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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御朱门(全文)-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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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清冼果然脸色一沉,正中凝萱下怀。
    看来,这个爹也不是那么情愿搬进紫藤苑,这种世家豪门,怎么可能连个多余的轩馆都没有,非要将红事安排在刚刚举行了白事的紫藤苑。廉国府的老太君啊,你这分明就是要臊一臊新嫁娘凝萱想到这里,心中反而踏实了不少。
    魏清冼冷哼两声:“长辈发下来的话,焉能有你多舌的地方?”
    凝萱诚惶诚恐的应着:“父亲教导的是,女儿再不敢妄言”
    魏清冼见这丫头唯唯诺诺的样子,反倒添了几分的喜欢,到底是自己的血脉,魏清冼放低了声音,说道:“小桃坞虽然挤了点,但是姊妹多,在一处读书也热闹些,千万别像你母亲亲似的,斗大的字也不识得一个”
    魏清冼厌弃的皱皱眉,想到了往昔不开心的事儿。他从雕漆几旁边拿出一只红木匣子,做工并不精致,甚至有几分的土气和脱漆。
    魏清冼轻轻挑开上面的暗扣,凝萱不自觉的跟着低头。匣子里是两只银锁,一大一小,一雄一雌,一新一旧。
    “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叫做同心锁,说要留着给你做嫁妆,权且当作一个念想。今后你见着此物,便如同见到了生母。”
    同心……同命,一个女人明知自己的婚姻是不幸福的,又怎么会将这场婚姻的见证再传给自己的女儿,延续这样的不幸?魏清冼只说同心锁是遗物,却全然不提宋嬷嬷口中那笔巨额嫁妆,凝萱心里就明白了几分。
    她伸手接过了红木匣子,在魏清冼的注视下,不断摩挲着匣子里的两只银锁。
    银锁做工很精致,十足的纯银锻造,沉甸甸的砸手,那只大些的足有二两沉,上面刻着灵猴仙桃的样子,那只小的满满堆砌着石榴果儿,饱满浑圆。
    这两只锁最大的区别却不是沉重样式,而是颜色的新旧之分。石榴果的这一只锁应该是被人当作宝贝似的精心爱护着,银子特有的亮色尽显,或许是主人常常抚摸缘故,石榴的叶子更有些模糊不清。反观大的那一只,又发乌,又发黄,叫人看了就生厌。
    凝萱心中已经有了判断,轻轻将匣子的锁头一落,“咔嚓”一声,似乎也落定了这段父女情谊的最后希望。
    凝萱笑道:“父亲放心,我到了小桃坞定与姊妹们好好相处。只是……”话音一转,果见魏清冼面色有些沉郁,凝萱心中冷笑,话语却甚是恭敬:“只是我屋子小,也没什么东西,便不劳烦温妈妈帮着收拾了,大太太那里给我送了个丫头叫笑槐,我们俩加上宋嬷嬷足矣。”
    魏清冼的脸上浮现了几分恼羞,也有几分的尴尬,他狐疑的看了看凝萱,试图从凝萱的脸上找出什么迹象。一个十岁的丫头,难道也敢嘲讽自己?
