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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普希金作品选-第11部分

小说: 普希金作品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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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爱您,〃布尔明说,〃我热烈地爱您……〃(玛利亚·加夫里洛夫娜脸红了,头栽得更低。)〃我行为不慎,放纵自己天天见您,天天听您说话——这真是醉人的幸福啊!……〃(玛利亚·加夫里洛夫娜记起了圣·蒲列艾①的第一封信。)〃事到如今,我想反抗命运已经迟了。对您的思念,您温柔可爱和无与伦比的形象,今后就会成为我痛苦与欢乐的根源,可是,我现在还必得履行一个重大的义务,这就是向您披露一个可怕的秘密,我们中间横亘着一个不可克服的障碍……〃
  ①法国作家卢梭的小说《新爱绿绮思》中的男主角。
  〃障碍永远存在。〃玛利亚·加夫里洛夫娜赶忙打断他的话,〃我永远不会做您的妻子……。〃
  〃我知道,〃他低声回答她说,〃我知道,您曾经爱过一个人,但是他死了,您三年抱屈……亲爱的好玛利亚·加夫里洛夫娜!请别再剥夺我最后这个自宽自解的机会:我设想,您或许会成全我的幸福,如果那件事……等一下,看上帝的分上,别开口!您使我痛苦。是的,我知道,我觉得,您或许会成为我的妻子,但是——我是个非常不幸的人……我已经结过婚了!〃
  玛利亚·加夫里洛夫娜惊恐地瞟他一眼。
  〃我结过婚,〃布尔明接着说,〃结婚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而我还不知道,谁是我的妻子,她在哪儿,今后会不会见她一面!〃
  〃您说什么?〃玛利亚·加夫里洛夫娜大声说,〃真奇怪!说下去!等下我也讲给您听……做做好事,你快讲下去!〃
  〃1812年初,〃布尔明说,〃我赶路去维尔纳,我的团队在那里。有一天晚上到达一个小站,时间已经晚了,我吩咐赶快套马,突然起了暴风雪,驿站长和车夫劝我再等等。我听了他们的话,但是,一种说不出的焦躁不安的情绪控制了我,冥冥中仿佛有人推我前进。这时,暴风雪并没有停。我不耐烦了,便吩咐再套马,冒着暴风雪上路了。车夫想把雪橇沿着河面赶,那样要缩短三俄里的路程。河岸堆满了雪。车夫错过了拐上大道的地点,这一来我们发觉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了。风暴没有停,我看见远处有一点灯火,于是吩咐往那儿赶。我们驶进了一个村子,木头教堂里有灯光。教堂大门开着,栅栏门外停了几辆雪橇,有人在教堂门前台阶上走来走去。
  '到这边来!到这边来!'几个声音叫唤。
  我吩咐车夫赶过去。
  '得啦!你在哪儿耽误了?'有人对我说,'新娘都晕过去了,神父不知道怎么办,我们正打算回家去了。快下车!'
  〃我默默地从雪橇里跳出来走进教堂,教堂里燃着两三枝蜡烛。一位姑娘坐在昏暗的角落里的一条板凳上,另一个姑娘正在给她擦太阳穴。
  '谢天谢地!'后一个姑娘说,'您到底来了!您险些送了小姐的命!'
  老神父走到我面前问:'您就要开始吗?'
