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宝书库 > 耽美同人电子书 > 老古董 >

第11部分

老古董-第11部分

小说: 老古董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商专校校长宝广林、铁路大学教务长陈兰生都是天桥常客,没事就往
天桥溜达。宝广林学云里飞扮卖马的秦琼,病歪歪几步走,可算绝活;
陈兰生用小嗓学穷不怕,唱十朵鲜花支颐作态,简直惟妙惟肖。前两
天几位老北平凑在一块儿,谈起了天桥八怪究竟是哪几位英雄,大家
莫衷一是,根据笔者所知是这样的:



    大金牙天桥八怪有几位从不吐露真名实姓的,他们认为拉场子
卖艺糊口,已经有辱宗族,实在不愿意再称名道姓,因为他嘴里镶有金
牙,所以自己取名大金牙。其实他姓焦,跟说相声的焦德海五百年前
是一家。大金牙整天拿焦德海开玩笑,焦的嘴皮子也是不饶人的,有
一次在说相声场子上,无心中把大金牙的姓给抖搂出来了。大金牙确
实姓焦乳名二秃子,至于学名叫什么,焦德海就不肯说啦。大金牙的
拉洋片,边说边唱,不但音调铿锵,姿势诙谐滑稽,形容义和团大师兄
们愚鲁无知,红灯照的狠毒恣肆,恍如身临其境。加上他有十多张现
场大照片,从放大的西洋镜里看,比后来各种书上翻板照片,要清晰逼
真多了。后来北京大学有位教近代史的朱教授借去复印一套,代价是
二百银元,大金牙每逢谈到这件事,就眉飞色舞,引以自豪呢!
    云里飞本名栗庆茂,梨园行地道科班出身,跟名须生高庆奎同
是庆字排行师兄弟,不但文武不挡,而且六场通透,因为人过分聪明,
难免有点孤高自赏不忮于众啦。他粉墨登场,只要同场的师兄弟在台
上有点差错,他不但不给人家兜着,而且当场开搅,所以人缘越混越
差,久而久之没有人敢惹,他就流落在天桥撂地卖艺了。他虽然没有
成套戏衣,可是他能废物利用,香烟盒当纱帽用,彩包纸糊护背旗,居
然唱得有声有色,学汪学刘能把他们的优点缺点夸大其词地一一形
容,真令人百听不厌。有人打几次转(要几次钱)都坐着不走,一直听
到收摊散场的。到了华灯初上,他带着一个徒弟拿着一把破胡琴外带
渔鼓简板,在百顺胡同韩家潭一带清吟小班里串串。遇上走马章台的
阔客,他有时候学孙菊仙唱段《朱砂痣》,有时候学汪桂芬唱一段《让成



都》,老腔老调,令人兴起无限思古之幽情。偶或唱一段《道情》,抑塞
磊落,淳风疾恶,颇能警惕人心。抗战胜利,笔者还在观音寺道边,看
他黝颜驼背,踽踽独行,大概已经告老收山。
    田忙子名叫德禄,是绿营旗兵,他的十番在当年可算一绝,所谓
十番是笛、管、弦、箫、云锣、汤锣、提琴、木鱼、檀板、大鼓一共十样,所
以叫十番。原本是多人吹奏弹拉的乐器,田忙子匠心独运,他自己做
了一个十番架子,吹打弹拉,一人包办。不但箫管并奏,而且锣鼓齐
鸣,忙得他口鼻并用手脚不停。他忙得满头大汗,看的人也是瞿视易
容。人家田忙子尽管忙,可是吹唱铿锵,音律不乱,他的田忙子外号,
就是这样得来的。当年北平哈尔飞戏院,改成杂耍园子,后台管事唱
《莲花落》的常旭久,认为他的玩意儿如果就此湮没,未免可惜,而且若
干听杂耍的座上客,不一定都逛过天桥,田忙子这档子十番准能叫座
儿。于是找忙子谈谈,忙子说他伺候惯了一般贩夫走卒,出言不够雅
驯,难登大雅之堂,始终不肯到杂耍园子登台献艺。所以直到现在提
起田忙子的十番,还有好些老北平还只闻其名,而未见其人呢!
    大兵黄“使酒骂座”四个字形容大兵黄是最得当了,大兵黄每天
过午才拉开场子卖艺,小螃蟹不经醉,四两烧刀子一下肚.立刻脸红脖
子粗,说起话来,好像舌头短了半截。他姓张,自称老毅军,跟姜桂题
效过力,当过随从。身穿米黄漳绒短袖大马褂,足登一双皮快靴,肩膀
上扛着旗子,还挽着高阳土布做的马梢子,活脱是旧式营混子在天桥
召募散兵游勇的势派。他自称身上穿的漳绒马褂是打白狼老将军江
朝宗赏的,皮快靴是护卫姜大帅突围有功,脱困后当场脱下来给他酬



