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微笑-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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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伊低头，半晌，说：“北京多好啊，你本来成绩就好，这下清华肯定没问题了吧！哥不是一直梦想要考清华么？所以对你来说，真的应该去北京呢。”她笑起来，却难掩失落。
“小伊……这件事我连李子都没有说，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所以你要帮我保密。”他犹豫着，说出自己的心声，“离开柳陵，我没有多少留恋的东西。我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不会想太多，但是我……如果说我舍不得什么，那就是你了。”
面对男生的表白，林伊早就波澜不惊，她总能很好地拒绝对方，之后两个人成为朋友。可是这一次，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想，我不够勇敢。爸妈说要我去北京，我没有反对，可其实我多想留在这里，还能当你的哥哥……”颜子舟自嘲地笑，“我没有办法把握住我已经拥有的这些，因为我不敢跟我爸妈去说，我不想走，我要留下来，我要，为了一个人，留下来。”
林伊不忍心再听下去：“哥，你不要这么说……你这么出色的人，不应该留在柳陵这种小地方的，你不要……”她有些害羞，“你不要为了我，放弃大好的前程啊。我不值得。”
颜子舟眉头一蹙，像是要争辩什么，但他最后只是叹了气，轻声说：“还没到说再见的时候呢，有的话，现在还是不跟你讲了。”
然而，“有的话”他一直都没有讲。林伊现在想起来，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车库里面，他表现得很正常，冲自己挥手微笑，就和李子慕一道推车走了。她以为颜子舟还会来上自习的，没想到他就真的这么不告而别，虽然他已经事先预告了自己的离开。
老赵说完，巡视一圈，走出教室。她一消失，教室里就响起了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叶小夕见夏央看起来没什么事的样子，稍稍心安，转而和李子慕讨论：“李子，我都没有听你说过哎，你和班长大人关系那么好，天天一起回家，他难道没有告诉你么？”
“没有！”李子慕埋怨着，“其实我和他只是看起来比较好而已，没有到交心的地步，所以我压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样啊？”小夕点点头，“唔，颜子舟他应该是蛮保护自己的人，应该不会轻易说自己的心事吧。”
李子慕突然变得深沉：“谁不是这样呢。小夕你也是啊，只能和你开开玩笑，但是从来都没有聊到过深层次的东西。”
小夕连忙为自己辩护：“你要聊什么深层次的东西啊，你要说魔兽CS，这些东西我又不懂啊，那当然只能和你开开玩笑咯。”
“所以，我们两个也是这样，别人也许觉得我们关系很好，有谁知道其实我离你很远呢……”他悠悠地叹气，“唉，小夕，我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我很想就这样一直和你说说笑笑的，可是我又不甘心只在这里。”
“李子，我……我还以为你已经想通了，对不起，我……”小夕满心内疚。
两个人相对无言。
“小夕，你别在意，我想好了，等分科之后班里肯定要重排座位的，我们应该就不是同桌了，慢慢地就会好的。”他表现得很大度体贴，“我想，只要不是天天跟你说笑，不是每天都在你身边却不能了解你的内心，我就会好过很多。”
小夕难过得要哭出来：“真的对不起，李子，我不知道你是这样想的，我一直以为你不喜 欢＇炫。书。网＇我了，所以才能放心和你做朋友……李子，我很内疚，我觉得我伤害你了，我，对不起……”她用力地咬住嘴唇，眼睛湿润了。
“你不用内疚，是我的问题啊，你不要这么想，你这么想我也会难过……”
他们在前排说出心里话，苏弈在后面无意间听到，脸色逐渐阴沉。照理说他不应该再偷听，可是字字句句都清晰地传到他的耳朵里面。原来，李子慕这个家伙，如男生内部的玩笑所说，真的是喜 欢＇炫。书。网＇小夕的……
下课铃响起。夏央飞速地拉了小夕下楼去，逃离自己熟悉的世界。
小夕因为李子慕的事情，心情低落着，一路上都不怎么讲话，直到她发现自己和夏央手拉手站在了水杉林中间的青砖小道上，前面就是高三的古朴的小楼，四周很安静。
