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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黄昏录-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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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梓辰现在有了一种十分无力的感觉,好像一切本以为与他无关的事情实则全都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却又看不穿这其中的联系。他已经猜到了他是被秦钺给坑过来的,这一切太过于刻意,但他不能对此做出愤怒,因为这一切都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如果让他重新抉择,也会是相同的结果;有些事又太过于巧合,嫄公主的药对他的影响正好使他在心里误会了泠皓与李垣祠,而他却在嫄公主开始涉及秦钺的时候清醒了过来,在潜意识里,他也只剩下了对于秦钺的信任。

    只能说,无论是秦钺,还是嫄公主,还是别的他并不知道的博弈者,他们的计划都太过于精密和宏大,远不是他能够想得到的,即使他猜出了这是阴谋,他也不得不顺着他们开出来的路子一步步走下去,一开始他是没有看穿,现在,他是没得选了。最后,云梓辰有些自嘲地说:“那好吧,你现在要我干什么吗?”

    “跟我来就行。”

    在离着海很近的一处平坦的沙地上,云梓辰见到了秦钺带走的五千轻骁骑兵队——那嫄公主苦苦寻找了好久的队伍,临时搭设的军帐俨然,远处缓坡上围起一片地方,那些名贵的战马在吃着草料;营地里开了火,轻骁里没有设火头营,这些庖官是秦钺在当地临时招募的。

    五千骑兵并不是太多的人马,可却是昼朝唯一一支归属于个人名下的私兵,以前是属于城公主的,后来被当做嫁妆送给了她的驸马,这是鸿审帝给秦钺预留下的筹码,不多,却极为重要,这是大昼有史以来最好的一支骑兵。云梓辰感觉整个军营里的每一个人、每一匹马都带着浓重的煞气,这种气质不是平常的士卒身上应该有的。

    后来他和这些骑兵混熟之后,才从他们的口里得知:这些人原本都是犯了重罪的死役,是轻骁组建之初,秦钺走遍了大昼江山,拿着鸿审帝和城公主的特赦令,从各地大牢里一个个地提出来的——也就是说,在城公主大婚之前,这支军队就是由秦钺一手组建的,鸿审帝将轻骁嫁妆,只是以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还给了原主而已;这同时也解释了,为什么秦钺被流放出了长安之后,这些人还能够忠心耿耿地跟着这个罪臣到处地跑,因为秦钺对于这些人都是救命之恩。

    “以后这五千人就由你来管了。”

    “秦兄,我没带过军队,现在懂的只是纸上谈兵的东西。”

    “没关系,我会叫辛九来帮你,以后她就是你的副官,有什么事可以问她。最好不要怯场,你以后有的是机会上战场。”

    “上战场?”云梓辰赶忙问道,“什么时候?和谁?周影玫还是李兄?”

    秦钺却避开这个话题不谈,而是继续说着:“我们要在这里呆到开春的时候,然后再往北走,去山海关,大概要在那里屯兵一年,接着再向北——不过这是以后的事了,现在要做的是先过好年。”秦钺说话时怀里还抱着他那还没满月的儿子,应该是祖袈比云梓辰提前到了这里,但是云梓辰一直没有看见他,也许是又去别的地方了。

    云梓辰有些幽怨地看着这个孩子,大概是因为还认得这张脸,那个孩子也瞪着云梓辰,是黑白分明的明亮眼睛,看起来并没有遗传他父亲的那双能吓死人的眼睛,或者说秦钺也给他儿子的眼睛做了什么“伪装”。当初他爹有能力把五千人和马带出长安,却把这个小子扔给了自己,这小子也不知道和自己上辈子有什么仇,每次自己抱他都会被尿一手。

    “你明年要去北面?”

    “南面去不得,现在还好,到了天气暖和的时候我们必须得往北走了。”

    “南边就是中原……”云梓辰首先想到了这一路上所遇到的那些流民,“还是因为饥荒吗?”

    “不只是这样……”秦钺似乎也在考虑要不要跟他说明白,“是比饥荒还要麻烦的事,如果你想知道,到时候可以跟我一起去,不过有些恶心……而且会再次见到李垣祠和泠皓。”
第五十九章
    为了防止武将拥兵自重,在大昼建国伊始,太祖就几乎抽掉了所有大将的兵权,除了各地方派遣极少数低阶军官带兵维护当地治安外,其他的大规模地方兵只有西北、东北和长江中游三处,而这三处也是谨慎选取将官,五年一换防,防止武将在军中树立起个人威信。

