨道:“皇上要将他逐出宫,把他过继给你做儿子,你说怎么办?”
  他脸色一暗,微微冷笑,“那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如此狠绝不管不顾,我能有何话说?”
  “倒也是,所以我才觉得烦心。”我又叹了一声,“我也不想忽然多个儿子。”
  “不用烦。”他笑着安慰我,“弘时来了府上,让他仍是叫你八婶就行了,我只要自己的儿子,你赶紧给我生一个。”
  “过两年再生吧。”我不想答应他让他空欢喜,也不忍拒绝他,只好拖延。
  他果然不高兴了,眼里顿涌上一团阴影,带着一丝怒气看着我。
  我有些心虚,垂了眼低声道:“年羹尧被降为闲散章京,软禁在杭州,隆科多被永久禁锢在畅春园的几间小屋里,这两人还是为皇上夺下江山的人,尚且如此下场,我们……”
  “你就是说我保护不了你了?”他不知为何忽然发起火来,声音冷得吓人。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慌忙解释,“我只是觉得现在时局不稳,也难免心情不好,会影响宝宝,以后他出世,就可能不理人、脾气坏。”
  “哪来的谬论?”他轻哼了一声,回到座上写折子,似不想再理我了。
  我瞧着他写的东西,故意找话缓和气氛,“增减披甲不是属于上驷院管辖的事么?你都没在其位了,还管那事做什么?”
  他本还生着气,但见我主动和好,沉默了片刻终是温言答道:“这事确实和我无关,不过皇上已经三番四次问我,要我给个建议,又无法不理会。”
  “在他眼里,你不是做什么都错么?他还问你意见?”我有些奇怪地道。
  “他想裁减披甲,又知会损害很多人的利益,定有人会闹,便想我来应承着。”他微微冷笑,“当初我在上驷院,让他裁减马畜,节约开支,他说我用心不良,现在他知道国库空虚得厉害了,倒要我出面来给他省银子了。”
  “他这主意真是打得好,让你做恶人,要闹都找你闹来着。”我轻嘲道:“不过这又不属于你的事,你也就随便敷衍得了。”
  “是啊,陌儿最知我心意。”他笑了笑,落笔如飞,很快写完了折子。
  不知是不是这事触怒了胤禛,或是他对我们积怨已久,又是在那黑色十一月,胤禩被带去了宗人府,列数了他的罪状,要将他革爵,最后议而未定。
  未过多久,胤祯被降爵,拘禁在景陵附近。
  就在那一日,宫里来人,说皇后听闻我喜欢梅花,邀我去御花园。不过此时是初冬,并无梅花,我也知道她并不是叫我去赏花的。
  昔日四福晋如今成了皇后,更加冷然端庄,有着一统后宫的气势。
  我随着她走入御花园,一眼便看到胤禛负手而立,正对着一株梅树出神。他见到我,先有一瞬诧异,随即又很开心的样子。
  一时走不掉,只好心不在焉地陪着他们赏梅树,一直到傍晚,我瞅着时机告退,胤禛却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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