“小夕……”夏央带着哭腔叫了一声。
“你要是难过，就抱着我哭吧。”小夕揉揉她的头发，“有我在呢，别怕啊！”
夏央顺从地抱住她，眼泪在瞬间掉落。她感觉自己心里空缺了很大一块，却没有任何办法填补。那样的缺失感让她快要窒息，双手握得再紧也抓不住什么，只是好像在不停地向下坠落，坠落……
“夏央，你看今天阳光多好，你把我拉到这里来，至少要好好欣赏一下阳光吧！你说过的，你最喜 欢＇炫。书。网＇阳光了，要做个阳光一样灿烂的人，不是么？”小夕记起夏央说过的歌，轻轻唱着，“载着你仿佛载着阳光，不管到哪里都是晴天……是这样唱的对吧？你不是说，你就要做这样的人么？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难过的，没有关系的，今天你就尽管哭吧，你只要相信时间可以抹平一切就好，你只要对未来有信心就好了啊！你不要搞得好像世界末日一样，这可不是你想要的吧？Tomorrow is another day，对不对啊？”
夏央泪眼朦胧地抬头望天。柠檬色的阳光从绿叶的罅隙中洒落在她们两个身上，虽然已成碎片，却依然温暖。夏天特有的灼热的风吹过水杉林，树叶飒飒作响，星星点点的阳光也跟着跳跃起来。盛夏时节，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有活力。
“而且刚才老赵也提到的，他是去人大附中哦，很厉害的，所以他以后一定会过得很好的！你既然喜 欢＇炫。书。网＇他，就应该希望他好，是不是？”
夏央含泪点点头。然后她想了想，带些不服气地说：“我觉得我真是很伟大啊！居然这么伤心的时候还要为他着想么！”
“别自恋了，你不觉得热么？大热天的，抱在一起热死了都！”小夕推推她。
“哦……”夏央方觉已经出了一身的汗，“那是你先要我抱的嘛！”
小夕在斗嘴方面从不输给夏央：“我只说你可以抱，又没说可以一直抱！本姑娘身价不菲，抱一分钟一百块噢！美元噢！唔，美元贬值了，是英镑，英镑！抱一分钟一百英镑噢！”
夏央被她自言自语的一句“美元贬值了”搞得哭笑不得，心情也好些了：“你看你斤斤计较的样子哦……”
“我才不是斤斤计较呢，我是秒秒计较！”小夕把自己的烦恼抛到脑后，开心地大笑。
夏央愣愣地看着小夕花朵一样的笑容，在心里赞叹了一声，肯定了自己很久以前的想法——这样漂亮的小夕，一定有很多人喜 欢＇炫。书。网＇的。
夏央的难过，来得迅速，去得就要慢很多了。物理辅导书摊开在面前，白纸黑字印得清清楚楚，她没有流泪视线却依然模糊。
“你怎么一直做物理啊，英语你都写完了么？”乔哲宇愁眉苦脸地看着手边厚厚的一摞英语报纸，“写完就借我看看。”
“没写呢。等会儿吧，我这就写第一份。”夏央反正做不下去物理题，干脆转而做自己擅长的英语。她从抽屉里面把报纸拿出来，熟门熟路翻开到有题目的部分，飞速地写起来。单选，完型填空，阅读理解，作文。等她写完作文，抬腕看表——才过去一个小时。
“喏，你拿去吧。”她把报纸丢给乔哲宇，准备休息休息，接着写下一份。
“这 么 快‘炫’‘书’‘网’？佩服佩服，不愧是英语课代表！”他一边恭维一边开始抄，嘴里还小声读着，“AACCB……”
夏央一把夺回报纸：“你怎么能抄啊？自己做去自己做去！”
“哎，你——干嘛这么小气？” 她突然翻脸，乔哲宇没能反应过来。高一一年，夏央都是无条件把自己做好的英语练习提供给乔哲宇抄的。
“我不是小气，我是为你好啊，你整天抄我英语作业，最后英语考了几分？马上就高二了，你还不晓得要好好学习啊？”
“你干嘛啊，老赵成天盯着我们说要好好学习你还不够烦啊，还要这么唠唠叨叨地说！你不想借就直说好了，找什么借口！”他难得地发了脾气。
夏央觉得自己被误解了。她确实是为乔哲宇着想，希望他能好好学习，不要整天抄作业。可是被乔哲宇这么一说，好像是她特别小气，不肯借作业给他抄……她很委屈，又不愿意辩解，一气之下就把报纸随便揉成一团塞进抽屉，尽量平静地、一字一句地说：“随你怎么想。”然后重新拿出物理辅导书。
她本以为乔哲宇会主动来搭话，过了一会儿不见他有动静，于是越发地生气——明明是你误会我的一番好意，现在你还不道歉，那么，我才不会去跟你说话，省得自讨没趣。
第十四章（2）
中午放学，夏央气呼呼的，不想和林伊一起回家，就编了个生硬的借口去跟她说：“小伊，我有事要晚点回家，你先走吧。”
“ 噢，好吧。那拜拜咯。”林伊也是一个上午都很有心事，所以没有察觉夏央的借口有多么粗制滥造。
夏央连“拜拜”都懒得说，只是简单地挥挥手，然后去叶小夕旁边的空位坐下，一言不发，看着班里同学陆陆续续地离开教室。她一转念就想到了颜子舟。是不是以后在这个教室里面我就不可能看到你了呢？我以为我还可以看两年，可谁晓得，连一天都没有了……
“夏央夏央，你中午不回家么？”小夕过了好 久：。才来搭理她。
