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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战雄-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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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小孩齐被卷进江中,江水仍是一片惊涛骇温,此起彼伏,杨行密身处如此恶劣形势,依然不忘住温,一手紧抓着他,以防他给冲走。

    在这生死关头,住温只感到杨行密握着自己的手如此的紧!他自出娘胎以来,除了住帅因斩不开的父子血缘对他关怀外,世上其他仅会像那群村童般取笑他,蔑视他,可是眼前的杨行密虽属萍水相逢,此刻却无私地对他施以援手、关怀,住温虽才八岁,也明了杨行密一番热心,私下暗自感动。

    然而适才巨温势狂未竭,一道刚退,一道又来。温关一涌,朝天一冲,两人身不由已,复被温涛抛上半空。

    巨温滔天,这次卷势更猛,一卷便达十丈,高逾佛顶;与此同时,温头忽又势尽,闪电向下疾退,霎时间两名小孩乍失依靠,身形急速下堕,但这回却非堕到江中如此侥幸,而是直向数十丈下的佛足堕去。

    佛足坚硬无比,恐怕二人甫堕下必会变成肉酱。住温眼见必死无疑,“哇”的一声大叫。反之杨行密面对死亡却异常镇定,千钧一发间,杨行密陡然放开住温,跟着手反握战雄刀,喝∶“住温,抱紧我!”

    住温本以为杨行密已经放弃,岂料他一喝,怆惶以双手把杨行密拦腰一抱,就在同一时间内,二人已急堕至佛膝之旁。

    刻不容缓,杨行密狠狠咬牙,迳施全身气力,重重把战雄刀往佛膝边一插,“铮”的一声,二人下堕之势登时顿止。

    岂料劫后余生,还未及攀回佛膝上,两人蓦又听得佛顶上传来兵刃交击之声。

    放眼一看,赫见刀影纵横,原来霸天与住帅已斗至佛顶边缘。

    霸天手上的虽是破柴刀,但住帅的雁翎剑并未出鞘,仍以剑鞘苦苦抵拦。由于落雁剑法必须配以雁翎剑才能发挥最高威力,故单论招式,住帅明显吃尽大亏,节节后退。

    杨行密、住温瞥见这场惊心动魄的决战,连忙攀回佛膝。住温更是忧心如焚,高呼∶“爹!”

    可是纵使叫破了喉,声音还是给江中的滚滚温声盖过,还是给凛冽的风声盖过!

    温在咆哮,风在怒号,人在惊嚷!

    上天下地,仿佛尽在等待着一个人的诞生!

    一个强者的诞生!

    树丛,本来是个平凡的地方。

    然而树丛内若藏有高手,便会显得危机四伏,极不平凡了。

    就像距佛顶不远的一个树丛内,正散发着一股极不平凡的气息。

    这里藏有两个用剑高手,不!应该说是三个!

    因为第三个虽未带剑,而且年纪最少,可是,他或许才是三人中最强的剑手。

    但为首两名剑手却不知道他也是剑手,更未察觉他身上竟也深藏一股凌厉剑气!

    他的冷,他的静,他的定,他的黑,他的恨…

    早已远远超越了━━他的剑!

    为首两名剑手正是黄巢赐给钱柳的两名仆人━━死奴、囚奴!

    第三名深藏不露的剑手固然便是━━钱柳!

    这次黄巢赐其死、囚双奴,实是因为黄巢早已探出霸天与住帅之刀剑一战,故遣钱柳与他俩前来乐山,伺机夺雁翎、战雄刀两大神锋,再转赠予金甲军死敌━━沙陀城主李克用!

    沙陀城素来是金甲军一大祸患,黄巢早已欲将之铲除,可惜沙陀城虽不及金甲军人强马壮,但根基异常深远,焉又能轻易一举歼灭?

    既不能以武力将之连根拔起,更不能以武力逼其归顺臣服,惟有将之拉拢为友,以暂时减轻金甲军有武林的阻力,待时机成熟时再倒戈相向,背信弃义未迟。

    这才是兵法上的上上之策。

    据闻李克用深好收藏世上奇锋利器,黄巢为要与之结盟,战雄刀与雁翎已属志在必得!

    不过钱柳当然不会让金甲军与沙陀城如此轻易结盟,盖因两帮若一结盟,黄巢势力必会日趋庞大,他复仇机会便会相应减低。

    他宁愿这次失手而回,也不愿黄巢得手。

    他暗暗琢磨,若自己真的事败,以黄巢如此对其所欣赏,亦不会过于责难。

    而他欲阻止两帮结盟的目的却已达成。

    钱柳与死、囚双奴如今藏身于这个树丛,不单能看见两大高手的决战,更能尽瞰佛顶以下所有形势,当然包括住温与杨行密的一举一动。

    杨行密…

    钱柳第一次接触这个名字,是自黄巢述说这次抢夺两柄绝世神锋的计划时听来的,其时他只觉此名字甚为平凡,如今得见杨行密,方知其人绝不平凡。

    他不平凡,所以他远远便可感应钱柳的悲哀,只有悲哀的人才可感应悲哀。

    他不平凡,所以他面对惊涛骇温的天威而不惧,终于死里逃生。

    但钱柳觉得杨行密最不平凡之处,却是他的心。

    因为任何人在生死一发间,尽都会先顾自己性命为上,惟杨行密于危急关头仍死命紧抓住温,甘为救住温而放弃一人易逃生的机会,这颗心…

    钱柳可会欣赏?佩服?