庸的,甚至于嘴上叼的旱烟袋也是大有来历,出自长官所赐的。他最
爱讲直皖大战,绘影绘声,恍如亲临战阵,有时讲溜了嘴,月旦时贤,诋
毁时事,口沫横飞,荤素齐来,该管警察就不得不出面制止取缔啦。他
倒好,绝不反驳,一声不响,扛起大旗,转移阵地,走不了三五步,炮声
隆隆,他又再续前言,照讲不误了。甚至于取缔他的警察也挤在人群
里听得津津有味呢!
    万人迷姓周,最初在天桥说单口相声,天桥虽然鱼龙混杂品流
不一,可是万人迷的相声冷隽含蓄,不像云里飞满口带脏字,时常作揖
请安让堂客听众回避,他好畅所欲言随便胡柴。万人迷长了一副上人
见喜的面貌,而且声音嘹亮,所以他师父给他取了个万人迷的艺名。
据说他天性伉爽任侠,时常把鬻艺所得周济贫困,虽然他为善不欲人
知,可是日久天长受惠者,都是附近一带饥寒住户,周善人这个外号,
就被传扬开了。他的相声因为词句雅驯,后来跟张麻子搭档一捧一
逗,精彩百出。石头胡同四海升平成立杂耍场,张麻子万人迷的相声
列为中轴,比起后进的高德明褚德贵在电台说的相声还要受人欢迎。
天桥的八怪能从撂地,升到杂耍园子里献艺的,万人迷可算是独一份
儿啦。
    花狗熊天桥八怪,只有他从来不露姓甚名谁,有人说他在清官
当过差,刑部管道案卷,最后沦落到摆地卖艺,愧对宗族,所以隐姓埋
名。因为他身材伟岸,爱穿大花坎肩,才自称花狗熊。他虽然有时也
单桩说相声,其实他以说《刘公案》最拿手。他借着刘墉审案能把清朝
吏制以及官员们升迁降黜,说得委婉周详,人情人理。有时谈点宫闱



秘辛,也都是向所未闻的掌故。当年苦茶庵主最喜欢听花狗熊的评
书,打算研究清史,最好多听花狗熊说《刘公案》,他能给您提出若干疑
难题目来。庵主有若干有关史实文章,就是从花狗熊说的《刘公案》里
发掘推演出来的。
    管儿张他在前清升平署学过声乐,受过严格训练,所以差不多
的乐器,他都拿得起来。他研究出一种用竹管制的小管乐,吞吐力极
强,他可以用鼻孑L吹奏,模仿百鸟争鸣,百兽发威,真如置身幽岫孤崖,
群籁竞奏情景。他学说各地方言,也是一绝,说苏白、江北腔、山东…
西土话不算稀奇,他能说一口很道地的福州广州话。从未离开京城一
步的土包子,能够说这么多的方言,而且大致都不离谱儿,实在是太难
能可贵了。他后来收了两个好徒弟,带着徒弟漫游大江南北在汉口落
户养老啦。
    穷不怕有人说他是黄带子(满清皇族),可是他自己坚决否认,
同时对自己姓名讳莫如深,自称穷不怕,所以大家也叫他穷不怕。他
有时鲜衣华履恍为贵介公子,可能第二天又变成鹑衣百结的乞丐了。
有人问他缘故,他总说是欠人酒钱,衣履都入了长生库啦。他在天桥
卖艺,一拉开场子,先在土地上画一个大方格,把当天要说的子目,一
条一条写出来,想不到居然笔势雄健,词句简峭,一看就知道他腹笥很
宽,足个念过书的人。有时根据小报上的社会新闻开讲,分析得人情
人理,将今比古,乍听之下觉得拟于不伦,可是经他一解说,没有不赞
叹他眼光犀利,真有点鬼门道的。当年北平《小实报》记者王桂宇未发
迹时给《小实报》写方块,时常把穷不怕的话当金科玉律写在报上,不


