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下-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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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进来，我有句话要告诉你。”罗志勇“热情”地向刘星招手。
“不了。”刘星连连摇头，“我还想留着这条小命看到四个现代化的实现。”说完就一溜烟跑开了。
罗志勇对刘世俊道：“我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是没钱添新衣服，但要是你找不到人陪你去买衣服，我就陪你去好了。我帮你拿主意，壮一壮胆子，杀一杀价钱。阿俊，不是我说你，你确确实实也该买几件新衣服啦。你虽然长得比我帅，个头比我高，但好花也要绿叶配。你没有几件像样子的衣服，穿得像乡巴佬那么寒酸，怎么能跟陆云霞这种大小姐相配。倒叫人家小看你了。就算别人不说你，也叫我们这些做兄弟的很没面子。要是你的钱不够的话，我姐姐昨天刚给我寄来一百元钱，你先拿着用，我再另想个办法解决。”
刘世俊心道：如果陆云霞真的在乎我的外表穿着和家世的话，无论如何是不会看上我的。但他还是被罗志勇兄弟般的情谊所感动，忙道：“你的好意我懂，也领了。我这里还有钱，虽然不多，应该够买衣服了。这样吧，我们后天早上吃过早餐就出发。你说是坐公共汽车还是自行车好呢？”
罗志勇道：“坐公共汽车要花好几块钱，还是骑自行车又自由又划算。我明天就去找老乡借一辆自行车，要不要也帮你借一辆？”
刘世俊笑道：“不用啦。林刚就有一辆自行车，我跟他借就可以了。”
罗志勇有点兴奋地道：“昨天我在路上碰到林刚了，他一见面就拉着我说要请我出去撮一顿。我说不用了，又找了个借口才算蒙过去。”
刘世俊嘿嘿笑道：“他这个人就这个样。老改不了。”
星期六早上九点钟过后，刘世俊和罗志勇都吃过了早餐，稍作准备之后，便骑着各自借来的自行车朝市中心的“新天地”服装市场出发。周末的街道显得比往日拥挤，在经受住令人窒息的汽车尾气的严峻考验之后，尽管呼吸有点不畅，头脑也都有点晕乎乎的，但两人还是安全抵达“新天地”服装市场。
服装市场是一条一里多长的专门卖中低档衣服的街道，以衣服的样式多闻名于整个南州城。虽然现在才是上午的十点多钟，但服装市场内已经是人满为患，热闹非凡。走在后面的人几乎是前脚尖碰着前面的人的后脚跟缓缓地向前移动着。
服装市场内的许多摊点和店铺都摆放着或者挂着写有“厂家直销”、“大放血”、“亏本大甩卖”、“自杀价”、“跳楼价”、“最后一天清仓大甩卖”、“疯狂减价”等等之类的字语的广告牌，看起来既令人感到惊心肉跳的同时又半信半疑。
罗志勇似乎没有感受到这些广告牌的诱惑，并没有半点迟疑，带着刘世俊直往前走。刘世俊则是东张西望，寻找着合乎自己心意的衣服。走了一会儿，路边出现一间门面装修比较像样的店铺，但是却人迹罕至，仿佛是大海中的一个孤岛。店里挂着的是各色笔挺的西服、羊毛衫、皮夹克之类的衣服。由于来“新天地”服装市场购物的人大都囊中差涩，见到如此“特殊”的店铺，大家当然对其敬而远之，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刘世俊扯了一把罗志勇，两人便走进店来。两人睁大四只眼睛也没能看出这里的衣服质料是怎么样的好，却看到这里的价格高得令他们瞠目结舌。刘世俊觉得有点后悔，但又觉得不好马上就走出去，只得硬着头皮装模作样地看着衣服。
店主是一个三十七、八岁，体形稍胖，一笑就从脸的两颊突出两块横肉的中年妇女。她见刘世俊和罗志勇正仰着脖子看着一套标价998元的西服，就一步三摇地走过来，首先把衣服取下来，热情地介绍：“两位后生哥，你们真是有眼光，一进来就看中这套意大利的贝莱雷诺牌西服。这西服是世界名牌，整个南州城就我这里有卖。不怕说真话告诉你们，全南州人都知道，这个品牌只有我卖的是真品，别人卖给的都是假的。我的货是从意大利直接空运回来的，没有经过转手。它不但布料好，不会变皱，也不会起毛点，而且手感、视觉也非常好，你们穿上一定更帅的，一定会勾到更多靓女的。这衣服很好卖，昨天我就已经卖出四五套啦，全是像你们这样的学生要的多。现在存货已经不多了，你们要买就快点买，要不然明天可能就断货啦。我昨天打电话去意大利，他们说现在全球的货都在热销之中，我订的货最快也要一个星期左右才能运到。”她滔滔不绝地乱七八糟说了一大通，又把衣服递过去给刘世俊：“你就试一下吧，不要紧的。试合适了再买，不合适就不买。我这个人很好说话，你大可放心吧。”
