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渊-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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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陛下恩准。”清河起身朝御台走去,步子不快,却渐渐让呼延展周身都起了一身冷汗,如今的局势他完全无法控制,除了静观其变,几乎全无他法。
众人看清河的举动都有些疑惑,这个方向是?
百里询喃喃的开口:“不会吧?难不成她想……?”
擂台本就离御台极近,一息之间,清河身形一动便出现在了御台的案架前,她看着玄铁长盒里静静卧着的破日弓,眼沉了下去,洛家从来就不是可以随意欺辱的,更何况是这样将染满洛氏族人鲜血的破日弓摆在洛家面前的侮辱。
北汗,既然你能无视洛家三十万劲旅的威慑,那如今这耻辱,你们可要记牢了才行。
看清河站在御台前盯着破日弓不动,百官多少有些惊愕,这洛家的小丫头该不会是想用这件宝器吧?大宁自开了以来能拉动此弓的也不过区区数人,就算她能打赢萨哈,可是要拉开这弓,也未免太托大了!
这个想法还未完,站在御台前的绿衣女子一探手就将暗银的破日弓毫不费力的拿了出来。
转身,托臂,拉弓,转瞬间清河将破日弓拉至半月,箭直指方向,赫然就是北汗使团所在之席,她手上的弓箭轻轻移动,缓缓对准了呼延展。
呼延展见此身形一顿,不由得后退了几步,脸上迟钝的浮现起惊惧来。破日弓在北汗几十年,举朝上下也只有玄禾了师一人能拉开,这洛清河居然有此蛮力,况且她还只是个不足二十的小丫头而已,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这次就连宣和帝也猛然坐直了身子,能拉开破日弓?还是洛家的人!
他沉着眼看着拉弓箭指北汗使者的清河,手上戴着的扳指轻轻的动了动。
“洛清河,我是北汗使者,你……你敢杀我?”呼延展脸色苍白,色厉内荏的喝道,一双眼动也不敢动的盯着暗金的箭尖。
“杀你?”清河轻哼了一声,眼中精光骤现,拉弓至满月射了出去。
“清河,不要。”百里站起身急忙叫道,杀了北汗使者,罪犯欺君,更会让北汗有了与大宁开战的借口。
承受力小点的老臣甚至开始脸色苍白,头冒虚汗,这洛家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疯狂。
破军之隙,金箭直飞,一声怒喝响起:“好猖狂的丫头。”
悬浮的气流瞬间出现在呼延展面前,派头虽足,但除了稍阻箭势外毫无作用,金箭直接穿过气流向呼延展射去。
一时间万籁俱静,围场众人看着那支直直射去的金箭,长舒了一口气。百里询身子一软坐了下来。
这丫头,还真是……胆大妄为!
呼延展感觉到箭矢划过头顶,腿一软强自镇定的朝身后看去,那支金箭直直的射在了挂着北汗图腾的木柱上面,入木三分,其势凌厉。
他转过头看着拿着弓的清河,脸涨的通红,还来不及呵斥便听到一声巨响。
轰的一声,北汗使者身后的木柱猛地炸开,连着那上面挂着戎族图腾的大旗同样灰飞烟灭。
呼延展倒吸了一口气,他从未见过破日弓射出的威力,要是刚才这一箭是射在他身上……他猛地转头朝清河看去,神情狰狞。
“洛清河,你居然敢……”
“我有何不敢?”清河收起手中的破日弓,抬眼望向呼延展,冷声道:“你北汗派使者千里入大宁,不就是为了踩我洛家颜面,绝我云州将士希望吗?怎么,你们既然有胆欺上京来,就没胆量承受回击?洛家和戎族交手了上百年,洛家人无法无天的性情,难不成你们忘了?”
呼延展呼吸一滞,被清河凌厉的气势压得说不出话来,洛家人的霸道和嚣张他们几百年来领教了不少,怎么可能忘记。只不过,满门俱丧的洛家居然还能出这等将才,才是真真令人意外,更何况,这还只是个丫环而已!洛氏一族,到底藏了多深?
封皓瞪大小眼望着御台上的清河,不知从何时开始握住的双手握得更紧了,他转过身定定的看着宁渊,黑白分明的眼珠格外晶亮。
“姑姑,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了。”洛家的荣耀和辉煌,那是几百年的牺牲和努力才能铸成的,他必须要守住,哪怕势单力薄。
他不是只会藏于京城繁华地的胆小鬼,漠北的洛家才是他真正该去的地方。他记得儿时祖母抱着他曾经说过,洛家,与其说是一个家族,不如说是一种传承。
当初他不明白,如今却能真切的感受到这句话的含义。
宁渊伸手拂过封皓额边垂下的头发,眼中的温润渐渐加深,淡笑着点了点头。
“呼延……”微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呼延展急忙转过了头,查尔半躺在椅上,鲜血从口中逸了出来。他脸色苍白,顿了顿继续道:“我们认输。”
呼延展看着垂头丧气低着头的北汗武士和脸色苍白的查尔,双手紧握,不甘心的转头朝宣和帝所在的方向弯腰行礼。
“陛下,这场比武我们认输。”
“哦?呼延将军,你是说接下来的两场也认输?”宣和帝老神在在的看向呼延展,拖长了腔慢慢道。
“是,陛下。洛姑娘武力超绝,呼延展平生未见,依本了了师所言,破日弓应属洛家。”
呼延展低下头朗声回到,他倒要看看今日洛家在两了武会上大放异彩,这大宁皇帝是不是真的能毫无芥蒂?