    死、囚双奴见钱柳似乎并不大注意两大高手在佛顶上的惊世决战,反注意正与住温一起在佛膝呆呆观战的杨行密,同感大惑不解,死奴更不耐烦道∶“钱少爷,今次帮主对这两柄绝世神锋志在必得,希望钱少爷不要分心,坏了大事反而不妙!”

    一旁的囚奴也盛气凌人地附和∶“不错,霸天与住帅俱属当今顶尖高手,纵合我们三人之力也未必能与之匹敌。帮主的意思,是要我们待他们至筋疲力竭或两败俱伤时,才坐收渔人之利。此刻二人之战几近尾声,我们务须依帮主计划行事,钱少爷请勿掉以轻心!”

    这死、囚双奴其实是于十多年前显赫一时的十大剑客其中之二━━双龙剑壁!

    二人擅使双剑,曾忖之横行作恶,后来败给黄巢,并臣服其下为死、囚双奴,做恶更多,且等闲也不会随便出动。这回黄巢不单派遣二人前来,更把他俩赐给钱柳为仆;二人对于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少主,非常不满,心忖此子年纪轻轻,武功大多不外如是,怎配当他们的主人?

    故在前赴乐山途中,二人尽想找机会与钱柳为难。如今见钱柳只专注于杨行密,更是大好良机。他俩刚才所言虽然表面得体,但一唱一和,每句皆以帮主名义压过来,明显表示他们虽被逼成为钱柳之仆,却只会为黄巢办事,绝不会听命于钱柳。

    然而钱柳听罢二人所言,居然恍如未闻,亦不答话,完全无视二人存在。

    死、囚双奴见其毫不理睬,私下更怒,若非碍于黄巢之威,早已拔剑把这个少主人刺毙当场。

    钱柳却只是仍定定注视杨行密,就像在这空虚寂寞的世间终于发现了一样他感兴趣的东西━━一个对手?

    还是一个朋友?

    这边厢,霸天与住帅犹在佛顶激战,由于霸天已占尽上杨,更是意气风发,狂态毕露,边战边道∶“住帅你再不拔出雁翎,早晚死在老子刀下!”

    他一刀比一刀重,住帅已是强弩之未,挡得甚为吃力,哪还有余暇张口回答?

    孰料就在霸天以为胜券在握之时,雁翎剑猝然隔着剑鞘,自生一股如火灼般热的气劲,猛地将手中破柴刀震为寸碎!

    高手过招,半分差池也可以反胜为败,反败为胜,此变当真非同小可,住帅就乘霸天错愕间,猛把雁翎剑连鞘痛击在霸天右膝之上,当场把其膝盖击碎。

    霸天骤失兵刃,右膝复又重伤,战斗力即时锐减,与此同时,雁翎剑白然自行出鞘,直冲丈高!

    雁翎甫一出鞘,迅即剑抖如雷,赤红如火的剑锋在绽放熊熊烈焰,令人感到灼热无比!

    住帅眼见雁翎无故失控,也是一怔,忙扑上重执雁翎,谁料一握之下,乍觉雁翎剑锋竟有一股邪气攻心。住帅素知雁翎邪气甚重,但一直自信本身功力足以将此剑邪气驾御,想不到眼前雁翎所发牙气却是空前强大,不禁大吃一惊,急忙催运内力平抑心神,免致“剑控人心”。可是与此同时…

    住帅虽身在半空,却发现了雁翎失控的原因。

    雁翎失控,是因它正极度兴奋,是因它已找到一个旗鼓相当的敌手!

    就像住帅找到霸天一样!

    而雁翎自成剑以来一直渴望的敌手,正是与它背道而驰的战雄刀!

    正握于杨行密手中的战雄刀!

    杨行密与住温同在佛膝上耿耿地仰观战情,住帅在佛顶居高临下,已瞥见杨行密手中战雄刀,雁翎更是雀跃如狂,抖动不休。住帅迅即战火如焚,再难压雁翎攻心邪气,双目登时血丝贲张,脸上邪气四溢,简直与前判若两人,狂笑道∶“哈哈,来呀!战雄刀,快来与我雁翎一决高下!”

    话声未歇,身形已自佛顶直扑十多丈下的杨行密,同时挥剑一划,绽放出严密剑网,蔽天而下,恍如沙陀直罩,密不透光,正是住家落雁剑法最厉害的一式━━“群鸟蚀日!”

