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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有一种爱谁敢言说-第5部分

小说: 有一种爱谁敢言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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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微言一愣,随即苦笑,他可真了解自己。让人转交字条,方法是挺原始。可如果自己不主动联系他,将来他问起来,人证物证都在,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她将纸条放回信封,又塞进包里,取出房卡开门进去。第一眼看见的,那个黑色的行李箱已经横在窗边了。杜微言心中掠过惊喜,觉得松了一口气。

  暗扣清脆的咔一声,她漫不经心的掀开,却忽然愣在那里。

  箱子的正中,完好的放着一只绣花鞋,只有一只。

  极烈极艳的红色,仿佛是枝头石榴花,那串红色像是流水,荡漾出来,将底下那件灰色的T恤染上同样的色泽。鞋底纳得很厚实,而鞋面上是精致的牡丹花纹,素色绿叶被这红到极致的颜色一衬,竟也斑斓起来。

  注视很久,杜微言慢慢坐在地毯上,将短靴和袜子一并脱下来,然后将左脚缓缓的伸进那只鞋子里。

  不大不小,正好,仿佛这只鞋子天生是为她而做。

  白皙的脚背,红缎的鞋面,穿上之后,脚型十分秀气,像是古时的大家闺秀。

  身后的门咔哒一声打开了。小梁开了大灯走进来:“哎呦,行李已经拿回来了?”

  杜微言站起来,单脚穿着那只鞋,还来不及脱下:“是啊。”

  小梁一眼扫见了,笑问:“哪里买的纪念品啊?这鞋绣得挺好看的。”

  杜微言笑了笑,避重就轻:“家里带来的。本来是一双呢。后来右脚的那一只弄丢了。”她把鞋子脱下来,问小梁:“晚上没事吧?我想随便去转转。”

  她到总台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麻烦你,能不能给306号房间的江先生打个电话?”

  等了半天,小姐抱歉的说:“对不起,江先生好像不在房间里。”

  杜微言松了口气,语气也轻快起来:“没关系,谢谢你。”

  明武市是临秀省经济和地理的一道分界线。再往南,就是民族杂居,地形更加繁复,丘陵纵横。而明武市内,已经算是汉族和各民族大杂居、小聚居,文化也独具一格。

  杜微言住的的宾馆在老城区,道路都不宽,大都是碎石子儿铺成,连两旁的屋子都是石头砌成,这样的夜晚,有着别样的幽静。

  她走了一会儿,忽然见到前边的一个铺面,灯光是橘黄色的,晕染得那一片都带着明黄的暖意,而吱吱呀呀的声音传出来,极热闹的样子。

  丝竹管弦,女人的吟唱,缓缓的在清冷的街道上陈铺开,仿佛就是游人在荒芜的原野上走着,忽然就发现了一朵肆意绽开的花朵。

  杜微言往那个方向加快了脚步。她知道这是这里特有的一种戏曲,也算是傩戏的一种,这一次的文化旅游开发中,这项戏曲也是重点要考察的项目。

  原来是一个茶馆,杜微言找了角落的一个八仙桌坐好,角度也不错,可以将那个小小的舞台看得清清楚楚。

  伶俐的服务员已经从一旁绕了过来,用夹带着浓重方言味道的普通话问:“要喝什么?”

  杜微言还没开口,已经有悦耳的男人声音替她回答:“两杯八宝茶。”

  灯光大都聚焦在舞台上,茶馆的里的光线有些昏暗,人影幢幢,更是模糊不清。唯独江律文的脸近在眼前,目光浅浅流转着笑意:“我从宾馆追出来,转眼你就不见了。还以为你走丢了。”

  台上的那个女子戴了面具,看上去岁数也不年轻了,身形有些臃肿,声音也说不上甜美,恰好接着江律文那句话,缓缓的唱了起来。

  杜微言向他笑了笑,比了个“嘘”的手势,专心致志的开始看戏。

  女人穿着大褂,手中抓了一只鞋,和那个男人抱在一起,看这情景是在失声痛哭。

  其实台上的男人女人,都过了中年,戴着线条粗犷的面具,更和俊美搭不上半点关系,傩戏的唱词也不及昆曲越剧优美婉转,大多是民间的方言对白,粗浅易懂。

  那一幕漫长,却又仿佛短暂。她像是在艰难的思索和回忆,以至于周遭的变化,倏然被抛在了一边。

  杜微言专注的看着,转眼的功夫,那个舞台上,已经空无一人。而茶馆里,看客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稀里哗啦的,仿佛是风声乍起。移开目光的时候,似是已经过了很久,杜微言慢慢的剥开眼前果盘里的一颗花生,并不急着走。

  江律文修长的手指在桌子的边沿轻轻的敲击,终于轻声问她:“那个戏……演的是什么?”

