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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帝歌-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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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婉茹悲壯地那一跳,頃刻間香消玉殞。她的魂魄附在我的身上,時光倒轉,定格在跳井之前。
    爬滿鏽跡的棺槨徐徐打開。
    一道奇異的紫光從眼前掠過。
    墓室四壁朱雀蟾蜍圖案鮮艷,白虎愈顯猙獰,美女起舞蹁埽вw。
    圍在青銅棺槨周圍的人雙眼放光,一件狀似鎧甲的珠襦玉匣呈現,金絲綴玉片,片片晶瑩精緻。
    耳邊響起嘖嘖驚嘆聲。。。。。。
      正看得出神,包裡傳來滴答音樂聲。我翻開拉鏈抽出手機,前面座位上的女孩不滿地回頭看了我一眼。
    又是那個熟悉的電話號碼。我不加思索地按掉了。對方似乎不甘心,鈴聲再度響起,我索性關了機。
    銀幕上的棺槨已被徹底打開,盜墓者的手緩緩伸進去 。。。。。。正在這時,一陣隆隆的轟鳴聲,似是千軍萬馬從頭上踏過。石門關椋В昴狗e水倒灌而入。成群結隊的老鼠、毒蛇從不知名的地方竄出。大塊大塊的石頭砸了下來。伴隨著慘叫聲,壁畫上的白虎張開血盆大口,從畫中咆哮而出。。。。。。
      光線暗淡,前面女孩早躲到旁邊男友懷裡去了。
    盜墓竟然不成功,我不無遺憾地嘆口氣。
    從影院出來,我重新打開手機,時間顯示下午三點。
    又該上班了。
    那個電話追過來了。馮大泉不滿的聲音,“韓小姐,為什麼不接電話?”
    “我在看電影。”
    “什麼電影?”
    我略加遲疑,還是回答他:“金浚褚隆!
    馮大泉似乎有點驚訝,接著笑起來,“不錯,是部好片子。看來韓小姐對它有興趣了。怎麼樣,明天帶你去一個好地方,講個故事給你聽。”
    “我要上班,洠Э铡!蔽覒袘械鼗卮稹
    “這個不用擔心,我跟你老闆是朋友。明天下午一點鐘我來接你,你在酒店門口等我。”
    不待我拒絕,馮大泉掛斷了電話。
    中興大酒店位於簦袇^,平時生意興隆,吃客滿盈。我只是名服務員,因為是本地人,反應伶俐,又寫得一手好字,被分配到點菜間。
    到了換衣室,其餘幾名服務員正在描眉打扮,看見我進來,都用怪異的眼光看了看我。我自然不去理會,打開自己的衣櫃,把脫掉的上衣放進去,換上油煙味濃的工作服。
    那種繡花的對襟馬褂是緊身的,把我傲人的身材都凸顯出來。
    我站在玻璃鏡子前開始梳頭,裡面的人不聲不響走光了。
    剛來酒店的時候,她們還主動表示過熱情,甚至對我穿上工作服大加讚賞,說活脫脫像個古代小姐。後來不知是誰知道我的家境,一傳十十傳百,個個躲得我遠遠的,唯恐傳染上了她們。
    這跟高中的時候洠秲蓸樱乙呀浟晳T。
    除了點菜的時候跟顧客說上幾句,我幾乎天天保持沉默。中興大酒店的韓宜笑是出名的冷漠胚子,雖然不到二十歲,卻修行得像千年道姑似的。
    馮大泉為什麼獨獨看中我呢?他要我去那個年代究竟幹什麼?
    我的腦中又閃現電影上的一幕:狀似鎧甲的珠襦玉匣安靜地躺在棺槨裡,金絲綴玉片,片片晶瑩精緻。。。。。。
      帶著這個問號,我獨自走向電梯。經過廚房,跑菜的小弟從裡面探出頭,衝著我笑眯眯的,“宜笑姐,聽說你穿衣從不用胸罩背心,是不是真的?”
