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色田园-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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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茶？”别看这老钱头生平没有做出什么好茶来，但他对于好茶的追求却是从来没有停止过的，一听到翠儿说有好茶，这眼睛都亮起来了，急急的催促道，“赶紧给老头子尝尝！”
翠儿动作麻利的拿过装茶叶的小桶，将小桶打开以后，把一小撮茶叶倒在桶盖儿上，示意老钱头看看这茶叶。
“这……”老钱头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眼前这一团子一团子的茶叶，不知道说个什么好，过了半晌才开口道，“老头子做了一辈子的砖茶，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小团子的茶。这茶叫什么名字？”
“钱家大叔这可有热水么，咱们冲泡起来喝喝看！”翠儿笑而不答，反而是提出了邀请。
“好，这茶闻着没什么味儿似的，不知道喝起来怎么样。”老钱头招呼着自家老婆子出来，提了热水并一套茶具出来。颤颤巍巍的将东西放在炕桌上，然后又弯着腰退了下去。
翠儿将茶叶放在茶碗里头，让连青山提起那水壶往茶碗里头冲了些热水，只见热气蒸腾的时候，一股清冽略苦的茶香便弥漫开来。
“好茶啊！”老钱头闻到茶香以后。竟是就那么巴巴的凑到茶碗边上，细细的观察起这茶叶来，见那微绿的茶叶团儿在热水中渐渐舒展成柔柔的叶片，老钱头的眼睛都放出光芒来。
“这……这茶……”他激动的几乎语无伦次，看着翠儿，眼神灼热的很，几乎不能自持的将泡好的茶端在手里头，细细的品味起来。
一身只穿了一件褂子的古铜面色老汉。手里头捧着瓷杯，近乎虔诚的一点点品味着翠儿带来的茶，这样的场面十分滑稽却又出人意料的和谐。就仿佛这动作，老汉已经做过无数次了，已经深入骨髓了似的。
“几位见谅，我爹他就是这个毛病，有了好茶以后，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钱家大郎如是说道。看向茶杯的眼神却同样灼热，显然是对于这仿佛带着花香的茶。十分的看重。
连青山见他的样子，索性也递了杯茶出去。然后将桌上的茶杯里逐一的放茶注水，直到人手一杯茶，整个屋子都飘满了茶香。一时之间，屋子里头竟没有人再说话，每个人都沉浸在茶香之中，享受着这安宁静谧的场面，久久不能回神。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翠儿从沉思中恍然回神的时候，听到已经喝完了茶的老钱头大着嗓门说道，“这茶真美呀，连我这大老粗喝了，都觉得能忘了所有的烦心的事儿！”
“钱大叔过奖了。”连青山跟他客气了一句，又帮他在杯子里头续上了水。
“你们带的茶很合我老钱头的胃口啊，哈哈……老钱头我知道你们这些富贵人都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的，之前是上我家买茶青，现在也不说买茶青，是有别的想要的？”那老钱头说话的时候半眯着眼睛，将茶水凑到自己唇边，动作虽然粗俗，却是一副优哉游哉的姿态，让人生不出多少恶感来。
“老钱头你说的对呀，我们是真有事儿来的。”忠叔笑眯眯的放下茶杯来，按照在家里头商量好了的步骤，出来打头阵了，“老钱头，问你一句，这茶园子，你可打算卖掉？”
“茶园子？卖掉？”老钱头原本施施然的样子顿时烟消云散，眼睛一下就瞪起来了，脸绷得死紧，像是恨不得找出那让自己卖掉茶园子的人，生生给撕了解恨似的。
“谁说我要卖茶园子的？我这茶园子是祖辈儿上传下来的的，就算砸锅卖铁，我这茶园子也不能动！”老钱头瞪大了眼睛说道，声音响亮的几乎能把房顶上的茅草都掀翻了。
“爹……”看着老钱头炸毛了的钱善明忙不迭的安抚着，“爹，人家不是逼你卖茶园子呢，就是问一问。”
那钱善明又是给老钱头拍胸脯又是出声安抚的，还得忙不迭的对着连青山几人道个歉，“对不住啊诸位，我爹就是这急脾气，你们别往心里去。”
翠儿和连青山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了然，知道这想要买下茶园子来，是极其有难度的，还好在家里头有着安排，让忠叔打头阵，如果不能卖茶园子，自己这当主子的也好把话圆回来。
“是我们唐突了……”翠儿清了清嗓子说道，“不过钱大叔这杯中的茶，是你们这茶园子的茶产出来的，这个大叔想到过么？”
