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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勒俄地:大凉山往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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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忙说,“就是,不然要烧马店。”

  我姥爷问,他们上哪儿去啦?

  伙计说,可能往前去了,都骑马。

  我姥爷问,往前是哪儿?

  伙计说,西昌方向。

  我姥爷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伙计说,都过好几天了。

  马店提供的吃食还算不坏,要价也便宜,店伙计守在旁边看着我姥爷大吃了一顿,然后又守着他洗了一番歇下来。听说他独自徒步进大凉山,伙计先是惊叫了几声,接着一再劝他千万别再独自赶路,一定得跟着马帮才成,说过一两天就有马帮经过这里。我姥爷不想等马帮,问前面路上彝族人多吗?伙计回答说,“多得很。彝族人到处迁移,从不永久住在一个地方。他们几户几十户为一个村寨,几十上百个村寨形成一块家支地盘,大大小小的村寨分散在山梁山腰上,三个丫叉两面坡,三个石头一口锅,家里死了人,搬到别处另安家。”我姥爷说,“我看见彝族人爱打架,路上见了面就开打,掐成一团。”“伙计说,不是在打架,是在摔跤。彝族人最爱喝酒最爱摔跤,哪里见了哪里摔,有很多套路招法。两个人在山上放羊要摔,在路上见了也要摔,赶场、聚会都要摔。我听说彝族摔跤最凶的一个人叫海尔比依,那个人从不跟人摔,怕伤了人,他能把虎豹野猪摔死。一般的彝族人也能把狼摔翻,扛回家。”我姥爷说彝族人真有意思。伙计说他差不多每夜都听到枪声,多半是彝人在抢人。我姥爷问怎么抢?伙计说,“咋个抢?嘿,十几个人一伙,藏在路边抢过路的,有时半夜打汉人村子,先在屋外躲好,时候一到冲进去,先弄死屋里头的一二人,然后搬东西,烧房子,抢走一家人。被抢的人嘴巴塞满茅草泥巴,哪个喊叫弄死哪个。”

  一觉醒来,店伙计傻乎乎地盯着我姥爷裹着大衣背着褡裢走出空寂的马店。

  艳阳高照,天高地远,山势越发险恶,路边地里时而有人停下手里的农活,看着我姥爷走过。黄昏,我姥爷在一个彝汉杂居区实在找不到过夜的落脚处,一个刚买了针线的汉族女人把他带到一座土墙房前。“打铁!打铁!曲木打铁!”女人站在门前喊叫。我姥爷一听曲木打铁四个字,脑袋里一阵轰响。他看见门开了,走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其貌不扬,但墩墩实实。女人几句话之后,壮汉很乐意地把我姥爷迎进门,带到屋里的桌边坐下。

  我姥爷说,我早就听到过你的名字了。

  对方笑了笑。

  我姥爷说,听说你是彝族人,怎么看不出来呢?

  对方没答话,脸上的笑意顿时消退,接着扭头出了门。一会壮汉回来,一脸冷漠。

  他说,我家今晚有客人来,你最好找其他地方住。

  我姥爷身上的东西还没放下来,不知对方怎么突然之间变了卦,心里一下变得比身上的东西还沉重,只好出了门。那个女人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望着他,他走了过去。女人用遗憾的口气问他,“你咋个说他是个彝族嘛!”我姥爷说,“这有什么呢?”女人说,“彝族汉化了以后,不喜欢人家说他是彝族。”这时候,跑来一个彝族小男孩,比画着手势要带我姥爷上山去住茅棚。

  我姥爷心里不快活,二话没说跟着就走,女人用担心的眼光望着他,他没在意。

第18章 祸根
山岗云雾缭绕。

  在前领路的彝族小孩走进一个孤零零的茅棚,一会又走出来叫我姥爷进去,然后转身下了山。茅棚里有一个老彝人,一盏马灯,一张一尺多高的小桌。我姥爷作了自我介绍,老人听完,一声不响抱来一罐酒放在桌上,又摆上一大包牛肉干。然后,两人席地而坐。我姥爷第一次跟彝人挨得这么近,心里有些慌乱。

  老彝人说,干酒,莫客气。

  我姥爷端起碗来喝了一口。

  老彝人说,再干,莫客气。

  我姥爷又喝了一口。

  老彝人说,又干,莫客气。

  我姥爷眼看着老彝人转眼间喝了第三口,只好跟着又喝。老彝人裹着察尔瓦,脸色黝黑布满皱纹,两眼窝陷,一身的野性和神秘感。三口酒下肚,两人开始聊天。虽然老人的话声带着一股说不出滋味的怪腔调,而且也无法听懂,但老彝人很低的嗓音又让我姥爷觉得只有亲熟的人之间才这样低声说话。我姥爷问彝族人的房子怎么没窗户?老彝人想说点什么,但喉咙一动,把话咽了回去。我姥爷端起碗来敬酒,老彝人喝了一口,咂一下嘴唇,发出呲呲声。

  我姥爷说,进凉山是不是必须找彝族保人?

  老彝人点点头说,干酒,莫客气。

  我姥爷喝进一口说,怎样才能看出谁是黑彝谁是白彝?    