    我白了他一眼,繼續往前走。廚房裡一陣嬉笑聲。
    主管顧大姐也在等電梯。她大概聽到了,朝我和善地笑了笑,安慰道:“別理會這幫小子。他們是想看你生氣的樣子,故意惹你。”
    我不吱聲。
    顧大姐又關心地說道:“宜笑,像你這般女孩子,應該上大學繼續深造。有什麼為難的事,你只管來找我。。。。。。”
    一樓到了,我對顧大姐的話仿若不聞,兀自出了電梯。
        
        
    夜裡九點才下班,好歹還能趕上2路車。
    車上人不多。剛過三站,又上來幾位青年男女,想是剛看完電影,一上車就議論開了。
    “古人真傻,還以為玉能寒屍,不朽金身呢。過了兩千年,照樣爛泥一堆,什麼都不是。”
    “這叫身份的象徵好不好?天下之大,就這枺鳎钪靛X!”
    “聽說最值錢的金浚褚略诤颖保俊
    “不是,在安徽。”
    “在江蘇!”
    “河北!”
     。。。。。。
       我有點呆傻地聽著,直到車內喇叭提醒我到站了,才神情恍惚地下來。
     拐過僻靜的小巷,路燈拖著我瘦長的影子。這裡是一帶低窪地區,遇到颱風天,家家幾乎進水。去年風傳政府要拆除這片老房子,到了今年又洠б粲嵙耍瑝γ嫔蠀s貼滿了各種搬家廣告。
    拆了又如何?我是拿不出半子裝修費的。
    我還洠С錾改妇汪'離婚,父親將房子給了母親,自己淨身出戶。母親在我三歲的時候神志開始不清,被鄰居送去醫院,最後查出是心因性精神障礙。母親洠в杏H人,每個月靠政府低保救濟金補貼家用。
    她對我時好時壞,最近幾年病情頻繁發作。高中一畢業,我便應聘去了酒店工作。
    那套土磚房子在二十年前算是不錯了,如今愈發趕不上時代,幾經風雨總有搖搖欲塌之感。我開門進去,鐵皮門扉吱嘎亂響,家裡漆黑一片。
    母親並不在家。
    鄰居田媽聽到動靜,急忙進來,拉住我小聲說話:“宜笑,你媽又被他們騙去搓麻將了。”
    “我馬上把媽叫回來。”我放下包就走。
    田媽在後面絮絮嘀咕:“你還是把你媽送去醫院治病吧。都快二十年了,再拖下去這病就洠Хㄖ瘟恕!
    “知道了田媽。大不了我把房子賣了。”我苦笑。
    “賣房子會要了你媽的老命。”田媽阻止我,“你那個父親當官多年,你去找他要。再說,你媽這病還不是因為他才犯的?”
    提起父親,我保持荆皖^快步走出家門。
    順著小巷到了三岔口,進了一家雜貨店。店主水老闆看見我,站起來高聲打招呼:“宜笑,下班了?”
    內屋嘩嘩的洗牌聲突然停了,我推門進去,屋子裡的四個人全都抬起頭。
    母親正好坐在對面,匆忙看了我一眼,繼續埋頭整理面前的麻將牌。我徑直過去拽住她的胳膊,想拉她離開這裡。
    “不要讓我走!不要讓我走!”母親一手死死扳住桌角,哀叫起來。
     我痛心地叫道:“媽,你身體不好,不要玩這枺髁撕貌缓茫磕憔瓦@麼點錢,輸光了怎麼辦?”
    “我有錢我有錢。”母親哆嗦著從褲袋裡掏出一疊百元大鈔,遞給我,“馮老闆白天又來了,送給我好多錢。。。。。。”
    我皺起眉頭,氣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水家老闆娘訕笑道:“你媽以前不是洠иA過咱們。今日三缺一,才找你媽做搭子的。還差三圈牌,宜笑,就讓你媽玩玩吧。”
    “她是病人!”我頂過去,“以後不許找我媽,不然我天天上你們家簦ィ 
    水家老闆娘生氣了,挖苦道:“呦,還以為我們騙你媽似的。都是街坊鄰居,不嫌你媽有毛病算看得起她了。你天天讓她憋在家裡,這也不準,那也不許,洠Р∫矔锍霾恚 
    另外兩位見我拆了他們的牌局,心裡不痛快,這會兒也奚落起我來,“宜笑,你真有本事,送你媽去康寧醫院療養啊。她這樣拖著你,你往後嫁人都成問睿!
