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之地-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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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我已经怀疑起了这封信的意义，我也有很多的事情想不通，我不觉得我的话可以给任何人提供什么参考，不过，读读肯定也是不会有什么坏处的。我想结尾了。我要去做自己的事情了。这时，我脑海里涌出了一句话。这句话你是很熟悉的。我把它写出来。送给你。送给汤米。也送给我那离了婚的姐姐。还有，送给我自己。
孩子，这不是别的，这是你的罪孽和福祉。
于老师
看完信的吴桐将信纸小心翼翼叠好重新塞进信封。那是下午的课间休息时间，和煦的阳光照进教室，温暖宜人。信读了两遍，但是，他好像没有什么感觉。于是，他又惯性般地用右手食指在皱巴巴的草稿纸上划了划。沙沙的声音停止后，他知道他又写了一遍“心如止水”。那是他的发明。好像只有每次这样做了，才能保证自己波澜不惊的心质量符合标准性能达到要求。他慢慢觉得这封信真像于老师说的那样，对于他，并没有多少意义。他正在好好学习。他正在心如止水。他在两天前已经开始实行了一个新的计划。那是汤米和吴桐彼此的一个许诺。高考前，他们不会再见面了。他们要把所有的时间用于冲刺。也就是信上所说的，他们要拐一个弯。这不是妥协。这是以守为攻的一种智慧。他们正在运用这种智慧。他不知道于老师为什么希望他做一个跟汤米一样普通的人。难道，他现在不是很普通吗？难道，他跟汤米有什么不一样吗？他也许是偏激和固执的，他也许是理想主义和完美主义的，但他不知道，具体到一件细微的事情上，这些遥远的词汇是怎么反映在他身上的。他可能是一个敏感的人。因为，他的确有些难受。他的确活得很累。总有一些无影无形的东西鬼魂样在眼前晃来晃去。即使那么踏实地在做事情，他依旧觉得，他还是悬在空中，他总有坠落的冲动，也许，偏激是从这里体现的吧。他在臣服，无条件地臣服，这让他每一个汗毛孔都像被蹂躏了似的火辣辣的疼。但是，也好像是没有什么的，也没有那么玄乎的，现在不就坐在教室里一如既往吗？现在难道不是在老老实实地普普通通吗？他随手拿了一本课本，将信封夹了进去。他扫了一眼被打开又瞬急被合上的课本，信封被夹到了那篇名叫《项脊轩志》的古文里。《项脊轩志》，那些沉淀在书堆里的冷了又热、热了又冷的沉甸甸的感情。吴桐默然唏嘘。窗外的阳光打在那些陈旧的冷热里，似乎泛起了某些恍惚的氤氲。吴桐闻了闻信封，又闻了闻书香，他突然觉得，所有的字都是对他的祭奠。他在俯下头的一刻，看到了无数个死在岁月里的求学日子。他在俯下头的一刻，看清了古人南阁子里一层一层比灰尘还要厚重的萧索。那团阳光打在纸上凝起的氤氲是他和南阁子里的人共同的尴尬的梦。不知道为什么，吴桐突然想站起来像以前那样循着心走进梧桐树林。他望了望窗外。阳光美得动人。他吸了口气，伸出右手食指，沙沙地写起来。
他慢慢好了。突然的想法云样飘走了。
他开始学习了。
阳光依旧安静地照着。照着学习的人。照着压在人胳膊下的草稿纸。照着草稿纸上看不清的密密麻麻的从心里搬运来的字尸。
心如止水。
阳光其实认得这几个字。
二十、通宵达旦
