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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西北偏北 男人带刀-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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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包天
  被大家称之为地包天的人,就是下嘴唇包住上嘴唇的人。他叫易红涛——不容易的易,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红,波涛汹涌的涛。我们都这么解释他的名字。
  关于他那张地包天的嘴,流传在朋友们中间最经典的段子是这样讲的:宿舍里熄灯之后,桌上点着一根蜡烛,要他吹熄了睡觉,他先是自高向下噗地一吹,烛焰纹丝不动;接着他把蜡烛拿到嘴前,再噗地一声,还是不灭;只好把蜡烛拿到与眼睛齐平的地方,再噗地来那么一下,风由下至上涌出,烛焰应声而灭。大家讲这段子全无恶意,只是觉得有趣。那年月,谁若是没有分毫特点,才是最大的悲哀。
  易红涛是美术系的,美术系在校园东北角,公交车约莫能开两站地。他每天骑着个小轮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一只上海牌老式黑皮包,用他著名的罗圈腿踩踏着穿过整个校园。他是个极有趣的人,画得好,会弹吉他,会唱歌谱曲,还看很多书,能喝大量的酒抽大把的烟,有不少思想。追求进步的文艺青年,若是不知道他的大名,形象便会苍白许多。他和朋友们在校园里的北京包子馆吃饭,拿两根筷子击碗而歌,就会让食客们纷纷停箸倾听。老板见他挺招人进来,也因此免了他几回单。他是校园里的传奇人物,谁若说起——地包天,马上就会有人跟上下句——易红涛,反之亦然。人长得有特点了,就容易让人记住。这话一点没错。
  毕业后,他被分到一家洗衣机厂做美工,实际上也就是画画包装纸箱的设计图。在车间里见习的时候,工人师傅看不惯他的样子,就规定他早上把成品洗衣机搬到对面,下午再搬回来,说这是为了熟悉产品工艺流程。他是先锋惯了的人物,哪里受得了这鸟气,干脆利落地辞了职,去朋友开的一家广告公司里做副总经理。两年后,女友毕了业,联系到新疆某地的某所中学里去教书。他也欣然随之前往。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时候,辞职还是稀有的事,他却干了两把,打的还是追随爱情的旗号。地包天果真做事总是出人意料。
  等他到了新疆才发现,找工作不是件容易事儿。第一年,他看了整整一年天山,从清冽的早晨一直到漫长的黄昏,他看到黑夜从地里涌出,四面合围,一直上升,把天给吞下去。第二年,他在一家幼儿园里当了“阿舅”,把孩子们调理得个个生动。在新疆,太多的景色冲上前来,根本都来不及消化,他没画几张画。第三年,他结了婚,开始过正常的家庭生活。第四年,他画了一批小画。第五年,他想想从前的同学,有的成了名,有的发了财,在大城市里意气风发着,而自己还埋没在辽阔新疆的一个小旮旯里。很快地,毕业十年了,他还在那儿待着,旧日相识都觉得这是一个奇迹。但他是谁啊,你越觉得不可能的事越是有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当牛肉面成为兵器(3)
有翻过两本狗屁相书的人说,长成地包天那样的,是天生异相,若有贵人相助能成大器。但是,这命中注定的贵人在哪儿?你问我,我问谁去?
  动物凶猛
  有一段时间,兰州的报纸上每天都在报道一头凶猛的动物:它的主要猎物是农民家里的耕牛。挺大的一头牛,在它的爪下却不堪一击,都是背部遭袭击,裂开碗口大的洞,然后心肝被掏尽而食。这头不知名的动物出没在永登县的连城林场一带,周围方圆几十公里的地方都是它的活动范围。那些可怜的牛在报纸上几乎每天都要死掉一头,谁都遏止不住这样的噩运连续发生。
  这样一头猛兽为我们平庸的生活平添了一种想象的欢乐。想想看,它是无法命名的,谁都没有见过它,谁都无法描述它的样子,它是不可阻挡的,它一路逼近,随时出现,准备杀死找得到的任何一头牛,它把死水一潭般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还有什么比这更刺激?
  我很想找到这头猛兽的踪迹,那一定是相当轰动的新闻。我和我的搭档一起坐着报社的采访车向林场进发。我们想,哪怕是仅仅带回它的一根毛发,也足够了。
  到那林场所花的时间超过了我们的预计,那天黄河水暴涨,一座桥梁受阻,七绕八绕的比原定时间多出三个小时才到达林场。天色将晚,风在林中穿行,叶片被吹得哗哗作响,想象中的猛兽不知躲在森林中的哪个角落。那一刻,我们突然觉出自己探寻猛兽之行的荒诞,怎么可能找到它呢?就算是找到了它,我们不是比牛更不堪一击?
