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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部分

怨气撞铃-第138部分

小说: 怨气撞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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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许是,时间没到,她还没来得及换装登场。

岳峰也有点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帮着赵姨把年货拎进屋里,赵姨把他让在沙发上坐下,又去端了饺子上来,金梅凤很不自在地往边上挪了挪,招呼赵姨坐下来一起吃。

三个人各吃各的,全程只有筷子磕碗和电视里的声音,吃到一半时,金梅凤说了句:“醋没味道。”

赵姨赶紧站起来:“晓得你爱吃辣的,冰箱里有刚买的辣酱,还没开呢。”

她去冰箱里拿了辣酱过来递给金梅凤,金梅凤撕了塑料覆膜,伸手去拧瓶盖,盖子卡的紧,两次都没拧开,岳峰看在眼里,忽然说了句:“妈,我来吧。”

这一声“妈”,震的金梅凤整个人都傻了,岳峰也没看她,伸手把瓶子拿过来,使了个力拧开了,递过去时,金梅凤还怔着,没接,又过了两秒钟,突然把面前的碗一推,回房去了。

岳峰的手僵在半空,好一会才放下去,赵姨赶紧打圆场:“峰子,你妈就是这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这还算好的了,往年都摔锅摔碗的……”

岳峰笑笑说:“知道。”

说完了,低头吃饺子,味同嚼蜡,觉得自己怪没劲的,又觉得自己活该:找了全世界想找到个温暖的地方,很显然是自作多情了,自己怎么能幼稚成这样,这么多年风刀霜剑的对抗着,你现在想缓和,叫一声妈,就春暖花开了?

他掏红包给赵姨:“姨,你多帮衬着,我走了。”

赵姨很意外:“刚来这是……不守夜了?”

“不了,洁瑜……喊我过去吃饭,我先头应下了。”

赵姨没办法,千叮咛万嘱咐地送他出去了,回屋了之后赶紧去里屋看金梅凤,金梅凤坐在地上,趴在床沿上发呆,赵姨赶紧过去扶她:“姐,这大冬天的地上冷不冷啊。”

金梅凤没起来,哆嗦着抓住她的手,一开口就带了哭音:“小赵,峰子喊我妈呢,你听见没?”

赵姨让她这一句说的,眼角都湿了:“听到了姐,我早跟你说吧,别跟峰子犟,怎么着都是自己身上掉的肉不是?峰子大了,懂事了,就不像过去那么扭了。”

金梅凤眼泪慢慢流过被火烧过的坑坑洼洼的脸:“我知道峰子恨我,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他恨着我呢,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当时是慌了,我做那么不要脸的事,我心里怕,我就别了门,我真不知道会失火,那也是我男人不是,我得多黑心才会要把他烧死?我真是不知道,我后来也拼了命想去救他,火太大了,我救不了,还把脸给烧了,小赵我真不是故意的,峰子恨我呢,我都不知道怎么给孩子说……”

她说着说着就说不出连贯的话了,喉咙里哽咽着呛着,肩膀耸的厉害,赵姨蹲下身子,一边抹眼泪一边劝她:“没事儿,峰子历的事多了,慢慢儿的会明白的,你看今年不就挺好吗,会好起来的啊姐,咱慢慢来啊……”

这个点,不上不下的,街上仅有的行人,也都是行色匆匆往家里赶,岳峰忽然很羡慕他们:至少他们这个晚上,都有要赶回去的方向,只有他,方向盘左拧右拧的去哪都成——反正他那个所谓的“家”,也只不过是间只住了他一个人的砖头水泥房子。

正漫无目的地沿路开着,手机突然响了,看清来电显之后,岳峰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是九条,多日不联系,那头的声音怎么听怎么觉得陌生和怪异:“峰子,年底了,兄弟们聚聚,金碧辉煌KTV,三楼301,给做哥哥的个面子,你会来吧?”

“你会来吧”四个字,拖着长长的尾音,意味深长的话里有话。

“好,会来。”

第四章

金碧辉煌KTV,301。

郊县赶回市里需要两个多小时,尽管紧赶慢赶,到的时候也已经赶不上开场了,推开门,光怪陆离的彩色灯光混着乌烟瘴气,酒瓶子开了一桌,两个脸熟的兄弟正勾肩搭背地握着话筒吼周华健的《朋友》,九条搂着个穿着暴露的年轻女人窝在沙发里调笑,蒋蓉坐在边上修剪指甲,黑皮和另几个在边台上吆五喝六地掷骰子,都没注意到岳峰已经来了。

这样的场合并不陌生,但不知为什么,很不适应,岳峰走到九条身边,叫了声:“九哥。”

九条应该是听见了,但装着没听见,还是一个劲地给那个女人劝酒,岳峰站了一会,又叫了两声,黑皮先注意到了,赶紧用眼色示意旁边的人安静下来,过了会唱歌的人也不吼了,蒋蓉抬头看了看岳峰,没吭声,包房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九条带着酒气的声音:“喝,我知道你女中豪杰,海量……”

岳峰又叫了一声:“九哥。”

这一回终于是听到了,九条抬起头眯着眼睛打量他,忽然大惊小怪起来:“呦,这谁啊,这不峰子嘛,大驾光临啊,姗姗来迟啊,蓬荜生辉啊,还以为请不到你呢,太给你九哥长脸啦,受宠若惊啊。”

这词儿,说的一套一套的,看来都是事先备好了来膈应他的,岳峰笑笑:“不好意思啊九哥,刚赶回来,下午给我妈送年货去了。”

九条先没反应过来:“妈?”

