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环猎-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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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环猎 第五部分（3）
“那刚才怎么不禀告我？”
“那个，关捕头看过了，确实也就是红颜色的泥土而已，问她呢，她说是王老太爷院子里的土，我们过去看了，院子里面确实有这样的土，就浮在院子泥土的表面，所以，关捕头也就放行了，我们哥俩也就是好奇她带那些个土做什么呢？”
“噢。”师爷也是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想到会有衙役跟着林婶，便打算静观其变，心里盘算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等衙役回来细细问过就是，于是逐渐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师爷，还有一件事。”又一个衙役吞吞吐吐地说。
“什么事？”
“我们和关捕头已经讲过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您？”
“噢，我今天没有听关捕头说过什么。”师爷顿了顿说道：“不过我和关捕头今天还没有时间详谈，有什么事情，你们就直接禀告吧。”
“是。师爷，这几天我们在祁府晚间巡逻，总能听到有冬冬的声音，是那种很闷的响声，在三更天左右，时有时无，断断续续，想是祁府众人那时睡得正熟，倒是没有人向我们提过。”
“是呀，师爷，我初时听到这种声音，还以为自己听觉有了问题，因为没有别的人说起啊，后来问了兄弟们才知道大家好像都听到过，只是因为是偶尔听到，都没有在意。”另一个衙役接着说。
“竟然有这等事情？”师爷惊诧道，“经常在什么地方听到这种声音，带我过去瞧瞧。”
那衙役领着师爷来到了祁府后花园的小湖边，“师爷，一般就是在这个湖边响起那种声音，听着像是挖东西的声音，有时候听着像是敲击的声音，但是都是冬冬，很沉闷的声音，听不出声音确切传来的方向。”
师爷点了点头，在小湖的四周细细察看，这是一个布置得十分雅致的水景，曲曲折折的回廊架在小湖上，近处是一座不高的假山，奇石林立，站在回廊上遥望假山，很有一种曲径通幽的感觉。师爷随意走上了回廊，轻移脚步，一边走，一边在想，这里都是水面，旁边的小树丛，树叶都已经脱落了，一眼看去后花园中并没有什么可以隐藏的地方，那么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呢？想着想着已是走到了假山的前面，竟然发现里面还做了一个小小的山洞，师爷哑然一笑，觉得祁府的主人果然有情趣，便低头走了进去，发现里面很是狭小，是一个死路，只有身后那一个开口，师爷看没有什么发现，便转身欲出，山洞很低，他更加小心低着头，刚要走出假山山洞的洞口，觉得头上的石头上仿佛刻了什么，便更压低了身子，抬眼看去，只见上面有两行石刻的字，涂上了红色的颜料，在有些昏暗的洞内，借着洞口的光，倒也看得清楚，上面写着：
龙盘龙岩吐龙珠，山人山上守山魂，
世人存取惊世书，勿问圣物属何处？
师爷读的不明不白，不知道为什么假山中刻着这样的诗句，以前在其他有名望的人宅子中也曾见过刻有诗句，但多是应景之作，不知道祁府这些诗句应了什么景致，待低头走出这个狭小的假山洞，刚要直起腰来，这才觉得膝盖一阵酸痛，腰背发麻，顿悟刚才几乎是跪着低头走进走出了，也不知道是祁府的哪一代人设计的景观，竟然做了如此矮小的假山洞，这不是存心不让人进入吗？师爷想到。而且想象自己刚才进进出出的身形，简直是跪着进，跪着出来的样子。再回身看这座假山，石头看来很有年头了，有一块靠近湖边的石头，被上面漏下来的水常年侵蚀，中心已经穿孔，竟应了那句水滴石穿的典故。在石头的中心有一个椭圆形的圆孔，水珠仍然不间隔地砸在上面，师爷觉得好看，一边感叹自然力量的非凡，一边俯下身去仔细观察，竟然发现，那块石头上刻有几个隐隐的小字“逐水青石”，师爷念了几遍，觉得这是一个很有味道的名字，既然已经给石头起了这个名字，看来这个水滴石穿的景致也是人造了。祁府的花园别有一番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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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环猎 第五部分（4）