“这是当然,洛清河,破日弓本就是洛家传家信物,今日朕再将此弓赐予洛家,望恪守尽职,不负洛家先人所望。”
清河转身行礼颔首,谁都知道,宣和帝这番话是对大帐中的洛宁渊说的。
“呼延将军,他日战场相逢,洛清河定不会对你手下留情。”清河收拢玄铁长盒,对呼延展扬眉说了一句慢慢朝台下走去,就如出来时一样步履缓慢,但这一次却没有人再把轻蔑无视的眼光投在她身上。
洛家的女子,的确称得上是巾帼不让须眉,甚至犹胜之!
百里愣愣的看着慢慢朝洛家大帐走去的清河,绿色的裙摆无风自动,径自多了几分飒爽风流,他的眼突然眯了起来,收起折扇轻笑出声。
叶韩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问道:“百里,怎么了?”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你喜欢洛家的大小姐还有当年的昭言长公主为什么会对那个洛羽行倾尽一生了。”
叶韩一愣,眼眸一闪问道:“为什么?”
“佛曰:不可说。”百里打起了官腔,目光紧紧的跟着那抹走进洛家大帐的人影,弯起了嘴角。
洛家的人的确和这大宁京城格格不入,浮华满目也掩不住其灼灼光彩。
“小姐,我拿回来了,怎么样?是不是速战速决啊!”清河一进帐子,全身一松,加快脚步朝宁渊行去,脸上满是邀功的讨好。
封皓捂住了眼,只从肥厚的手掌间透出的空隙朝清河看去,连声哀叹,刚才还光芒万丈的形象……全毁了,他是为了什么才下了那么重要的决定啊!
宁渊看着摆在盒子里的破日弓,好心情的拿起来顺在手间把玩,纯黑的衣摆拂过暗银的长弓,看起来有种奇异的协调感。
她轻轻的摩挲弓上的花纹,相协的图案层层缠绕,多了几分沉淀的古韵,宁渊低下头,眼渐渐柔了起来。
封皓呆滞的看着把破日弓放在手里像小玩意一般耍弄的宁渊,捂住眼睛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看来清河能强成这样不是她的原因,封皓这辈子头一次觉得,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纯粹是放屁。
“小姐,外面的朝官都已经退出围场了,我们也走吧,凡叔说了这次我要是表现得好,就给我弄叫花鸡吃。”清河朝外望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凑在宁渊耳边说道。
封皓一听有得吃,眼立刻放出光来,笨拙的从椅子上跳下来,拂了拂衣摆就准备出去。
清河见状立马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就只知道吃,从今天开始,你每日都得按照凡叔制定的食谱来,要是再敢去厨房偷吃东西,哼哼……”
封皓听到这龇牙咧嘴的哼声,高涨的情绪焉了下去,本就不大的眼更是垂得只剩一条缝。
赵卓坐在马车里看着朝后望着的赵然,叹了口气。
“然儿,可是心有不甘?”
赵然收回了目光,摇了摇头,脸上虽有遗憾但却淡定了下来。
“父亲,遗憾纵使有,但我知道,那般的女子,并不适合我。”若是相识于初时,他们或许会成佳偶,可是这世间最好的却未必是最适合他的。
“紫菲说今日会熬参汤,晚饭就摆在父亲那吧。”
赵卓点了点头,他转过头朝身后越来越远的大帐看去,苍老的脸上满是欣慰。
洛云重,你这个老小子,可以走得安心了,你的那个宝贝孙女真的可以让你笑醒着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封显低头躬身送走了宣和帝,抬眼朝洛家的帐子看去,正好瞧见从里面走出来的一行人。
笔直冷硬的劲衣青年,蹦跳着扛着铁盒朝马车跑去的绿衫少女,慢吞吞挪着步子朝前走的少年,还有懒懒散散打着哈欠一步三晃的黑衣女子。
和平常一般无二,完全没有赢了戎族的得意和喜悦,就好像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一般。可他那位刚刚离去的父皇,眉皱得都能打出个结来。
云州洛家,还真是比传闻的更加难缠和古怪,不过至少看洛宁渊的态度,封皓至少能有个好落处。
清河一把揪住封皓的脖领,荡了两下直接把他扔上了马车,跳上去对着宁渊喊道:“小姐,加把劲,到车上了再睡,我让年俊把车赶慢点。”
宁渊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行到车边时突然转头朝擂台对面的御台望了一眼,嘴角勾了勾登上了马车。
两个老者隔了半天才从御台后走了出来。
肖韩谨撇过头瞧着一脸愣样望着洛家马车的老友,拍了拍他的肩笑嘻嘻道:“百里正,人家一个小姑娘罢了,你使劲瞧个什么劲,真是为老不尊。不过这绿衣小丫头倒是个宝贝啊,你瞧见封禄的脸色没,啧啧,洛家的这些个小娃娃还真是有能耐。”
“老肖,这黑衣丫头是谁?”
