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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9部分

官居一品 三戒大師-第629部分

小说: 官居一品 三戒大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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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他现在怎样了。”沈默有些失神道,这个名字是这今年代的官员,共同的一段履历,谁也不想提,却又谁也绕不开。

    “谁知道呢?”沈明臣摇摇头道:“也许已经死了,也许还在那含铂弄孙呢……“

    “他有孙可弄吗?“余寅轻叹一声。严嵩独乎二孙,两死一流放,身边已经没有儿孙了。

    “也不一起……”沈明臣悠悠道:“严分宜虽然对天下人不好,但对老家人还是有恩惠的,乡里乡亲的,不至于让个老人晚景凄凉。”

    “未可知……”余寅摇摇头,不太鼻同。

    “与其在这儿瞎猜。”沈默突然笑道:“为何不过去看看?”

    “去看看……”余寅脸色一变道:“以大人的身份,有些不妥吧。”

    “有何不妥。“沈默呵呵一笑道:“不管怎样,他都曾是我大明的元辅,路过了去拜访一下,谁能说我的不是?”

    听话听音,余寅和沈明臣暗道:,这个谁,八成是说的现任首辅吧?,他们知道沈默心里憋了火,只是以这种方式报复徐阶,未免有些太孩子气了吧?

    沈默看出他俩的不以为然,不禁莞尔道:“难道在尔等心中,我就那么幼稚吗?”说着正经道:“我去看他,不过是礼节性的拜访,但要不去,不仅显得失教……”又压低声音道:“还让人以为我到现在,仍是某人的跟屁虫呢。”

    这

    下轮到余寅和沈明臣莞尔了,心说看来平赏赣南,果真给大人平添了不少底气啊。

    说去就去,一行人偏离官道,到了七八里外的分宜县城中。县城很大,城墙很高,城门楼也很气派,进去城中又见到宽阔的街道,两边整齐的临街店铺,乃是此行所仅见,好像跟府城相比也不逊色。

    只是此刻虽然停了雪,但天还是贼脊,老百姓都猫在屋里不愿出来,大街上店铺关张、行人寥寥,只有几个抱着扫帚的老头,在无精打采的扫雪,却愈发让这个空荡荡的县城,显得有些寂寥。

    胡勇上前问明道路,便率队来到了县衙左侧的驿馆中,只见这驿馆才叫个气派,十分考究的装修,独具匠心的布置,直追杭州驿馆的档次。

    胡勇递上一份,淅江参议,的关防,那驿承验过之后,从柜台里拿了串钥匙,便带他们往后院去了。只见后院也是十分的轩敞,从那一石一木的设计,一檐一角的构思,皆能看出乃是高手名匠的作品。只是那粉白的墙皮有些录落,便显得有些破败了。

    沈默一行被安排进一个跨院内,他们在雪中奔波数日,终于能好生休整一下了,于是众人烧热水、点炭盆,忙得不亦乐乎。

    沈默脱下满是灰尘的行装,洗了个澡、修了修面,穿上身得体的便装,便坐在炭盆边,静等头发干透。

    这时天已近中午,驿承带人送来饭菜,有鱼有肉有白米饭,还有一碗热乎乎的汤,就这样那驿承有些惴惴……因为省参议的接待标唯是八菜一汤,这个显然不够格。要是这位参议大人感到被怠慢,他难免会屁股开花。

    但今天主太好伺候了,这位参政大人笑容和煦道:“已经很好了,这几天光吃干粮了,早就盼着这顿热饭呢。”

    驿承如释重负,咧嘴笑道:“等会儿小得去集上看看,晚上给大人做顿好的。”

    “不必费心了。”沈默摇头笑道:“我对饮食没什么要求”,便问道:“请问从这里怎么去相府?”

    “相府?”驿承面色有些复杂,迟疑道:“什么相府?”

    “难道除了严阁老府上,还有别的相府?”沈默奇怪的问道。

    “那倒没有……”驿承摇摇头,小声道:“不过现在分宜城已经没有相府,也没有严府了。”

    “啊……难道严阁老已经过世?“沈默有些吃惊道。

    “不,还健在,但……”,驿永有些愤懑,但没忘了沈默的身份,唯恐祸从口生,便苍声一叹道:“但官府查封了他的住处,他只好去乡下居住了。”

    “哪里?”沈默轻声问道。

    “介桥村。”驿承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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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介桥村位于城南二里的地方,出南城门后,沿着一条宽阔的细石子路蜿蜒下行,走了不久,便看到一座长达二三十丈的五拱青石桥,扶栏上雕凿着形态各异的石狮,下面的石护板上,又刻着龙、虎、狮、象等珍禽异兽。从石料选取、到雕塑工艺,无不美轮美奂,沈默本以为只有吴中才会有这样审美意趣与实用价值并驾的桥,却不意在这里见到了。

    在桥中间的一块汉白玉护板上,沈默看到三个雍容端庄的大字曰,万年桥”他当然认识这是严阁老的手笔,但后面的题款被用油涛遮住,边上的石碑也不翼而飞,让沈默心头升起一丝不太好的预兆。