刘世俊小心翼翼地接过西服穿上身来。老板娘殷勤地把刘世俊拉到穿衣镜前赞道：“真是合适。你真会挑，这衣服简直就是为你量身而做的一般。穿上这件衣服，我看大街上的妹子全都回头来看你喽，恐怕到时候你要不了那么多。”
刘世俊脸上一红，低声道：“老板娘，我们先不说这个。你给个老实价，这衣服你最低多少钱可以卖给我，我看我买得起不买得起。”
老板娘亲切地道：“看你这么喜欢这套衣服，我也不想赚你的钱。我给你一个老实价，680元。你知道不知道，这是国内同品牌同类型衣服的最低价。你们千万不要对外说，否则以后老外不给我做这个南天总代理，我就亏大喽。”她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样子也神神秘秘的，似乎是真的。
罗志勇冷笑：“老板娘，你要不是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就是当我们没买过衣服。什么国内最低价，我看你还是给个老实一点的价格吧。”
老板娘深思了半晌，才痛下决心地道：“我知道你们是学生，钱财不多。我也有个儿子，最多比你们小三四岁。他买东西就经常被人家欺骗，每次回来跟我说，我都很恨那些只会骗学生钱财的人。谁的钱都可以赚，学生的钱就不能昧着良心赚。我这个人就不喜欢骗别人，不管是学生还是别的人。这样吧，看见你们是第一次跟我交易，我也还想着你们帮我多拉些顾客来，我就下决心给你们作出最大的让步。一口价，480元。我这是按进货价卖给你们啦，再少我就得倒贴了。”她边说边接过刘世俊脱下来的西服就要打包。
刘世俊和罗志勇的眼神迅速交换了一下，都告诉对方一个字“走”。罗志勇笑道：“老板娘，你这衣服的价格还是高了一点，不适合我们，我们不买了。”话说完，两人抬步要走。
老板娘慌忙伸手拦住两人的去路：“哎哎。你们先不要走。冲着你们俩个真心要的份上，我赔本也要卖给你们。就288元好了，我活吐血了。你们要不要？”
刘世俊和罗志勇面面相觑，不敢再留下来。刘世俊笑道：“我们到别处看看，想一想，要是觉得合适的话，回头再跟你买。”
老板娘冲着刘世俊两人的背影道：“两位小兄弟，快回来。我决定送你们一套，只要188元。”刘世俊和罗志勇更是大惊失色，逃跑一般地冲出门去，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慢慢走到了一个卖裤子的摊点。这个摊点卖的裤子比较大众化。刘世俊和罗志勇仔细看了一会，见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罗志勇问道：“要不要进去看一看？”
刘世俊道：“反正不一定要掏钱，看就看，怕什么，又不是华人与狗不得入内？”两人相视一笑，大步走进门去。这里的顾客比较多，一男一女两个老板正忙得不可开交，没有顾及到二人。刘世俊和罗志勇得以耳目清静地挑选合意的裤子。仔细看了半天之后，刘世俊觉得一条标价120元的蓝灰色西裤很合自己的心意，就跟罗志勇商量要不要买，罗志勇一招手，把女老板叫了过来。
女老板约三十岁，厚厚地粉黛掩不住满脸的雀斑，一双大大的眼睛使得她本来已经较小的脸衬得更加小，左右耳各垂着一只硕大的耳环。她微笑着向二人走过来，显得和蔼可亲，至少从表面上让刘世俊和罗志勇稍稍放心。果然这女老板笑眯眯地取下刘世俊看上的那条裤子：“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很适合你们这些年青人穿，到目前为止，我所进货的这一款式西裤已经卖了一百多条。你们两位谁想要呢？”
刘世俊忙说是自己想要。女老板上下打量了刘世俊几眼，顺手又取下一条该款式的裤子：“你要的话，这条2尺八裤头的长裤应该合适你啦。你去试衣间里试试吧，看合适不。”
有了刚才的经验，加上刘世俊本身并不想买长裤，因此并不敢试穿了。只是拿过来就着自己比划了一下，还没看清楚就含糊地道：“可以了。多少价钱？”
女老板仍然一脸笑容，看着刘世俊就好像看到一只待宰的糕羊，又好像看到一条正在上钩的鱼：“我这人不喜欢跟人没完没了地讨价还价。这样吧，70元让一条裤子给你。你也许不知道，这年头，生意越来越难做，竞争越来越厉害，利润也越来越薄，有时连交店铺的租金都成问题，更别说各种税费了。一般情况下能保住不亏本已经算是大幸了。”
刘世俊还在努力分辨她的话语的真假，罗志勇已经问道：“35块行不行？”
刘世俊马上被吓了一大跳，心叫不好。却见那女老板嘿嘿冷笑了两声，扭过脸去看向别处，回过头来时已经笑得很不自然：“35元钱，你当我这些裤子是萝卜青菜？什么也不说，一刀切，就60元钱，一分钱也不能少了。”