    在某些情况下,一个人的影响力一旦到了一定地步,反不反就不是他自己能够决定的事了,除非是像信陵君魏无忌一样,不想篡位只能自己找个办法把自己整死。

    本朝虽然重武,可是兵权却牢牢把握在皇帝一人的手里,几乎全国所有的精兵都屯于长安,领兵出征需要皇帝亲自手授虎符,没有这虎符即使是左右司马都不能动用军队,即使遇到紧急情况,他们能够差遣的兵力上限也只有几千。

    这样的做法虽然保证了皇帝手里兵权的稳定,但是对于整个国家的安全来说,其反作用却是巨大的。兵权完全集中于帝都,因此对于敌军来犯时的反应就会很慢,虽然常出事的地方都有大量屯兵,但如果敌军真的下了狠心打过来,这些半军半农的民兵是绝对不够看的。而朝廷知道消息,再筹备粮草,调集军队,挑选将领,即使是在长安军营全速运行的情况下,也依旧要一到两天的时间。

    因此,昼朝经常是这样的,敌人打来了,赶紧跑,然后过一段时间再一点点地往回收复失地。以十多年前的奇莱之乱为例,他带着仅以五千人为核心的班察部突厥南下攻城略地,一路势如破竹,一直等他们打到了杭州城下,朝廷才开始真正地做出反击,从杭州将奇莱一点点地打回到漠北——这其中的人口损失、战争破坏,以及后续的一系列问题所造成的后果都是无法估量的。

    可以说,昼朝的皇帝所标榜的以武立国,不过是套在樊笼里的驯兽。

    转眼年关,这个寒冷偏僻的滨海镇店在年节里稍微热闹了一些,初一那天也有庙会和舞龙舞狮,半夜县城的零星炮仗响彻清冷的长街,依旧是惨淡,他们是在昌黎县的县衙里过的年,云梓辰好奇这个县令是怎么允许秦钺在他的地盘上屯兵的,并且还心甘情愿地提供粮草和民役。

    “这个县令,在十六年前担任的是白城太守之职,白城大战的时候,他带着守城的人先跑了,留下一座没人管的空城,也是因为这样,李垣祠的父汗才有机会趁虚而入而后占城的。”

    “所以他帮你是因为过意不去当年的事情?”

    “不是,是因为我开的价码足够好。”

    “……那你还提之前的事!”云梓辰转过身来骂道。

    秦钺回头看了云梓辰一眼,云梓辰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身去,因为自己现在是光着身子的。他本来是在里间床上趴着睡觉的,不知道为什么秦钺的儿子爬到他的身上去了,又被尿了一身,从外湿到里面,只能脱了衣服去洗澡。

    “我的意思是,别把他当自己人,那只是个为了个人身家而弃一城百姓逃命的人,用一点钱和许诺就卖了臣德*守的狗官,不要太相信他。”

    “你在人家家里这么说他坏话真的合适吗?”

    “随他怎么去,我一开始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还以为我是来杀他的。”

    “话说当年他弃城逃了,皇上没治他的罪?”

    “从一城太守被贬到到偏远的地方的当县令,已经算是治罪了。这个人虽然人品信不过,但他的政绩还是有的,他的治下就没有过吃不饱的人,我选在这里驻扎,也是因为这里有多余的粮食。”见云梓辰换好了衣服,秦钺抱着儿子走进屋里来,他后面跟着风尘仆仆的祖袈,“我来找你是为了跟你说一件事的,但是看到你正在睡觉。”

    “所以就让你儿子爬我身上来尿裤子吗?”

    “周影玫在大年初一那天登基了。”

    小兴王在大年初一登基为帝,大赦天下的同时连发三道檄文:诛尽叛贼——秦钺和泠皓等人、讨伐狄戎——李垣祠所代表的突厥和吐蕃、查杀异臣——鸿审帝驾崩当天失踪的鱼名赫和泠涅;但是这其中却没有云梓辰的名字,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还不够格被通缉,还是周影玫等人并未将自己列入乱臣贼子一等。他还开始着手扩充长安守军,在天下广纳将领,不论出身贵贱,皆迎来朝,共讨乱国之众。

    同时,谥先皇鸿审帝为“强宗”,依照周礼:和而不流曰强,中立不倚曰强,守道不变曰强,死不迁情曰强,自胜其心曰强——很明显,这个谥号看似称赞,实则带了些贬低先帝的意思。

    最后,周影玫定年号为“天治”,这是个很奇怪的事情,因为昼朝太祖反对长久以来的忌讳陋习,为了讳皇帝的名字而大量更改书籍内容和许多物什的叫法,十分不便,讳饰也很繁琐。因此建国伊始就立下规矩,每任的皇帝年号就是皇帝自己的名字,所以先帝周鸿审的年号即为鸿审。不用自己的名字而另寻他字的皇帝,本朝周影玫还是第一个,而且“天治”二字也能看出来说头:“天”,即“二人”,“天治”即为“二人共治”,至于是哪两个人去治,这便要由众人去暗地里自行猜想了。