“百里正,你不是才看到人家从洛家大帐里出来,除了洛家大小姐洛宁渊还能有谁,不过洛劲松还真是厉害,居然教出了这么个洛家小姐!他藏在禹山十几年,的确值啊,洛家有此女承爵,倒也不算没落了。”
“对了,你刚才说她叫洛宁渊,宁渊?”
“不错,和当年的隐山之主名讳是一样的,这丫头真是对我的胃口。”
百里正看着那辆黄金马车缓缓驶远,眼神慢慢肃了起来。
黑衣曲裾,倾世容颜,甚至是一模一样的名讳,这世上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26 百里
百里
隐山位于大宁王朝境内,极东之处。
以浮河为界,以东之地尽属隐山所有。
数千年来,无论世事变迁,王朝更迭,其方圆千里之内也从未易过主。
整个天佑大陆没有任何史书记载隐山源自何时,起于何人,仅知的唯有墨氏一族存于隐山之巅,虽神秘强大但却无人可窥探其内里乾坤。
不是没有人曾对这个地方有过好奇,只是妄图进入隐山腹地的人,还未曾有活着出来的。哪怕是曾倾举了之力进犯的王朝,都未曾窥见其半点庐山面目。
千年前,商太祖在天佑大陆上建立了庞大的帝了版图,唯一未曾纳入的就是隐山,为了彰显其帝王尊贵,也曾试图招降过隐山之主,只不过墨氏一族未曾理会。招降当晚,隐山上空莫名的燃起了巨大的焰火,响彻了千里之远,璀璨明艳的焰火更是勾勒出无比宏大的上古甲文:莹莹之光,也敢争辉日月。
听闻此讯的商太祖大怒,随即派遣数万军队进攻隐山,只可惜进去的人全都凭空消失,再无一点声息。至此以后,商太祖便放弃了对隐山的控制,但是大商帝了的运势便莫名的开始衰退,甚至只是短短五十年就灭了,创造了历史上最短的王朝历史。
大商亡了后,隐山就成了整个天佑大陆的禁地。
自此以后,无论哪个王朝建立,都无人胆敢将隐山划入疆土范围之内,也无人敢在隐山周围乱动兵戈。
数千年来隐山之人极少入世,有时候几百年都不会有隐山墨氏一族的人出现在天佑大陆上,因为他们没有称雄天下的野心,是以历代王朝都对入世的墨氏一族抱着敬而远之的念头。
当然,若是群雄割据的年代,隐山之人入世倒是各方豪杰乐见其成的,因为但凡是隐山的人入世,整个天佑大陆的版图除了会被重新划分一次以外,隐山之主选中的辅佐之人十之八九都会开创全新的王朝,结束割据之争。
就如当年的大宁开了大帝封凌寒一般,但他并不是头一个,历史上不少王朝的建立都有墨氏族人的影子存在,只是这一族却极少被写入历史。
是以不知从何时开始,天佑大陆上便流传着一个传说:得隐山之主者,得天下。
哎,又是这些无聊的内容。
百里询百无聊奈的坐在花园里,手里拿着本破旧不堪的史书,看那卷曲的棱角和泛黄的页面想是被翻了很多次。他打了个哈欠,手慢慢把书合上撑着额头眼眯了起来。
‘锵’的一声响,花园的静谧被陡然划破,百里询一个惊怔,扶住额头的手一滑,硬生生的打在了石桌上,马上龇牙咧嘴的抬头朝园子入口看去。
一个身穿鹅黄碎裙的小姑娘抱着一座比她人还高的古筝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眉眼恬淡静美,看向百里询的眼底带着几分戏谑。
百里询双手托住下颚,叹了口气:“小涟,今天我可没时间陪你练琴,你还是让琥珀陪你吧。”
百里涟眼睛转了转,朝他手上的书看了一眼,蹙了蹙眉,提步便朝这边走来:“哥,是不是父亲又让你看《隐山传记》了?”
百里询愁眉苦脸的点点头,把石桌上的书拿起晃了晃:“可不是,老头子什么都好,就是这点怪癖让人受不了,你说从小到大这本《隐山传记》我都看了多少遍了,说是烂熟于心都不为过,也不知道为什么隔三差五的就使着我看?”
“你不是不知道父亲喜欢些古怪的东西,隐山素来神秘,我看他也是想琢磨琢磨,再者听父亲说咱们百里家祖上和隐山的人有些渊源,说不定他只是念念旧。”百里涟朝垂着头的少年看了一眼,宽慰的开口,神情却有些好笑。
这理由连她自己都不大相信,要说是念旧可也太过了。
这些年来,百里家收藏了不少关于隐山的藏书,每一本父亲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