    过了桥便到了,请平村”看那崭新的石碑,应该是刚立上没几年,沈默命胡勇拿自己的拜帖先行进村打听,自己则慢慢的向村要的巷中誓去。

    这是个典型的江西村落,巷岔盘旋,形同迷宫。走在被雪的青石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抬头仰望,高低错落的马头墙,一齐辣身拥向天空,四角飞檐,划出一块狭窄的蓝天。

    从这些建筑的样式和年代看,这个村中住宅,大都才经过的重起……最多不会超过十年。但巷乎里很静,沈默走过几家墙门,都是紧紧地关着,仿佛没有什么人住,再往内探,却分明看到,有人在往外窥视。

    对方眼神中的惊恐、慌乱,让沈默打消了上前攀谈的念头力继续往前走,就越是触目惊心,只见一座座恢弘的宅邸上,都贴着刺眼的封条,虽然看不到里面,但那落在地上的匾额、被打碎的门前石狮,都在无声的诉说着主人昔日的富贵和今日的蒙难。

    一直到了严氏祠堂前驻足,沈默发现,竟有五座宅院被查封,还有相当数量的宅子被废弃,昔日的灿烂与辉煌陡然褪去华光,已成黄梁一梦,只剩一地碎砖瓦砾,也怨不得这个村子气氛如此紧张诡异。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沈默抬头一看是胡勇,见他面色不太好看,轻声道:“吃闭门羹了?“

    “嗯。”胡勇点点头道:“到处都敲不开门,明明家里有人。”

    “算了

    ,人家必有不见客的理由。”沈默摇摇头,轻声道:“心意到了就行。”

    “不过,”胡勇有些迟疑道:“我在村尾看到有个看坟的老头,再去找他问问吧。”

    沈默有些意动,总不能白来一趟吧,便点头道:“我亲自去吧。”

    于是在胡勇的陪同下,走过了村庄,眼前豁然开朗,便见迈处一丛高大的樟树下,是整齐的一片坟茔,坟茔旁有个木棚子,晏然就是那老头的住处了。

    这时日已偏西,阳光惨淡的洒在地上,带不来一丝温暖。离开了村舍高墙的庇护,西北风也陡然大起来,吹起草叶、卷起雪沫,打得人脸生痛,胡勇连忙为大人递上黑裘皮帽,沈默朝他笑笑,没有拒绝。

    他们沿着坟地边的一条小径,走到那木棚边上,透过虚掩的门往里开,不出所料的简陋脏乱,被褥碗筷混成一团,甚至找不到插脚的地方,还有个冒着黑烟的炭盆,让人十分担心,随时会引燃了这个窝棚。

    沈默的目光却被床边上的一口书箱吸引住了,这口做工考究的紫檀木书箱,着实不该出现在这里。见他的目光落在那里,胡勇便进去把整个书箱都搬出来,打开给大人看。

    沈默随手翻看,除了一些珍贵的宋版书籍外,便是一整套《铃山堂集》,抽出一本一看,竟然不是印刷版,而是手写的原本。在这本书的扉页上,他看到了两行熟悉的字迹,平生报国惟忠赤,身败从人说是非,。沈默的心不由一沉,喉咙千涩无比道:“人呢?“

    “刚才还在这儿呢。”胡勇便吩咐手下道:“找找去。“

    “不用了。”一直冷眼旁观的余寅,突然出声道:“在那边。“顺着他指的方向,沈默看到一个须发灰白的老者、穿着又脏又破的棉袄,佝偻着身子,在那片林立的坟头间寻找着什么。

    虽然已经有了唯备,但沈默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背影,实在太像那个人了。

    这时胡勇出声叫道:“老头……“那老者可能有些耳背,他叫了好几声才转过身来,一看是那么多彪形大汉,他便躲在坟头后面瑟萎发起抖来。

    “你过来。”胡勇道。

    那老者摇头不敢,更显头发散乱无比。

    “,非要老子趟这遭晦气。”胡勇低骂一声,便皱着眉头往坟地里走。

    “不要动粗。“沈默赶紧吩咐道,但他的声音仿佛被哽塞一般,也不知胡勇听到了没有。

    看胡勇过来了,那老者转身想逃,但他腿脚跟不上想法,一下便摔倒在地上,好在厚厚的积雪起了缓冲,要不这下就能要了他的老命。

    胡勇拎鸡一样把他提起来,老者还手脚扑腾的挣扎着,溅起阵阵雪沫。侍卫们不由吃吃偷笑,但看到大人的脸色,都要阴沉的滴出水来,赶紧敛住了笑容。

    老者挣扎了一阵,便没了力气,任由胡勇把他带出了坟地。胡勇见老头左手紧紧攥着,担心有什么锐器,便让他松开手。老头不听,他便伸出两指一捏其手腕,痛得老头哎呦一声,手中的东西掉到地上,原来是一块被攥变形的点心。

    “好啊,你这老头监守自盗,竟敢偷人家上坟的贡品吃。”胡勇认出那东西,便一松手,把他丢到地上。

    谁知那老者落地后第一件事,便是扑向那掉在地上的点心,也不管上面沾了多少灰尘,一下塞到了嘴里。

    看到他如此凄惨的晚景,沈默的喉头酸涩,深深施礼,颤声道:“相呢……”此言一出,把所有人都震惊了,别说胡勇,就连余寅沈明臣都瞪大眼睛,他们死死盯着这个看坟的老头,看他那双黑俊俊的手,指甲盖中都满是污泥,怎么也没法跟本朝第一书法的国手联系起来。更不要提这佝偻着身子,在雪里泥里打滚的卑微生灵,如何去与一位柄国时间最长的宰相挂钩?