  杜微言抿抿唇,没去看他,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江律文也忍不住,眉梢微挑,轻笑说:“你知道我听不懂。”

  杜微言看他一眼,他坐在八仙桌的另一侧,浓眉折起,眼底却尽是笑意和无奈。

  “这个故事啊,其实是和一项民俗有关。”杜微言一手支颐,不急不忙的说,“我们回去吧,回去的路上我说给你听。”

  幽长的小道上,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身影。星光,月光,光芒流转之间,人影长长的拖曳在身前的地方。

  “其实黑狗灵王的信仰是从红玉那边传来的。一对男女,只要相爱,可以去灵王那里山盟海誓,然后其中一人将一只鞋子仍在灵王的庙里。这样,要是那个人变了心逃跑了,灵王就会凭着那只鞋子,把那个变心的人找回来。”

  “那个戏就是讲这个故事。那个女孩子被恶霸抢走了,男主人公就求助于灵王,把女孩子救了回来。”

  江律文沉默了一会儿,淡淡的问:“真的有灵王庙么?”

  杜微言双手环抱在胸前,低头走了一段路,才慢慢的说:“你说呢?”

  “应该是没有吧。”江律文拍了拍她的脑袋,“我想,更大的可能应该是这样。明武以前穷,有很多买进来的媳妇。当地人为了不让那些女孩子逃跑,才编了这个故事来吓人的。”

  江律文侧头看她一眼,语调冷静却不失柔和,“你觉得呢?”

  杜微言摇摇头,慢慢咀嚼着他的分析,良久,才叹了口气:“你的分析,可真煞风景。”又笑出声音,“江先生,你的专业,难道是侦探学?”

  江律文轻笑出声:“微言,你也是科学工作者,难道也信这样的东西?”

  啾啾的几声虫鸣,天地肃清。

  “其实那些东西,在没有把握完全否决之前……我也不知道是该不屑一顾,或者坚信不疑。”

  女孩子的声音很茫然,在偌大的空间里传开去,仿佛是青烟散开在空旷的平原上,最终还是袅然飘渺,渐渐的失去影踪。

  接近九点的时候,对于这座素来宁静而安详的小城市而言,杜微言已经算得上是晚归人了。她和江律文在电梯里道别,擦身离开的时候,她似乎是察觉出他的欲言又止。

  “微言……”

  电梯门即将合上的时候,江律文忽然伸出手,门被阻了一阻,又缓缓的向两边弹开了。

  “嗯?”杜微言站在离他一臂距离的地方,“怎么了?”

  “我想让你知道,我不是随随便便的回来找你的。”他顿了顿,“我已经离婚了。”

  五

  江律文的笑容渐渐的隐在了电梯之后,走廊空旷,静得听得到电梯里绳索绞动的声音。此刻的杜微言,依然站在电梯门口,镜面里的女孩子,目光中说不上究竟是惊讶,又或者是一种茫然,只是黑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像是要望穿那块精亮的铁板。

  良久,她转了步子,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黑夜是一个人最好的保护,每个人都可以在自己的世界里辗转反侧,哪怕夜不成寐,也始终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

  小梁的呼吸已经变得平缓绵长,大约已经熟睡了。杜微言心里有些着急,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这次来了明武,她的睡眠状况一次比一次差。恍惚之中,似乎又想起江律文的话,他气定神闲,隔了电梯,不紧不慢的说:“我不是随随便便的回来找你的。”

  他离婚了?

  他离婚了……如果是几年前,知道了这个消息,那么自己或许就不会有被愚弄和屈辱的感觉了。

  可是现在听到,仿佛是精疲力竭的走到了终点,早就没了惊喜。或许还有些惊讶,可是神经仿佛被磨砺得更粗重了一些,早失却了韧性和敏感——杜微言有些沉重的阖上眼睛,翻了个身,耳边似是隐隐回荡出傩戏中的女声,正一点点的将她拖入梦泽之中。

  第二天起得很早,杜微言洗漱出来,天空蒙蒙的发青,她将桌上准备好的资料和录音笔统统装进背包里,对小梁说:“我先出门了。”

  昨晚经过的那条路,此刻已经成为一个小小集市,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还有偶尔溅在鞋面上的几滴泥水,都让人觉得有一种生机勃勃的热闹。

