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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益智录-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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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言悉浅显之理,而不测之精微,合盘托出,洵千古未有之奇谈也。

    陶靖节所著《桃源记》,人皆以为寓言,观此而信地之类如桃源者,不一而足。朱子惓惓助藉彻彻之义,惜未见此乐土以慰之。其文与事,尤妙在不蹈袭《桃源记》之一字。

    《论语·子欲居九夷》章,此篇砉然以解。政术兵钤,足征抱负;终军请缨,未见实事。拟以此补之。马竹吾

    于难测之中细探精义,以补前人之未发,洵理如牛毛茧丝,文如日光玉洁。

    海咸之说,凿凿言之,确有至理。文亦有抽茧剥蕉之妙。叶芸士,道号沧粟

    读此篇见先生经世之学,怀才不售,惜哉!上元李瑜谨注

    穷岛之民,易于教化,向生之事,盖得于意外。于居夷浮海,圣人复慨之,况我辈乎?渔樵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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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三 杜仲
    儒医杜仲,晋人。其父、祖咸以医为业,至仲益精其术。贫不索贽,富不苛求,实以济世为志。

    一日,有美少年执重贽奉请,自言家君患病,月馀不瘥,特请医治。问其姓氏,答言姓沈名实。问其里居,答言不远。门外有小车一乘,祈即同乘往,仲从之。路甚生疏,逾两时始至,见一人立候于门。下车,实曰:“此弟表兄江某。”仲揖之,并入客舍。茶毕,便请诊视。既入,见一及笄女郎立病榻前,微睨之,娟丽绝伦。见仲入,缓缓而去。诊视毕,出。江曰:“家母舅病势如何?”仲曰:“尚可调理,但脾土太弱,须迟时日,非两越月不能全愈。”仲立方后告辞。实固留之,仲乃止。实曰:“明晨奉迓,祈早辱临。”仲诺之。饮酒间,江忽抚衷叫苦。问之,曰:“吾有胃气疼之病根,恒数日一犯,犯则心如刀搅,痛不可堪,愿先生施救。”仲曰:“此易治。”以针刺之,应手而愈。复立一方,曰:“连服三剂,可终身无此患。”江不胜感激。

    仲每视病,辄见女郎,后直出入不避。仲借久候脉息以偷视之。沈家每奉饮馔,江恒陪坐。一日,见仲俯首蹙额,遂问曰:“夫子若有不豫色然?”仲曰:“然。家务累心,不能忘怀。”江曰:“有何愁苦,如是耿耿?”仲曰:“同酌有日,不妨直言。弟幼婚邻庄邵氏,定期过门,暴病身亡,是以不能漠然。”江曰:“如君才貌,无难再觅良匹。”仲曰:“苦无佳者。”江曰:“君平生未见丽人耶?”曰:“见之。势分不同,见犹未见。”江曰:“君试言所见丽人里居。”仲曰:“远在千里,近则咫尺耳。”江会其意而笑曰:“君注意家母舅前之表妹乎?”仲不答。江曰:“舍表妹小字芳卿,年十七,德容兼备。君注意之,可谓赏鉴不误。但家母舅择配殊苛,媒必不谐,今可设计以谋之。”仲曰:“计将安出?”江曰:“此时正当用君之际,明晨往迓,君托故不来,弟借之进说,或可允从。”仲大喜。次日仲果不至,沈惧以语江。江曰:“杜先生昨见表妹,烦甥作媒,甥未暇与舅言。今之不来,殆为此乎?”沈不语。江复曰:“仲仪表不俗,门阀极清,未始不可与结秦晋。”良久,沈始应之。江曰:“若然,甥需自往,一为报喜,兼请渠前来诊视。”沈曰:“可。”复曰:“仆大病在身,不便成礼,病愈送女于归,无烦亲迎也。”江诺之。次日,江诣仲,以允亲告,遂与仲同乘而回。仲视病时不见芳卿,心甚怅怅,犹不如未结亲得睹彼美而忘朝饥也。