  林场场长接待了我们,他吃惊地听我们说明了来意。他对这头只在人们口头上传说和在牛皮上现身的猛兽也同样毫不知情,只是在一些受袭农户的家里见到那些张着一个黑洞般窟窿的牛皮,触目惊心。在林场人的经验里,这里以前最凶猛的动物不过是黑熊,但黑熊的作案手法也不至如此骇人听闻—— 一巴掌就能把一头牛拍出一个窟窿,食其心肝而去。比黑熊更大个的动物还会有什么呢?
  林场里最新的传闻是一个农妇说她曾在林中见一物直立疾行,眼前只是一闪而过灰色的影子,她在树下捡到了几根很长的毛发,灰褐色。那毛发后来被送到动物园的专家那里进行检验,不能确定到底是何种动物,但肯定不是熊类。传说的版本越来越多:猩猩、野人、山神、外星人……猛兽几乎成了一个不可知的神话。
  那天,我们空手而归,只是带回来更多的传闻,使这头猛兽变得愈加庞大野蛮而不可知。又过了一段时间,报纸上关于它的报道慢慢少了。据说,它一直向西移动,已经到了青海的地界,它开始袭击青藏高原上形体更大的牦牛。
  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到现在都还是一个谜。
  遁入空门
  白温柔是白文荣的绰号,三十多岁的一个糙男人,这么多年来写过诗、卖过书、办过报、还当过小公务员。
  爱过、梦过、醉过,等他醒来时,发现脸上已经胡子拉碴了,心就老了,看淡了一切,就跑到青海一个小寺庙里当了挂单和尚。他的大名早已经无人记起,朋友们的酒局上,偶尔会有人忽然说起“白温柔如何如何了”之类的话,然后迅速淹没在猜拳行令的喧嚣声中。
  白温柔的家在榆中县的一个山村里。他老早就往城里跑,想多挣点钱,别让人老看着自己是个农民。他是个文学青年,没上过什么学,书倒是杂七杂八地看了不少。他写了很多年的诗,朋友们广为传诵的就只有一句,是他写给某女孩的——“你是我一生中惟一的床”。喝醉酒的时候,大家就要白温柔交代他和那张“床”到底上过床没有,他也只是憨憨地笑着,打死也不说。看得出,那一会儿,他眼里有一种温柔的光。
  在兰州,他通过笔友帮助找到了一家书店打工,搬书,卖书,也看书。他在书店里住着,每天看书之余,都要盘腿于床上,打坐入定,领会佛法妙谛。他一心向佛有很多年了,手边总有那么几本佛经放着。他在精神上的追求挺高,物质生活一时也没法追求,整个形象就是那种乱七八糟的样子。一件白衬衣,他能硬生生地穿成没有颜色。一条裤子,膝盖那里永远鼓着两个大包,一看就知道是经常蹲着。他有一条碎花布缝成的棉被,据说从来没有洗过,异味扑鼻。朋友们中间有喝酒喝醉走不成路的,背回来往那床上一放,再盖上那被子,醉汉绝对迅速醒来,于是大家都叫那花被子为“醒酒被”。不知是谁建议让白温柔洗洗被子,他总是傻笑着说:“盖习惯了,我也没觉着有啥不好啊。再说了,下次谁再醉了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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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牛肉面成为兵器(4)
书店的老板有一次出车祸死了,经营状况不好,白温柔等员工被辞退。飞鸟各投林,白温柔不知怎么找到了区上的一家小报纸,去做副刊编辑。钱少,无处可去,直接睡在办公室里,床前面挡了一个柜子,算是隔出间小房子。有一天深夜,门房值班老头听见他在办公室裸身高声诵佛,一脸的无牵无挂。老头活了一辈子,从未见过这等神人。第二天就向领导打了报告,声称,不是他走就是我回。白温柔就这么又失去了这份工作。
  消失了一段时间后,白温柔不知又从哪里冒了出来。告诉大家他现在在青海一家寺庙里挂单。他是外来的和尚,一些小沙弥老欺侮他,他无计可施,只好用坚硬的胡碴去扎小沙弥的青嫩头皮。
  他遁入空门,谁也不觉得奇怪。他就是做再奇怪的事,也没人吃惊。那天晚上,他住在一个叫“坦克”的朋友家里,还欣然观赏了为他特映的###。看起来,他早已平静如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这些年,他硬生生地把自己给活成了神话。
  粉墨登场
  黄河边的这座城里,有很多茶园子,茶园子里有粗粝嘶吼的秦腔上演。每天都有人粉墨登场,也有人匆匆谢幕。那都是些个花费不高的廉价娱乐场所,来的人多数抱着图个乐的心态,戏好不好看不要紧,热闹就行。一盏盖碗茶,一碟大板瓜子,再要么来两瓶五泉或黄河啤酒,暴喝两声彩,给台上自己中意的演员扔两条被面子,竟也是有些快意人生潇洒走一回的意味哩。
  需要交代一下的细节是这被面子——演员唱得好不好,一个角儿有多红,全凭挣的被面子的多寡来论高下。这是规矩。一条被面子在茶园子里卖十块钱,得了被面子的那些演员演罢可以折价再卖给茶园子,这也是一笔重要的生计。被面子在西省被称作“礼”,婚丧嫁娶都可拿得出手,茶园子里也派上了用场。