逛天桥的人,看了王桂宇转述穷不怕的,还不相信,特地到天桥看看穷
不怕是甚等人物的,最后也变成穷不怕的听众啦!后来穷不怕突然在
天桥失踪,有人说穷不怕被天津青县一位赵姓土财主看中,被接走陪
他老太爷醒睡解闷享清福去r。所以后来有人数天桥八怪,数来数去
只有七怪,那就是把穷不怕给漏啦!



离不开醒木扇子手帕的评书
    一为戏剧季而写
    先祖母当年很喜欢听评书,夏日午窗梦回,晚餐茶烟歇后,听上两
段逗哏有趣的评书,倒是醒睡解闷最好的消遣,因此舍间请了一位会
说评书的盲人叫张月亭,每天下午到晚饭后说上几段评书。当时尚未
发明收音机,更谈不上电视机,听两段评书,能够消痰化气,的确不错。
笔者幼年每天放了晚学,总要到祖母跟前听张月亭说两段评书,什么
《八魔炼济癫》呀,《白玉堂丧命冲霄楼》呀,说得剑戟森森,博雅清丽,
都是他最拿手的书段。
    北平真正说评书的,没有盲人,张月亭是因病而盲的,说评书的全
是自幼投师学艺,可不是三年零一节算满师,难在要等师父看你成气
候传了三宝,才能单挑出外拉场子卖艺呢。说评书的,别人称他们先



生,本行则称“使小家伙”的,至于“使大家伙”的就是弹三弦拉四胡唱
大鼓的啦。他们所谓小家伙一共三样,也就是师父传的三宝:醒木、折
扇、手帕。醒木是开书收书打中腰(分段打钱)用的,醒木最忌别人在
桌上乱拍,所以说评书的醒木,平素总是揣在怀里的。醒木声音讲究
响而脆,所以醒木多半是用花梨紫檀、酸枝、红木一类名贵木料做的。
说了一辈子《七侠五义》的王杰魁,外号叫“净街王”的,他有几块好醒
木。一块是木变石的,不管怎么摔砸,虽然是块石头,可是摔不裂砸不
碎,夏天拿在手上,永远是彻骨凉的。一块柴木抠的是八仙人儿,微细
精巧,不但眉目如画,就是衣纹背景也都琦玮逸宕,令人看个不忍释
手,是当年内务府大臣奎俊(乐峰)赏给他的。他们同门师兄弟有个专
门说《五女七贞》叫袁杰英的,他说那部书逗乐子的地方固然很多,加
上他人又长得哏头哏脑,他的那块醒木又是黄杨木的,一震醒木开书,
劈啦拍啦一响,人没张嘴,大家已经来个敞笑啦。折扇是拿它当刀枪
架上朝牙笏,或是随身携带的小零件。一般在书馆儿里说评书的扇
骨,不是光面水磨竹的,就是黑红两色建漆的。至于皮雕麻雕湘妃竹
一类娇嫩扇骨怕一拍一打折骨脱轴,影响临场气氛的,所以行规一律
不准使用。只有郊钋野茶馆,所谓说野台子评书,没有师承说书先生,
没有任何规矩,凭个人好习,真有用二尺半水磨竹油布面上绘梁山一
百单八将大扇子的。据说当年评书泰斗双厚坪也有一把三尺长集锦
大折扇,一面写的是正草隶篆,另一面画的是水墨丹青。不过人家只
是放在桌上摆摆样子,说书时另用一把折扇,他那把大扇子是从城隍
庙都城隍手里匀过来的神扇,所以大得出奇(笔者在苏州一家古玩店