师爷信步要走上湖面上的回廊，突然看到假山的四周在湖里散着很多的立柱，刚才从回廊上过来，竟然没有注意，这些立柱浅浅没在水面下，师爷抬脚踩上了一个立柱，倒是大小正好可以容下人的脚，不觉好奇，师爷又抬脚踩上了另外一个，这才顿悟，原来立柱和回廊的功能是一样的，让人可以在水面上行走，只是这样就像是踩着石头过河一样，真是别有一番乐趣。师爷浅笑起来，在立柱之上来回走了一阵，便又回到了回廊上，觉得心情倒是放松了不少。师爷独自沿着湖边又走了一阵，还是没有发现能够找到冬冬声音线索的地方，心里挂念张大人的嘱托，遥望太阳已经西沉，便移步走回祁府正房大堂。
（十一）光绪十年九月二十三桑园镇鬼节
祁府众人聚集在大堂中，心下都是惴惴不安，官府的人在这么晚的时刻还要众人聚集，想必是祁府又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于是，那份相似的惶恐明明白白写在祁府众人不同的面孔上。
（1）
衙役心系师爷嘱咐，不敢懈怠，紧紧跟随着林婶，沿着蜿蜒的山路缓缓登上桑园镇后山。林婶一路走来沉默寡言，常言道，走的不累，跟的累，那衙役盲目跟从，一路走来心中不觉已是满腹的抱怨，不知道林婶究竟为了何事上山，她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倒让自己在这清冷的秋天讨到如此不落好的差事，跟着受罪。
桑园镇的后山颇为偏僻，这衙役在桑园镇居住已有时日，但是从未来过这里，今日随林婶一路走来，好奇地沿路张望，也只在山脚下看到两处相邻的小院落，除此之外再未看到屋舍人家。这座后山少有人居住，即便是那唯一的两处院落也是院门紧闭，一派破败，屋顶杂草丛生，显然很久没人居住了。这个衙役并不知道，此处就是王老太爷当年和方云娘青梅竹马，曾经比邻而居的地方，这个地方，林婶一点也不陌生，她曾经带着两代主人的关切行走在后山崎岖的小路上。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如果不是祁府的命案，相信所有人都已遗忘了这对有情人的恩怨纠葛，唯有这两座小小的院落任时光流逝，依然风雨中相依相伴，默默见证着有情人曾经的两小无猜。
当夕阳染红天边的时候，林婶终于止住了一路小跑的脚步，缓步前行。此时太阳的余晖透过桑树密密的枝叶，一片片披在林婶的身上，林婶在两座小小的坟茔前放轻了脚步，仿佛担心惊动了沉睡在九泉之下的瞑目人，她默默跪下冲着面前的两座石碑跪拜起来。
衙役心里一阵轻松，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于是跟在林婶身后止住脚步，好奇而仔细打量起林婶跪拜的石碑，只见左侧石碑上刻着“方尚夫妇之墓，女方云娘谨立”，右侧石碑上则刻着“王承志夫妇之墓，子王逸名谨立”，两座石碑都很简朴，雕刻做工和桑园镇平民百姓家为亡故之人所立的石碑并无二致，做工并不精致，唯一奇特的地方是两座石碑的左上角都刻着一个圆环，圆环周边清晰雕刻出了呈现辐射状的条纹，颇似太阳的图案，而在石碑的右上角则刻着一个月牙形的标记，典型的半月状，显然是模拟月亮的形状。衙役不出声打量着两个图案，不知这两个图案刻在石碑上有什么寓意。正在这个时候，林婶则做出了让他更为奇怪的动作，只见林婶并没有像平常人家祭祀那般叩头祷告、焚香施礼，而是用双手在两个石碑之间迅速地刨出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土坑，衙役甚是不解，更是认真注视林婶的举动，只见她打开随身带来的小布包，虔诚的将其中携带的红土尽数埋入土坑之中，并低声说道：“王老太爷吩咐我的第一件事情我做完了，东西交还给两位尊长，每年我会替老太爷为两位扫墓上香，请两位老人家九泉下安息。”说罢林婶立起身来开始擦拭墓碑，并清除两座坟茔上生长的杂草。
衙役开始尚捱在一边耐心等待，眼见天色越来越暗，太阳西沉，心下担心夜行山路甚不安全，便连声催促林婶启程。林婶并不理会衙役的催促，仍是不紧不慢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又在两座坟茔前拜了三拜，这才向衙役示意可以回祁府，此时天色已黑，那衙役满心不满，低声连连咒骂却也只能跟在林婶身后缓缓下山。
连环猎 第五部分（5）
当两人临近山脚下，突然看见夜色中出现了上百的火把，明亮耀眼，那火把有序地围成环状，在夜幕的衬托下，甚是奇异。依稀还有几个人在众人围成的环状火堆里面手舞足蹈的舞动着，衙役失声道：“今天是鬼节？”林婶停住脚步接口说道：“没错，今天也是桑蚕神祭的大日子。”看了一会儿，两人继续沿山路下行，不觉离桑蚕神祭的火把越来越近。
