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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一席之地-第8部分

小说: 一席之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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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事啊?”

  “噢,抱歉,刚从迪厅回来,一个哥们在这借宿。饿了,想找点吃的。看到你这门里透出的光,就过来了。”

  吴桐回去拿了两袋面包,刚要送到门外,转身,发现生子跟了进来。生子显然看到了汤米,接过面包,小声说:“谢了,真不好意思,耽误你忙正事了。改天请你吃饭。”说完话,生子蹑手蹑脚地走出去。吴桐关上门,重又坐回书桌旁,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接着,便传来了隔壁房间压低了声音的对话。

  吴桐每次都是强制着自己不去听那声音的。可每次的压制都是无功而返。总有一种按捺不住的好奇,牵引自己情不自禁地竖起耳朵。这感觉很像走过向文书画社前的棋局时的感觉。想,却又有不敢。

  声音传了过来。

  “小声点,那边在办事呢。”

  “噢,知道了。”

  “哎,生子,问你件事。今天下午公安局门口那小妇人是不是校门口卖烤红薯的?”

  “是啊,怎么,你去迪厅的时候也碰到了?”

  “嗯,怎么回事啊,鬼哭狼嚎的?”

  “起先,我他妈也没弄明白。后来给一哥们打了电话,他爸是公安局的,才算搞清。是这么回事,不是前两天城市街道整顿吗,不知道怎么地,这小妇人被城管大队抓成了典型,揪进公安局。城管大队跟公安局一个院。院里有几间临时关押犯人用的房子。小妇人就在那里呆了一夜。城管队长见这小妇人还有几分姿色,晚上,就连哄带骗地把她操了。操完,第二天一早就放了。小妇人起先也没怎么反抗。据说,回家的时候,还一副很乐意的样子。后来,可能明白过神,觉得不能白白*,就去公安局门口闹了,”

  “后来呢?”

  “给点钱,一打发,了事。”

  “我操,这么经典啊,我操。”

  “你他妈操什么啊,有你他妈什么事啊。”

  ……

  隔壁房间的对话,很模糊地传进吴桐的耳朵,又很清晰地回荡在吴桐的脑海。吴桐想起了卖烤红薯的小妇人,白白瘦瘦,齐肩的短发,身材苗条,匀称。想起了两个凶神恶煞的大盖帽狗鼻子一样的目光,在小妇人身上摸来摸去。想起了夕阳下两个虎背熊腰的影子被一棵青绿色的柏树弯曲成一把折叠椅。“谁让你在这卖的?你能在这卖吗?”吴桐现在才仿佛突然明白这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吴桐握了握拳头,咽了口唾沫,起身,转向床头,脸贴着汤米均匀的呼吸。

  没什么大不了的。真没什么大不了的吗?

  吴桐的脸触碰着汤米的脸颊。吴桐听到他发自内心的呼喊。

  “汤米,不要走开,陪着我,我也害怕。”

  “汤米,不要走开,陪着我,我也害怕。”

十一、成人礼
下雪了。一连好几天的雪。北方略有些落拓不羁的雪。雪花纷纷扬扬,簌簌抖落。像外出打工的吴家村人回家过年时一样,一心一意,心无旁骛。这一片片六个瓣的天使精灵,以牺牲自我为代价,把自己圣洁的身子铺陈在大地的角角落落。像响应了毛主席“上山下乡”口号的城市青年,怀揣着充满浪漫色彩的大无畏的革命热情,远赴祖国的天南海北,去践行他们“人定胜天”的幻想。的确银装素裹,却实在产生不了分外妖娆的豪情气魄。落寞悲壮的雪宛若轻盈无缝的白纱从天而降,给世间一切的人和物量身定做了清一色的面具。老城区剔除了其一贯的脏乱和颓废。像即将出远门的吴家村小伙,理了发,刮了胡子,留给人意想之内情理之中的并不过分的惊喜。相比一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耕作,这惊喜,着实是应该令人振奋的。不过,正是因为相比的缘故,惊喜又似乎是被打了折扣。

  雪过后,天放晴了。已变成水的雪花从屋檐上滚了下来。像战死沙场的勇士的尸体被一具具抬走掩埋。老城区恢复了以往的形貌。出远门的小伙回来了,跟着回来的还有长长的头发和胡须。老城区又开始以老城区的精气神陪着太阳一起东升西落。

  星期四的早晨,吴桐收到了一本书和一张别致的贺卡。吴桐欣喜地打开装有音乐盒的精美卡片,看到卡片上一段娟秀的钢笔字。

  无意间听你说到,喜欢海子的诗。于是今天送你这本《海子诗全编》。认真地谢谢你,在我喋喋不休倾诉的时候,能够无怨地做一个忍耐的听众。谢谢你,在我需要温暖的时候,能够走过来抱紧我。我知道,我一直无法深入你的世界。你始终如一片神秘的热带雨林,之于我,确乎有些可望而不可即。不过,还好,我早已放弃涉足的欲望,开始慢慢习惯观望的姿态。但愿你我能如诗中所言,有情人终成眷属。即使我们走不到最终,我也希望能在你以后无数个生日的这天,在彼此各自的地方,共同默念《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里的诗句。请相信,这是独属于我们的神圣仪式。

