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谣-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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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去看看。”
满江红摸索前去,脚下枯叶厚积。
冰灵也从树影里立起身,想拉住他,却没拉到。
满江红一直走了五六十米,发现林子终于到了尽头。月光中前方出现了一条石板路直通崖顶,两旁树木稀疏,却都很高大。
退回去恐怕不行了,这崖顶能有路下去不?
他正合计着,冷不防发现不远处的路边,黑黢黢的两个东西立站在树木的阴影里,很像两根巨大的木桩。
什么东西?
既然已经暴露了身形,他只好硬着头皮慢慢走过去。相距不过几米了,满江红惊得几乎叫出声。
两个东西其实是两个人,一个瘦子穿着破旧道袍,腰间隐约挂一把剑,另外一个高大健硕,精赤上身,手执一柄大棒,仿佛洪荒巨人。
退还是进?在满江红犹豫的当口,黑暗中巨人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
劲风迫面而来,铁棒当头击下。
满江红一拳向前捣去,快若无影,后发先至,结结实实地感觉到了拳面上的钝挫感,听到了骨骼的碎裂声音。
咦,这一拳,好像大大超过了以往水平!
大棒一偏,从头上抡过,地面碎石乱溅,被砸出了一个大坑。
巨人闷哼一声,根本不受影响,大棒再次一抡。手无寸铁,情急之下,满江红一头向前撞去。这一招无门无派,小时候被顽童欺负,经常靠此杀出重围。现在情况紧急,不用多想,自然而然就使出来了。
满江红凌空飞起,身子同地面平行,像一颗炮弹撞上了巨人的小腹。巨人手一松,大棒跌落,推金山倒玉柱一般仰翻。
两个人在地上扭成一团,满江红死死掐住巨人粗大的脖子,怎么都用不上劲。而巨人的大掌正在自己颈上收紧,他喘不过气来,视线模糊,涕泪皆流。
满江红挣扎中松开手,胡乱向上抓,触到两个软软的东西便死命抠进。只听到一声凄厉惨叫,卡在脖子上的手松了,连忙滚开。
巨人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鲜血从双目中流出。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好象在侧耳倾听动静,又好象在回忆往事。
满江红连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挪动分毫。
“我是谁?”
巨人突然声嘶力竭地怒吼,蹒跚着向来路走去,声音无比悲愤和凄凉。
只见剑光一闪,硕大的头颅飞出好远,庞大身躯“轰”然倒下,刚才一直静立不动的瘦子横剑挡在了路中。
那瘦子几步便跨了过来,满江红一个骨碌滚,剑风还是在脸上划下一道血痕。
瘦子垂手倒拖着剑,慢慢逼近,脚步稳得出奇,好象一台平行前进的精确机器。
满江红瞪着他的脸,总觉得对方的眼神和表情怪异得很。还没有等他想出怪异在何处,一剑平削了过来。
满江红就地一个驴打滚,狼狈地从剑下逃生。路边的树木挡住了退路,他一边起身,一边顺手抓起地上的枯枝向前刺去。
喀嚓,剑光一搅,满江红手中的树枝只剩下短短一截。背靠大树,无路可退,一剑又兜头斩下。
完了!
满江红闭上眼睛等死,心中反是一片空明平静。往事历历,如电如雾,在脑海中呼啸而过。体内似乎有东西在一瞬间苏醒了,身体精力充沛,好象一块才被充满电的空蓄电池。
似乎过了好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
他睁开眼睛,只见瘦子的动作慢得出奇,那把剑正在一点一点地接近自己头顶。
整个世界也静得出奇,听不到一点声音。夜空中可以看见一只小鸟被惊飞,却就那样悬在空中不动,翅膀也不见扑扇一下。
他见到树叶上的一滴水珠掉到了下面的一洼小水坑,那水珠竟然是弹跳而起,一次比一次小,最后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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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人间蝼蚁
readx; 研究院起火了。
先是数栋木质小楼被两越武师陆续点燃,又被海风一吹,顿时“泼喇喇”窜起数米高火舌。接着花草树木也被引燃,十多名南海派修真子弟分成数队,在明灭的火光中穿行搜查。最后连主楼也起火了,却被玻璃幕墙隔绝了空气流通,墙体又是阻燃材料,那火只烧了一阵便熄灭,从楼顶喷出滚滚浓烟,似烽火告急。