    可魏清冼看来看去,只觉得凝萱的眼睛里全是真心实意,暗道自己多疑。这样一想,对凝萱就有了几分的和蔼:“你也别怪父亲心狠,宋嬷嬷老糊涂了,哪里知道咱们房里的事儿,你母亲当初是陪嫁来不少东西,可家里吃吃喝喝哪一样不需要钱?这十来年也花的差不多了,她倒是余下了些首饰,我原本怕你年纪小,不懂事,在孝期做出错事,可现在看来,我的萱儿是个好孩子。”
    魏清冼下了长榻,径直走到博古架前,从上面的一个楞格里拿下一只方盒:“这是你母亲惯用的东西,如今我也给了你,免得将来你继母过门,你心里落下什么埋怨。
    
    第九章 同心锁
    
    凝萱心中波澜不惊,谁都知道钱是好东西,可有些钱明明该归自己,却不能开口要,开了口就是要送命凝萱一反刚才的常态,这一只匣子却没动手打开,而是乖巧的和魏清冼道谢。
    魏清冼僵硬的抬起手,轻轻摸着凝萱的小脑袋:“有什么委屈只管来找佟姨娘,屋里短了什么也别轻易和大房那边开口,咱们三房要有自己的骨气。”
    凝萱要不是养成了良好的心性,只怕听了魏清冼的话会嗤笑出声来。
    三房的骨气
    三房的骨气就是对女儿不管不顾,三房发骨气就是差点叫亲生的女儿饿死,三房的骨气就是不知羞耻的霸占了亡妻的嫁妆……
    凝萱低眉顺目的捧着两个匣子,心中却暗道:这个父亲真是天真,难道以为宋氏的钱财会轻松进他的腰包?不分点肉出去,剩下的三家会甘心?而她要做的,就是趁着继室填房没过门之前将这笔钱料理明白,怎么浑水摸鱼,才能叫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而又不深受其害呢?
    凝萱冲着父亲淡淡一笑:有一种方法叫做借刀杀人。她虽不会叫人见血,可也得叫这个父亲的心里见点红。
    “父亲,那我先回去收拾了,还是叫温妈妈在书房伺候父亲吧”
    魏清冼随意的摆摆手,为第二壶清茶而做准备。
    笑槐忙掀了珠帘,也不敢大声说话,忙接过了凝萱怀里的两只匣子,脸上的喜色难掩,冲着凝萱挤眼睛。
    主仆二人出了外书房,枣官早就不见了,替他守门的小厮显然年纪稍大些,更加老成。
    凝萱笑道:“重阳,今日是你当值?枣官呢?刚才还在这儿。”
    叫重阳的小厮显然一愣,没料到五姑娘会记得自己,他上次见五姑娘还是三月前,太太刚没的时候吧。重阳见凝萱盯着自己回话,脸一红,结结巴巴的说道:“回禀姑娘,姨娘那里新得了果子,叫枣官去吃了,我便在这儿替他守着。”
    凝萱了然的点点头,叹道:“枣官年纪小,什么也不懂,重阳,今后父亲身边你得多上心,一个人当着两个人用才好”
    重阳怔怔的望着远去的凝萱,心里不是滋味。
    “重阳哥,我回来了”枣官蹦蹦跳跳的从游廊上跑了回来,手里还拎着装着糕点的油纸包,“给,大厨房新拿来的千层酥,姨娘没舍得吃,都给了我,分你一块。”
    重阳不叫人发觉的皱皱眉,“枣官自己吃吧,我外面还有差事,你在这里好生当值,有人来了就回禀老爷”
    枣官冲着重阳的背影直跺脚,这人,真是,他还想叫重阳哥帮自己多守一会儿,自己去大厨房找娘呢凝萱主仆俩沿着那条幽僻的小路往回走,笑槐忍不住问道:“姑娘,咱们还真让地方啊?小桃坞可是二姑娘和四姑娘的地盘,咱们去了能好吗?”
