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绿罗裙-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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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人可惜。
由于（1）班与（4）班分处学校南北，马尾见到盈由的机会是很少的，只有在往返学校的途中，马尾才有比较多的机会见到盈由——这也是生长在小城镇的一个好处吧。上午上放学、下午上放学加上晚上晚自习，马尾每天往返学校六次。由于住得离学校远，盈由晚上是不到学校晚自习的，因此马尾每天只有四次往返之途有机会见到盈由。这每天的四次往返就是马尾每天的希望所在。因此，人生最大的意义就在于路上，这句貌似高深莫测的哲言对于马尾来说，早就是一句浅直如白开水般的大白话了。后来，当他回忆起这些往返路上的细枝末节时，他感谢这些“细枝末节”的、“多余”的、“浪费时间”的往返之路及其时间！
有得亦难免有失，这些每天的往返既已被赋予见盈由的希望所在，走起来自然心事重重，不会轻松。要意义还是要轻松，作为人来说，这真是鱼和熊掌难兼得啊！也惟有在晚上，晚自习的往返路上，由于铁定见不到盈由了，才是马尾一天中最轻松的时光。
有时候，他会好奇地思索为什么会如此不可抑止地想见一个人呢？不就是光线经过她的身体反射到自己的眼睛吗？难道那些光线有着特别的东西？难道自己对经过她身体反射的光线会上瘾？
生物课上当他学到巴甫洛夫的条件反射理论时，略略明了了一些。为什么不可抑止，就是条件反射。你脑海里不断地出现那个你想见的人，不断刺激你的神经，于是久而久之，你的脑海只要不被其它事情占据，她就会自动占据上位，这就是相思的生理机理吧。那么，明乎此，如何解相思呢？根据上述的分析，应该可以有两个办法，一是你整天都忙忙碌碌，使她无暇上位；二是不停地想别的一些事情，一心不能二用，她自然就不会占据你的心了。只是忙些什么呢？想些别的什么呢？刻意地忙，刻意地想些别的东西，人生的意义还清晰吗？见到就开心，见不到就犯愁，这就是爱情？
一天早上，大家依常上学。走入课室，却见到课室后面的黑板上赫然写着一联：清风不识字，浮云亦无思。横批是：苦读为何？众皆哗然。班主任郭老师来到后，将字擦去，可能是爱其才吧，也不追究谁所为了，只是叫梁彤写个对联回击，以正视听。第二天，梁彤在黑板上写上：识字记清风，思多未必沉。横批：苦读无碍。郭老师嫌其软弱，于是叫马尾写。马尾苦思一日一夜后，答曰：清风未必不识字，浮云谁证了无思。横批：不苦读又如何？也只是走小聪明避其机锋的路子。郭老师虽然仍不大满意，却也十分明白，要想非常有力地回击该联的诘问，可能想到考完试那天也想不出来。虽然论质不及对方，论量却是二比一，答得也算体面，总算挽回了一点学习的尊严。
马尾特别喜欢上午放学回家这一段时间，因为这一段时间是最可能见到盈由的时间。他喜欢在后面跟看着她。有一天，盈由一个人走在街的一边，马尾一个人在街的另一边跟着。突然，天哗啦啦地下起一阵骤雨——骤雨是上天告诉大家，喂，不要那么正经了！我总是觉得上帝最不满意人的行为之一就是太冠冕堂皇、太正经了——行人纷纷哗叫着跑进骑楼底下避雨。雨下得很大，街的两边很快就积起水来，雨水如注，从街的这边望向街的那边，骑楼外犹如挂起一道长长的水帘，水帘沿着街道连绵而去，帘底是一朵朵溅起的跳跃的小花。帘里盈由静静地站在略嫌拥挤的人群堆里，她身穿黄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白色的凉鞋，手拿着暗红色的书包，头微微抬起，略带着一点迷茫的眼神，望着下雨的天空。马尾在街对面45角地望向盈由，心里希望雨下得久一点，自己便可以看得久一点。他望着盈由额头被雨水淋湿的刘海，真想走过去，站在她身边，帮她拭干。盈由就这样看着天，马尾就这样看着对街。这是一幅很美的图，马尾心中常常出现这副图，虽然他画不出来。
雨骤来又骤去。画中人又纷纷走出骑楼上路了，马尾也惟有急忙跟着众人汇入这滚滚俗世之中。
好在快乐并没有嘎然而止，盈由还在他目光所及之内，还可以再跟看盈由美丽的背影，揣踢着路边的仍流动着的积水，再走一段幸福之路。
后来，马尾在回想这路边的一幕帘雨时，还喜得了一个副产品，就是竟然可以仿写曹植的《七步诗》：雨打积水密，积水肚开花，本是同云生，相击何太急？