    仲理沈疾至四十馀日,沈已杖而能行。一日,仲来甚晚,诊视后,时已燃灯,宿于沈室。甫二鼓,仲将就寝,而芳卿忽至曰:“妾父忽生异心,将害君,可速归!”仲大惧,曰:“深夜无烛,不谙路途,何以得归?”芳急以纸扇一柄授仲,曰:“摇之而归,不致迷途;且执此而行,其速异常。”仲展视之,惟绘一圆月。受扇后犹把握女腕,不忍即去。芳曰:“利刃临项,尚恋恋如此,可谓色胆如天!少迟欲去不得,尤惨于生离。”仲曰:“从此无见面期乎?”芳曰:“妾非君不嫁,请待之!”言已,促仲归,仲遂释芳行。果所行之路如同白日,旁观则黑不见物,且觉行如鸟飞,移时至家。回忆芳情,五内铭感。及沈遣人害仲,而仲去已多时。沈问家人曰:“谁遣仲行?”芳卿曰:“女实遣之。”沈怒。芳曰:“请父勿怒。父既以女字仲,仲即女夫,岂有坐视夫死而不救者乎?”沈曰:“吾以汝字之,未尝以汝嫁之,何得以仲为夫?”芳曰:“父以女字仲,而女外视之,此为故违父命,是不孝也;既有夫妇之名,即有夫妇之义,明知其义而不为,是不义也。女虽女流,不为不孝不义之举。”沈曰:“汝意如何?”曰:“嫁之。”沈曰:“决不由汝!”芳曰:“女亦决从父之治命,不从父之昏命!”沈大怒,嘱家人勿令芳出门,盖恐其逃归杜仲也。仲母欲为仲议婚他族,仲不欲。俟至年馀,无耗,仲亦疑之。时值清明,仲祭扫归,见二犬啮一犬,心甚怜之,遂拾石将二犬逐去。视之,非犬,乃小狐也。见其遍体尘土,将弃之而行。狐大号,若有求救之意。二犬见仲去,将复啮之。仲不得已,用布袱包裹,怀抱而归,置寝室地下,转瞬化为丽人。视之,乃芳卿也。大喜,扶卧榻上,进以米粥。及晚,代解其衣,拥之而卧。半夜,女始能言,曰:“非君救济,命丧犬腹。”仲曰:“卿欲何往?遭此大厄。”女曰:“妾特来事君。妾父执迷,不从妾志。妾欲自尽以报君,妾母怜之,遣实兄送妾,致遭此难。”仲曰:“卿真节义女也!”言已,欲与欢好。女曰:“妾心忐忑,遍体如瘫,爱妾者忍为此耶?”仲乃罢。晨兴朝母,操作家务如村妇。

    两月馀,沈实忽至。仲问其来意,曰:“家君旧病复翻,敬恳医治。”仲曰:“绝婚谋害,视若雠仇,断不能去!”实曰:“若然,老父之命必休。”仲曰:“夫也不良,今死已后。”实曰:“祈念小妹,一为枉驾。”仲曰:“是也。芳卿情意,时挂心头;渠若亲临,仆即遄臻。”实泣曰:“两月前送妹于归,途遇猎犬驱逐,迄今无耗,想已死于九泉之下。”仲曰:“夫如是,虽秦仪复生,不能说余往也矣!”拂袖而入。实含泪而去。仲以告芳卿,芳卿曰:“君医之否?”仲曰:“有卿在,仆安忍坐视?卿果卒,仆欲立视其死,以解宿怨,尚能为作犬马耶?”女曰:“忍哉夫子!”仲曰:“仆欲往视,路径不熟,奈何?”女曰:“妾与君同往。”遂就地画符两道,与仲各由其一而行。觉行之甚缓,而耳旁时闻风声,倾刻已至。女先入。举家方涕泣,众见女,俱反悲为喜,少长集询。女曰:“此非长言时也,贵客来矣,可速接迎之。”实闻,趋出,果见仲立门外,约与共入。甫坐,仲曰:“适在寒舍之言,盖戏言也,望勿介意!”实曰:“既肯光降,何幸如之!家君之疾,仍望尽心诊治。”女见沈,沈曰:“吾固疑汝未死。”遂问脱死之详,女历言之。仲入行翁婿礼,即赴病榻细诊六脉,曰:“此缘病根未除,遂致复发。前此再服十馀剂,可无今日矣!”沈闻之,惭愧交集。仲居沈家,日为调理,一月后强健如初。嗣女生二子皆贵,与仲偕老,无他异。