“没有，我等会儿回去。”夏央闷声回答，“你呢，准备吃什么啊？”
小夕隐约感觉到她情绪不对，以为还是颜子舟的事情，索性不提起：“我去华香居随便吃个菜炒饭什么的。干脆你陪我走过去吧，看你好像不急着回家的样子。”
“唔，走吧。”夏央回座位拿了书包，自然地往右边肩膀一挂。
阳光正刺眼。夏央心情糟糕到了极点，脚步拖沓。小夕因为天气热而没有蹦蹦跳跳的。两个女生一长一短的影子在地上缓慢移动着，终于到了阴凉的地下车库。
“那不是乔哲宇么？”小夕率先发现了他，“你们两个背书包的样子真像啊！”
夏央惊诧地看过去。车库里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车了，空空荡荡的。在自己班的位置，乔哲宇靠着墙随意地站着，书包挂在他右边肩膀。看到她们俩过来，他站直了咳嗽一声。
“你在这儿等谁呢？”小夕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夏央大概猜到了他的用意，气突然全消了，心跳突然加速，人突然想要逃离这里。
乔哲宇冲夏央的方向扬扬头：“她。”
夏央于是更加慌乱，觉得向前走也不好，后退也不好，又不敢面对乔哲宇诚挚的眼神，只好紧张地左右看看。
“哦，夏央，他等你呢哎，你们约好了？”
“没有没有。”她连连摇头。
“那个，何夏央，嗯，对不起哦，我不应该冲你发脾气的。”虽然本来计划是等没人的时候再道歉，但是考虑到叶小夕也不算外人，他就不管不顾地说下去了，“我不该抄你作业的，不该跟你顶嘴的，我罪该万死啊！那个，你大人大量，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下次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真的，我对天发誓！”
夏央脸皮薄，此刻已经满脸通红：“没事的……”
“啊，不生气了啊？那太好了！”乔哲宇笑着说，“正好今天我要去姨妈家，跟你同路的，一起走吧！”
小夕之前都恰当地保持了沉默，这时候跳出来调侃夏央：“哎哟，夏央看你脸红的，你快走吧，走吧，帅哥又是道歉又是要陪你一起走，多有诚意啊，你就别管我了啊，我原谅你重色轻友！”
“叶小夕！”夏央嗔怒，咬牙切齿地喊着。
最后是夏央和乔哲宇一起陪小夕走到离校门十米的华香居，然后两个人一起骑车离开。叶小夕目送他们骑走的时候，不禁微笑起来——乔哲宇这人，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其实还算蛮细心的，对夏央也很上心呢。
然而看他们两个同行回家的不只小夕一个。老赵正在“可的”买杂志，无意间从玻璃窗看到乔哲宇和何夏央有说有笑的样子，脸色倏地阴沉。
时间一天天流逝。大多数人很快就习惯了班里少去一个学习尖子、空出来一个座位的事实，只有几个人还挂念着应该已经在北京安顿下来的颜子舟。
“小夕你说，要是哪天我在上学的路上出车祸死了，会怎么样？”夏央端着自己的陶瓷杯，毫不客气地把李子慕赶走，坐在小夕旁边。她泡了一杯茉莉花茶，杯子里面升腾起袅袅的水汽，小夕的脸在雾气里若隐若现的。进入夏天以来，班里很流行泡花茶，不少人抽屉里都有一袋，玫瑰花金银花菊花，9班的教室变成了花园。
“你瞎想什么哪？！”小夕伸手捏了一下夏央的脸，“你要死了，我不得哭死？”
“可那是你啊，换成其他人呢？就算一开始有点伤感，过一年两年呢，还有谁记得我啊？”夏央的想法很消沉，“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这句诗你听过么？”
“那也是你和其他人交情不够啊，像我们两个这种关系，就绝对不会忘记的！”
“那么，有多少人不会忘记呢？”
小夕凑到夏央耳边：“我想啊，颜子舟不会忘记的。”
这一句话不啻响雷，让夏央又震惊又感动。她眼眶微微湿润了，勉强笑着说：“你，你真是太了解我了……”
“那当然，我是谁啊？”小夕满脸是笑，“不过你别太感动噢，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之前居然都忘掉说了。夏央，夏央啊，我们初中三年写了那么多信，为什么对于感情方面的问题，都一无所知呢？”
夏央把杯子摆在小夕桌上，仔细回想：“呃，我好像是因为不好意思写哎……”这么说着的时候，她脸红了，好像还是初中那个小女孩。
“你还害羞？”小夕又去捏夏央的脸，“你好嫩啊夏央！”
“呀你不要老捏我……”夏央紧紧抓住小夕的手，努力让眼神凶狠一点，“你呢，你为什么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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