  那个天水丫头红莲是唱花旦的,刚上台的第一天就在舞台上扭断了鞋跟,一个踉跄摔跌在地,引得台下一片起伏的倒彩。好在她脸上浓墨重彩,羞红之色谁也看不见。正尴尬间,突地从台下甩上来一条锦缎被面子,搭落在她身上,场子里蓦地静了下来。那扔被面子的不是别人,却正是茶园子里以老不正经闻名的银爷。银爷上了七十岁,年轻时混过社会,从来没有过正式工作,老了爱泡茶园子,眼睛专盯着那些新来的年轻女演员。
  银爷有个绰号叫“三言二拍”,缘由是他总爱拉着那些年轻女人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说三句话至少要拍两下手。他出手大方,看上的女角儿扔个十来条被面子不带眨眼的,所以也战果累累,身边总跟着个年轻女人。一起听秦腔的老汉们心里头不舒服,酸不叽叽地说银爷是“有牙的时候没锅盔(西北的一种馍馍,甚硬),有锅盔的时候又没有牙”。可就算银爷没锅盔也没了牙,被面子手里还是攥着一把的,砸给哪个女演员,哪个女演员就会把他当成衣食父母,甚是乖顺。
  红莲也不能免俗,叫一条适时而来的被面子给收了心,从此跟着银爷见些世面。银爷近乎于她的恩人了,红莲自然以身相许,“冬天是个暖被窝的,夏天就是个打扇子的”。不过,银爷再跟其他女人“三言二拍”时,红莲就颇有些妒意了。她偷偷给银爷的被面子里插了些大头针,把那些女人们扎得吱哇乱叫。叫银爷凶狠地收拾过几回后,她也不敢了,只是恨恨的,眼光里有种怨毒。
  有年冬天,银爷突然中了风,半瘫痪在家。红莲还算有良心,一直陪侍左右。他们玩起了一种叫“粉墨登场”的游戏:由红莲给银爷化妆,浓墨重彩,扶正他坐在椅子上,然后把一条一条的被面子往银爷身上抛。银爷已不能说话,只是口中嗬嗬地怪叫着,脸上有一种久违了的兴奋。
  有一天,游戏中。猛地,银爷大喊了一声,原来是那些遗留下来的大头针扎疼了他,让他受了惊。这以后,没过多久,银爷就死了。红莲又随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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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来的沙(1)
〖1〗风吹来的沙
  每年春天,沙尘暴来袭,天昏地暗,人就要思考命运。
  兰州是一座漂泊的城市,每个人都是风吹来的沙,四面八方,在这里聚集。
  在传说中,这几乎总是一座被经过的城市:霍去病西征,用鞭杆在地上戳出了五眼泉水,就成了今天的五泉山;左宗棠平叛,于是栽下了左公柳;玄奘取经,据说是乘羊皮筏子渡了黄河;成吉思汗驾崩,在兴隆山埋下了衣冢;李自成兵败,传闻跑到青城做了和尚……似乎本城本土的人都没什么特出之处,只是等待着和某段大时代发生关系。
  在兰州,土著甚少,听不到多少人在讲方言,大多数人操着口音可疑的普通话。他们来自哪里?似乎每个人都能找到远处的某个故乡,但是故乡的样子已经模糊了。他们被混杂的力量裹挟到这里,就像黄河浊浪中的滚滚泥沙。很多老辈人一直熬着,到老了攒下一笔钱,就回老家去——上海、北京、广州、河南、河北、东北……他们打心眼里认定,兰州不是自己的根,兰州只是自己川流不息的某种命运,总有一天要返回源头。
  从飞机上看不到兰州,云层之下是连绵起伏的山,是满目焦渴的黄色。从机场到市区,一片长时间的荒凉之后,眼前猛然就挺立出一座高楼林立人声鼎沸的城市,总让人有超现实之感。似乎,这座城市是平地里以搭积木的速度建造出来的,简直让人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曾经,有家报纸从直升机上航拍了兰州,然后在报纸上发出了大幅照片,感叹这座城市像香港,像深圳,像美国西海岸的洛杉矶。总之,兰州是另一座城,惟独不是自己。市民们很自豪地感慨了很久,但兰州还是在尘土飞扬中孤独地耸立在那里。
  风吹来的沙国民党时期,曾经有个建筑师为兰州做规划,认为兰州应该成为中国的艺术之都,就像欧洲的维也纳。因为兰州和维也纳的地理极其相似,都是两山夹一河。维也纳的山上多的是宫殿,而兰州的山上多的是庙宇。由于时代的更迭世事的变迁,他的这个提法只是成了一种过去的创意,不再有人提起。像你知道的那样,每个城市其实都是一座遗忘之城,而兰州被遗忘的速度更快。很多人来到兰州,也就有更多的人逃离兰州。这座城市里,几乎每个人,他们要么是刚从某个地方回来就又准备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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