  '您就开始吧!开始吧,神父!'我漫不经心地回答。
  〃他们把小姐搀扶起来。我看她长得不赖……我犯了个错误,真是不可理解、不可饶恕的轻浮呀!……我贴近她站在讲经台前面,神父匆匆忙忙,三个男子汉和一个贴身使女搀扶新娘,只顾照料她去了。给我们举行结婚礼了。
  '接吻吧!'他们对我们说。
  〃妻子转过苍白的脸看我。我正要吻她……她惊叫起来:'哎呀!不是他!不是他!'她颓然倒地,失去知觉。证婚人望着我,惊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我扭转身就走,出了教堂没有碰到任何阻拦,我跳上雪橇,大声说:'快走!'〃
  〃天呀!〃玛利亚·加夫里洛夫娜惊叫起来,〃您不知道,您那可怜的妻子怎么样了吗?〃
  〃不知道,〃布尔明回答,〃我不知道我在那儿结婚的村子叫什么名字,我也记不得是从哪个驿站出发的。那时我把我那犯罪的恶作剧根本不放在心上,出了教堂,我便在雪橇上睡着了,第二天早晨才醒过来,已经到了第三个驿站。我过去的跟班行军时也死了,因此我已经没有希望找到那个姑娘了,我对她残酷地开了个玩笑,现在,她可又残酷地报复了我。〃
  〃天呀!天呀!〃玛利亚·加夫里洛夫娜说,一把抓住他的手,〃那就是您!您还认不出我吗?〃
  布尔明脸色发白……跪倒在她的脚下……


  
 
棺材老板

  我们不是每天看见一口口的棺材,
  这衰朽的宇宙的一丝丝的银发吗?
  杰尔查文①
  ①这句诗引自他的《瀑布》。
  棺材老板亚德里安·普拉霍洛夫把最后一批零星家什已经堆上了运送棺材用的马车,两匹瘦马出巴斯曼门进尼基塔门已经来回跑了第四趟了。——棺材老板搬家,全家要迁到尼基塔门那边去。他关上旧店子的大门,在门上钉了一块牌子,上书:〃本店出盘,亦可出租。〃他然后步行到新居去。当他走近那幢老早就起了心、终于花了一笔可观的款子买了下来的黄色宅子的时候,老棺材匠惊慌地发觉,自己心里并不踏实。他跨进陌生的门槛,但见自己的新居里零乱不堪,便叹了一口气,不禁怀念起旧居来了,在那儿他度过了十八个春秋,在那儿一切都布置得井井有条。想到此,他便开口咒骂两个女儿和长工,数落他们手脚不麻利,并且立即动手来帮忙。马上就清检得有点眉目了。供圣像的神龛、桌子、沙发和床铺各归其位,占住后房规定的角落;厨房和客厅里摆满了棺材老板巧手精制的那种好东西:一口口灵柩,花色繁多,尺寸不一;此外,还有一排排柜子,内装寿衣,寿帽和火把。大门口挂一块招牌,上头画了一尊胖大的爱神,手里倒提一个火把,招牌上大书:〃本店出售并包钉各式本色及上漆之棺木,亦可出租并翻修旧货。〃两个女儿各回闺房。亚德里安将新住宅各处巡视一番,在窗前坐下,吩咐烧茶。
  饱学的读者明白,莎士比亚与瓦尔特·司各特两位把掘墓人描绘成快活逗趣的家伙,为的是用强烈的对比更加激发我们的想象。为尊重真理起见,在下不敢步两位的后尘,因而不得不承认,我们这位棺材老板的性格跟他阴森的行当正好合拍。亚德里安·普拉霍洛夫平日老是愁眉苦脸,心事重重。唯有当他责骂女儿不干活而偷看窗外行人的时候,或者,当他跟那些惨遭不幸(有时也可以说是大幸)的顾客讨价还价,抬高了货物价钱的时候,他才打破照例的沉默。就这样,亚得里安坐在窗前,品尝他的第七杯清茶,依照惯例,陷进愁肠百结的疑虑之中去了。他想起了一个礼拜前退伍旅长出殡时仪仗刚到城门口便在上滂沱大雨。结果,他租出去的孝服一件件缩了水,帽子一顶顶变了形。他预计准得开销一大笔款子,因为他的各项殡仪用品早已存货无多了。他肚子里早就指望从老朽的女商人特琉辛娜身上捞回一把,因为她要死不活快一年了。不过,特琉辛娜将要死在拉兹古里亚街,因此普拉霍洛夫担心,她的继承人会懒得派人走那么远的路程来找他,虽然他们答应过他,但他们也可能就近找别的殡丧承包人洽谈生意。