刘世俊嗫嚅着问：“40块行不行？”这个数字是他根据刘星教给他的那条公式：标价在150元以内的衣服，买价一般是 标价/2…20元推算出来的。他心想这个价钱对双方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
女老板的脸色立刻晴转阴。她嘿嘿冷笑两声，从刘世俊手中一把夺回裤子就要挂回去，嘴上不屑地说：“看样子两位不是有心要买衣服的。你们到别处去看看好了，40元也想买到这种裤子？告诉你吧，40元只能买这种。“她伸手指了指另一种长裤。
刘世俊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还是假，只是受不了她如此轻视自己和罗志勇，便冲口而出：“60块就60块。”他一边说一边伸手要掏钱。女老板眼光斜着盯着他的手，心中暗喜。
罗志勇这时却用力扯了扯刘世俊的衣角，凑近他的耳朵轻声道：“阿俊，别买了。常言道，货比三家，千万不要着了她的激将法。再说，现在物价又跌了，不再是前几年的物价了。刚才我看清楚那条裤子的质量及布料也不是很好，最多三十块钱就有大把的卖了。”
刘世俊仔细一想觉得这话不错，就搔了搔头，难为情地对女老板道：“哦，老板，真不好意思。我带的钱不够，下次再来跟你买吧。”
女老板的脸马上阴转多云，甚至乌云密布，接着就变成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显得面目狰狞。她脖子上的青筋猛然出现，冲着罗志勇就大骂起来：“你这个臭小子乱说什么，粪坑一般的臭嘴，没一句话是有人味的。你他妈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人家买什么衣服，关你屁事？人家都要买了，就你是臭小子在旁边捣蛋搞鬼。我看你们这两个村佬泥腿子一副穷酸样，没钱就好好呆在厕所旁边，也想装着有钱人来买衣服？去垃圾堆那里捡去吧，那里捡的合适你们穿。”她觉得说得不过瘾，又做了个蔑视人的动作。
罗志勇哪里被人如此小看和诅骂过，立刻气上心头，指着那女老板大声质问：“你给我再说一遍，我们怎么啦？别以为你有两分钱就了不起。”刘世俊慌忙把他拉转过来，低声道：“少理她，我们走吧。”罗志勇被刘世俊拖着出去，仍旧回头怒目瞪着女老板。
女老板也毫不示弱，冲着两人的背影不住口地叫骂：“穷鬼，乡巴佬。”
虽然已经远离了那个摊点，刘世俊依然觉得很不舒服，再也提不起买衣服的兴趣了，就提出返校。罗志勇问：“你是不是觉得那个泼妇骂了我，你就心情不好不想买了？我无所谓。这里那么大，我觉得不可能个个人都像这几个那样，再到别处走走看看，或许能找到物美价廉的衣服。”
刘世俊却是铁了心不买了，罗志勇没办法劝。两人垂头丧气地返校。
张伟杰一见到两人就大叫道：“两位使者，今天买到什么好衣服回来啦？快拿出来，让我用金睛火眼帮你们鉴赏鉴赏。”
刘世俊泄气地道：“别提啦，累了一天，就是没买成。”
韩小刚淡淡地道：“还说是学经济的，买件衣服也没买成。”
罗志勇也沮丧地道：“你们不知道，我们非但没买成，还挨几个老娘们的臭骂。简直就是倒霉到姥姥家了。”
宁正国笑嘻嘻地道：“我觉得你们一定是把人家衣服的价钱压得很低很低，让人家误会你们要不是口袋里没钱，就是去消遣人家的。”看来他对这种事情很有研究或者是富有经验。
刘世俊用力一拍大腿，赞许地道：“算你说对了，看来你的智商还不算低。”于是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出来给众人听，又道：“你说我跟大勇是不是运气不好，净遇上这些泼妇。看来今天连走路都要防着不要踢到石头才行。”
张伟杰好容易等他说完，就不吐不快地道：“看来你们跟我一样命苦。记得有一次我跟韩小刚这个大西瓜去，差点就被人家拿木棒轰出来，说起原因也就是把衣服的价钱压低了那么一点点。这年头，做这些服装生意的宰惯了人，见到你这几个学生竟然不让宰，当然生气啦。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要赚多少才肯罢休。”
何智海嚷道：“你们也真丢人，我都替你们感到脸红啦。”
罗志勇冷笑：“为了不丢人，明知是被宰也要买他的衣服，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人把你卖了，还要你帮他数钱。这样的事情我才不干。”
王明祥拍着桌子大喝：“要是我在场，谁敢骂我们，我就跟他对骂，让他知道我们虽然是学生，却不是随便可以欺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