桑蚕神祭是桑园镇的重大祭祀活动，每年在鬼节举行，并不是桑园镇所有的人都能被邀请参加，入选者是要严格挑选的，而且往往代代相传，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团体，叫做桑蚕神社，因为这个团体向来行事光明磊落，扶助镇上的居民，因此不仅深得人心，而且也是官府认同的民间组织。桑蚕神祭历来由桑园镇从事丝绸行业德高望重之人把持，而祁府的当家人更是主持如此盛会不二的人选。
祁天寿在下午匆匆赶到李书正那里后，已经听闻李书正老先生讲解了桑蚕神祭的基本规则，在太阳落山前认真进行了一番准备，主持桑蚕神祭时已经颇为从容，很有当家主人的风范。当李书正等桑蚕神社的长老看到祁天寿颇为圆满地进行了桑蚕神祭的大部分工作，均互相点头示意，目光中颇为赞许，此时，几个带着面具的巫师正在火堆前跳动呐喊，这正是桑蚕神祭中的驱魔仪式，不知不觉中桑蚕神祭进行到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项——祭拜桑蚕神。
祁天寿手持香烛，面向神坛，恭敬地拜了三拜，这才转身面向众人，郑重地发出了命令：“恭请桑蚕神。”所有的人都深深施礼，低头跪下，口称“恭迎”。李书正则对着摆在神坛上的一个锦盒拜了三拜，毕恭毕敬地从里面请出了一幅硕大的卷轴。
李书正面向众人，在其余长老的帮助下展开了这幅硕大的卷轴，高高悬挂于火把中心的高柱之上，明晃晃的火把映照下，卷轴上的画像随风轻轻舞动，亦神亦仙，似要飘然降临人间一般。
祁天寿是第一次有幸见到桑蚕神，虔诚地抬头看去，那卷轴之上勾画了一位身穿袈裟的老人，头有香疤，显然是一位僧人，只见他神色虔诚，面带微笑，右手持桑叶，左手掌中托一幼蚕，身后飘浮着几朵祥云，仿佛普度众人一般。老人的右肩之上勾画了一轮火红的太阳，周围配以辐射状的条纹，那太阳照耀着老人右侧的天空，色调夺目，而老人左肩之上则有一弯纤细的月牙，以温婉的色调衬托着左侧的天空，太阳和月亮的色调相互交融，辉映生姿，让人有天地融合的感觉。此画的背景如此独特，使人不觉好奇揣测绘画人描绘日月合璧背景的用意。
原来这位僧人就是传说中的蚕桑神，祁天寿暗自思忖，不禁想起了年幼时听母亲讲过的一个传说，不只祁天寿，相信每一个桑园镇的孩童都听过这个传说。相传在几百年前，一场罪恶的大火将要毁灭桑园镇，上天怜惜，派真龙前来救赎，而真龙带来了桑蚕神，桑蚕神留下了种桑养蚕的技术，让桑园镇的人可以重建家园，自己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在桑园镇的大火中永远消失了。
祁天寿努力收回自己细细观望卷轴的目光，停住浮想联翩的思绪，依照李书正的嘱托，带领众人认真参拜。
“日月同辉，天地可现。”
“怜我众人，苦难实多。”
“焚我肉体，感我先人。”
“生生世世，追随至今。”
祁天寿带领众人参拜完毕，李书正复又恭恭敬敬收起了卷轴，拜了三拜，重新收回到神坛上的锦盒里面。祁天寿命令所有的人起身，拿过火把，并且都把手中的火把聚集到一起，点燃了人群中央高高的柴堆，转瞬之间，夺目的火焰冲天而起，所有的人仰天矗立，心中默默祷告，在桑园镇的风俗中，桑蚕神祭中火焰越高，说明来年就会有更好的收成，更多的财富，所有人都在向上天祈祷，希望桑蚕神能带给桑园镇更多的丰收和喜悦。
连环猎 第五部分（6）
在众人祈祷的时候，李书正叫过了祁天寿，示意桑蚕神祭结束随他过府一趟，祁天寿看了看身后紧跟的关圣青，关圣青点头应允，便欲在仪式后随李书正前往李府。这时，一个人从四周的黑暗中走出，匆匆奔到了李书正面前，看到李书正和祁天寿正站在一起，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有说，李书正不以为然，问道：“秦爷还是不来吗？”那人点头：“是的，秦爷说您要是固执己见，他不能认同，不想看到桑蚕神祭受辱，所以不会前来参加。”李书正面有愠色，说道：“你且下去吧，我知道了。”看那人走后，便转身面向祁天寿，温言说：“二爷，老朽还有很多事情要告诉你，一定不要让我失望啊。”说完，转身走向了正在火堆边虔诚祷告的众人，留下了祁天寿回味着这场祭祀。
天黑风大，夜路并不好走，等林婶和衙役终于来到了桑蚕神祭的祭坛，这里的仪式已经结束了，只留下熊熊燃烧的火堆，衙役不觉有些遗憾，对林婶更多了些埋怨，两人继续匆匆赶路，想尽快赶回祁府。
祁天寿和关圣青如约来到李府，李书正招呼祁天寿进入内堂，关圣青知趣地在正房大堂等候，什么话也没有过问。李书正心下甚是感激，叫仆人备了上好的茶点认真伺候。
“世侄，这个东西我今天交与你，你要切记，此物在春分时须交回我的手上，而在每年鬼节桑蚕神祭后，我会交还予你。你要好生保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