    “她家不是有大老闆進門嗎?嫁人洠栴},嫁給什麼人倒是要好好想想了。”
    我不想跟他們繼續糾纏,連拽帶拉將母親帶到小巷深處,才放開了她。
    母親的拳頭劈頭蓋臉落下,“死丫頭,眼看我要贏了,你卻來搗亂!你要我死是不是?白養你了,死丫頭!”
    我雙手護住頭,邊叫:”媽,你問什麼要收馮大泉的錢?我們跟他非親非故,他送錢是有目的的!”
    母親停止了打簦А
    路燈下,母親臉色蒼白,眼神茫然。
    我無奈地搖頭,再搖頭。
    伲鼏栍胁〉哪赣H有何意義?她是不會懂得馮大泉送錢的目的。貧困和疾病,早已折磨得她既麻木又貪婪。
    “目的。。。。。。”母親的眼光定在不知名處,喃喃低語,“是啊是啊,男人都不是好枺鳌=裉旌迥悖魈炀妥兞四槪亩疾恢廊ツ膬毫耍俊
    她的這些話我都聽出老繭來,只好照樣哄她,“不是所有的男人是壞的,健彬就不是。媽,健彬過幾天回來了,我會讓他來看你。”
    聽到健彬的名字,母親果然眉開眼笑起來,聲音也變得正常了,“健彬這孩子,媽看著就喜歡。他今年大學畢業了吧?宜笑,你要抓牢他,別讓他跑了。。。。。當然,他是不會像你父親那樣無情無義,對不對?”
    我嗯了一聲。
    突然發現,健彬已經很久洠в兄鲃优c我聯繫了。這次也是我打電話給他,他才告訴我回來的日子。
    聽他的口吻,好像有點勉強。
    健彬,是不是有什麼事?

    第二天中午正是生意高峰,馮大泉果然出現在酒店。
    他是老主顧。我上班第一天,他就注意上了我,每次過來總是叫上我的名字。
    老闆親自過去迎接,握手寒暄,笑問:“今日幾位?”
    “安排十個人座位吧,都是房產界的朋友。”馮大泉邊說邊看我。
    老闆搭著馮大泉的肩膀迎向包廂,暗地朝我使個眼色。
    按照馮大泉的口味愛好,我很快地排了三千元一桌的菜,其實總共算下來不到二千。領班看了甚是滿意,另外換了條死魚進去,剩в透某杉t燒。
    一點鐘去酒店門口,不見馮大泉蹤影。我張望了幾下就想離開,馮大泉呼哧呼哧地跑出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買單耽铡畮追昼姟!
    他領著我去停車場,西褲被風吹得鼓鼓的,半新的皮鞋沾了些泥灰。在我眼裡,身為房產商的馮大泉,總有一股子落魄相。也正是因為這樣,加上憨憨的笑,讓我始終討厭不起來。
    馮大泉倒車,一打方向盤,車子緩緩駛到我的面前。我本想坐到後面,瞥見有同事朝這邊探頭探腦,乾脆打開副瘢偸臆囬T,一屁股坐了進去。
    “爽快!”馮大泉吹了個口哨,接著邊開車邊罵,“真他媽的不夠意思,一頓飯敲了我四千元。”
    我冷笑,“知道老闆摳門,你不會換個地方吃?”
    馮大泉嘿嘿笑道:“還不是因為你,韓小姐。”
    我想起昨晚的事,警告他:“你去我家幹什麼?再讓我知道,我砸了你的車!”、
    “洠氲巾n小姐家比我想象的還窮。”馮大泉狡黠一笑,操起港台腔,“這點小意思毛毛雨啦。韓小姐要是肯幫忙,隨便啥要求都成。”
    “你為什麼獨獨挑中我?金浚褚戮烤故颤N意思?”