    “所以说从他开始是要恢复前朝旧制了吗?”云梓辰看完从长安传过来的消息,朝廷里这些旨意都被统一抄成圣旨,一路发到下面路府州县去,祖袈手里这份不知道是半路截获的哪个倒霉催信使。

    “不单是这样,”祖袈就着云梓辰剩下的水也洗了个澡,一边擦头发一边说道,“刚才说的都是冠冕上的东西,下面我要说的是暗里听到的。”一直不见祖袈,原来是跑回长安听墙角去了周影玫居然开始卖官,长安城中众多的文职均可待价而沽,一个官职可以重复售出,文官群体迅速膨胀,当然这官职不是由皇帝不会光明正大地去卖,而是由他的亲信去经营,这个当皇上的只负责收钱;同时,陆景明和章子烨开始借机疯狂地打压武将一方,原来军营里那些说得上话的人现在都已经成了被朝廷追杀的人,离雪燃对于这件事也不管不问,任由武将一方被挤兑,现在据说连他们的俸禄都减少了。

    朝廷用文治,大开官职场;众人趋名去,取官如驱羊。

    “这小子是要逆天么?”云梓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感觉周影玫刚一上位就忙不迭要毁掉自己的江山一样。

    秦钺想了想,说到:“他可能是因为缺钱了。”

    “皇帝还会缺钱?”

    “他想打仗,打我,还要打突厥和吐蕃。长安现在有兵,可是将少了,还不一定会听他的,新选将领上来费工夫,而且不熟军营里的状况,、能力参差。本来得钱最快的办法是抄大户,可是不敢去抄,正经帮他的人太少,他上位不正,不敢闹得太大。当时你家被抄就是因为这个,我没有拦住。”

    云梓辰没有理秦钺的最后一句,而是继续问道:“那也不需要用卖官和减饷的办法去捞钱吧……这、这得穷成什么样子了?”

    “由于去年中原蝗旱,各地税收都少了很多,赈灾也花去了不少;而且,这些年国库其实亏空得很厉害,朝廷一直在寅吃卯粮。”

    “为什么会花掉这么多呢?也是因为打仗?”云梓辰相信他说的话,秦钺毕竟当了几年的军镇,熟知军中粮饷的收支情况,并且,现在看来,秦钺和先帝的关系一定不是他想象中那样简单。

    “就是因为打仗。”

    “打仗是这么烧钱的事情吗?”

    “打起仗来……烧得可不只是钱,以后你会知道的。”秦钺抱着儿子走出去,一边走一边说到,“现在你去找轻骁的账簿,问问他这是队伍每天要花掉多少钱。”

    从过完年一直到开春之前这段时间,云梓辰是彻底地闲了下来。

    从县衙回到海边的军营里,云梓辰本来是要开始干正经的事了,可是轻骁是不需要怎么训练的。云梓辰与其说是练兵,倒不如说是被那些兵去练,他作为将领,不得不去主动熟悉这个自成一体的军队的作战方式,一旦熟悉之后,就是每日枯燥的例行训练,就跟在长安是一样的,而且训练轻骁比训练长安那些步兵轻松得多,有的时候他在边上看着看着都会睡着。据说有几次是辛九看不下去了,把他搬回到屋里面去,他居然都不会醒,一直睡到天黑,醒来后一身的酸涩。最近在睡前打坐的时候也会睡着,然后往往是一睁眼就日上三竿了,这在以前还是从未有过的事。

    除了在军营里,现在他每日干得最多的反而是跑到海面的礁石上去吹海风,他有几次觉得那种萧瑟的景色可以一画,可等到取来纸笔,他却发现柔软的宣纸总是会被海风吹破,而且砚台里面的墨汁也会瞬间凝冻,一来二去他就放弃了自己的执念。

    他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画画了,以前常拿在手里那杆毫笔已经落尘,反而是每天都会去迎着海风,坐在石头上仔仔细细地擦刀,尽管这之外并没有什么让它出鞘的机会,他带着刀鞘一起挥舞。

    以前他练武的时候心里无比地平静,什么都不会想,可是现在会想到很多,最多的就是以前背过的曹*的诗,他一边挥刀一边背诗,从“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想到“鸷鸟潜藏,熊罴窟栖”,接着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想到“神龟虽寿,犹有竟时”、“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一般到了这里,这趟刀正好打完,这好似老掉了在等死的感觉,可是仔细去想想,这种感觉是很奇怪的,毕竟自己其实年纪还小。

    这一次,一趟刀法过下来,云梓辰居然发现自己累了,而且是在出汗,这么冷的天里还是第一次。他在潮腥的海风里不觉打了个冷战,东风无比地寒冷,他感觉自己是要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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