  这些疑虑不意被共济会式的三下敲门声所打断。
  〃是谁?〃棺材老板问。
  门开了,一个人走进来,看他一眼就可以断定他是个日耳曼手艺人,他欣欣然有喜色,朝棺材老板走将过来。
  〃请原谅,亲爱的邻居!〃他说的那种俄国话至今我们听起来还不可能不笑,〃请原谅,我打扰了您……我想趁早跟您结识。我是个鞋匠,名叫戈特里布·舒尔茨,就住在街对过。我的小房子正对着您的窗户。明天是我的银婚纪念日,我请您和您的闺女别嫌弃到我家吃顿午饭。〃
  邀请被接受了。棺材老板请鞋匠坐下来喝杯茶。多亏戈特里布·舒尔茨性情开朗,他两人很快便亲热地交谈起来。
  〃您生意发财?〃亚得里安问。
  〃嗯,好歹凑合!〃舒尔茨回答,〃我不会叫苦。那个自然,我的货不比您的货;活人没鞋穿,将就着过,死人没棺材睡,那可不行。〃
  〃这话在理!〃亚德里安说,〃真的,活人没钱买鞋,请别见气,他可以打赤脚;可叫化子死了,讨也得讨一口棺材。〃
  谈话就按这个路子磨蹭了一段时间。鞋匠起身告辞,再次发出邀请。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棺材老板带着两个女儿走出新居侧门上邻居家去了。这儿恕我不来描绘亚德里安的俄罗斯长袍,也不描绘他女儿阿库琳娜和达里亚的欧式妆束了,恕我不套用现代小说家在此情况下惯用的手法。
  鞋匠狭小的住宅里宾客如云,大都是日耳曼手艺人,他们的家室和帮工,俄国衙役则有一名岗警,芬兰佬尤尔柯。此人虽则官职卑微,但却赢得了主人的特殊尊重。他公正清廉,忠于职守已经二十五年了,酷似波戈列里斯基的邮差①。1812年大火烧掉了第一古都,他的黄色岗亭也毁于一旦。不过,把敌人赶跑以后,在原地又修了一个用达里式白柱头支撑的灰色新岗亭,尤尔柯又在它周围来回巡逻,〃肩扛板斧,身穿粗呢胸甲。〃居住尼基塔门四近的大部分日耳曼人都认识他,他们中有的人星期天还偶尔在尤尔柯家里过夜,直呆到礼拜一早上。棺材老板亚德里安此时立刻跟他攀上了,因为早晚总用得着这个人,并且,当客人入席时,他们两人便紧挨着就座。舒尔茨先生和太太以及他们的女儿,十七岁的萝特茜陪伴客人一道用餐,同时招待客人,动手给厨娘帮忙。啤酒不断地倒出来。尤尔柯有四个人的胃口,亚德里安也不亚于他。他的两个女儿学讲客气。用德语的谈话越来越热闹了。突然,主人请大家静一下,随手拔去蜡封的酒瓶塞,大声用俄国话说道:〃为我的好路易莎的健康,干杯!〃冒牌香槟酒泛起泡沫。主人柔情脉脉地吻了他四十岁的老伴容光焕发的脸蛋,客人跟着一阵起哄,也为好路易莎的健康干杯了。
  ①波戈列里斯基(1787…1836),俄国作家。邮差为他的小说《拉菲多夫带罂栗子的圆面包》中的一个人物。
  〃为列位贵客的健康干杯!〃主人打开第二瓶酒,又举杯欢呼。客人道谢,又干掉一杯。从此,一杯接一杯,不断干杯,为一个个客人的健康干杯,为莫斯科和一打日耳曼城市的健康干杯,为手艺人的总行会和各行各业的分行会的健康干杯,为师父和徒弟的健康干杯。亚德里安开怀畅饮,快活得忘乎所以,竟至举杯祝酒时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接着,客人中的一个胖乎乎的糕点师傅举起酒杯大声嚷嚷:〃为我们替他们干活的人,为我们的顾客的健康干杯!〃这个提议跟所有的提议一样,也被大伙儿一致痛痛快快地接受了。客人纷纷起立,互相鞠躬,鞋匠对裁缝鞠躬,裁缝对鞋匠鞠躬,糕点师傅对他们两位鞠躬,大伙儿又对糕点师傅鞠躬,如此这般做了下去。尤尔柯眼见得大伙儿频频鞠躬不止,便转过脸对邻座大声吆喝:〃怎么样?老爷子!为你的死人,干一杯!〃大伙儿捧腹大笑。但棺材老板自认受了侮辱,便紧锁眉头。谁也没有留意他这一点,客人们继续灌酒,待到他们从餐桌边站起身来,晚祷钟声已经敲响了。