语文老师是刘老师。她四十多岁，长得矮胖，头发齐肩，刘海盘向一侧用发夹夹上。衣着有点俗气，但坚持穿着穿着，时间久了就变成个人特色了。刘老师眼窝有点凹进，但双眼有神。嘴唇薄，但声音洪亮。走起路来一摆一摆的，不算优雅，但有颗年轻的心。上起课来就像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碰上妙龄女子般充满热情。因着她的热情，她对课堂纪律要求也很高，见到讲话、搞小动作的，就毫不犹豫地把你痛批一顿，大家也习惯了她的训斥了。她同时又爱生如子（女），什么事情都毫不犹豫地站在学生一边。对学生，无论好生差生都公正无偏，充满热情。要做到严格要求而又受学生爱戴，对很多人来说都是鱼和熊掌难以得兼，但对于刘老师来说却仿佛是自然之事，信手沾来。
刘老师家就在学校旁边，她的女儿和儿子分别在外地读书和工作。老伴已退休，整天沉迷在花花草草当中。当时学校正开展一个敬师活动，号召学生们周六日上门帮老师们搞搞卫生，也顺道培养师生感情。于是，除了下雨，每个周六日刘老师家都是热闹非凡的，学生们一边搞卫生，一边也不忘打闹玩耍一番。因此，经常会打烂一些锅盆瓢碗。刘老师一点也不介意，她喜欢年轻人的这种热闹。
刘老师的讲课倒没什么出彩的，要求也是常规的要大家读啊、背啊、练啊等，但她讲课时的动作、语气都颇为夸张，常另人引俊不禁，也算是刘氏特色了。刘老师教了马尾他们三年，不知不觉地教了三年。她最大的亮点就是她的教学热情，一颗热心。
刘老师是传统型的老师，批判性的言论甚少。但偶尔也会发表一些，让人印象深刻。记得有一次讲《少年中国说》。在气势磅礴地讲完之后，她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强则国强，从教育的角度来说是对的。但，多少翩翩少年在踏入社会（柏杨喻为酱缸）后变得老奸巨滑，又有多少被讽为垮掉一代的懵懂少年长大后变成文质彬彬的君子？！因此，若从观察的角度来看，应该说是，中年智则国智，中年强则国强。比如看公共汽车上让座者的年龄，如果大都是少年人让座给老年人，而中年人却大都无动于衷，那这个社会未免不令人心存忧虑；相反，如果中年人大都让座，而少年人却大都无动于衷，这个社会也未必一定奄奄日落。因为青少年的可塑性是非常强的。有一个名人说，同一句格言之于一个沧桑老人与之于一个年轻人意味是不同的。一句格言之于一个年轻人，除了是一句格言之外，他（她）还拥有一个广阔的未来。这也是我喜欢年轻人的一个原因。
初三下学期，为了缓解一下复习的沉闷，级里组织了一次全级足球赛，比赛采用淘汰制。抽签的结果是（1）班对（4）班，（2）班对（3）班。对于马尾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他心中一直有一个愿望，就是在盈由面前踢一场球，展现自己的足球天分以及刚劲的一面。他曾经不止一次发过这样的梦：梦中的他在球场上云卷云舒，运球如飞，过人破门如拾草芥。盈由在旁边看得兴高采烈，手之足之，舞之蹈之，继而对他刮目相看。哈哈！
比赛的前一天晚上，马尾在过度兴奋盼望之下失眠了，辗转反侧至凌晨三四点才倦极而眠。早上勉强爬起来上学，一早上的课都心不在焉。中午回家吃过饭，躺在床上强迫自己休息一阵，想到很快就能既看到盈由，又能尽情展现自己运动才华的一面，不禁喜悦如水，渗透入身体从头到脚的每一个细胞！躺到一点半，跳起来换好比赛服，照旧拿水湿湿头发，对镜整理一番。他对自己的形象一直是比较满意的，特别是身穿运动服时。
去到学校，已有几个同学先到，在场上热身了，正是：莫道你最痴，更有痴中人。马尾马上跑过去，加入他们的行列。队员们陆陆续续地到了，两班的啦啦队也陆陆续续来到了运动场，在跑道边上的舞台上，分左右坐好。马尾喜滋滋地看到盈由走来，万物皆备于我心矣，又回到那句话“看到便拥有了”。
盈由坐在舞台的边沿，双脚自然垂着，时而悠闲地晃动着。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米黄色的长裤，肩前扎着两条小辫，看起来兴致颇高。
比赛终于开始了，节奏一下子拉紧了，马尾却似乎还在梦里，动作节奏没有平时那么快捷，表现得相当拘谨，失误较多。马尾一时懵住了，想不到自己踢成这样子！便更竭力地表现自己，无奈脚下总是不太听使唤。（4）班进球了！盈由高兴得手舞足蹈，很像梦里的样子，可惜不是对自己！很快（1）班就进球追平了，但进球却与马尾无涉。半场结束，双方战成一平。马尾听到哨响，不解何以半场那么快就结束了，自己触球的机会好象都没几次。坐在场地边，看到盈由在帮（4）班的队员打气，不觉心又有点酸。而今各为其主，芳心许他处。自己又不争气！