反应过来之后,笑的阴阳怪气的:“你还认你那个妈啊峰子。”

“真孝子啊,不过也对,自己是从哪个肚子里钻出来的总知道的,不过爹是哪个,就难说了。”

岳峰的脸色很难看,忍了又忍,说了句:“九哥,我一直叫你哥,这话过了啊。”

让他这么一提点,九条也有点后悔,一直以来,到底也是把岳峰当兄弟看的,虽然这阵子对他恼火,出口气也就算了,还真没必要闹到兄弟反目——岳峰的家世,一直是不能碰的禁忌,今儿个真是酒喝多了,怎么脑子一热,就尽拣狠的说呢?

但是做大哥的,话出去了,又不好吞回来,九条冷着脸有点僵,黑皮几个面面相觑,碍于立场,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一片死寂之中,蒋蓉忽然开口了。

“岳峰,也不赖你九哥说你,你说早几年你是什么啊,什么也不是,全靠九哥带你起家。你现在有点底子了,就不情不愿的,求你点小事三推四推,比请神都难,说句难听的,这叫给脸不要脸。你寻思着翅膀硬了,现在能单飞了,结果怎么着,落了个什么啊?跟秦苗掰了不算,搞得家没家人没人的,被公安抄了底的查,大过年的,没去处才会看你那个妈吧,落到你这份上,跟条狗似的……”

话没完呢,九条一酒瓶子就砸过去了:“臭婊子,还真当自己是棵葱了。”

一酒瓶子下去,蒋蓉额头上立马见血了,她捂着额头不做声,指缝里直往外冒血,九条又过来跟岳峰客套:“别跟这种女人一般见识,妈的,兄弟感情都让这些破鞋给糟烂了。”

岳峰笑了笑,蒋蓉平时怕九条怕的要死,没个授意,哪里敢在这种台面上乱说?说到底,做了出戏给他看,稳了九条的面子,又打了他的脸,帮九条出了气不说,杀鸡给猴看,也叫在场还跟着的人心里有数,别起什么活络的心思。

他说:“九哥,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大过节的,我不在这给你们找不痛快,以后有事,吭一声,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帮,帮不上的,也别怪我太废。”

九条皮笑肉不笑地打哈哈:“那哪能呢。”

岳峰也笑,道了别就离开了,到楼下时接到蒋蓉的电话,哭着低声给他道歉:“岳峰对不起啊,我也不想的,我现在跟九哥吃饭,得帮九哥下台的。”

岳峰沉默了一下,说:“我知道。”

顿了顿又问她:“你没事吧?”

蒋蓉哭声小了些:“没事,九哥夸我会做事,还塞了钱给我。岳峰你放心吧,九哥就是想出口气,他憋闷的很。他不会对你做绝的,黑皮他们都看着呢,他要真对你下手,也寒了黑皮他们的心了,你忍过这次,也就没事了。”

岳峰叹了口气,低声说了句:“蒋蓉,你身上也该存了点钱了,见好就收,能离开就离开吧,九哥不是靠得住的人,今晚上他拿酒瓶子砸你,改天他手边不是酒瓶子是刀子,他也能顺手拿刀子捅了你了,你别真把将来都托九哥身上,早点为自己谋出路,别把自个儿赔进去了。”

蒋蓉轻声说:“我这样的人,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这样了。”

沉默中,岳峰先挂了电话。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话,他隐约记得季棠棠说过,尤思也说过,现在,再从蒋蓉口中听到,他实在无从安慰。

离开金碧辉煌已经十点多了,手机里的祝福短信一拨拨的进来,远处近处都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岳峰在车里坐了一会,还是打方向盘回家,过街时,看到街口有家还没关的小卖店,下车买了盒泡面,想了想又要了一包烟和两瓶啤酒。

正付钱呢,又有短信进来,毛哥发的,彩信,打开一看岳峰就笑喷了,神棍穿一套喜气洋洋的大红唐装,抱一桶肯德基笑的巨矜持含蓄。

岳峰回了条:丫太坑了,给神棍穿这身,他怎么肯的?

毛哥回的很快:肯德基啊,有全家桶什么都干。

岳峰心说亏了,既然这样让他穿什么唐装啊,直接上旗袍旗头呗,正想这么回过去,毛哥电话进来了,问他:“我那张和神棍那张,哪张更喜气?”

感情毛哥先前也发了一张,岳峰估摸着是夹杂在一堆祝福短信里自己漏看了:“你等会,我翻翻看。”

不难找,就在前几条,毛哥是一大家子,也是穿的唐装,毛嫂斜拉一副春联,毛哥拎个灯笼,毛嫂的孩子手里捧着个大金元宝,一个个眉开眼笑的,岳峰说:“专门拍的艺术照啊,能上挂历了,甩神棍几条街。”

毛哥嘿嘿笑,末了问他:“你哪呢?不是一个人吧,有地儿吃饭没有?”

