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绝代之女兵-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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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跛子老爹话不多，简单地询问了高个子男生的一些情况后，便劝高个子男生用酒，并说：“酒生幻象。”这话很有意思，高个子男生猜跛子老爹是个古道热肠而不善于表现出来的木讷人，要不是房东瞟事物的眼神偶尔古怪，高个子男生险些在醉意朦胧中把自己的一肚子真诚倒出来。这年月，不能随意相信人。房东女儿小翠起初给人小家碧玉的印象，碎花小褂，束着围裙，轻步流萤，言笑婉转，整个人儿水灵灵的，但后来露出破绽。高个子男生发现他们的笑都有阴影，而且在跛子老爹借口出去，小翠弯着腰拾掇残杯断盏时好像一撩女鬼的干枯乳房。
高个子男生回到住处，赶紧关了窗子，酒醒过半。
房东女儿小翠的张扬动作表示着什么？他琢磨着，陷入周围世界的纷纭表象中，消闲的心绪一点也没有了。他直觉到，房东一家戴了厚厚面具。他一个肆业的穷大学生，房东父女应该没有谋财害命的动机；向另一方面考虑，男房东和美貌女儿，外加一个男大学生房客，忽然相处于不大的空间，肯定要生出些艳情，不是么？但房东父女即使有意招高个子男生为婿，满可以采用其它更正大光明的妥贴方式，身为知识人，婚恋不是一撩诡异乳房所能解决的问题。这里面肯定有着隐情。
他有一种咕咚掉进枯井的感觉，自从搬迁，他就做着与这个院落有关的梦，内容庞杂、塞满黑色意象。
星期天，他一觉睡到天明连着半个上午，浑身慵懒，起床后，腹中也不觉得饿，他好像梦中吃饱了小翠——不，也可能是上层红粉、风情浓得化不开的罗小姐——送来的食物。
房东的女儿小翠敲门，他让她进来。
小翠抱着花枝鲜亮的月季，走过来，径直到临窗的地方，好像要她给他布置房间似的。
“你不要乱动这院里的东西！”小翠警告说，然后轻松下来，脸皮也有了微笑的涟漪，“你昨晚打呼噜，我在堂屋都听得到。我在小厨房给你准备了夜晚的食物，如果你饿，可以随便去拿。夏天奇异的风会吹开你窗台上的花卉。今天阳光很好，尽管我不习惯阳光，但阳光也使我有一份好心情，你也一样，不是吗？”她说着极具暗示性的话语，仍是卖花女的装束，略施粉黛。
他轻轻点头，问：“你没出去揽生意？”
小翠好像按着自己的思路走，不接他的话茬：“生活会把你拖到莫名其妙的地方，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适应能力。你为什么不伸出你胳肢校长夫人的小指试我一下，然后明白我是什么女子？”小翠是想证明自己心智上的优势，还是嘲笑他是个不解风情的笨蛋？他马上断定，她不是简单的卖花女，穴风般的一股控制力量使他不由自主伸出小指一挨小翠的腋窝，小翠爆笑起来，并把飞翔的纸人放满房间。
小翠说：“你看它们是天使或者魔鬼？在充满利益纷争的大大小小漩窝里，你一旦陷入，就没有选择。”
干吗弄得严肃兮兮的？高个子男生学着她在街巷漫游的样子吆喝一句：“卖花喽——”但她不具备幽默感。
“现实秩序，那些从人类骨子里榨出的疯狂，你应该比我懂。”小翠语气一转，“哦，你的罗小姐到了。我也该去郊区花棚。”果然，罗小姐不多会儿跨进门槛。
高个子男生：“腻歪的老油条加稀粥，我见着就反胃，像用牙齿撕动死人似的，小城人他妈的疯了，整天早餐吃这玩意儿！”
罗小姐：“你激动什么？”
高个子男生抚息下来刚才被小翠搅起的内心翻腾。
罗小姐：“如果我没猜错，秀色可餐。”
高个子男生：“什么意思？”
罗小姐：“你房间里走出去一个靓妹——房东的女儿，当了你的早饭；又走进来我这个美女，当了你的午饭，你晚饭还要吃何方小女？”
高个子男生：“你胡说。”
罗小姐一撇嘴讥笑他：“我嗅出来她留在你房间里的香水味，你这么快就勾搭上房东如花似玉的女儿啦？”
高个子男生故意气罗小姐：“漂泊的我终于找到归宿，你不该祝福我吗？我和你的感情反反复复地瞎折腾，到底算什么。”