  好了,不说了。再多说的话,能力就透支了,装的也不像了。写上面一段话,耗费了我一整个晚上呢。

  祝,生日快乐。

  汤米

  像第一次从二爷爷手中接过黑乎乎的泥哨。让人舒服的体温从哨子的孔口处冒出来,变成了一块凝滞的云。不扩散。不升腾。恒久不变。伸手可触。像艰难地爬行在郊区居民楼墙角的蜗牛,突然听到一个响彻心扉地宣布:不要爬了,这里就是终点,这里已是你的家。像缠在心脏的蜘蛛网丝猛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融化了,心脏开始了正常地固有频率地跳动。梦中可怕的独木桥仿佛也变了,变成了几块石头。小时候,一群小伙伴去山上挖土蝎子,穿越溪流时,垫脚的几块石头。

  吴桐大声背诵了一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像入党宣誓一样庄严。时间恰是星期四的英语早读。英语老师高跟皮鞋与地面碰撞的嘭嘭声丝毫没有引起吴桐的注意。漂亮而年轻的英语老师走过吴桐身旁,很疑惑地瞪了吴桐一眼。吴桐拭了拭眼角,笑了。

  今天是吴桐的生日,十八岁的生日。

  成年了。日复一日成年累月的埋头苦读中一个不起眼的日子,倏忽间,成年了。成年地甚至有些意外和难以置信。我已不再是一个孩子了吗?我已完全可以和街上每一个忙碌的身影等同了吗?生命仿佛径直就走到了眼前,删落了过程和记忆,模糊了憧憬和希冀,只剩下空荡荡的木讷和阵阵空荡荡后的心悸。这就是成年的感觉吗?成年的感觉就应该这样吗?

  新和旧在时间和空间的某个纠结点交汇,突如其来,势不可当。

  成年了。

  是的,真的成年了。

  刚上晚自修没多久,吴桐就待不住了。生日的夜晚,十八岁的夜晚,总该留给自己一些时间静静地聆听来自自己内心深处对生命的反馈。吴桐谎称感冒,找班主任请了假,拿着假条走出学校。

  华灯初上的冬夜,呈现几个人略显静态的奔波身影。车辆稀松下来。马路似有忙碌一天后的疲惫面容。寒冷,安详地来回荡漾,传递着清醒爽快的切肤之感。灯光并无夏夜的多愁善感,倒像一个冷峻的思考者,黑暗中固守于自己的一方天地。人行道边上的店铺林林总总。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招牌和幌子或挂门楣或置营业门前的木杆,无规无律,尽随主人喜好。一家*,似开业不久,门前放着两队大花篮。花篮上用红色布条编织的“金日开业”的字样,在*透出的明亮灯光和柔软的音乐旋律下,变成秋天河水中起伏摇摆的片片枫叶。紧挨着是一家夫妻用品店。月牙形的门虚掩着,檀木色的门漆给小屋镶上了超凡脱俗的古典韵味。吴桐慢慢走着,之前迫切地想在十八岁生日这天做些另类事情的念头亮开于夜色后,被渐渐冲淡中和了。吴桐回味着中午与汤米一起过生日的美好片段。也没有什么值得刻骨铭心的场景,但还是能够在回想时嘴角泛起丝丝的甜意。也许,经历后的适当记忆要比经历本身更具有顽强的生命力吧。经历的时候并无过多的思考做后盾,只是把事情的大体轮廓全然地沉淀下来,就像把一瓶酒放在地窖里,随着时间的积累,沉淀却也可以像酒一样,慢慢释放出陈年的香味。

  生,有时候并不需要那么轰轰烈烈。寻寻常常,也可以是强有力的活着。生日又有什么不同吗?成年又有什么不一样吗?生之链条的一环又何必如此拘谨不安呢?

  把呼吸渗入寒冷的最深处,无限静美不就源自那里吗?

  吴桐漫无目的,两条腿走走停停,脑子里清理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再耐心地把它们拼凑成自圆其说。不自觉地,吴桐便来到了距离学校大约一公里路的夜市广场。

  因为天冷的缘故,广场上用灰布帐圈起的篷子相比天暖和的时候,明显少了。帐篷里挂着昏暗而又有些寒酸的灯泡。估计灯泡的度数应该是十五瓦。正对着的这个帐篷内客人不算多。有几个附近工地上的临时工,坐在最靠近电视的一张桌子旁。电视里放着一部古装动作片。荧屏内正有一个白胡子老头在悬崖峭壁间腾云驾雾。路边停有两辆货车。两位司机要了两个小炒,对坐着喝酒,叽里呱啦地争吵不休。炒菜的胖师傅系着围裙,握着炒勺的手在煤气炉上颠来颠去。旁边支起的案板上,放有一碗刚切好的豆腐。吴桐穿过一个帐篷,抬头看到夜已经很深。星星被黑夜吞噬,光晕惨淡,像安在天上的十五瓦灯泡。生日,无惊无险,像灯绳外纸糊的灯罩面上一粒岁月的沙尘,兀自存在。