  客人散席时已经很晚了,大都酒醉饭饱。钉书匠满脸通红,活脱是上等羊皮书的血红封面。他跟胖子糕点师傅两个人架住尤尔柯的胳膊,拖他去岗亭,正是〃种花得花,种蒺藜得刺。〃俄国谚语,分明不爽。
  棺材匠回到家,酒气熏人,怒气冲天。
  〃这是怎么搞的?〃他出声地对自己大发议论,〃我这行当有哪一点不如人家?棺材匠莫不是刽子手的兄弟?这帮邪教徒!有啥好笑的?莫非棺材匠就是洗礼节演戏的小丑吗?我本想把他们都请到新宅子里来,办一顿丰盛的酒席招待他们。也罢!不请拉倒!我倒真要请我的那些主顾——信正教的死人。〃
  〃怎么了,老爷子?〃其时正给他脱衣的女佣人说,〃你胡说些什么?快划十字!居然要请死人吃搬家酒,造孽呀!〃
  〃上帝保佑!老子就是要请!〃亚德里安接下去说,〃明日就请。请赏光吧!我的诸位大恩人!明日恭请列位到我家来吃酒,我要尽力款待列位。〃说这话的当口棺材老板往床上一倒,不久就鼾声如雷。
  叫醒亚德里安的时候,院子里还是黑的。女商人特琉辛娜正好这一晚归天,她家掌柜派人骑马通知亚德里安。棺材老板给了报丧人一枚十戈比的银币作酒钱,他匆忙穿衣,叫了一部马车就直奔拉兹古里亚街。亡人家的大门口已经有警察巡逻,生意人穿梭进出,好一似一群乌鸦嗅到了死尸。亡人躺在桌子上,面色蜡黄,但尚未腐烂变丑。她四周,亲戚、邻居和孝子贤孙挤挤搡搡。窗户全部敞开。蜡烛点燃。几位神父在念经超度。亚德里安走到一个穿时髦礼服的年轻商人即死者的侄子跟前,向他说明,寿材、蜡烛、柩披以及殡仪各项用品均已准备停当,包管一应俱全,货真价实。那年轻的继承人例行感谢一番,说价钱不论,一切听凭卖主的良心筹办。棺材老板按照老例对天起誓,说他多要一个钱就不是人;这当口他却向掌柜抛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风,然后坐车张罗去了。整天他奔波于途,从拉兹古里亚街到尼基塔门来回不停。天擦黑时一切都办妥了,他打发了马车便步行回家去。月亮当头。棺材老板悠哉游哉,走到尼基塔门。在耶稣升天教堂边,那位咱们早已相识的尤尔柯喊他站住,认出是棺材老板之后,便向他道了声晚安。天色已晚。棺材老板快要走进家门,陡然间,但见有个人影溜到门边,推开门便钻进去,不见了。
  〃这是啥名堂?〃他心下琢磨,〃谁又找我买货来了?莫不是小偷钻空子?该不是我那两个傻丫头偷汉子吧?保准不是好事!〃
  棺材老板业已打定主意去叫好朋友尤尔柯来帮忙了。这时又来一个,溜到便门旁,正待跨进去,他回头一看,认出了拔腿要跑的主人,他便停住脚,摘下三角帽。亚德里安觉得此人好生面熟,但仓猝不及细看。
  〃您劳驾到舍间,〃亚德里安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承蒙光照,请进!〃
  〃别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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