    馮大泉斂起笑,要我取來後座上的皮包,示意我打開。
    “裡面有本書,你看了就明白了。”
    那本書厚而發黃,像是年歲已久,書面上布滿斑點,字跡有點模糊不清。我細讀,念出上面三個字:“司鴻志?”
    “我母親姓司鴻,三十年前就病死了,這是她留給我的遺物。那時我才幾歲,不懂,只知道遵照她的遺言好好保存。司鴻家族到了我母親一代早斷了香火,這書是我母親寫的,有關司鴻家族的故事全在裡面了。”
    馮大泉繼續瘢傊嚕樕蠀s透了凝重。
    我疑惑道:“你還洠Ц嬖V我,這書跟我、跟金浚褚掠惺颤N關聯?”
    “書裡夾了張照片。”
    我慢慢翻,果然裡面有張同樣發黃的照片。我仔細地取出,一眼瞧見照片上的人,驚訝得差點叫出聲。
    照片上的年輕女子端坐在藤椅上。盤雲髻,額前留細碎劉海,身著高立領碎花八分袖旗袍。笑不露齒,神情羞澀含情。身後立柱爬滿藤蔓,墻上的幔帳透出洞窗。。。。。。
    背面繁體填字:“時屬民國癸醜仲夏攝於王開照相館,樓婉茹。”
    “這。。。。。。怎麼會這樣?”我結巴了。
    “這個樓婉茹像不像你?開始見到你,我嚇了一跳,差點以為照片裡的人出來了。”我的反應在馮大泉意料之中,他嘿嘿直笑。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馮大泉盯住我不放。
    馮大泉繼續敘述道:“樓家晚清時可是名門望族。婉茹小姐長得花容月貌,又是大家椋悖蠡檎邘缀跆て茦羌议T檻。可惜婉茹小姐紅顏命薄,新婚不久便香消玉殞了。”
    “她怎麼死的?”
    我的眼皮跳了跳,惋惜之情油然而生。
    “新婚之夜新郎跟舊情人私奔,新娘羞恨難當跳井自殺,很老套的故事。”馮大泉輕描淡寫地回答。
    我卻被激怒了,盯著照片上楚楚可憐的人兒,咬牙問:“新郎是誰?”
    “司鴻宸。民國初年南征軍少將。”馮大泉說這話時,口氣頗為自豪。
    “那個司鴻宸就是你母親家族的。。。。。。”
    “最後一茫慊稹!
    “什麼意思?”
    “樓婉茹死後不久,司鴻宸出車禍而亡。據說這件事曾經轟動安洲城。唉,司鴻家從此無人傳承香火,可惜一位有為青年。。。。。。”馮大泉不住地搖頭嘆息。
    我頓時泄了氣。
    新郎也死了,連個報仇的機會都洠в小
    想那樓婉茹定是活得矜持,連個哭訴的人也洠в校荒苷覀地方了斷此生。亙古至今,都是男人辜負女人的,悱惻可憐的角色為什麼總是女人演溃В
    馮大泉的車已經駛離安洲城市區,經過跨江大橋,沿著國道繼續往西北方向行駛。透過車窗,巨大的寫著“開放的溪江區歡迎您”的廣告牌從眼前掠過,耄Ъs看見遠處山茫B綿的輪廓。
    一小時後,前面到了村莊。馮大泉將車子停在村口,帶著我走過一片莊稼地,站在石橋上。
    眼前是廣袤的丘陵地帶。
    江南在寒冬絲毫不見蕭條,遠山近水似被涂上一層墨綠。長風漫卷田野,草木作物起伏不定,波濤聲一浪滾過一浪。
    馮大泉迎風振臂,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十足,“鍾臁剐悖藗艿仂‘。。。。。。真是塊風水寶地啊!韓小姐,你剛從學校出來,並不了解安洲城的歷史。這裡自古是兵家必爭之地,誰得安洲就等於得天下。商家也如此。韓小姐,實話告訴你,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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