    虚白道人曰:不能博施于天下,或可实济于一方,此医生常谈也。旷观斯世,谁是有实济之心者?不见二百钱,辄托故力辞,志在济人者,果如是乎?而仲独贫不索贽,富不苛求,其得狐妇、生贵子,知亦造物报应之所致也。

    杜仲能医狐疾,如得其方,可补“牛经”、“马经”、“驼经”之缺。马竹吾

    医狐之方,余亦知之。或问何方?曰:狐最多疑,医之以果。上元李瑜谨注

    笔致体格可继《聊斋》长亭传之后。渔樵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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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三 隗士杰
    华阴隗俊,字士杰。与友会饮,大醉,踉跄归。路经华下,路旁有孤松甚巨,忽酒涌,仆卧松下不能起,移时睡去。夜央始醒,见身卧渠渠夏屋翠帐中,一笄女端坐对面床,目垂如睡。视之,其美如玉,思欲起诱之,身一动而所见悉杳,身卧孤松下。大惊,急起而归。每忆女郎,寝食俱废,特诣之,抚松盘桓,毫无动静。因思前酒后遇女,黄昏后伪醉,故经其处,仰卧如前。星全时,身仍卧广厦。笄女谓隗曰:“请速起,勿谓伪醉可以欺人。”隗喜,急起,欲牵女。女拒之曰:“请少耐。”隗就坐,女酌酒奉之,曰:“君正人,而福命太薄,故自荐以赞君。请暂自酌,妾去即来。”少时,执一册入,开册示隗。隗视之,上列己名,注云:“二十三岁以疾卒。”隗大惊。女曰:“勿惊。君于‘二’字上添写一‘百’字,君可享寿百二十三岁矣!”隗添写讫,女执册如授人,册即不见。女谓隗曰:“君于五福,先得曰寿之一,可庆可贺!”隗问女履历,女曰:“妾范氏,其他不必问。”止灯同寝。范谓隗曰:“嗣后君务夙归夜来。”一日,隗日暮即赴。至,惟寒涛在空,他无所见,疑之。移时,身立巨院中。范出厅奉迓曰:“君来何早也?日方暮,阳气犹盛,妾不知奉事,嗣请勿尔!”隗应诺。  先是,隗邻村郝某之女极美,隗见而爱之,因烦媒灼题亲,已有成说,尚未文定。土豪万某闻之,欲聘为子妇,使人强郝允亲,择日过门。一日,隗造范所。刚至,范曰:“万某之子某,带酒此时归,路出某处,遇仇人怒殴。君俟其殴已去后,某若未死,杖杀之,妾能使郝某之女仍归君。”隗不欲。范授杖恿怂之,隗始去。时月微明,果见二人厮打。未几,一人仆。隗心知仆者当是万某,怜之,遂大言曰:“御人贼,勿得伤人!”持杖直赴,胜者自去。及隗至,仆者亦起,视之果万某。隗送万至万家而回。范曰:“君不惟不杀万,而反救之,何也?”隗曰:“见死不救非仁人。且杀其人而娶其妻,仆即为鳏终身,不为!”范喜曰:“君诚不愧为正人,云为若是,终得丽偶。”  一日,隗忧形于色。范问之,隗曰:“日用不继,是以隐忧。”范亦蹙额曰:“如之何?”多时始曰:“有一事可以致富,但于妾有害,嗣妾当阨时,祈君怜而拯之。”隗曰:“害由仆至,理合救拯。即不然,亦不宜坐视卿溺而不援之以手。”范曰:“山阴有一穴,如大狗窦。内一女狐仙,善睡,恒数月方醒。