跟吴桐打过一架后的生子，似乎彻底从吴桐的世界里消失了。已经半个多月，隔壁房间没有传出一星半点的响动。吴桐坐在租赁的小房子里，仿佛置身于一座空荡荡的坟墓。死寂包围着他。像铝制品表面的氧化膜样保护着他。吴桐坐在写字桌旁静对着模拟试卷，偶尔，他抬起头来，迷惑地看一看小房间的角角落落。黑夜蜷在那，静静地立着，像一件无用的道具样被随意丢弃着。黑夜有时候令人恐惧和敬畏。黑夜有时候让人踏实和着迷。黑夜里有太多的不为人知的秘密。黑夜就是一个梦境，蓊蓊郁郁，虚虚幻幻。黑夜里，人多出了另一双眼睛和另一对耳朵，所以，黑夜里的人显得更加真实也更加匪夷所思。吴桐领略过黑夜的*。吴桐见识过黑夜的斑斓。他曾在黑夜里平白无故地想抽一支烟。他曾在想抽一支烟的黑夜里看到了自己生活中遍地的腐朽和漫天的腥臭。黑夜引诱他看到了他不该看到也不想看到的质疑。黑夜毫无遮拦地呈现了他不该认识也不想认识的复杂。他害怕黑夜。他像害怕自己一样害怕黑夜。所以，他要逃避。所以，他要走进心如止水圈占的藩篱。他前面还有那个唯一可触可感可望可眺的路标。他要好好的。他要高考。他凭什么不能。他肯定能。他就是要走下去。不折不扣地走下去。他就是想证明一下他可以。也不是什么逃避。也不是什么藩篱。就是要走下去。在这里挑灯夜战难道就是禁锢吗？不去多想那些无聊的哀哀愁愁难道就是逃避吗？真他妈的扯淡。所有的羁绊他妈的统统都是纸老虎。自己又怎样。黑夜又怎样。害怕又怎样。不害怕又怎样。还真以为害怕了。有什么值得害怕的。都是些不识抬举的东西。了解了又怎样。不了解了又怎样。还就跟你说了，也就是不跟你一般见识。别他妈跟个娘们似的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你他妈给自己下那么多套干什么呀。你他妈自以为是地想那么多干什么呀。别的都不说。就问你一句。走下去对不对？走下去到底对不对？你说啊。这不结了吗。你要走下去。这是你不能否定的。你要走下去。其它的全都是扯淡。你要走下去。就这么简单。
那个夜晚，吴桐是准备通宵达旦的。
一阵沉闷的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吴桐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敲门。但愿不要影响他的通宵达旦。他这样想着。
门刚开了一条缝，吴桐就被巨大的推力挟持着退后了一步。生子匆忙地钻进来，对着吴桐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吴桐无所适从一脸茫然看着生子。生子反身关紧了门。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听。听完，生子拍了拍愣在一旁的吴桐的肩膀，压低声音说了句，“哥们，帮帮忙。”没等吴桐反应过来，生子的视线就已转移开，快速扫描起整个房间的布置。他脸部筋肉紧绷着，很无奈又很果断地盯住了吴桐的小床。他又拍了拍吴桐的肩膀，一个箭步蹿到床边，俯身钻进了床底下。
生子一眨眼工夫没了，吴桐还愣愣站在那里。吴桐轻轻摇了摇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门。一阵酥麻的疼痛贴着头皮嗡嗡地流了过去。吴桐吸了吸鼻子，感觉到鼻子似乎也有些皱皱紧紧的疼。他朝自己的小床那看了看。床底的黑像一个天衣无缝的阴谋样团在灯光的无能为力里。吴桐眨了眨眼，走向自己的模拟试卷。
他知道，当他刚刚调节好心情去阅读题目的时候，他就该停下来老老实实无怨无悔替别人帮忙了。