    但沈默不会开这种玩笑,他就是严嵩,纵使身份判若云泥,灵魂不复存在,但他永远都是他。

    老严嵩迷茫的抬起头来,打量了沈默半天,也认不出他是谁来了。

    沈默也看着他,那双迷离的老眼中,真得什么都看不出了……不知他是真糊涂了,还是不愿相认,沈默都不再强求,他把自己的大氅取下,披在老严嵩身上。

    胡勇赶紧道:“大人当心别冻着,给他穿我的吧。”

    沈默摇摇头,示意他背起老严嵩、提着那口书箱,沿着原路返回村里。

    走到一段后,沈默回头看那荒野坟地上,孤零零的破木棚子,心头涌起一阵厌恶,低声道:“烧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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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一卷开始了,更加扣人心弦的故事到来了……

第七四八章 夕阳(中)

    眼见着村口处有人影晃动,但当沈就一行人到了近前,却又倏然不见了。”明显躲着咱们。”胡勇嘟囔一声道。”去祠堂。”沈就看着留在雪上的散乱脚印,厌恶的蹙蹙眉。众人便来到了位于村子中央的严氏宗祠,只见大门依旧紧闭,一个卫士便上去敲门。但半天也没人应声,沈就冷冰冰的下令道:“撞开!”卫士们便毫不犹豫的退后几步,单肩一沉、猛地冲向大门,只听砰地一声巨响,那紧闭的大门便被轰然撞开。只见两个中年人,一脸错愕的跌坐在地上,看来被吓得不轻。一行人鱼贯而入,沈就也不理那两人,便径直进了这严家祠堂,进门是两个碑亭,左侧立着《严氏宗祠记》碑碣于其中,右侧石碑空缺一一r一一一再进是仪门,上悬着‘黄甲世家,的匾额,穿过仪门即为宽大的天井,天井当中是甬道,两旁各有庑廊,皆有雕刻精美的石雕栏板。沿着甬道走进第二进的正堂,正堂上的匾额、两侧的楹联都不复存在,显然也跟严嵩有关。见正堂中供奉着严氏先人,沈就便净了手,上了炷香,对那跟进来的管事道:“贵族先人尽列于此吗?”管事的惊魂未定,点头:“是的。”“为何不见衙中公?”沈就的目光扫过那从牌位,显然是有缺的。对沈就的问话,管事的自然心知肚明,但不知此人什各路数,嗫喏着不敢答话。”我家大人是东南经略。”胡勇将老严嵩放在椅子上拍拍身上的尘土道:“你但讲无妨。管事的见胡勇身穿着四品的武将征袍,还有那虎背熊腰的身板和神气活现的架势,亢不说明这是一位高官的护卫,赶紧哎呀一声,朝沈就磕头不止。“且起来说话。”沈就淡淡道:“本官路过贵乡,专程来拜访老元辅……”说着看看专注摆弄那猞猁皮大氅的严老头,唏嘘道:“实在想不到,你们竟这样对待……”管事的羞愧到无地自容,先朝严嵩磕,哽咽道:“我们实在是被逼无奈……”又转头对着沈就道:“起先县里封了他的府邸,我们便让他住在祠堂中,每日各家轮流送饭,夏有单、冬有棉,从不曾怠慢老相爷。可从秋里开始,县里突然严厉起来,隔三差五便有人下来看,不准他再住,否则就要查封祠堂。而且谁家敢收留老相爷,便当成是严党,不由分说就拘走,要是没银子赎人,就睾着收尸吧……村里已经有好几户家破人亡了,乡亲们实在不敢啊……”沈就皱眉听他哭诉一会儿,看着那牌位问道:“难道他们……连衡中公的牌位都不许摆?”衡中公叫严孟衡,乃严禽高祖,曾做到一省的封疆大吏,清廉之名流芳百世,即使嘉靖朝的官员也无人不知。“不许……”管事的颓然摇头道:“从今年春天开始,但凡和相爷有关的东西,都必须消失,不只是他们一系的祖宗牌位,就连这宗祠里的匾额、碑文、横幅也统统要收起来,如果被他们看见,就会被安上严党的罪名。”沈就用余光看一眼老严嵩,见他玩弄大氅的老手微微一颢,旋即又恢复了正常“……哼”边上的沈明臣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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