  老彝人又点点头说,再干,莫客气。

  我姥爷看着老彝人的眼睛说,彝族人为啥这么爱喝酒?

  老彝人直点头,端起酒碗说,莫客气,又干。

  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管点头,我姥爷觉得老彝人可能不会汉话,顶多能听懂些,能说一两句,再下去的话,弄不好还会反复说干酒、再干、又干。但老彝人一阵沉默,可能也感觉了什么。彝族小孩又走了进来,老彝人忙跟小孩几里古鲁说了几句彝语,小男孩马上又跑了出去。一会,老彝人又端起酒碗,刚要开口,我姥爷连连摆手,意思是不想再喝了。怕对方见怪,我姥爷又提了几个问题,老彝人仍旧干瞪眼,无话可说,干脆起身走到旁边的一个火坑前,弄了些柴草点起一堆火,整个草棚一时间烟雾弥漫,好一会才不呛人了。彝族小孩再次进来时,怀里抱着一个不小的酒罐子,后面跟着两个彝人。其中一个也上了些岁数,背着一杆枪,另一个是曲木打铁。三人先蹲在火边烤了一会火,然后围着矮桌子坐下。老彝人跟打铁说了几句彝话,打铁转过脸来看看我姥爷说,“山里头冷,彝族的房子才没安窗户,门又矮小,这个样子保暖,子弹也打不进来。你路上遇到的那些彝人,领头的是黑彝,是贵族,旁边的那个是一个曲诺,跟在后头的是一些阿加,比黑彝低下。坎上豹走豹路,坎下虎走虎路,分开走。”

  我姥爷明白了,一口流利汉话的打铁在充当翻译。老彝人起身找来几个土碗,一边给每人倒酒,一边跟打铁又说了几句彝话,打铁听完冷眼看着我姥爷。“要区分黑白彝,可以看穿衣、看动作说话。黑彝主妇穿的裙子长到脚面,尊贵些,白彝和汉娃女人穿得短一些。黑彝眼睛毒,麻起脸不怕事,遇事敢干,干到底。白彝遇到每个黑彝全都规规矩矩,叫干啥子就干啥子,跟外人打交道也凶得很。”

  打铁说完,听老彝人又说了几句,接着朝我姥爷转过脸来。。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19章 祸根
他说,“人有三种三样,虎狼三花三色。有的彝族保人中途要变卦,反抢投保人,这种反保的事在凉山不在少数。汉人做生意、开垦种植向彝家投保,中途反被抢走当娃子,有时上百的投保人被抢走,有的一次就抢走二百人。彝族人的事情,有时候说不清。”

  我姥爷说,呢抹,这个反保,没人管?

  打铁说,管?哪个管?彝族土司就是管他们的,但现在管事的是黑彝不再是土司。

  我姥爷说,这么说,不管怎样都得被抢?

  打铁说,也不见得,负债时人不遭劫,犁地时牛不被抢。

  说完,他跟几个彝人说了几句彝话,几人听了都咕咕咕笑起来。我姥爷觉得孤单,心里还一直在为刚才借宿时说错话的事报歉,端起酒碗连敬了打铁三次。打铁几口酒下去,高兴起来。背枪的彝人一直不声不响地喝酒,虽经介绍,但仍不理睬我姥爷。他斜着眼睛打量我姥爷和他放在屋角的行包,跟几个彝人说起彝话来,看神态和听口气,似乎说的内容跟我姥爷有关。说了一阵,几个彝人对我姥爷客气起来,开始轮番劝酒,打铁重又跟我姥爷说汉话,但不再说彝人,把话题转到了太平天国①翼王石达开,称太平军为长毛。

  我姥爷说,太平天国造清朝的反,石达开可是个好人哪。

  打铁说,是啊,好人。都说自己是好人,天晓得啥子人是好人。

  说着,转脸对几个彝人笑一笑,笑完再转回脸来,跟我姥爷说,“那年子,石达开在大渡河遭了以后,一些长毛到处逃,彝汉百姓给他们换衣服藏起来,教他们说本地话和彝话,认作自己的亲属和儿女,有的还弄来当女婿。那个时候一锭银子可以买三四个长毛,一块荞粑都能换一个,太相因了。”

  好像门口有人晃了一下,但没进来。

  背枪的彝人插了一番话,打铁把他的一通彝语翻译给我姥爷听。“他说那年子是猪年,长毛打起白字黑旗来了,马太累了,鼻子出不赢气,长毛就把马鼻子割开出气。长毛到这里住了几天,清官要彝族去杀长毛,割下一个耳朵赏银子六两。他们家穷得心慌,晚上他就摸黑去割一个长毛的耳朵,长毛正在睡觉,他揪到耳朵就是一刀,长毛醒了,要抓他,他抓起耳朵就跑了。后来他去领银子,清官说他拿去的耳朵不算,要两只才行。

  我姥爷说,他咋办呢?