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如期而至。吴桐听到隔壁房间房门颤巍巍的求饶声叮叮当当哆哆嗦嗦响起来。哐啷一声，金属之间的碰撞利剑样一下子割裂了隔壁房间房门的脖子。拥进隔壁房间惊慌慌杂沓沓的脚步像圆明园里的八国联军样叽里咕噜乱作一团。接着，脚步声聚成了一个火球，呼呼滚起来，稀里哗啦逼近了吴桐这间房的房门。
当当当。
当当当。
时间这么快就到了。还好，吴桐还没有试图去营造学习的氛围。他正无所事事。无所事事比徒劳要好。
吴桐起身重新将房门拉开了一条缝。
五个人。四男一女。前面三个男人手里均握着一截类似于警棍的东西。由于光线比较暗，到底是什么家伙，吴桐没办法辨别出来。那三个围了房门横在吴桐面前的男人相比于后面一个要矮一些。后面那个冷峻着脸的男人估计要接近一米九。他的脖子上有一条蛇一样弯曲的疤。吴桐将目光重重地压在那个女人脸上。女人的目光波波浪浪有声有媚迎过来。“姚芳芳！”纳闷的吴桐在心里尖叫着。吴桐撇了撇头，找到了三个男人竖立起的人墙的缝隙。他的目光收缩成一条瘦瘦的线穿过缝隙抵达姚芳芳的大腿。黑色丝袜如渔网样缠在她白皙*的腿上。不知道为什么，前面男人耷拉在屁股后的器械，吴桐只能模模糊糊瞧见一道黑黑的影，男人后面姚芳芳大腿上裹着的密密的网眼，隔的远，黑的深，他却看的丁丁卯卯清清亮亮。吴桐的目光跋山涉水样落在姚芳芳的大腿上。目光似乎因为大腿的抖动也震颤起来。但是它在震动和颠簸中一路攀爬，小心翼翼躲灾避难，一丝不苟降妖除魔，终于像取得真经的唐僧样气喘吁吁将头伸进了那最终的目的地——大腿根里。他仿佛又看到了她往上跳着的一挑一挑含蓄生动摄人心魄的*。他看到她的*稀稀疏疏细细软软。他看到她的*像一幅传神达意的山水画里匪气十足野劲正酣的画龙点睛般的一簇路边花。他又仿佛闻到了那里的香气，花香扑鼻。
她是一个*的人。姚芳芳是一个*的人。
吴桐似乎在一瞬间里忘掉了眼前四个男人的存在。
“今晚上隔壁那有没有来过人？”人墙里蹦出的声音。
“没有吧，我不是太清楚。”
“认不认识生子？”
“不怎么认识。但是知道。他好像就住隔壁吧。”
“今天他没来这吗？”
“好像没有。”
这时，高个子男人右手掐住了姚芳芳的辫子，将姚芳芳脉脉含情的眼光掰到他面前。“你不是说，生子这附近就这么一个窝，你肯定能把他弄到这吗？”
“我都是按你说的做的，打电话约好了把他骗到这来，我没露出什么破绽啊。会不会是你们太招摇，来的路上让他发现了。他可是个很警觉的人。”
姚芳芳一脸无辜的样子。
高个子男人松开了掐着姚芳芳头发的右手，挪到姚芳芳身前，用大拇指顶了顶姚芳芳的下巴，锐利的目光由上而下又由下而上滚在姚芳芳无辜的漂亮脸蛋上。突然，高个子男人目光一甩，像一条皮带样抽在吴桐身上。“你跟生子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就是我住这，他住隔壁。有两次，他来我这里找东西吃。其实，我还找他呢。他妈的，他对我女朋友不礼貌，我跟他干了一架。他把我打晕了，还没陪我医药费呢。这事，她在场，她知道。真不真，你们可以问问她。”
吴桐指了指姚芳芳。
高个子男人又把目光拉回去。
姚芳芳点了点头。
“那……我们撤吧？”人墙里的一个男人仰着头用商量和乞求的眼神看着高个子男人。
高个子男人俯着身揽了揽姚芳芳的肩膀。“撤吗？”
姚芳芳缩了缩头，没做回答。
高个子男人：“不用着急，我们在生子的窝里玩会，体验体验生活也不错。”
人墙里的一个男人：“生子不知去了哪，他要闻了风声，带着人杀过来，我们几个恐怕也不好脱身。”
高个子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