“我管是哪个茶园子……”老钱头粗着嗓子吼道一半，猛地被噎住了似的，瞪大了眼睛，挣扎了好半晌才惊讶的吐出一句来。“这茶是我茶园子里头的茶青炒出来的？”
“正是，就是前些日子我夫君从这带回去的茶青，炒出来的茶。”翠儿笑眯眯的看着老钱头，这是自家定下计谋的第二步，如果直接买茶园子不成。就用雪绽茶诱之。
“这这这……”老钱头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看着沉在自己杯中，已经完全舒展开的浓绿色的茶叶叶片，寸长的叶片竟是完完整整的舒展着，显然是炒茶的时候技艺独到，保存了茶叶叶片的完整。
老钱头纠结了半晌。输给了自己对这奇异茶叶的喜爱，叹了口气，朗声说道，“你们想要什么，直说吧。”
“钱大叔快人快语。”翠儿微微笑了笑。就知道爱茶的制茶之人不可能对制茶的工艺不感兴趣，这就像是好酒的人有酒瘾，贪吃的人改不了喜好口腹之欲是一样的道理，这是一种习惯更是一种信仰。
“钱大叔，这位是镇上翠茶茶铺的钱掌柜和钱夫人，我们是专给翠茶茶铺供货的靠山屯连家，我们的茶叶不光在镇上卖的好，也往大山外头卖。”翠儿先是介绍了一下自己这些人。然后又满满的说道，“你也知道，这销路好了。货源自是不够用，所以在这大山里头找了找，看看有没有规模大些的茶园子，便找到你这来了。”
“所以你们想把我的茶园子买下来？”老钱头闻言脖子一梗，却并没有刚才暴怒的样子，语气中多了几分试探。
对于山里头的人作茶卖茶有多难。没有人比老钱头一家更有体会了，他们家几辈子都是作砖茶的。累死累活一年也赚不了几个钱，看家里头这泥坯房就知道了。老钱头一听说翠儿卖茶卖的货源不足。心中又是酸楚又是羡慕。
“是，所以想要买下这茶园子，好给我们产茶用。”翠儿看着老钱头心中似乎有所触动，忙不迭的继续说道，“你也看出来了，在您手里头，这一园子的茶青就只能做出黑砖茶来，但是如果到了我的手里头，就会是你喝到的，这一两银子一斤茶的雪绽茶。”
翠儿这话，说的不可谓不狂妄，尤其是那一两银子一斤茶的话说出来，更是让老钱头手一抖，险些洒出了杯子里头的茶水，“这茶叶，真的一两银子一斤？”
“就是我往外头卖的，还能骗了你了？”钱掌柜看着老钱头失态的样子，笑着说道，“我跟你说，这一两银子一斤茶，还是往外头发货的最低的价钱，要是散卖出去的，不少于二两五钱银子一斤！”
“这这……”老钱头的心里头翻江倒海起来，自己以为自家这十文钱一斤的砖茶，卖的就很是价钱了，却没想到，同样的茶叶做出来的这什么雪的茶，竟是能卖出百倍的价钱来。
老钱头的手微微发抖，之前几十年一直坚定的认为做得对的事情，似乎一瞬间就变了，他猛地吸了几口气，用尽自己平生最大的耐力，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不能这么就被人吓住，万一他们只是为了得到茶园蒙骗自己怎么办？
你能漫天要价，我就能就地还钱，要说劳动人民虽然朴实，却也是极具智慧的，老钱头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声线还有些颤抖，却已经能够通顺的说了出来，“你们刚才说，这茶园或者是茶青要是从我这买的话，这作茶的方子，能不能给我？”
这话一出口，在坐的众人都目光诧异的看着眼前这面容憨厚，却丝毫不笨的老头子，果然是人老活成精，自家要买茶园子，却要给作茶的房子？气氛一瞬间冷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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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唇枪舌剑
“这作茶的房子，能不能给我？”老钱头的一句话说出来，整个屋子里头就是一静。
这作茶的方子有多重要，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因此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在这一句话之后，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屋子里头的每一个人都屏息凝神，脑子里头飞快的盘算着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能够付出的代价，还有最重要的，底线。
“呵呵呵……老钱头儿你在说笑吧！”忠叔看着自家大小姐皱着眉头的样子，义不容辞的挺身而出，呵呵一笑，对着老钱头儿说道。
忠叔这样做，其实是给老钱头一个台阶下，老钱头这话说出来以后，屋子里头的气氛紧绷到不行，要是他有心退让一步，有忠叔递出来的梯子，就麻溜儿的下来就完事儿了。