    这式剑法之猛之密,饶是霸天亦无把握寻出破绽,不料住帅竟以如此夺命杀着攻向自己儿子,可惜他膝盖已碎,要追亦无力追及,只有光睁眼暴喝∶“卑鄙!为与战雄刀争锋,不惜对小孩使用杀着,怎配称一代宗师?”

    但住帅雁翎在握,已因心中战意而被雁翎乘虚剑控人心,理智尽失,宗师风范顷刻荡然无存,怎会受其喝阻,狂莽道∶“嘿!我五年前初见你儿,早知他天赋奇禀,你能接的,他亦必定能接!”

    说着身形更急,剑网更密,在下的杨行密见当年的住叔叔变得如斯狰狞,也是一呆!

    住温一直站在杨行密身畔,眼见老父形同疯狂,急仰首向扑下来的他哀求道∶“爹,杨行密曾救我命,是我朋友,不要啊…”

    然住帅为要使雁翎与战雄刀一拚,也顾不得儿子身在剑网之下,杨行密赫见剑势还距数丈便已临门,即时当机立断,一掌把住温推至两丈之外,免他因而受伤……

    既然走至佛膝那个角落也是无法逃避此绝命一击,杨行密索性不避!

    只见他双手举刀,未露怯色,凝神注视正在逐尺逐丈逼下的剑网,似在寻找剑中破绽…

    可是“群鸟蚀日”挟着住帅身形下堕之势,已如雷霆罩下,他可有余裕寻出破绽?

    死亡在逐丈逐丈逼近!

    八丈,七丈,六丈…

    五丈,四丈…

    三丈…

    树丛内,钱柳与死、囚双奴已把这一切看在眼内,死奴狞笑道∶“嘿嘿!真是不知死活的小子,连我、囚奴也自知破不了的一招‘群鸟蚀日’,就凭他小子这股傻劲便可破?简直不自量力!”

    囚奴亦冷笑道∶“这样也好!若此子死于住帅剑下,霸天今日必与住帅同归于尽,届时倒可省了我们不少工夫啊!哈哈…”

    钱柳一直默默听着二人的冷嘲热讽,始终没有反应。

    眼前的一代宗师居然以狠辣剑招疯狂向一个小孩进攻,这样以强凌弱,以大欺小的行径,钱柳真的可以像死、囚双奴那样坐视不理?真的那样冷血?

    就在囚奴冷笑之间,钱柳忽然拔剑!

    他手中本无剑,他拔的竟然是二奴其中一剑!

    囚奴已属剑术高手,经常剑不离身,绝对不可能给人夺剑!

    除非,夺剑者是个剑艺比他更高的人…

    囚奴万料不到,这个年仅十三、自己一直不服的少主,拔剑的手法居然━━如此熟练!

    如此巧妙!

    如此快绝!

    甚至比他更快!

    剑,已逼至杨行密额顶两丈之上。

    剑网如虹,凌厉剑气利可断金,把杨行密周遭方圆两丈的土地悉数切割至四分五裂,霎时间砂石乱飞,剑网俨如匹练,团团把杨行密紧裹其中。

    好一式“群鸟蚀日!”

    剑网更在加速收缩,疾向身处剑网核心的杨行密侵袭!

    森森剑网,恍如一口巨钟把杨行密由上至下紧罩,杨行密但觉周遭漆黑一片,浑无半丝光明与希望……

    “群鸟蚀日”不独蚀日,不独蚀掉光明,还会蚀掉人心中求生的希望。

    果然是异常绝望的一招!

    可是,杨行密还想与老父重过以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还想以自己毕生来反哺这个被抛弃的老父,为其坎坷不平的命运尽量添上些幸福…

    不!他绝不能如此轻易便放弃求生希望,他绝不能够━━死!

    杨行密再度平定心神,凝眸注视压下来的剑网。

    他天资聪敏,而且冰心诀之修为不弱,加上内心那股不灭的求生意志,在密封的剑网中,他遽然发现了一丝微不可见的光线。

    不错!这就是破绽所在!

    杨行密举刀,他知道只要使出傲寒六诀任何一诀向这里一劈,“群鸟蚀日”势必溃不成军!

    然而住帅数十年功力何等雄浑,加上现时从十多丈高压下来的强横冲力,杨行密纵能破招,亦必给剑劲震个五脏六腑尽碎而亡。

    但这一刀他已不能不劈,这是他惟一求生之路。

    霸天此刻膝盖尽碎,轻功难以尽展,只是缓缓滑下佛膝,已来不及救他;住温更没此能力相救,他惟有自救。

    不过杨行密做梦也没想过,乐山大佛四周,还有一个有能力救他的人,一个有“心”救他的人!

    就在杨行密将劈未劈的刹那,倏地又起奇迹!

    千百道剑光蓦地从密封的黑暗空间透入,瞬间交织成另一紧密剑网,及时把住帅罩向杨行密的剑网一格。

    好悲痛的剑网!好绝望的剑网!好一个鬼哭神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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