广场之上,尸体狼藉,血水横流。
龙辰背手站立在广场中心,衣装依然整洁,面色平静地仰望着夜空。
在他身前,是身穿鱼鳞甲头戴亮银盔横握三楞刺的湖湘子。他身上的软甲血迹斑斑,被利器从肩到腰划裂,头盔下半部分更是破了一个大洞,发出“呼哧呼哧”粗重的喘气声。
在湖湘子面前的大半个广场上,滚动着一个一丈方圆的光团,里面似乎有千百道人影在激烈厮杀。所有靠近之物,无论丝绒、枯叶、碎布、木片,立成粉末。所行之处,空气扭曲如同透镜,竟然能够看到对面去,却又看不真切,仿佛隔着层层叠叠的半透明幻影。
杀气冲霄,威势如骄阳凌空。
“啵”一声,巨响如气泡破裂,一条银白身影被击出光团。紧接着气浪爆炸开来,排山倒海一般袭向广场两边。
对面的广场边缘站立着一排修真者,最中间是一位面容清瘦道骨仙风的老者,见势跨前一步,一堵十多米长的气墙凭空而生,将身后的十几人遮护得严严实实。那席卷的气浪从两侧呼啸而过,将花坛玫瑰连根拔起。
这老者便是南海派的长老江松子,因为距离约定开战时间还早,本同赤枫子一起舒舒服服呆在东方市一处隐秘所在。至于在干什么,不足为外人道也。结果舒服到一半的时候接到紧急讯息,研究院那一片的海面都烧红了,他们生怕南星有失,便急令内外门便宜行事。至于怎么通的讯,废话,当然不会是用千里传音了。道门不也有顺其自然一说吗,只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过一阵子又接到讯息,外门提前发出了紧急号箭,两位道人便再也坐不住了。出到外面,奇怪地发现连东方市也陷入了混乱之中,一半的城区断电断水,警车、消防车呼啸穿梭。然后就发现,他们与南澳小镇的内外门弟子失去联系,甚至整个东方市的有线无线讯号统统中断。
发生了什么情况?难道《光明世界》胆敢动用大杀器?或者世俗界联合起来对付南海派?
两位道人展开身法,七八十里路只三十分钟便赶到了,好在及时。
行经之处,在距离南澳十里外见到重兵封锁,只出不进。两位道人知道是世俗界在戒备战火蔓延,轻蔑一笑。
广场中的一人高大虬髯,正是赤枫子。场中光球爆裂之后,他只退后两步便稳稳矗立,浑身散发着凌人气势。只不过他的样子确实有点狼狈,头发焦糊卷曲,青色的道袍破了好几处,露出了月白色里衬。身形看似不动如山,手指却在轻微颤抖。
后面一排修真者赫然便是此前的南海派内外门弟子,瞧着场中的情境都沉默无言,心里翻江倒海。
今夜这一战,武师杀阵竟然横扫炼气三层以下的修真,一个武道殿堂竟然硬抗炼气五层的长老这么久,还有没有天理?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对比即将发生的一幕,眼前的一切还只能算小儿科。
那银白色的高挑身影一落地,便使出一个千斤坠,依然不能稳住身形,踉踉跄跄倒退三步后呈弓步拍门之势,双掌齐出。一扇气门倏忽而生,却虎头蛇尾后继乏力,转瞬之间便被狂暴的气浪淹没。
这女人倒飞而去,撞翻湖湘子,又撞倒了龙辰,三个人立刻变成了滚地葫芦。
龙辰衣脏脸黑地爬起,样子狼狈,神采却依然奕奕。他先去扶起蝶舞,后者一挺身子想摆出个架势挡在前面,却只做了一半动作便瘫软在他怀里。
湖湘子被一撞之后连三楞刺也脱了手,努力地想要站起来,却一个趔趄,干脆单膝跪地喉咙嘶哑地请罪:“两位大人,属下无能,保护不力,唯有死战而已。”
殿堂、武师基本上战死,炼气二层覆没一半,剩下的几个护送着大批人同伤员走应急通道离开。可是后来,听那边也传出了厮杀呼喊声,不知道走脱没有。
断后的队伍,只剩下了他们三个!
龙辰似乎浑然不知道已经山穷水尽,小心翼翼让蝶舞靠在胸前,腾出双手拉开她脖子上的卡链,摘下了头盔。
女人盘起的长发披散开来,嘴角沁血,而眉眼却是那么柔顺,一扫以往的英武之气。
她看着他,静静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微笑,眼神却蒙着一层雾一般的哀伤。
她身子一软要滑下去了,他连忙丢掉头盔揽住腰,一手去托她的肩膀。
他从来没有想过,武道巅峰强者的身子竟然这么柔软芬芳;隔着冰凉细密的鱼鳞甲,似乎有阵阵热浪透入掌心。
月华如水,火光熊熊,映照在一张艳丽倔强的脸上。
他知道她很好看,却不知道会好看到惊心动魄的程度,好看到不愿意移开自己的眼睛。
她眼脸微合,睫毛颤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朵红晕,如将凋之夏花。
她的确很累很累了,还是不舍得闭上眼睛,似乎生怕再也看不到他。
她本来有好多好多话要说的,却突然都不想说了,只想懒洋洋地靠着他,靠到地久天长。
这便是最后的结局吗?她不后悔。
在目光对视的一刹那,他醍醐灌顶,读懂了她的心意。
是的,就算没有信使大人的指令,这个女人都会挡在自己身前,战斗至最后一刻!