罗小姐说：“你走到天边，我也要把你抓住。Ｃ校长是我们的教主，我必须拿身体献给祭坛，你我的反叛只是有限的，你难道不珍惜我了吗？你即使与房东女儿结婚，劳燕双飞，也不影响你珍惜我，我们是一对欢喜冤家。”
“我们现在的生活一团糟，可怜的信仰、忠诚与堕落混在一起，满大街也是实利主义的人群，为我们的相处找个借口都很难。”高个子男生被弄得很暴躁，一把扯开罗小姐的裙链，说：“你每次光临，不是想要我填充你那空虚的地方吗？女人撕开了都是娼妇。”
硬板床上*横陈，高个子男生已经进入罗小姐，一边说：“我穷困潦倒得只剩下这*，呶，你拿去。”
罗小姐：“你说话叫人恶心。”
随即，罗小姐沉入快意深深的颠簸浪尖，抖动厉害，高个子男生怕她不顾一切的*影响市民休息，用被单一角塞住嘴巴，那里只剩下吱吱呜呜了。忽然罗小姐惊坐起来，用被单遮住胸部说：“我看到窗口一张麻风病人的脸！”
高个子男生追逐到窗外，什么也没有。高个子男生说：“也许是你眼花了。”用毛巾蘸水擦汗。
“你会得冷阴症的。”罗小姐在鸳鸯枕边以关心的语气说。
“抢奸犯作案后喝凉水，你见过吗？这倒霉世界因为禁忌多，人才活得很累。”
盆中漂着若干残落的花瓣，高个子男生用手指轻轻捞了出来，镜面似的盆中也映着一张麻风病人的脸，高个子男生缩回手，它一摇晃，从盆中充满皱纹的水面消失了。
高个子男生点燃一支香烟，欣赏着罗小姐梳妆的样子，这院中的一切事物，嘀嗒水珠、一条青藤、老屋等都沐着夏日光辉，下午时光流逝着。
高个子男生对罗小姐说：“你要感激我这个辛勤园丁，浇灌出你身体的花朵，其他男人也觊觎呢。”
“是吗？你们争着娶我。”罗小姐举手投足间透着妩媚，截获香烟叼在她的唇上。
罗小姐用小手把他不由自主地激动而伸出裤衩外的那物件轻轻塞了回去，莞尔一笑说：“不许它再动我。”高个子男生忽然感到皮肤奇痒，整个人在床上扭曲翻滚，笨重喘息，胸口紧迫，脸生白癍，高个子男生狂叫着：“小翠，我知道是你布置好的，盆水中的花瓣，还有畸脸……罗小姐，快来救我……”罗小姐看着高个子男生痛苦的模样束手无策，从门后拿个扫帚驱鬼似的来回舞动，打落一些兴高采烈地叮逐他的苍蝇。过了一会，奇痒自动消失，高个子男生恢复正常，端坐起来长长吸着一口冷气。
“你把我吓坏了。”罗小姐说。
高个子男生望一眼院中风景，若有所思，然后安慰罗小姐：“可能我粗心，沾上某种植物分泌的毒素。”
“你还说什么‘小翠，是你布置好的’……”
“你可能慌乱间听错了，连上帝也错了。一切都会没事的。来，让我们抓紧享受爱情，还有阳光，它们也会飞吗？事物有其自然本性，你的鞋子在地上踩出很深脚印。”
白日平静，房舍俨然，罗小姐说：“我觉得有一种荒诞气氛，我们别呆在这儿啦。”
高个子男生走动几下说：“你不要疑神疑鬼，只是一对老实的卖花人，还有死墙。叔本华说：‘当我们长久地注视一块石头时，对象会带上我们的错乱感觉。’我饿了，你不能白白带来这一袋食物，和两罐红发魔鬼牌的饮料，我一定胃口极好。”
第三十九章 间谍大案２
高个子男生留在房中看书，草树斜阳。
火烧云燃尽了，留下一个闷热、单调的黄昏，他在天际看到陈列的巨大石棺，是幻觉吗？他索性到院中，一辆破车具差点把他绊倒，他审视它，沤烂轱轮塌陷着，而一截木质扶手努力地伸向旁边大榆树的躯干，他一扳，扶手不动，竟长合了，整个车身像一个僵卧的死人造型！檐下瓦罐里积着脓血般的雨水，淹着孑孓尸体。他走到泥墙根那儿，用手指敲敲，发出木鱼声音，又牵动一网松萝，响若琴弦，他正为此种天籁陶醉，疏松土质间伸出一双痉挛之手向下拉他，高个子男生连忙折回，跑丢一只鞋子。
夜幕下来，他继续伏案，一本技术资料把他的脑袋塞得昏沉沉。为了调节一下，他改看自己的厚厚日记，唤回往昔乱七八糟的记忆。年月日，天气，与他有关的史料，出身于一个平民家庭，父亲还健在，在大学认识了罗小姐，却无缘结为夫妻，互相煎熬……记载他初恋的纸页上印满罗小姐的唇痕，他感到温馨，等他搬进房东的院子，日记上却增加了一个微笑的骷髅标志，高个子男生想，这杏花巷究竟埋着什么阴谋。
接着的第二、第三、第四个晚上发生了更奇怪的事情。
