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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部分

奋斗在新明朝4.8M-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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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尝闻士子当以天下为己任,敢为天下之先!无论国家兴亡还是地方起废,士人皆有重责也!此责既是我等朝廷命官的,也是尔等莘莘学子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诸贤生朝气蓬勃,鼻当兴旺之时,好似此刻辰时之日yu上中天,天下之望皆在尔等身上也!望诸贤生勿负大好年华,皆成国之栋粱,以使吾辈后继有人!”

    又道:“本官无才,本次观风之试,以县治为题!诸贤生尽可献言佐助本官,佳者有奖!”

    李大人口才了得,嘴中有理,面上有情,情理结合。又正值太阳上升之时被他拿来比喻,以致情景交融,将一干县学生员褒扬的热血澎湃、吹捧得意气风发,恨不能明天就能中了皇榜以展xiong中抱负。

    反正学宫之内、文庙对面稍稍放低身段不丢人,反而可以视为虚怀若谷、尊奉士人……,

    诸生皆知李县尊虽大有才名,但并非正途读书人,品行有点放dàng不羁的名士派头。没想到今日一见,竟然如此谦谨有德,如此敬重他们,不禁ji动的高呼“学生定不负老父台厚望!”

    互动的很成功,李估便悄悄松了口气,这一关算是过去了。除了诗词外,抄袭点别的也很有好处哪。

    他对县学的庞教谕表扬道:“江都学风不错,士风醇厚!不似我苏州,读书人尽多狂怪浮躁之徒,使人恼火而唏嘘!县学教化有方!”

    庞教谕陪笑道:“哪里哪里,方才县尊所言发人深省,尤其辰时之日四字真乃学子良言也!吾yu将此四字刻石立于明伦堂前,ji发学子向上之心,望县尊勿怪!”

    这相当于功德碑了,尤其还是立在学宫里的,放在上辈子就算江都县学校的校训,谁不喜欢这种虚名?李县尊心里大悦,嘴上却道:“本官才浅学疏,故而日常教化之事学官自可做主,无复再请。”

    “那下官就擅自做主了。”庞教谕拱手道。

    此人有前途,当清水教官真可惜了,将来考核时保举他一个卓异好了,李大人心想。

    却又见跟班义哥儿悄悄来到身边,对他说道:“从衙中传报,有金员外遣人送信来,他们几家盐商联合为大人上任接风,望大人不吝赏光。”

    李估先是一愣,又微微一笑对崔师爷道:“本官见过一次,那金百万看似粗,但实则粗中有细。明明他自己完全可以解决的问题,却偏偏要聚众,有意思。”

    崔监生疑huo的问道:“我看东主隐隐间似乎就不想与盐商亲近?关系太僵,将来在扬州做官被动得很,很多事情离不了盐商支持。”

    李估想了想道:“扬州盐商貌似强大不可一世,靠着金山银海操纵江北。其实不过是一群肥大的猪,京师千岁殿下已经对这块肥肉虎视眈眈,他们还在浑然不觉。本官且走一步看一步罢,将来如何难说得很,可利用就利用,但不能沉靡一气。“!。

二百九十八章 扑朔迷离的前任(求月票啊)

    李县尊将金百万邀约放置一边,继续巡视县学。这时代生活节奏慢,比较郑重的邀请当然不能一上来便不问青红皂白的定下年月日,是要先征求贵宾意见,而后才有再邀甚至三请四请,所以受邀的李大人不用着急答复。

    天近午时,县学庞教谕请李县尊留下用酒饭。李大人对此人观感还算不错,欣然应邀。

    一行人出了明伦堂,沿着甬道向后行去。到了教谕办公所在的破烂学署时,李佑瞥见两侧楹联,哑然失笑。左边写着“百无一事可言教”,右边写着“十有九分不像官”,半是自嘲半是牢骚,却又令人捧腹。'搜索最新更新尽在shuhaige。'

    入屋坐定,李佑指着外面道:“你这门前两联,怨气太甚哪。”

    庞教谕苦笑道:“近年来左近州县的学署衙前,十分流行这副对子。下官门前这个也是上一任教谕留下的。”

    其实这两句倒也贴切,县学府学之类确实是个清水闲散衙门。首先生员打心里更愿意认县尊当老师,其次童生考秀才、生员考举人又要靠地方官和提学官提挈,而教谕只能挂着学官名头管些杂务,地位可想而知。

    李佑点评道:“言语太直白,与学宫之地不匹配。本官赠你一对:冷署当春暖,闲官对酒忙。”

    “好!”屋内众人一起喝彩,崔师爷赞道:“清冷闲情中见风雅逸致,妙不可言!”