看一把唐六如画的工笔仕女赏月图,就是一把神扇,是真是假就不得
而知了)。徒弟满师的时候,照规矩师父先把醒木、折扇、手帕三样东
西放在金漆茶盘里,徒弟跪在师父跟前聆训之后,磕头领受。仪式庄
严隆重,等于出家人领了衣钵戒牒,从此就可以外出拉场子卖艺啦。
    说评书分为大书小书两种,大书说《列国》、《三国》、《东汉》、《西
汉》、《岳传》、《明英烈》等类的历史书,小书有《水浒》、《聊斋》、《济公
传》、《彭公案》、《施公案》、《三侠剑》、《善恶图》、《绿牡丹》、《天雨花》、
《五女七贞》、《永庆升平》、《七侠五义》、《雍正剑侠图》等类演义说部。
大书要说“盔甲赞”、“袍带赞”,要把文臣武将打扮穿戴、兵刃坐骑交代
得清清楚楚,而且必须实大声洪一气呵成。抗战之前连阔如说《东汉》
形容万马奔腾真是声震屋瓦,有如万流归壑一般。王杰魁在电台上说
《七侠五义》慢条斯理,不慌不忙气格连绵,听得入神,能让您不知不觉
撂下手里活儿来静听,所以才赢得净街王的雅号。赵英坡是专说《聊
斋》的,讲究安排细腻轻艳侧丽,能把鬼狐故事说得活灵活现,让人听得
毛骨悚然。他在书馆总爱说灯晚儿,电台上更是晚上收播前,最后一档
子才说,因此他善于制造骇人气氛,听宪书让人有毛毛咕咕的感觉。
    说评书的地点清茶馆儿是他们的根据地。开茶馆的跟说评书的
先生,不是磕过头的把兄弟也是交情相当深厚的。东四西单鼓楼前以
及天桥的西市场和平市场,凡是有清茶馆儿地方,差不多都要请一档
子评书来拴住茶座。每天差不离都是下午三点多钟开书,晚饭之前散
场,另外代灯晚儿的,晚场都要十点来钟才能散场呢。说评书的高手,
真能让人越听越上瘾,比电视连续剧还能吸引人。听上瘾后,每天风



雨无阻,非听几段不可,要是今天没听书,好像有点事没做完,连觉都
睡不踏实。当年名净金少山就是一位有名的评书迷,他到宣内一个茶
馆里听袁杰英说《五女七贞》,当天他在新新大戏院有戏是全本《连环
套》,到了该上装时候,金霸王还没影子呢,把个新新大戏院的老板万
子和急得直转磨,催戏的一趟一趟往书馆跑。金霸王听到欲罢不能的
节骨眼儿,就是不起身,来催戏的差一点儿没给他下跪。园子里没办
法,只好给垫了一出《瞎子逛灯》,朱斌仙高富全一瞎一瘸每人唱了二
十多句原板,才把金老板催上台来。头场窦尔墩连脸都没勾全,只是
打好底子没加蓝勾边,到二场再上,才算把脸谱勾齐,您说听评书够多
么迷人吧!
    笔者听评书虽然够不上是个书迷,可是有一阵子也上过瘾,因为
工作太忙,才慢慢地淡忘了。后来有个时期到苏北的泰县去工作,每
天上午忙完,下午就没事了,午梦乍醒,偶然信步闲逛,看见有一茶馆
门前窗外挤满了人,都在听书,正有一位说书先生叫朱浩如的在说《后
水浒》。起初以为苏北说书的,一定没有北平评书说得精彩,抱着姑且
试听一番的性质进去坐了下来。场子上的布置南北大致相同,只是给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