  回到工作的状态,在人群中穿梭,这让杜微言觉得舒心而惬意。

  杜微言负责这次方言调查的语音部分,首先要做的第一步是寻找大量的被测试者,收集语料,然后分析音标构成。这一步的工作繁琐,又有些枯燥,需要极大的耐心。

  杜微言手中拿了录音笔,一家家的找人聊天,请他们说一样的话语内容,记录下来,若是出现了不同的口音,则要分别标记,细致的分析。

  她从来不觉得方言的语音分析繁琐,因为取样就意味着和很多很多人面对面的交谈,这样的交流,总给她一种很愉快的感觉,仿佛一下子可以溶入一个大的集体,亲切感油然而生。

  在第一条等言线出来之前,杜微言已经在东区工作了半个月左右。每天都早出晚归,即便不是大夏天,却依然难以遏制的晒黑了。

  江律文再一次见到她,是在宾馆的大堂,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短发利落的夹在耳侧,正倾身和身边的一个同事低声说着话。

  他吩咐了下司机,转身往大堂吧走去。

  杜微言正在和同事一起,测划第一条等言线。

  所谓的等言线,是指在线内的区域中,当地的居民方言发音都是一致、没有什么差别的。而在线外,则方言发生了轻微的、可被区分的变异。

  一条曲线划下,恰好是沿着明武郊区的一条小河,当地人称之为“泸水”。等言线往往沿着河流、山脉分布,那是因为古代的时候交通非常不便,一条小河、一个小山,就可能造成地区间的隔绝,导致语言的变异。

  杜微言拿着铅笔轻轻指点着,慢慢的说:“泸水是第一条等言线,这是符合地理位置的划分的。泸水以西,是碧溪头,那里我们还没有开始采样。估计……”

  话语被打断了,她愕然看着身后的男子,将一声轻轻的咳嗽转化为微笑:“江先生。”

  一起在明武工作了数日,偶尔还吃饭,同事们也认得江律文,纷纷打招呼。

  江律文笑着俯身看他们桌前那一堆资料,轻声问:“在工作?”

  他扶着杜微言的肩膀,语气又亲昵,杜微言有些不自在的往前倾了倾身子,语气尽量平静的回答:“是啊。”

  同事的目光已经有些异样,杜微言索性笑嘻嘻的说:“你们不知道吧?江先生……他是我师兄,我们很早就认识了。”

  江律文也不说破,只是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说:“现在有空么?有几件事关照你一下。”

  杜微言跟着他往外走了几步:“什么事?”

  “我要回省城了。”江律文慢悠悠的说,似乎在观察她的表情变化,“那天对你说的话……你还记得么?”

  杜微言一滞,点了点头。

  “我以为,半个月的时间,我不来找你,你能考虑清楚了。”

  她知道自己的回答有些迟钝,可还是有些艰难的开口:“江先生,那天你说的话,我认为是个陈述句,并不是在询问我的意见。”

  这是一个阴天,酒店的大堂灯火明亮,光线璀璨的落在江律文的脸上,轮廓浓浅不一。他听到她的回应,似是觉得有趣,轮廓倏然间变得柔和,忍不住轻笑起来:“微言,说起抠字眼,我从来不是你的对手。”他顿了顿,抿了抿唇,眼角很好看的勾起来:“以前的事,我瞒着你,我逗你玩,是我不对。可这一次,我是认真的。”

  仿佛这只是他一个人的表态,并不需要等待她的回应,他已经转身,逆着光线,修长的身影渐渐的远离。

  杜微言手指渐渐的握拳,又松开,这一刻,同事在喊她:“小杜,车子来了,我们走吧。”

  她回头答应一句:“我马上就来。”

  车子送他们到城西,杜微言跳下车,打量周围的环境。

  大片大片的竹林,仿佛绿色的海涛,几乎将人的眸子也映成浓密的碧波。杜微言轻念了一遍这个地方的名字,呼了一口气,回头说:“我们开始吧。”

  城西这一片地方,方言的复杂程度,大大的超出了杜微言的预计。这里民族混杂,各种各样的语言交融在一起,让语音、语法结构都变得异常的复杂。

  今天去的地方是在明武城西小学,一组十人采样完成之后,杜微言和路边一个阿姨聊天。阿姨是郊区碧溪头的山上居民,只说了几句话,杜微言就知道,这口音又迥异于城西的任意一处地方。

  杜微言了解过碧溪头的情况,也知道碧溪头是明武境内最高的一座山。这座山的民族分布,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是多民族混杂,而山下则是汉族生活区。虽然还没有考察到那里,可她心底知道自己早就跃跃欲试——仿佛是植物学家发现了许多尚未发现的植物物种,又像是天文学家发现了一个新的星系。这样的一片地区,对于语言学家而言,就是宝库。

  阿姨指了指那所城西学校正放学出门的孩子,叹气说:“我们乡里的老师,到现在还没有派下来。

  前一阵,国家大张旗鼓的进行了乡村代课老师的改革,碧溪头小学原本的老师被辞退,然而国家派来的老师却迟迟不来,于是学校的主要课程语文和几门副课都暂时性的停课了。

  她惦记着这事,想来想去,忽然灵光一现……当老师和语料取样,似乎并不冲突啊?

  小梁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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