  回租赁的房间吧。平静了,不再盲目地反抗了。把身心交由习题支配,被占有,也就不会再有盲目。

  此时,生子从另一个帐篷里钻了出来。

  “哥们,少见啊!稀客,稀客,过来一块吃点吧。”

  吴桐见是生子,愣了半天,没回答。每次见到生子,吴桐似乎都会变得迟钝起来。

  生子推搡着吴桐来到他的餐桌前,把吴桐摁在小凳子上。生子指着吴桐冲着桌边的另两个人说:“我哥们。”接着指着另两个人冲着吴桐说:“我哥们。”吴桐看看那两个人,彼此相互点了点头。

  “老板娘,再来二十串羊肉串。”生子大喊。

  “来啦。”一个女人的声音答道。

  吴桐不说话,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生子又来跟吴桐搭讪。几句话后,知道今天是吴桐的生日。于是,生子便续了几瓶啤酒和几个炒菜,四个人一起庆祝吴桐的生日。吴桐抹不开面子,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几个人喝得天昏地暗,直到帐篷要撤了,方才罢休。

  走出帐篷,寒风裹身。吴桐酒醒大半。另两个哥们这时已伏在路边呕吐不止。吴桐和生子一人扶着一个歪歪斜斜摇摇晃晃朝租赁的房子走去。

  拐进小胡同,吴桐便看见一个肥嘟嘟的女人身影,撅着大大的屁股摇晃在前面。生子这时对着两个喝醉的哥们的头一人敲了一下,又用胳膊碰碰吴桐的后背。

  “大家要不要看扒光衣服的胖女人?”

  两个喝醉的哥们直起腰,红着眼睛,像是醒了酒。

  “你想干什么?”吴桐很害怕。他想起了姚芳芳。

  “没事,玩玩而已。听我的,来,都靠墙走,别让前面的人发现了。”生子悄声说着。另两个哥们酒是全醒了。很利落而又惯性般的缩在生子身后。吴桐走在最后面,内心忐忑不安。

  胖女人踩着小碎步,忽然间回头看了一下,又转头一溜小跑起来。胖女人忽闪忽闪地来到吴桐他们房东的一楼卷帘门前,立住了,左顾右盼一会,上了楼。

  “好戏即将上演,哈哈哈哈!“生子学着电视剧人物的口吻兴奋异常。

  ……

  “跟我来。”生子一声喝令。四个人轻手轻脚地开始行动。

  房东客厅兼卧室的门居然没上锁,生子从门缝伸进手,一下拉开。生子好像事先准备好似的,悄然间出乎意料地按下了墙上日光灯的开关。

  灯光像刀片瞬间滑过所有人的眼睛,使人潜意思地把眼稍稍闭上。房间里很温暖。暖气开得很大。从寒冷一下子迈进温暖,巨大的温差撩拨地身体疲软无力。吴桐慢慢睁开眼。墙角的床上,一男一女,一胖一瘦,一黑一白,全都*。一床棉绒被被孤零零地遗弃在地板上。床头的大钟摆不偏不倚,正好指在十点。吴桐看着两个人忙不迭地拎过被子护在身上,像马戏团的两个小猴子在表演节目。吴桐使劲咽着唾沫。

  “噢,房东大哥,实在不好意思,没打招呼就进来了。过来给您说件事,哥几个手头有点紧,没给您预备下这半年的房租。您是赚大钱的,这几个小钱应该不会太在意吧。”生子很有城府地说。

  房东的脸一会青一会紫,两只手在被子下动来动去,估计是在穿*。

  “好小子,你们几个他妈的要挟我。”

  “不敢不敢,真是手头有点紧,要不怎么敢麻烦大哥啊。对了,今天下午看到嫂子过来看您,您女儿长得真可爱啊!”生子笑里藏着犀利的光。

  房东的脸又是一阵青紫。腮帮子肿得像馒头。胖女人刚才的*变成了现在的一丝不露。裹在被子里,像一个高耸的坟墓。

  “大哥,那你们忙你们的,事说完了,小弟几个也该走了。不用客气,甭送。”说着,生子拉着我们走出来。

  “货车公司赔偿孟寡妇一大笔抚恤金。我操他妈的她用她丈夫出车祸得来的钱乱搞男人。刚才该掀开被子问问她,像我们这样年轻力壮的小伙,睡一夜,她给多少钱。”生子上楼时,愤懑地说。

  “原来那胖女人是孟寡妇。”吴桐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下半夜,星星变亮了。稀松的几个亮圆度数增大了,已不再是十五瓦。像一个气息奄奄的弥留之人突然能够站起来走动,有一种回光返照的气派。

  十八岁的夜晚,吴桐病了。

  身子好像一会待在火炉,一会又被放进冰窟。一会热得满头大汗,一会又冻得腿脚发麻。吴桐脑子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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