    二姑娘和四姑娘都是庶出小姐,母亲也有当姨娘的,也有当通房的,因同病相怜,所以虽不是亲姐妹,可感情最好。
    凝萱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宋嬷嬷一些,但唯恐惹得她起疑,所以了解的并不多。现在有了笑槐,事情就好办多了。
    凝萱长长叹了口气:“不去又能怎样?难道真等温妈妈毫不留情的把咱们清出去?到时候三房可真就闹出大笑话了。”
    笑槐杏眼一瞪:“她敢”可到底底气不足。
    前面就是紫藤苑,凝萱忙趁机说道:“我与二姐姐、四姐姐都不熟,晚间的时候你与我细细的说说她们的为人品性。咱们去了也好对症下药。”
    一进院门,就见温妈妈坐在台阶上磕着瓜子,那两个粗使丫头正殷勤的一左一右扇风,嘴里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见凝萱主仆二人回来,便在哪里咯咯的浪笑。
    温妈妈也不起身,笑道:“五姑娘可回来啦呦快来我抱”她一见笑槐抱着的两个匣子,这才慌慌张张的往前来,手上的瓜子随意往地上一扔,伸手就要接那两只匣子。
    笑槐忙躲到凝萱身后,将两个匣子死死的搂住,温妈妈嗔道:“五姑娘,看笑槐这死丫头,和我还见外呢”
    温妈妈见东西不到手,心里痒痒,便越加的想知道里面是个什么玩意儿,她却没掂量掂量,这些东西是打哪里来的“温妈妈”凝萱捏着帕子的手挡住了温妈**蠢蠢欲动,“实在不是我们和你见外,而是我说的迟了一句,父亲那里有重要的事儿离不得妈妈,叫我们捎话回来,劳烦你过去瞧瞧。”
    温妈妈一双死鱼珠子似的眼睛浑浊的盯着凝萱,对她的话半信半疑,可见她又满脸的诚恳,温妈妈自己也吃不准了。三爷那个性子,要真是发起了火,就算有佟姨娘给自己撑腰,怕也难辞其咎。
    温妈妈狠狠的瞪了一眼笑槐,对笑槐的不识趣很是恼怒。
    她僵笑着给凝萱欠了欠身:“姑娘既然这么说,我就先回去了,不过这两个粗使的丫头肯定得留下来,”温妈妈脸一变,冲身后那二人说道:“你们俩听好了,姑娘的东西要一件一件查点清楚,我回来是要亲自过问的,姑娘要是告了你们的状,仔细你们的皮。”
    那二人对温妈妈是言听计从,更显得唯唯诺诺。
    温妈妈扭着水桶腰出了紫藤苑,凝萱一直见她消失在垂花门,这才领着众人往房中走。
    还没踏进闺房,就见宋嬷嬷板着脸镇守在门槛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第十章 香脂
    
    “姑娘可回来了。”宋嬷嬷长舒一口气,坠着的心才稍稍落地。“老爷怎么说?”
    宋嬷嬷打五姑娘一出门,这右眼皮就猛跳,连带着心也扑通扑通没个安稳,此刻见凝萱毫发无损的回来,忙上前询问。
    凝萱安抚的将宋嬷嬷扶到花桌前坐在,笑槐也已经将两只不算轻的匣子放妥当,转身就见温妈**两个跟班正要往屋子里进,笑槐眼珠圆瞪,忙厉喝道:“没张眼睛的东西。五姑娘的屋子也是你们能进来的,还不出去。”
    笑槐插着腰往门口一站,挡住了那二人的去路。其中一人已经有半只脚进了门槛里,另外一人胆子小些,听了笑槐的话连忙收回了欲往前踏的脚。
    前面那人涎着脸冲凝萱笑道:“好姑娘,我们都是听人话吃碗饭,温妈妈叫做什么自然不敢含糊,都是当奴婢的,你也别难为我们,咱们收拾妥当也好早早往小桃坞去,大家相安无事才好。”
    笑槐得了凝萱的暗示,知道此刻绝不能叫温妈**人过手东西,便骂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咱们廉国府历来的规矩,三等仆妇没主子应允不能进内宅,你们俩可倒好,姑娘没说叫你们进来,你们却蹬鼻子上脸了?既这样,咱们就去找能做主的人评评理,是不是国公府的规矩也得改一改了?走,找三老爷去,找大太太去”
    有时候,凝萱真心以为,大太太的名号救了自己好多次。至少此时此刻,这两个粗使丫头是怕了。