  背枪的老彝人知道是在谈自己,说了几句彝话,然后看着桌上的马灯发笑。打铁便告诉我姥爷,那个时候有的人不管是不是长毛,抓着人就乱割人家的耳朵,他本想再找一只来凑齐,但是没找着,只好把那只耳朵留下来,现在还挂在屋顶阁楼上,早就干了。他说你是生意人,有钱,要不要看一看耳朵?

  我姥爷忙说,不看,不看,我自己有耳朵,要看也方便。

  背枪的彝人把枪取下换到另一个肩上,几人继续劝酒,我姥爷眼前晃动着那只可怕的耳朵,喝下的酒一点滋味也没有。 。 想看书来

第20章 祸根
背枪的彝人忽然看着我姥爷说,“你们汉人的那个翼王,是个祸事兜兜!”我姥爷不懂他的意思,也没料到他会这样突然大声跟自己说话。打铁看着我姥爷解释说,“祸事兜兜就是祸根。”等背枪的老彝人几里古鲁说完一大堆话,打铁又看着我姥爷翻译说:

  他刚才说,那个翼王经过彝族的地方,传信给彝族,有13个家支都接到信,每封信是一个意思,就是跟彝族说,他们已经把皇帝的地盘占了一大半,他们走这里过就是去夺皇帝位子,要彝族各支头人带好自己的人跟官军干,等他们夺了位子后,各支头人都可以当官,都有一份粮食干。彝族看到长毛打过去了,官军各个哨卡人很少,就动手干起来,把小山扎断,营房烧光,官军的草粮一运来就抢。后来听说那个翼王在阿道②遭打败了,彝族才晓得自己惹祸了,就只能继续干下去,越干越大,干的人越来越多。到了第六年,清朝就派周达武③带起兵来打凉山,一直打到咪姑牛牛坝④才收兵。彝族火药枪少,多数是削尖的木头棒棒,在火里头烧一下尖尖,不管用,只能投降。

  我姥爷听完沉默不语,但心跳得冬冬响。他忽然觉得对方几人都在拐弯抹角拿石达开说事,甚至完全是冲着他来的,疑心他们说不定正当着自己的面商量如何收拾自己。打铁用汉话对背枪的老彝人说,“人家说翼王是你捉到的?”背枪的老彝人说了几句。打铁听了后自语道,“哦,是果基阿石子家的娃子捉到的,果基阿石子家跟冷土司是亲戚。”

  我姥爷这时才看清楚,门口暗处确实有人一闪就不见了。

  背枪的彝人又说了一阵,我姥爷看着他说完又转脸看着打铁,想弄明白说的意思。打铁对他说,“那一次,八且家被打败,投降了。周达武定要杀八且家头人才甘心,说杀不着头人就把家支杀绝,斩草除根。头人站出来让周达武杀,条件是要跟周达武再打三天仗才愿意被杀。周达武不干。头人又提一个条件,不打三天仗也要向周达武的军队射三箭才干,周达武同意了。头人射了三箭,射中三个兵,然后被杀了。周达武当时就没搞懂,彝族人的想法咋这么怪。”

  背枪的彝人咕鲁了几句。

  打铁对我姥爷说,“那个周达武打仗,他看到山上有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在跑,后来就说那个女人很厉害,一定要交出来杀掉,其实她没参加打仗。你说周达武怪不怪?”两个彝人盯着桌上的油灯,又发起笑来,好像看见的是从前那个有点怪的场面。打铁一点没笑,又对我姥爷说,“那个周达武凶得很,他报告成都各支头人都杀了,其实只杀了些娃子。他先跟头人说好,用娃子代替,头人就把好衣服给娃子穿上,又宰牛宰猪打酒给娃子吃,喝醉了就跟娃子说周大人要给你做官,送你好东西,他问你是不是哪一个名字,你就说是。后来成都派官来监斩,全被骗了。周达武得了不少银子,多的二三千两。”

第21章 祸根
两个彝人叽古了几句,打铁听明白后对我姥爷说,“我给你讲一个洋人,在大凉山是咋个死的。猴年冬月间⑤,有个洋人带着几个汉族跑到凉山来,偷偷摸摸到处看,还杀了一个彝族,彝族也把他杀了,人砍得稀烂,身子手脚全弄不在了,到处都有人花银子想来买那些脚脚手手、身子脑壳,那些东西很值钱。”

  两个彝人看着打铁,忍着没笑出来。背枪的彝人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了几句什么。打铁接着对我姥爷说,“洋人的一支手在他家里,他说你是生意人,卖给你算了。”我姥爷连连摆手说,“我有手,有手,不要洋人的手。”几个彝人互相看看,不再说话,只顾喝酒,但看样子已经喝不了多少了。我姥爷一脸阴云,终于相信几个彝人一直在兜着圈子算计自己,就差撕破脸来了。打铁喝口酒,对我姥爷说,“一个强人斗不过两个一般人。你这个样子,过不了彝区。”彝族小孩出去了一会,然后带进来一个年轻彝人,我姥爷一下站起身来,一只手伸进了大衣口袋。年轻彝人显然有备而来,一走近桌子就示意敬我姥爷酒。一罐酒已喝完,还剩一罐。小彝人倒满两大碗,年轻彝人端起一碗。

  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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