下半场马尾表现好了一点，却也只算踢得中规中矩，鲜有出彩的*表现。（1）班最终以3比2取胜，然三个进球都与马尾无直接的关联，莫戏文进了一个，郭轩进了一个，罗时会进了一个。马尾大颓，只恨比赛时间太短，自己的十八般武艺还未展现出来呢？盈由下半场的兴致也逐减，比赛一结束，就随着啦啦队一齐散去了。这是一场乌托邦般失败的比赛，就像，那些许多外人看来形如天生一对的人儿却未能走到一块一样令人概叹！
另一场，（2）班以4：2战胜了（3）班。两天后，（1）班和（2）班争冠军，冠军战盈由没有出现，马尾却表现出球星水准，一传一射帮助（1）班以2：1战胜对手夺冠。（1）、（2）班的女同学都对马尾同学刮目相看，马尾却有点意气阑珊：红颜视线外，豪气安何方？我为君心舞，君却不再临！
这次比赛之后，马尾的球星地位也随着新人的成长开始逐渐走向下坡路。没落虽不好，但也表示曾经辉煌过。
这个学期，学校为了鼓励大家多读书，成立了一个读书会，并设立了一个小阅览室。虽然复习任务繁重，马尾还是时不时光顾逗留一番。一则他只有在体育运动，或者读吸引人的书中才能暂避情思的煎熬，二则还是抱着一点能在此处碰到盈由的希望。在许多次掩卷仍空之后，有一次，不记得那天是不是天特别蓝，风特别柔了。马尾正蹲在书架下低头沉迷于一本小说中，忽然一抬头见到盈由正盈盈地站在自己面前，一袭绿色的连衣裙，微侧着头，长发自然地偏于一侧，正略带笑意地巡看着书架上的书，翻阅一下又放回去，似乎没有特别合心意的书，她没有坐下来，沿着书架转了一圈就走出去了。
马尾望着盈由的背影，以及书架上密密的煌煌巨著，惊喜之余又复有点颓然， 古以来的动人故事、思想者的心路历程、通达智慧者之清致之言无疑是引人入胜的，份量无疑是重的，然盈由灿若桃花般的一来一去却更能勾去了他的心，正应了那一句“苦读又如何？”。复又想到，盈由为什么来阅览室？来了又为何如此匆匆地走去？似乎志不在书，难道是知道我在这儿来看一看我？我刚才应该主动和她打个招呼才对，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浪费了！更糟的是可能伤了她的心，于是又一阵阵懊恼不已……
想见！想见！想见！→好不容易见到！→喜悦！喜悦！喜悦！→思量对方心事、检讨自己所为→甜蜜复懊恼→又想见！想见！想见！→又好不容易见到！→又喜悦！喜悦！喜悦！→又思量对方心事、检讨自己所为→又甜蜜复懊恼……马尾就在这些循环圈中浮浮沉沉，神神伤伤！
心事何难猜，长费人思量。
愿为君肚虫，你思我尽知。
却没细想，一旦为君肚虫了，自由也只会增少减多，未必划算呢。
经过了六年级那次升初中考试的洗礼，马尾这次复习淡定得多了。初中是一个知识面骤广的阶段。若以人类知识体系的积累来看，初中阶段所学的，其积累的时间跨度是相当长的。这一次的复习，马尾采取了轻做题，重贯通的淡定态度，从而将复习之苦降低了不少。对于马尾来说，上课学习从来就不是一件苦事，听人论道毋宁讲是一种乐事。要自学有时才是件苦事，单纯的复习则更是件苦事。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此“习”如果不作“复习”理解，而作“检验、证实”解，方符合普遍之人性吧。
考试差不多都一个样。
而毕业晚会却总是值得再写一遍的吧。
切合着马尾的心意，毕业晚会四个班联合在校园内的灯光篮球场举行。（1）、（2）、（3）、（4）每个班各据一边，刚好围成一个方形。那时的球场大部分都是没灯光的，有灯光的就算是一个高级的场所了。灯光很亮，仿佛在用力宣告三年时光的短暂。
全级师生济济一堂，晚会未开始，气氛已热起来。晚会的主持人是陆卓珊和莫戏文。
开始例牌是师生代表发言。老师代表是刘老师，她还是夹着那个显得有点俗气的红色发夹。她说，时光匆匆，转眼三年，顽童翩年少，丫头二月初。课内课外，我们师生一起度过了长身体、学知识的三年美好时光（老师也长身体？反应快的同学底下已轻笑）……取法乎上，实得其中；取法乎中，实得其下。希望大家继续矢志于学，学有所成，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刘老师依然中气十足，热情如灯，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