    别看笑槐年纪小,可在大厨房历练的,性子也泼辣,劲头也不小,前面那人好容易甩开笑槐的手,连忙退出到了门槛之外。揉着手腕委屈道:“五姑娘都没说话呢,你一个小丫头倒难为我们。”
    “笑槐”凝萱嗔道,徐徐走到三人近前,“你们也别在意,笑槐性子耿直,说话就喜欢直来直往。”
    凝萱说话间就探出五根葱尖似细腻的指头,轻轻搭在一个丫头的手背上,却猛然惊呼一声,痛的连退数步。吓得笑槐以为那粗使丫头诡诈,耍出了什么下作的手段要伤害姑娘,笑槐一边查看着凝萱的伤势,一边恨恨骂道:“黑心肝的东西,我们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笑槐保证和你们没完。”
    那二人在凝萱惊呼的时候早就吓得瘫软在地,不管什么缘故,伤了国公府上的小姐,那就是死路一条。
    她二人是吃了猪油蒙了心肝,怎么就听信了温妈**话,以为五姑娘没娘没势,她们跟着温妈妈能在紫藤苑里发上一笔横财,可现下看,这哪里是横财?分明就是天降横祸。
    和凝萱五指相碰的人哭道:“五姑娘,我真的什么也没做,真不是我要害你。”
    凝萱缓了缓,才轻声安抚道:“你别怕,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都是笑槐乱嚷嚷,我没事的。”
    笑槐可不答应:“姑娘怎么会没事,你都痛叫出声了,难道还包庇这二人?我看就该请梁妈妈来好好行家法。”
    二人一听梁妈**名讳,筛子似的抖个不停。
    凝萱忙道:“别听笑槐胡说,我只是刚刚划伤了手指。”那二人果然抬头细看五姑娘的指尖,就见纤细的五指散发着珍珠一般的光泽,比鲜花还娇嫩,然而……指尖上面几道细微的划口清晰可见。
    凝萱叹着气说道:“你们俩将手掌翻过来。”二人面面相觑,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照着五姑娘的话做了。当掌心上翻的时候,神情甚是扭捏。
    她们俩不过是后门小院里的浆洗丫头,轻易不准进内宅,一年四季不论春夏秋冬,一双手总是泡在井水中,夏日还好些,一到隆冬,那水就跟针扎了似的,几年下来,手上的皮蜕了一层又一层,冻疮遍布,早没了少女的娇嫩,别说和五姑娘相提并论,就是那上了年纪的大娘大婶,只怕也比她们俩强百倍。
    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等着五姑娘发落吧怎知凝萱反倒再次附上了这二人的手心,她俩只觉得五姑娘的手柔若无骨,像府上发的白面团子,不,就是白面团子也远不能及。
    凝萱紧锁眉头,忧心忡忡的说道:“这手到了冬日可怎么办?只怕浸水就跟针刺了似的。笑槐,我桌案上有罐子茉莉香脂,你去给她们俩拿来。”
    笑槐找了找,终见梳妆台的角落里摆着一个甜白瓷的小瓶儿,打开嗅一嗅,果然是茉莉香。笑槐不情愿的将东西一递,凝萱笑道:“我一直道这香脂太过油腻,只用了几次,不过东西确实是好东西,里面杏仁、桃仁应有尽有,你们俩别嫌弃,每日勤涂抹,也能化解不少。”
    那二人早听说内宅姑娘、奶奶们的胭脂都是有份例的,就是用不完,第二个月也照样发,如此就便宜了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外面的香脂哪里能和国公府小姐们的擦用相提并论。她俩迫不及待的想要试一试。
    凝萱见火候已足,才示意笑槐。
    笑槐殷勤的打开香脂罐子,一人沤了一点,这才说道:“两位姐姐,不是笑槐拦着你们,其实我这都是为了你二人好,怕你们闯下大祸。”
    笑槐见二人一脸的迷糊,便开导解疑道:“我们姑娘的衣裳都是绫罗绸缎,却最容易抽丝,两位姐姐这手……要是出了岔子,你说姑娘是找温妈妈来描赔,还是找你二位描赔?”
    她俩吓得忙晃脑袋:“姑娘,我们在浆洗房也不过是洗些粗布衣裳,主子们的东西哪里能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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