    庞教谕喜不自胜道:“县尊才名冠于江左,有此一联相赠,下官足慰生平矣。”

    闲扯完毕,摆酒用饭不提。

    午后李县尊回到县衙,翻了翻没甚要紧公务,便在后衙花厅召集了师爷,汇总一下上任两日的情况。

    负责钱粮仓库的周杰希禀告道:“在下这两日忙于与前任江知县幕属交接钱粮赋税。草略的清查账册和点检实物。其他尚可过得去,唯有银库一项有七百两亏空。”

    “如此之多?江大人如何说的?”李县尊问道。按照制度,凡是公帑出现这种亏空。官员须得自掏腰包补上。

    “江知县的幕席说他们手头拮据,离任进京花销又大,请东主高抬贵手。”

    另一师爷庄成贤皱眉道:“官场上前任比似前辈,后任比似后辈。交接清点钱粮有个规矩,后任礼当对前任相让一二分,不可过于苛刻。但七百两这个数目不小,让了他倒显得东主年轻好欺负。其中轻重,还请东主斟酌拿捏。”

    多和少都是个相对的概念…李佑继续问道:“江大人那边可曾说明了是什么原因?”

    周杰希答道:“甚是奇怪,他们支支吾吾解释不清,说来说去只是求东主高抬贵手、必有后报。别的什么也说不上来。”

    官员在任上,使用公帑有出有入,出现亏空也不算奇怪,但都到交接时候还不解释清楚就是怪事了。

    说实在的。做官谁没个三长两短,你要将事情摆清楚,后任也许就替你担下了。可江大人既不说清楚,又不肯填补亏空,那还怎么交接?

    就算李佑看在官场前辈面子放他一马,但又怎敢担着不明来历的亏空?谁知道这是不是能坑死人的大坑。

    具体原因李佑懒得琢磨,不管前任贪污也好,挪用也好。反正只要他不接手亏空就没有责任。便挥挥手道:“先拖着,本官不急。着急离任进京选官的是他。一日不走便多一日花销,更虚度一日光阴。”

    李大人确实不急。只要他这个后任不签相当于离任审计的“保结书”,不能证明一切都已交接清楚,那么前任江知县就不能走人。

    议完交接之事,崔真非又禀报道:“昨日东主签发了追讨金家盐课之牌票,但衙役持票去了后没有讨到,欲回来销票,东主准不准?”

    牌票这个东西,专为某事而发,比如追讨税银、锁拿人犯、调解纠纷等等,乃是地方衙门胥役合法办差的凭证,没这个凭证,百姓就可以不认。因为出去办差油水大,所以衙役们抢夺牌票那是争先恐后,甚至要掏钱贿赂小吏。

    但也得看办差对象。李县尊昨日签发的牌票内容是到巨商金百万家追讨盐课,被点差的奸猾衙役掂量自己分量和金百万差的太远,实在惹不起金老爷,所以均不积极,虚应一番便想回来销票。

    有的衙役还嘀咕道:“李县尊乃是咱们衙役一行的传奇先辈,怎的十分不体谅小役苦楚,派这等没头没脑的差事。”

    听了崔师爷询问,李佑断然道:“继续追讨,不得销票,敢有懒惰不力者大板子侍候!”

    庄师爷对此很疑惑,“盐商势大,东主明知不可为而行之,如此相迫欲何为也?只怕招惹强敌得不偿失。”

    李大人解释道:“本官只为投石问路,摸一摸扬州盐商的根基,试一试这里面水深水浅,量一量他们的硬度。至于招惹强敌之虑,不必担心,本官自有消解之法。”

    庄师爷不晓得金宝儿之事,所以不明白东主所言消解之法指的是什么。

    崔师爷又提醒道:“明日是放告之日,东主首次坐堂收状,内外瞩目,须得选些案子办好看些。”

    再无他事,李大人起身回到内衙。却见几房妻妾婢女团团坐于池塘柳下,围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娃娃说笑,真乃令人陶醉的和睦景象。

    李佑也不进屋,凑过去坐下,听刘娘子对他说道:“听说了扬州北郊春日胜景,妾身等人都极向往的,如今已是暮春,方才商议欲作惜春之游,夫君意下如何?”

    李老爷点点小竹道:“定然是你多嘴鼓动大家了。”

    小竹没有如同往常撒娇闹事,气咻咻的哼了一声,侧过头去不理。

    自打从京师回来,小脾气见长啊,李佑惊异的想道。

    金宝儿笑着拍了小竹一下,“老爷不要误会,是奴家提起出游的。”

    “其实是奴家先说了那日和老爷春游之事…”四房程姨娘怯怯的说。

    李佑便答应了,并大包大揽道:“有何不可,本老爷这就遣人去河上征发画舫,明日便可成行!只是我初来乍到公务缠身,陪不得你们了。”

    当夜,扬州城里下了场小雨,不过天亮时就放晴了。

    李县尊精神抖擞,在花厅坐了一坐,准备升堂理事。却有张三风风火火冲进来,一直到老爷身边,才低声道:“有大事!公馆小吏来禀报,前任江知县昨夜上吊自尽了!”