月季花在窗前开了，小团簇簇，颜色姹紫，枝生小刺，花香阵阵，沐着朝露迎着轻风，花期长，一直绽到秋凉才败。盆花看起来不很特别，但茎生暗晕，而且自从移栽到他的床头，他做着层层迭迭的噩梦，他好像坐上无轨电车，走了一段路程，周围的喧哗顾客变成死人，他置于其间；小城人都无头悬浮，大厦将倾，人类历史深处鲜血淋漓的各种肉刑，被战争烧焦的人脸，火山地震、百慕大三角、海中墓群……高个子男生早上起来上班时，快被折磨成人干了，小翠见了在背后偷笑。
高个子男生在街上吃了午饭，准备回屋。在石凳上纳凉的跛子老爹叫住他：“年轻人，坐一会儿吧。”
高个子男生便过去，说：“跛子老爹，你好兴致。”
跛子老爹说：“赚些小钱，糊口，全凭小翠支撑。她是个乖闺女，她的有些做法你要慢慢理解，这个院子你也要慢慢理解。你初来乍到的迷惘，缘于我们久远的心灵隔阂。”
跛子老爹劝他：“尝尝吧，真正的杏花酒，自己酿的。这街巷早没有杏花了，杏树有一年被邻人刨光，我到别处采的，酵入地窨。”
酒坛里果然漂了一些散发着幽幽气息的花瓣。“看着就是好酒。”高个子男生得先恭维，又笑笑推辞，“我喜欢喝咖啡。”
“咖啡消暑养颜，是你们年轻人的信仰。白酒才是国粹，老者信夫！白酒千年悠悠，那是一个老大民族的逝川之水，有多少东西被遗忘了啊。”
高个子男生想起罗小姐关于咖啡是上帝的尿液而白酒是上帝的精液之惊世论断，那不便与跛子老爹讨论。
跛子老爹先抿一口，又给他斟了清洌一盅。高个子男生受感染似的一饮而尽，老酒乍到胸口时中毒般热辣，稍后他觉得神清气爽，舌苔生津，尘世顿忘，他被逐渐引入这院子的境界。
窜至半空的大榆树纳云吸风，荫荫生长，庞然树冠遮了大半院子，鸟蝉啁哳，声音覆耳。跛子老爹有一会儿仰望出神，从繁茂枝叶间漏下来的碎银般的阳光照着跛子老爹的沧桑面孔。一只大鸟俯冲下来，高个子男生以为它要啄去他的眼珠，但又奓翅而去，跛子老爹镇定自若。
高个子男生听到小翠淅淅沥沥地撩水的声音，和偶尔笑声，她自己有什么好笑的？一只溜门狗叼走浴巾，小翠求救。跛子老爹用嘴角示意高个子男生，高个子男生递浴巾时，小翠没有像现代淑女那样矫揉造作地预先安排他闭上眼睛之类，而是呈出修颀的腿影，他此刻也没邪念，小翠转身掩门时，高个子男生看清了她花瓣样的右臀上有一个骷髅标志，难道小翠有纹身？
许多拇指大的黑蚂蚁在炎阳下泼墨般蠕动，一只活鸡扔到笼里很快被它们啃得只剩一滩血和森然白骨。高个子男生在一本介绍异域风物的杂志上见过食肉的胖型蚂蚁，好像原产南美洲密林。他小心地问跛子老爹：“您还会养蚁？”
跛子老爹颇有感触地说：“蚁是我们的保护神，被先人尊为灵物。这种非同普通的黑蚁是祖传的，中国内地不多见，最初也是从外面引进的。蚁性凶残，最适于攻击敌人……”
一个低低遮着帽檐的男人推开院门，说一句：“哦，对不起。”那男人又在附近徘徊不定，灰色眼睛游移着。跛子老爹有所警觉。
跛子老爹和女儿小翠出门卖花。
傍晚他们回来，满车缤纷花朵空了、移植到别人的生活中了。这院子流露的任何蛛丝马迹都足以杀人，成群的黑蝙蝠飞来了，足音跫然响起……高个子男生谛听风声，那是来自浩渺太空的风声，死人带着成熟的金灿灿笑容走来，带着神秘的自然力……它们说：“宇宙是你的故乡，你也去吧。”
罗小姐又来了，碰碎月季，一墩盆土暴露出还没有沤烂的半颗手掌。罗小姐幸灾乐祸地说：“房东女儿送你的心意打碎了。”罗小姐俯下身子，用指尖在柜角蘸了一种薄薄的金色粉末，对着阳光才看得见。罗小姐断定：“这是*，有人在你房间里撒了易于产生幻像的东西。”
高个子男生沉吟片刻：“我反而更增加寻根究底的勇气。”
小孩子在院外嚷嚷，他们的风筝挂在大榆树上。高个子男生帮他们去取。高个子男生双臂抱着粗糙树干，攀至树腰，向下看到罗小姐仰起的美好脸孔，他离太阳更近一些，鸟瞰到气象浮动的院子全貌，他有点为这世界感动，继续用劲，终于够到枝桠将身子提溜上去，罗小姐和那几个孩子为他鼓掌。
树洞里有一具用草苫半遮着的风干女尸，高个子男生一惊，差点跐滑。高个子男生安全着地后，一个小男孩很有礼貌地说：“谢谢叔叔。”拿着风筝跑了。罗小姐调皮地说：“没想到你爬树比爬女人还有水平。”高个子男生附和地笑笑，还想着树洞里的女尸。
罗小姐和高个子男生回屋，有人跳墙，随即帅克上尉进来，戴着一顶深沉的黑色礼帽，说：“我也注意到离群索居的房东父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