其实她没有把他当成工作上的大人,而是心目中的良人。
她早就给出了那么多暗示,他没有领会,或者是刻意不去领会。
他坚韧如钢丝的心弦一颤,突然感觉到自己真的很愚蠢,浪费了多少好光阴!
高压弧光电,是信使大人允许动用的最后防御性科技力量,目的是让修真界认识到《光明世界》能够提升武道和修真的价值,从而上钩。
他还有很多力量没有动用,不过南海派也是。
如果就这样窝囊地惨败了,他也不后悔。
因为在最后的时刻,他突然醒悟到,人生苦短,那些崇高的伟大的事业,未必就比拥抱着心爱的人更重要!
而且,女儿冰灵也很喜欢她!
他微笑了,很是憧憬。
“一对狗男女,好不恶心人。那婆娘够烈,等一下让老子好好调教她!什么狗屁江湖七杀,老子是南斗七杀,呆会儿到床上杀个痛快。”内门弟子中的七杀淫笑道。
“无耻!修你娘的破真!”
湖湘子早就转过身去挡在前面,闻言怒吼,作势欲扑,却连站都站不太稳,发出的声音也有气无力。
“哈哈,什么叫无耻?无知才无耻!咱们南海派不近女色,可也不禁女色,岂是你一介散修能够明白的?你甘愿当俗人的走狗,莫不是那个女人给了你天大甜头?”
接话的人是南斗六星中的天同,素来口齿伶俐,方才在皆是炼气三层的散修湖湘子手里吃了大亏,面子丢净,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能够打击对方心神的机会哪里会放过。
众弟子跟着哄笑,云飞咳嗽两声,瞅了瞅两位长老,欲言又止。
赤枫子兀自挺立场中不言不语,似乎在恢复元气。江松子冷笑一声,也不去斥责七杀和天同的言语下流,道:
“龙辰,人间枭雄在我等修真眼中,也不过是大个点的蝼蚁。先前就说过,你没有资格和谈,只能归顺,首要条件是交出一十三个孽徒。贫道只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否则便会杀了他们俩,搜你的魂。”
蝶舞的身量高挑窈窕,龙辰抱紧柳腰往上托,让她的脑袋能够舒服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好像没有听到江松子的最后通牒,命令湖湘子:“摘下头盔。”
见对方一愣,又补充一句:“为抵挡神识攻击,捂出一脸痱子可不值得”,言毕大笑起来。
湖湘子跟随他的时间比蝶舞还长,听出这笑声极为轻松爽快,便摘下头盔一丢,问道:“大人何事发笑?”像极了一个凑趣的捧哏。
“我想起了一个笑话,一只蚂蚁吊在大象的脖子上,恶狠狠喊,勒死丫的!”
南海派弟子面面相觑,心里对龙辰倒是生出了一丝佩服。死到临头,可不是每一个人都笑得出的。
江松子觉得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但一丝不安如土中的豆芽钻了出来,迎风见长,瞬间便破了心境。
他警觉地抬头望向天空。
哈哈哈,湖湘子仰天大笑,豪气横生。但笑声又戛然而止,仿佛正在打鸣的公鸡被捏住了脖子,眼珠子瞪得溜圆。
昏昏沉沉的蝶舞也被笑声惊醒,把头往龙辰的脖颈处钻了钻,媚眼如丝。
龙辰身子微微后仰,偏头凑近耳边轻轻说道:“傻瓜,快看天上。”
……
在以东方市为中心的一千公里扇形区域内,数万道强大至极的信息流在网络中狂暴穿行,似乎在搜寻着什么,人类设置的防火墙在其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
四个机场、五个港口的信息指挥系统被毁,八个城市的有线电视、无线通讯被切断,交通、供电完全紊乱,飞机坠毁两架,地铁高铁紧急停运,地面交通事故不计其数。一个海军基地,两处导弹基地更是遭受到毁灭性打击,武器指挥系统彻底失灵……
人类世界乱成一锅粥,如临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