君择甲子日,蛇行而入,二十步外即宽大,亦明亮。石壁挂一铜镜,大如碗口,君怀之而出,镜中有美人,即狐仙之真容。地内有金银宝物,以镜照之,虽在黄泉,无不见;掘取之,可致巨富。”隗入穴取镜出。镜之妙用,悉如范言。范助隗掘取,数月之间,家藏无算矣。范劝隗止,隗从之。一日,范恐惧曰:“狐婢将至,见妾,怼之必深。渠若用武,妾难抵敌。祈君视妾有败势,即蓄气向宝镜后面竭力吹之,渠必仆。盖以镜中有渠形像也。”隗急曰:“卿不可乘其仆而伤之。”范应诺。且曰:“君与狐有宿分。君日置宝镜于怀,夜拥于衾,渠见君,必乐同枕衾。”言讫不见。第三日晚,隗酌酒自饮,狐女忽至,怒问曰:“谁令君窃取宝镜?”隗拽女坐,酌酒劝之饮。女连饮数杯。隗曰:“请勿怒,今夕非致怒时也。”女笑曰:“怒必择日耶?”曰:“非也。卿与仆对饮,不啻合卺,岂有合卺之夕而致怒者乎?”女不语。饮际,隗眈眈视女。女曰:“陋姿在镜中,君把玩数月,尚未看足耶?”隗曰:“仙姿在镜,如镜中之花,欲弄而不得,今得亲身攀折矣!”爰拽女同寝,女亦不拒。次日,仍问取镜之由。隗历言之,曰:“仆不知其为何仙。”女曰:“渠鬼仙也。其原尸在松下,故常依松。君执杖去从树北皮连击二十五击,渠晚上必来,妾将手刃之!”隗甚为范危。隗如数击松归,及晚,方与狐对语,范忽至。狐女见之大怒,曰:“良人所取之镜,华之宝藏,山神令吾职守,不容假人。盖所假非人,彼赖以暴富,不啻助人为恶。今吾难免,必泄忿于汝始甘心。”言已,执杖向殴,范惧而出。狐女逐之,斗于庭前。隗恐夜黑二人有伤,令家人多烧烛以照之。移时,范不能支。隗如其数,大气吹镜后面,狐女果仆。范立俟不前,狐女起而复斗。隗视范将败,复吹,狐女复仆。连仆数次,气力已尽,隗劝入室。范亦从之入,曰:“事已至此,挽回无由,愿劝郎君散财济贫以赎姊罪。”狐女曰:“止有此一术以处之。”隗复应承之。狐女反恚为喜。隗设筵同酌以释夙嫌,狐女曰:“妾不能久奉箕帚。”范亦言月后即辞去。隗忧曰:“仆有二妻,不日即为鳏夫,不惟仆情难堪,卿等亦用心太忍矣!”狐女曰:“如君福命,自有丽偶。”隗曰:“丽偶何在?有此家业,不难续娶,然所娶未必德容兼全;倘有不佳,憾遗终身。”狐女曰:“择之。”隗曰:“笄女不出闺门,何由而择?”狐女曰:“有宝镜可恃。”盖有美人,以镜照之,则美人之形容留镜中,若另照一人,而前人始杳。遂起身谓范曰:“敢烦仙姊代劳,明日务照一美人来,吾三人同观之。”范应诺,狐女始以镜授之。隗心疑曰:“镜在吾怀,渠何由取去?”摸之,已无有矣。次日,范复命。狐女视镜中人不佳,曰:“吾见犹厌,况良人乎?”隗视之,果摇首不语。凡照数人,隗俱不以为可。后照一美人来,狐女见之,曰:“得之矣!良人见之,必魂飞魄散,不能自由矣!”隗见曰:“得此,可不祈怜于卿二人矣。此谁氏之女?”范曰:“绅士仲氏,同郡郡内居,违此一百六十馀里。”隗急烦媒说合。将过门,范与狐女俱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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