    什么?李大人惊得起身,那江大人怎么会上吊呢,这心理素质也太差了罢。万一要乱传起来,说是他李佑处事苛刻逼死了前任,这名声可不好。

二百九十九章 衙门里的人心真崩坏

    眼下听到前任知县自尽,这比一般命案更重,李佑又怎敢轻忽推托,肯定要去现场。他一面使人上报府衙,一面立刻召集官轿仪仗以及衙役仵作,急匆匆的上了轿子。

    在轿子里李大人忽然想到,关于银库正印官不可能事必躬亲,一般是由库吏直接管理,一进一出都逃不过库吏的眼睛。前任江知县似乎有难言之隐又不肯说的样子,库吏可能知道一些端倪。

    于是李佑又从轿中出来,低声吩咐张三道:“你领几个家人和后衙皂隶,去将银库小吏捉拿住看管,并封禁银库,以备审问。”'。shuhaige。'

    张三应命而去,李大人重新上轿,向离县衙不远的县公馆而去。

    江知县作为前任知县,暂住在县公馆时待遇自然不差,有个单独院落。他的尸体是在右厢书房被发现的。

    李佑到了后,麻利的安排出兵分三路。一路仵作去验尸,一路去勘察死亡现场,另一路去寻访周边各色人等。他自己嫌屋内晦气,立在院中边等待结果边与崔师爷闲谈。

    天色偏向正午时,几路人马纷纷来汇报查验结果。尸体没什么可疑的,死亡现场没什么可疑的,周围闲杂人等也没什么可疑的。总而言之,是一起地道的不能再地道的自缢身亡案件。

    李大人反复盘问了几遍,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看来的确是自杀,他杀的可能性可以排除。

    他这心理素质也太不经事了,李佑叹道。

    突然从月门中闪出几个人影,当先是一员披头散发的中年女将。

    “此乃江夫人。”有衙役对李县尊介绍道。

    原来是遗孀,李佑正要出言安抚。却见江夫人从三丈外几个箭步冲到身前。对着他连抓带挠、连踢带打。口中嚎叫道:“都是你这小贼逼的!还我夫君!”

    李大人固然身手敏捷,猝不及防之下也能将将躲开,避免了被泼妇厮打而大失官体。但也被闹得狼狈不堪。感到此地不可久留,在衙役护送下赶紧上轿走了。

    回到县衙后堂,李佑连灌了几口茶解渴,便见张三急急进来道:“银库小吏汪某已经被拿住。自库房中搜出的账册票条依照老爷吩咐,都已送到了周先生那里。”

    又传周师爷,听得禀报道:“再次勘过,银库账册仍无异常,只是有七百两亏空而已。”

    现在出了人命,只听大概汇总是不行了…李佑便细问道:“江大人如何亏空的七百两?”

    “去年秋季,江知县从银库支银五千两。没有说明用处,因而无法勾销。其实堂官支取用度也是常事,只要及时补上即可。但截止到交接之时,江知县或冲抵、或还款只填上四千三百两。所以实际是欠有七百两亏空。”

    听起来事情很简单,李佑暗想。还原一下事情原委,就是江知县不知什么原因挪用了五千两公帑,最后差七百两亏空实在没钱补上,自己这个后任又不肯吃亏承担。他愁闷之下心里想不开,便一时气急自杀。

    只是事情有点大,一个离任知县还没有离境便自杀身亡,传出去也是个轰动消息了。

    这时候老师爷庄成贤进来提醒道:“东主!此事万万不可轻视。要仔细应对!据在下所知,大人你的名声本就有点那啥。一面是仗义敢言,另一面却是偏狭好斗。此事若就这样传扬出去。于官声十分不美!”

    庄师爷所言没错,有点麻烦了,李县尊微微叹道。

    前知县自杀看似不要紧,从法理上李大人没有任何责任,也可以说任何人都不必承担责任。但是官场规矩和法理不完全是划等号的。

    七百两银子不算小数目,江大人当初支取银子又是不太合法的操作,所以交接时李佑不肯相让本来是理所应当的。大部分官员都该如此,别人不会有什么看法。

    可江知县窝囊的一死,李县尊即使有十分理也变得没理了。外人看来只会觉得是李大人太苛酷,居然将前任逼死了。官场上还是很忌讳这种恶劣名声的,对前程是大大不利。

    真够倒霉的,怎么才上任便遇到这种飞来横祸般的恶心事情,难道自己气运已尽?李大人不由得疑神疑鬼想道。

    三个师爷扎堆商量,提出了大手笔抚恤江氏遗孀孤儿、购置上好棺木安置江大人尸体、自掏腰包替江家补上亏空等主意。

    亡羊补牢,真有点晚,能管多大用处难说得很,被视为假惺惺也不是没可能,但似乎没有别的好法子了。

    想想江夫人的彪悍,李佑就头疼。他沉默半晌,突然问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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