“就是就是，爹，您老可别开玩笑！”说话的是钱善明，他有些僵硬的扯了扯自家爹爹的衣裳，干巴巴的说道。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他脸上表情十分的紧绷。
忠叔看着这事儿有门，忙不迭的跟钱善明一起劝说起来，看着这架势，只要劝动了老钱头，这茶园子也好，茶青也好，都不在话下。
对于自家爹爹之于茶叶的执着和倔强，钱善明虽然不能理解，但从小到大，自始至终的顺从着，即使是家里头没有别的营生，住着破草房，也没有怨言，好歹是有个营生，勉强能糊口不是？
但现在不一样了呀，眼看着自家两个大小子。一个闺女都长大了，准备成亲了，自家这几间草房，咋能拧巴出给小子成亲的聘礼，给闺女嫁人的嫁妆呀？没聘礼没嫁妆。孩子们以后可咋过？
连青山他们的到来，无疑是给钱善明开了一扇窗子，让他知道了，原来这种茶炒茶也可以这样过，自然，让他们原本一贫如洗的家里头。也多了不少松宽钱。有了这样的机会，钱善明下了决心，就算违逆了爹爹的意思，也要让孩子们有个好未来。
因为忠叔和钱善明在一边打圆场，屋子里头的气氛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几人秉着呼吸等着老钱头顺坡下驴，却见他也不跟忠叔说话，也不听儿子的劝，只默默的从腰里头取出了一个烟袋锅子。
老钱头耷拉着眼皮，闷头装了一袋烟点起来，狠狠的吸了几口之后，才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用掌根子抹了把嘴。“我也不跟你们绕弯子，我可不是开玩笑，想要我这茶园子。就拿方子来换，要是只想要我这园子里头的茶青，就拿出银子来，一手钱一手货，我老钱头是个实在人！”
实在人？钱掌柜听着这话鼻子都没气歪了，实在人一句话就往人家能祖传的茶方子上要？实在人一点儿商量都不带打的？我实在你八辈儿祖宗！钱掌柜生气归生气。却知道自己在这只是个陪客，并不能说出什么决定性的话来。他狠狠的抿了口茶水，没有吭声。
连青山倒是没觉得茶叶方子怎么重要。毕竟自家这雪绽茶，是翠儿只花了半月不到的功夫就琢磨出来的，他的心里头还在惦记着花多少钱盘下这茶园子合适，便也没开口。
“作茶的秘方本是每家传家的宝贝，钱大叔你这一开口就直接就要了我们传家的物事，不太合适吧？”翠儿看这情形，知道自己不开口是不行了，当然，决不能因为自己是女子就弱了气势，她脸上微微带笑，说出来的话却是又冷了几分。
“怎么不合适！”老钱头狠狠的吸了口烟，沉吟了半晌，“你也看着了，我们家就是炒茶的出身，这茶园子就是我们家的命根子，你想要这么贵重的东西，自然是得许我要我想要的价钱不是？”这便是有漫天要价的意思了。
“这茶园子是不是你们家的命根子，与我这只想买茶青的关系却不大吧？难道我要买米吃，还要管那种稻子的种了几亩田不成？本是你情我愿的买卖，强加了其他条件，那这买卖可就变味儿了。”
翠儿的意思很明显，你能漫天要价，我能坐地还钱，现在只是买茶青，要想要太多东西，只怕你会得不偿失，要是你的价太高，大不了一拍两散。
“呵，种茶岂是那种稻种麦能比拟的？我这茶园子里头的茶树，可是祖上从湖东带回来的好茶种，一年年这么种下来，已经是有几十年了，茶味儿正，香味儿浓，可不是一般的小树苗子能比的。”老钱头看着翠儿的态度有些强硬，咳嗽了一声，敲了敲烟袋锅子，夸起自家的茶来。
“老茶树自然是好，但这一分价钱一分货的道理，还是不会变的。茶青虽好，却也是会老的，但方子不一样，这方子就算放上百年，也一样值钱，许是会更值钱也说不一定。我们这是做买卖，要是这代价价钱太高了，买了倒不如不买，或者是等个几年，我们自家的茶树长大了长多了，再做这茶的买卖也不迟。”翠儿笑眯眯的说出一番道理来，直白的让人心惊。
老钱头听了翠儿的话，准备再装一袋烟的手蓦然停住了，这有着小农狡猾思想的老钱头恍然明白了，人家其实是有茶园子的，也并不那么紧迫的想要自家的茶园子。今天来看自家这茶园子，只不过是看上了自家茶园子产量大而已，想要借这么个母鸡生生蛋，多赚些钱财而已，旁的事儿人家是真没看上。
“这都是爱茶作茶的人，看上了好方子，想要也是正常……”老钱头闷头又装了一袋烟，趁着这个功夫，把这前后的事儿又捋顺了一遍，抬头看着自家这破旧的土坯房子，又想到到了婚嫁年龄的几个孙子辈儿，老钱头叹了口气说道，却是变相的在松口了。
“这是。便是我看到了钱大叔的砖茶，也忍不住想要研究研究怎么做的来呢！”翠儿见人家肯放下架子了，自然也就顺着话茬说了下来，屋子里头的气氛又变得软和了起来。
“这就是了，都是爱茶之人。哪里有啥说不开的呢？”忠叔看到翠儿三言两语就把老钱头说的服了气，笑眯眯的跟着打圆场。
“就是就是，不瞒你们说，我们家这三个山头的茶树，可是个顶个的好，几十年攒下来的老根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