岳峰迟疑了一下,说:“我在洁瑜这呢,挺热闹的。”

毛哥哦了一声,想了想还是提醒他:“别待太久了,那毕竟是人家。”

岳峰让他说的心里有点不舒服,不耐烦地回了句:“关你什么事啊。”

毛哥解释:“不是,我怕你没分寸,洁瑜现在毕竟结婚了,不能像以前那样陪着你,不合适。”

岳峰止不住火:“我怎么就不懂分寸了?我没脑子吗,我会赖在人家不走吗?就你有分寸!”

毛哥让他吼的有点懵:“不是,峰子,我就提醒你一下,你怎么还上火了呢,我也是怕你没地方去,所以就问问……”

岳峰气的太阳穴都突突跳的:“老子怎么就没地方去了?老子可去的地方多着呢!”

毛哥还想说什么,那头已经挂电话了,毛哥捧着手机发呆,拨也不是不拨也不是,半晌懊恼地说一句:“早知道不打了,大过年的,把峰子撩拨的不痛快了。”

毛嫂在边上擀饺子皮儿,闻言白了他一眼:“早让你别打了,他情况你还不知道吗,这不刺激人家吗。”

毛哥闷闷的:“我也是怕他年纪轻,不懂人情世故,好心提醒了句,早知道该把峰子叫来古城过年的,他跟家里不和,先走了棠棠,思思前些日子又没了,肯定难捱的。”

毛嫂抖罗沾在手上的面:“行了,别多想了,会没事儿的。”

岳峰闷头开了一阵子停下来,自己也不知道到哪了,摇下车窗看了一阵子,突然就打了个寒噤。

这是秦守业家的小区。

秦守业家被炸之后,岳峰来过一次看现场,还是在公安的陪同之下来的,秦家几乎是被夷为平地,一楼地面有一块都凹了进去,周边墙拦腰截断,墙体中的钢筋突兀地支楞着,偶尔可见烧的焦融的家用电器,当时受到爆炸波及的临近的房屋已经在修缮中了,但是秦家的始终没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产权的关系。

这里,来了一次之后,岳峰一直不愿来第二次,因为陪同的公安隐约提到,爆炸现场太过惨烈,几乎算是尸骨无存,仅有的几片小的骨碴飞片,还是在距离爆炸中心很远的地方找到的。

今天晚上,鬼使神差的,怎么就开到这里来了?

岳峰的周身泛起冷意,两只胳膊都起了些微的颤栗,但只是片刻之间,他就做出了决定。

他把车子停在小区外头,带上烟和酒,在小区外围走了大半圈,翻过一处不高的栅栏,循着以往来过的记忆,向着秦守业家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不难找,秦家始终没有再建,临近的几家出于忌讳,很多都已经搬离了,高档的灯火通透的小区,在这一块显得极其不协调,钢筋、水泥块、融掉的电器、积年的雨水、潮湿、青苔、野草,错落地杂靠,像个巨大的坟堆,岳峰的胸口堵的厉害,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磕磕绊绊地爬上破碎的水泥块堆坐下。

已经过了很久,早已没有了第一次来时隐隐的焦火味,天上的云很厚,月亮的周围糙糙的,像是长了一圈毛,岳峰把另一瓶酒打开,放在面前脚下,又拿起先前的那瓶,瓶颈子互相轻轻碰了碰,说了句:“棠棠,我来看你了。”

说完一句就哽住了,岳峰把头埋在膝盖里,沉默了很久很久,有风吹过,耳边呼呼的,这个晚上,他找来找去,想找个属于自己的地方,找了一圈才发现,只有这个地方,才是他最该来的。

“棠棠,你在吗?”

没有回答,风吹落水泥块上的小沙粒,细小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岳峰说:“我从来不信鬼的,棠棠,可是你要是真变了鬼的话,你出来跟我说会儿话吧,我挺想你的。”

岳峰一边说一边仰头喝酒,啤酒是不辣的,但那么一线顺着喉咙浇下去,辣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他缓了好一阵子,才又说话。

“我其实还好,就是有些时候提不起劲儿,觉得没什么可在乎的,日子就这么过,没什么奔头。”

“毛子总让我向前看,其实我也不想做大的改变,有时候我觉得,就这么有吃有喝的,心里有个可想的人,挺好的。你真让我再去爱别人,我也想象不出该怎么跟人家相处……”

“棠棠你是女孩儿,少喝点……”

“今天九哥给我颜色看,蒋蓉指着鼻子骂我,我真觉得她骂的挺对的,棠棠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挺失败的,到头来一无所有,想想是挺像条狗的……”

“思思也走了,在下头遇到了,你们要互相照应,思思也是可怜人……”

……

岳峰喝了很多,也说了很多,迷迷糊糊的,觉得晕,又觉得不是醉,也不知道过了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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